“我先回去。”许冥硬邦邦道, “先设法变回原样,顺便看看屋里的猫回来没有。”
鲸脂人:“……”
“呃。”它觉得有必要提醒下许冥,“你家的猫刚从这里跳下去。”
“我知道。但说不定会再刷个新的出来呢。”许冥说着, 小心沿着窗檐挪动起脚步, 试图把自己再塞回窗户里。
这个地方太高了,不比室内有地板托着,她不太敢直接拍翅膀飞。因此只用脚爪死死扣着窗檐,一点一点往下挪。费了好大的劲,终于顺利回到了屋里。
……也幸亏鹦鹉是攀禽,脚趾很有力量。不然许冥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直接这么爬回来。
因为担心客厅里又刷出只猫,许冥进屋时也都小心翼翼, 翅膀死死贴在身侧, 在窗台上探头探脑地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蹦跳着落到了地板上。
猫窝里空荡荡的。四周不见“猫”的身影。许冥又四下找了一圈, 终于确定下了一个令人心情复杂的事实——这间屋里,似乎应该的确是没猫了。
……怎么说呢。
事情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许冥原地抖了抖毛,心累地咕咕一声。又侧头听了听厨房里的动静。确认暂时没听见什么奇怪声响后,便开始四处寻找起镜子,琢磨着先让自己恢复过来。
找了一圈没找到,客厅里的钟却短暂地报了个时。许冥抬头看了眼时间,心脏登时又微微悬起。
没记错的话,现在该是给狗整理饭盆的时间了。
早在半小时前,她就已经按照“投喂指南”,将食物放进了狗的饭盆里。现在得去看看情况,如果狗没有及时将食物吃完,就需要将其处理,就像之前收走猫的剩饭那样。
……说起来,茶几剩下的猫粮又该怎么办?按说应该放进冰箱的,但自己这会儿似乎也没那个本事开冰箱门……
许冥心头的阴影登时更重了些。略一迟疑,却还是蹦跶着往餐厅走去。
她心中犹记挂着“狗疯了”这句话,跨进客厅时,又是一阵屏息凝神。为防被“狗”突然袭击,她还特意先跳到了餐桌上,探头探脑地朝下望,也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看到那只“狗”的模样——
不得不说,它能和猫进一家门,不是没有道理的。
同样是类人的造型,更准确的是,是在人的基础上,又进行了某些更近似于狗的变形——面中突出、脖子缩短,踩在地面上的不是脚跟,而是脚趾,看上去就像是踮着四只脚一样。
那狗没待在狗窝里,而是正沿着食盆走来走去,时不时拿鼻子拱一下。许冥仔细看了看,庆幸地发现,它的食盆这会儿是空着的。
也就是说,它这边暂时不用管。帮大忙了。
许冥暗松口气,又悄悄观察了一会儿,怎么也不觉得这狗像是“疯了”的样子。虽然外形奇怪了点,但情绪看着似乎还算稳定——许冥试探着冲它喊了句“恭喜发财”,它还挺开心地冲她扭了扭屁股。
虽然许冥觉得它的本意应该是摇尾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猫还有尾巴的来着,狗却没有。本该正常的摇尾巴,看着都一下奇怪起来。
许冥不确定它是本来就这么正常,还是纯粹因为她现在是只鸟,没有对她发疯的必要。不管怎样,她是真的有些后悔了——自己先前似乎是有些太过在意那张“狗疯了”的纸条。如果当时选择往餐厅跑,起码这会儿,她还能保住一只猫。
只有猫能抓老鼠,而老鼠会破坏厨房里剩下的食物。狗的食物短缺会导致它生气——这样一看,或许那张“狗疯了”的纸条指的是这种情况也说不定。
问题是,接下去该怎么办?
继续去找镜子?说起来,这镜子能把自己变成鸟,说不定也能把自己变成猫。如果是这样,没有猫的问题就解决了……就是不知道这地方的“老鼠”到底是什么鬼样……
或者能用镜子去照别的动物吗?如果照狗的话,它会变成猫吗?
