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诱惑》(夜色昧影之二—魂牵梦萦)--丹菁
  发于:2008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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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德赛一听到客房里传来特洛的暴吼时,马上明白他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客房的镂花门前,正欲敲门时,便见到房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正在盛怒中的俊脸。

  “醒了?”

  奥德赛伸开双臂,将双手抵在两边的门框上,一双灰绿色的眼眸贪婪地直视酷似爱丽丝的特洛。

  “这里是埃尼阿斯堡?”特洛湛蓝色的眼眸倏地睁大,有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天,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到大厅去聊聊吧。”奥德赛轻笑着拉住他的手臂,半强迫地将他拉到大厅去。

  看见他现在的模样,想必已经回复成原本的特洛了吧;也好,若是他一醒来还坚持他是爱丽丝的话,他可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好聊的!”一走到大厅,特洛随即甩开他的钳制,眼中盛满不悦与愤懑。

  奥德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径自坐在沙发上,啜了一口茶之后,才招呼他坐下。

  “坐下吧,自罗穆鲁斯堡一路到这儿来,会累是正常的。不过,既然你已经睡饱了,不妨坐下和我聊聊天。”

  “你认为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特洛啐了他一口,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双眸仍是毫不放松地直视着他憔悴的脸。“自从你由我身边抢走爱丽丝开始,我和你之间便再也没有什么可谈。”

  奥德赛怔怔地望着他,似乎感觉到他话中有一丝古怪,不禁担忧地问道:“爱丽丝死了,你知道吗?”

  这下子换成特洛瞪大双眼,像是无法明了他话中的意思。

  两人对视了好半晌,他突地大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前几天才收到爱丽丝写给我的信,而你现在居然告诉我爱丽丝死了?”他顿了顿,才又突地说:“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玩笑。显然你对什么玩笑可以开、什么玩笑不能开,还是不太清楚。”

  “爱丽丝写信给你?”还来不及思索特洛怪异的回应,奥德赛的所有心思全然放在他话中所提的信上。

  爱丽丝写信给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一直待在她身边的他会没有发现?

  “信上提到些什么?”他试探地问。

  “不知道。”特洛蹙紧浓眉,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奥德赛急急地问。

  天,信里不晓得写了些什么,到底是怎样重要的事情让爱丽丝非得在身体极不舒服的情况之下,写下那一封信。

  而特洛居然说他不知道?他是打算对他报复,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他内容;还是他仍然痛恨爱丽丝,所以他根本没看?

  “你是不是没有看信里的内容?”奥德赛敛下灰绿色的慑人眼眸,不经意地流露诡邪的魅力。

  特洛是他的挚友,甚至还是他妻子的大哥,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如此无礼的询问,但只要是牵扯到爱丽丝,他便无法控制。

  “没看又如何?”特洛丝毫不在意他的转变,放肆地笑着,顺以冷漠的视线。“怎么,教皇国有明文颁布,收信人必须审阅每一份信件吗?”

  他挑衅地说着,仿佛惹怒奥德赛对他而言,是最开心的一件事。

  “你!”奥德赛霍地站起来,目眦欲裂。“爱丽丝都已经死了,难道你还不愿意原谅她吗?”

  天,他没有想到怨恨居然会如此深植在特洛的心中,就连爱丽丝的死都无法让他原谅她!

  “你到底在说什么?”特洛敛起面容,眉头紧蹙。“我迷迷糊糊在埃尼阿斯堡醒来,这已经让我感到相当不悦;你又老是将爱丽丝什么死啊死的挂在嘴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奥德赛横眉竖眼的模样,特洛也不禁恼怒起来。

  他是生爱丽丝的气没错,气她不顾自己的身体硬是要嫁给奥德赛,但他怎么也不可能诅咒最亲爱的爱丽丝死去呀!

  如果能够,他还希望自己可以分一点活力给她,分一点生命力给她,好让她的身子可以健康一点。毕竟,他们是一同在母亲的肚子里慢慢成长,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

  “你……”

  原来特洛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爱丽丝已经死去的消息,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在修道院的时候是如此,现在更是如此,所以……

  奥德赛终于搞清楚后,所有的怒气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他颓丧地坐回沙发里,有着说不出口的痛楚。现在特洛还不知道爱丽丝的死讯,这要他如何开口向他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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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特洛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愤怒的湛蓝眼眸微微眯起。

  爱丽丝虽然是他的妹妹,但是,她却更像是他身上的血肉。当初将她割舍给奥德赛,他是多么的不舍,也因此他才会痛下决心,硬是不跟爱丽丝联络。

  自她结婚以来,她写给他的每一封信,他一封都没有看。他害怕若是看了,他会抛不开亲情的羁绊而来到埃尼阿斯堡看她;届时,要身为兄长的他颜面何存?

  “特洛,爱丽丝已经死了。”奥德赛用双手捂住了自个儿的脸,悲恻的嗓音沿着指缝流泻。

  该死,像是受罪一般,他必须不断地、不断地提醒特洛,同时也残酷地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她真的已经远离他的怀抱,今生今世,他再也见不到爱丽丝那娇俏的容颜。

  “你说什么?”特洛暴喝一声,双手失控地抓住他的襟口,硬是将他半拖起身。“我警告过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种无聊的玩笑,你若再提,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到埃尼阿斯家族领地里的修道院?”奥德赛不禁恼怒,反抓住他的襟口。

  眼看争端一触即发,一旁的侍仆只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我……”特洛突地一怔,旋即又回过神来。“我怎会知道?不是你带我来的,我又怎会在这里?”笑话,他一醒来便发现自己