许冥认真思索起这个方案的可行性,琢磨了一会儿也没个结论,看了看时间,还是决定先去趟厨房——厨房就在餐厅边上,来都来了,省得再跑一趟。
她之前一直处在白痴状态,尚不知厨房里是否有什么变化,总归得去确认下。况且,厨房里,说不定也是有镜子的。
许冥打定主意,看了眼正在用后脚抓脖子的“狗”,转身又是一阵扑腾,晃晃悠悠地进了厨房,抬头一看四周,鸟脸顿时一僵。
之前还是“白痴”的时候完全没看到……只见这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抓痕。
痕迹都很浅,乍一眼看去,像是凌乱铺开的线。许冥蹦跶着朝一个柜子靠过去,只见那些抓痕在柜门上层层叠叠地交错着,看着却不太像老鼠的痕迹——许冥生物不太好,但哪怕是她也知道,不会有那个老鼠,一只爪子上并排长八个指甲。
除了抓痕,许冥还发现了些隐秘的咬痕。痕迹同样不深,瞧着却叫人有些触目惊心,尤其是当许冥发现,冰箱的把手和橡皮圈,都已被啃过两口的时候……
必须得给弄只猫了。
许冥不得不再次意识到这点。再搞一只,迫在眉睫。
因为现在的力气不够,她也没去查看冰箱里的东西。不过看冰箱上的痕迹,那被称作“老鼠”的东西应该暂时还没能弄开冰箱,里面的食物还安全。
这让许冥再次松了口气,确认厨房没什么问题后,便又蹦蹦跳跳地回了餐厅,又沿着餐厅一路蹦到客厅。在客厅的桌子上停留片刻,依旧没看到有什么镜子,于是视线转了半个圈,又落在客厅的右边。
右边的走廊,分别通过储藏室、书房和次卧。
其中次卧里的是正常镜子,没必要先去那里;储藏室里有盆栽,书房里则有八哥。
后两个房间都有去看看的价值,许冥原地啄了啄翅膀,终究是在就近原则的指导下,原则了距离较近的书房。
也幸亏她之前四处走动时,没有将房门关严。许冥没费什么劲,就让自己挤进了门里,抬眼一看四周,忍不住在心底嘶了一声。
书房看着和之前差别不大,然而整体的颜色,却比之前古怪了些。像是笼着一层血色的滤镜,光是看着就令人感到一股克制不住的压抑。
许冥很怀疑,这是否和自己现在是只鸟有关——她现在看到的颜色,明显和身为人时不一样,似乎整体要鲜艳斑斓许多。
但像这样整个儿变成红色的,似乎还是第一次遇见。
再看四周,也没找到什么镜子。这让许冥微微有些慌了。再看看挂在屋内的鸟笼,许冥心中一动,又猛地扇起翅膀,奋力朝上一扑,愣是将自己送到了鸟笼上。
许冥以脚爪死死扣住笼子的底部,不太熟练的动作带得鸟笼一晃一晃。她尽可能稳住身体,侧耳听了听笼子里的动静,又用嘴叨住笼子上的布,用力往下一扯。
笼子内部,瞬间展露无遗——里面果然是空的。
没有“八哥”。也没有其他顶着八哥名头的奇怪生物。整个笼子空空荡荡,只是底部落着大片黑色羽毛,根部带着血迹,笼子的栏杆上亦血渍斑斑,像是之前经历过很激烈的冲撞。
笼子的食盆里,还放着许冥之前投喂的“面包虫”。
说是面包虫,看着却完全是另一种虫子,白白的,很肥,像是迷你的拉长般蚕蛹。虫子都是冷藏保存的,刚拿出来时还一动不动,这会儿却像是从低温中苏醒了,正在盆里爬成一团,彼此交缠着,一拱一拱一拱。
老实说,看着还蛮让人头皮发麻的……尤其是对许冥这种本来讨厌蠕虫的人来说。
许冥微微侧头,望着那一蠕一蠕的面包虫,不知为何,却定定地看了许久。
她不太确定是受现在身份的影响还是怎样,竟觉得这东西……似乎也没那么讨厌。
不仅不讨厌,仔细看看,其实还挺可爱的。白白胖胖,看着就像是蛋白质很丰富的样子,咬一口就会爆浆……
说起来,我是不是还没吃饭来着?
这么一想,好像是有点饿……
许冥模模糊糊地想着,忽感嘴巴处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巴不知何时,已经探到了那食盆的旁边。
……只是她还不太习惯自己的鸟喙,探过去时没控制好距离,一下卡在了食盆和鸟笼的缝隙里……
等等,等等。
我在干什么?我刚刚是想要干什么?
许冥眨了眨眼,突然一下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的嘴拔出来——估计是角度问题,硬拔还拔不出,她下意识地猛扑起一双翅膀,近乎惊恐地将自己的身体往后拉,因为动作太大,连带着笼子也跟着一起晃了起来……
紧跟着,啪的一声。
又是哐当一声响。
最后是咔哒的一声。
许冥掉落在地,笼子亦跟着滚落在地,捎带着面包虫都散落一地。许冥摇头晃脑地从地上爬起来,瞥见那一地的“面包虫”,更是后怕地冠羽都竖起来,毫不犹豫地闭起眼睛,连蹦带飞地往门口的方向挪,蹦跶到一半,却又忽然觉出不对——
为什么笼子掉下来……会有咔哒的声音?
许冥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那不是笼子掉落的声响,甚至不是来自书房。
那是来自外面的、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而且这个位置,还能听这么清楚,说明对方打开的,应该就是对面储藏室的门……
就像是呼应着她的想法一般,下一秒,又听“啪”的一声——对面储藏室的门,又被关上了。
紧跟着,又是一阵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悄悄靠近,停在了书房门外。
许冥缓缓转头,透过打开的门缝,正见门外停着一双破破烂烂的、男人的鞋。
虚掩的房门很快被推开, 外面的人踏了进来。
那双破破烂烂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些微的粘连声响。如果用很贴近地面的视角去看,甚至还能看到那沾在鞋底和鞋帮上的成片干涸血迹。
而许冥, 很不巧,这会儿正处在这样的视角上——她在发现门外的鞋子时就察觉到了不对, 立刻拖着翅膀躲进了书桌底下, 现在正紧张地朝外面看,长长的冠羽垂下来, 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因为角度的问题, 她没法看到来者的全貌, 更没法确定对方的身份,视野里只能看到那双破烂的球鞋在地上踩来踩去,毫不客气地碾过一地正在蠕动的“面包虫”, 看得许冥莫名一阵肉痛。
恰在此时,却听那人忽然开了口,声音低哑, 似是在自言自语:
“怪事啊, 怪事啊。明明就剩这一个房间了,怎么连这儿都没有人呢?不应该啊……
“客厅的纸上明明这些,这地方只会有‘一个人’。也就是说,当屋内存在第二个‘人’时,会触发某些负面机制。可从我进屋到现在,却什么都没感觉到……诶呀呀,这就有意思了。
“我没遇到任何事, 说明现在屋里唯一的‘人’就是我。那就怪了, 原本该在这屋里的那个人,又去哪里了呢?
“是已经死了吗?还是……正在生不如死呢!”
话语落下的瞬间, 男人的面孔突然出现在桌缝外,一副口罩紧紧绷在脸上,透过薄薄的布料,隐约可见他嘴巴大张的轮廓——
“嘎嘎!”
许冥:“……!!!”
被这突然怼过来的大脸吓了一跳,许冥不及细想,探头就是一口,重重叨在了对方的鼻子上!
男人显然没想到许冥还会突然攻击,痛得叫出了声。许冥趁机往外一钻,跌跌撞撞地朝前飞去,眼见房门正开着,立刻二话不说冲了出去。
书房对面的储物间也被关上,唯一的路就是沿着走廊往客厅跑。许冥一路连飞带跑,迅捷宛如走地鸡,一时之间还真把男人甩开好几个身位,等到终于冲回客厅,却又惊得咕了一声。
——只见客厅内,通往餐厅的门不知何时已被关上。凭她现在的身形,根本不可能打开。
许冥:“……”
在我被虫子□□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家里进那么大个人,狗都没点反应的是吗?
来不及抱怨,身后已然再次响起男人的脚步声。许冥看了看位于房间另一端的卧室门,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振翅而起,本打算直接朝那边飞去,视野的角落却在此时冒出了些许闪光。
……是镜子!
客厅的角落,又刷出了一面镜子!
许冥心中一动,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一瞬。然而就是这一瞬,已足够身后的男人大踏步地靠近,远超常人的手臂向上一抓,直接把许冥整个儿抓在了掌心,毫不犹豫地往后一丢,啪地一下,白色的小鸟整个儿砸在墙上,顺着墙壁往下滑。
摊着翅膀趴在地上,许冥只觉整个背都快裂开了。她抬起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缓了好一会儿,视物才终于渐渐清晰——
也直到这会儿,她才终于与那男的,再次对上视线。
男人就站在几步之外,抱着胳膊看她。许是因为许冥这会儿半死不活的样子,男人的情绪似是一下好了不少,动作也愈发放松惬意,好整以暇。
“好久不见哈,人类。”男人说着,终于扯下了戴在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长满黑色牙齿的嘴,过分夸张的笑容,几乎将耳朵都快撕开——正是不久之前,还在和红裙女人在电梯内说话的疯袋子。
注意到鹦鹉略显愕然的神情,他又是一笑,饶有兴致地蹲下了身:“或者我该像你朋友一样,叫你什么……明明老师?
“怎么?不记得我了?哦,也难怪,毕竟我们其实也没怎么见过……但我东西你应该见过啊。那台笔记本,记得吗?”
“……”许冥眼珠微动,稍稍侧过脑袋,一时没有言语。
她大概想起来这家伙是谁了。就是好久之前那个盯上自己,跑来想抢规则书,却被顾云舒打跑的那个——不仅如此,兰铎后来还顺着摸过去,又把人打了一顿,还把他一个笔记本电脑造型的根给抢了,现在就藏在郭舒艺的怪谈里。
……这样算起来,确实是积怨挺深了。
然而许冥这会儿的注意力却并不全在这上面。
她微微转过脑袋,视线再次若无其事地从疯袋子斜后方划过——只见那里,正是自己之前打开的落地窗。而落地窗的外面,这会儿正趴着一个焦黑的人影。
“……小孩?”几乎是同一时间,鲸脂人略显担忧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你没事儿吧?这什么情况??”
许冥飞快在脑海里回应了句,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关注起那男人的动作——那男的此刻已经再次起身,正颇为自得地许冥面前走来走去,一本正经地自言自语。
许冥也没顾上他到底讲了什么,只隐约听到什么“晚节不保”、“忍辱负重”、“错的是这个世界”之类的话。听到最后,对方居然又再次看了过来,煞有介事地问起她的感想:
“所以我觉得,我想把你弄死这事,是完全合情、合理、合规的。
“你觉得呢?”
许冥:“……”
许冥面无表情地看他一会儿,缓缓开口:“恭喜发财。”
疯袋子:“……”
莫名的火窜了上来,但他很好地维持住了表情:“但现在吧,我就在纠结一个事。是直接把你弄死比较爽呢,还是利用现成的规则,送你一套沉浸式的发疯体验?对此,你有什么建议吗?”
许冥:“恭喜发财。”
疯袋子:“……你不会以为装疯卖傻就能气到我吧?不会吧不会吧?”
许冥:“恭喜发财。”
“你就只会这一句吗?!”
许冥:“恭喜发财。”
疯袋子:“再这样下去我就直接踩死了哦,真的直接踩死了哦。”
许冥:“恭喜发财。”
疯袋子:“……”
为什么啊!明明是他赢了啊!为什么明明赢了还搞得这么火大啊,为什么!
“你就嘴硬吧。我期待着你临死时恐惧的表情。”他恨恨地说了句,看到鹦鹉硬硬的鸟嘴,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一句废话,登时更为光火。
然而再怎么光火,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相比起单纯地踩死,他觉得还是要配合这地方的死亡规则一起操作会更有趣一点。
于是他琢磨了一下,还是转过了身,打算去拿桌上的规则再研究一下。
几乎就在他旋过身的瞬间,许冥一咬牙,愣是让自己又扑腾了起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窗边飞去,边飞边从几近透支的肺里挤出最后的声音:“恭喜发财——”
“——用我开炮!”
同一时间,依附在规则书上的鲸脂人也大吼出声,趴在窗户外的阿焦应声而动,抄起藏在怀里的规则书,直直就朝屋里扔去!
“砰”的一声,鹦鹉和规则书在空中相撞,发出剧烈的声响,双双倒在地上。
事实上,原本两边还不一定能撞到,是许冥在空中又奋力转了一下,这才精准地脸接规则书,被砸得再次趴在地上。
剩下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疯袋子,怔怔地望着掉在地上的两个东西,默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仍趴在窗外的阿焦,大脑转了片刻,总算捋清了当前的状况。
旋即一个没忍住,直接嘎嘎笑出了声。
“都说鸟的脑壳小,脑容量也小,现在看来还真是的。”他蹲下身,饶有兴致地望着摔趴在地上、仍在不住摇晃脑袋的鹦鹉,又看了看被甩到另一个位置的规则书,“原本还在琢磨等等该去哪里找你的规则书,没想到我来得正是时候。你这也太客气了,还买一送一的……哦不对,是送二。”
注意到依附在规则书封面的那层蜡制物,他再次嘎嘎地笑起来。再看窗口,那个浑身焦黑的死人,犹在窗户外不住张望,直至对上目光的刹那,方似明白了什么,立刻头也不回地又向下爬了回去,逗得疯袋子又是一乐。
规则书的那个,明显是异化根,可遇不可求,他还是挺喜欢的。至于窗外跑掉的那个,他倒不是很在意——这种轻飘飘的灵魂,方便的时候顺手捉个当零嘴儿打牙祭还行,专门去抓就没必要了。就像早就过时的小额纸币,就算掉在跟前,他都不定稀罕捡。
但规则书还是得捡的。疯袋子愉快地想着,一边感恩着大自然的馈赠,一边转身朝着规则书走去。谁想才刚抬腿,脚上又是一疼——瞪着眼睛回头,正见许冥还在这儿支着自己的空心鸟嘴,用力揪他脚脖子上的肉。
疯袋子:“……”
没好气地一弹腿将鸟踹开,他看看自己脚上破皮的伤口,停了一会儿,视线还是又回到了许冥的身上。
“不是,怎么就不带消停会儿的呢?”他义正辞严地指责道,“本来还想把一脚踩爆的快乐留到最后的,非要折腾……行行行,那我就先踩一只翅膀好吧?先遂你的愿!”
真是,知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体验损失啊……疯袋子忿忿地想着,不情不愿地抬起脚,开始瞄许冥的翅膀。
极限二选一,挑了一会儿终于挑中比较喜欢的一侧。愉悦地眯了眯眼睛,正要一脚踩下,却听身后一阵破空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一下缠到了他的脚上。
疯袋子没看清那是什么,但他明显感觉到了,身后有某种气息,正在迅速靠近。
来不及思考,求生本能让他当即往旁边闪去。才刚有动作,缠在脚上的东西又是一个用力,阴冷的气息瞬间沿着脚腕啮咬而上,逼得他倒抽口气,一个不稳,重重摔倒地上。
也直到这会儿,疯袋子才看清,原来缠在他脚上的,是一丛头发。
而就在他摔下的瞬间,又一丛头发闪电般从他身边擦了过去,灵活地卷起趴在地上的鹦鹉又一个回缩,飞快收了回去——疯袋子目光下意识追了过去,这才看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堆人。
……乌泱泱的一堆人。
穿长裙的女孩站在最前面,一头长发蜿蜒张扬;旁边则是个戴着面罩的姑娘,没记错的话,当初殴打自己的就是她;面罩女的旁边则是个穿校服的学生,旁边跟着个更小的丫头,两人正忙着把鹦鹉从头发里解出来……
再后面,似乎还有更多的人,但隔着那一头狂舞的头发,他没法看得太清楚。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还在人群中看到了牛头马面……
幻觉吧?疯袋子无法自控地想到。
一定是幻觉吧?正经怪谈哪里来的牛头马面?还一下多那么多人……这科学吗?很明显,这不科学!
可惜下一秒,美妙的猜测就被腿上传来的剧痛无情打断——
“哟,就你找我们大姐头麻烦啊。”
陆月灵毫不客气地收紧头发,一边理着袖口,一边抬着下巴走了过去,抬起自己的漆皮小高跟,一脚踩在疯袋子的肩上:
“那么横的吗?知道我们大姐头是谁吗?信不信弄死你啊衰仔?”
被一脚踩塌下去的疯袋子:“……”
正被郭舒艺小心抱在怀里的许冥:“……”
虽然很谢谢你替我说话,但你这话听上去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趴在人怀里的鹦鹉微微抬眼,默了一下,还是虚弱地又趴了回去。郭舒艺见状,还好心地伸手给她顺了顺毛。
才摸两下,却又听一声低呼——一人一鸟齐齐抬头,这才发现被陆月灵按着的疯袋子不知何时又爬了起来,一把掀翻踩在自己身上的陆月灵,头也不回地往走廊跑去!
“……抓他!”
顾云舒位置偏后,没来得及及时冲上去,只得急急开口。陆月灵匆匆应了声,直接追进了走廊里,紧跟着,却听廊内传出砰一声响,而是又是咚的一声——这是陆月灵气到跺脚的声音。
“抓不到。”她忿忿地从走廊里走了出来,“他会自宫!”
说着,还给其他人看她的头发——只见头发的末端,赫然就是疯袋子之前被绑住的脚。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直接把脚切断了。
……神奇的是,切断了脚,居然还能跑得那么快。
“他躲到了最里面的房间,门锁了,我进不去。”陆月灵鼓了鼓脸颊,“硬闯也行,但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这里毕竟是怪谈,谁知道都有什么规矩。所以现在只从门缝下塞进去一缕头发盯着,之后的事,还得等个熟悉环境的来拿主意。
提及这事,所有人的目光,又一下落在了许冥身上——后者还趴在郭舒艺怀里,看上去精神不振的样子。跟在郭舒艺旁边的盼盼有些担忧地皱眉:
“姐姐没事吧?摔痛了吗?”
“没骨折,可能是震到了。”郭舒艺道,“估计是最后一下摔得有点猛。”
……不,主要还是因为之前被砸了墙。许冥蔫蔫地想到。
“和规则书撞的那一下是吧。”鲸脂人从规则书上爬下来,十分自然地融入了对话,“我就知道,当时听到声音都吓死了。我还以为她只会轻轻碰一下呢……”
想要栖身在规则书内的众人出来,需要许冥的指令。而许冥发出指令的前提是得先碰触规则书——这也是为何之前它和阿焦在外面观望半天,一直不敢直接进来。
一个没盘算好,就真成送菜了。
不过许冥会直接拿头硬接,这它也是真没想到……鲸脂人感叹地想着,看看四周一群人,又想想刚才那个被打跑的怪家伙,一股骄傲的情绪又油然而生。
我们几个真厉害——它刚要这么说,却听趴在郭舒艺怀里的许冥终于开了口。
许冥:“恭喜发财。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众人:“……”
陆月灵眨了眨眼,不太确定道:“她……刚说什么?”
“她说,谢谢。”鲸脂人尽责地承担起了翻译的义务,顺手往房间角落一指,“还有就是,你们谁方便送她去照下镜子。她想至少先恢复原来的样子……”
同一时间。
储藏室内。
没好气地白了眼正在房间里爬来爬去的头发丝,疯袋子尽可能地与它拉远距离,找了个角落坐下,随即翻出张卡,黑着脸孔断腿上凑。
【技能·偿还】,这鬼地方自带的技能卡之一,卡片上画着一只猫,本质还是根的衍生物。效果很直接,说白了就是付出一部分体力或者其他卡片,用来换取身体上的愈合;又或者是反过来,通过制造伤口或付出卡片的形式,来换取额外的体力。
他之前的断指就是用这种技能卡缝好的,不过这回的状况,明显比断指那会儿还糟糕些。至少那个时候,他的指头是在自己手里的。
想要凭空再长出一只脚,所需要的代价想也不低。疯袋子分秒必争,直接耗费了另外两张卡片作为代价,用来换取断肢的再生;趁着长脚的工夫,又数了下手里剩下的卡片,忍不住又骂出了声。
他卡片原本攒了不少的,然而这一趟为了来找许冥报仇,一下耗费掉不少,现在手里也就只剩下三张。
说起来,刚才那些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喊着什么“敢欺负我大姐头”就冲上来了……这年头谁还这么说话啊,道上的吗?
……等等,说起来,红鞋子确实曾说过,那个叫“明明”的有加入某个组织来着,刚才那些人身上,也都戴着统一的工牌……
那叫什么来着,拆迁办??
原来是这种性质的吗!
疯袋子瞳孔地震,再看看自己还在慢慢编织神经和肌肉的脚,更是气到无以复加。想想还是拿起仅剩的三张卡,努力寻找起能让自己翻盘的机会。
思来想去,似乎也就一张卡能用……
疯袋子盯着手里的那张卡,颇为纠结地皱了皱眉。
技能·呼唤,效果最为简单,就是直接召唤出一个影犬给自己作战,一次持续时间为五分钟,费用为一张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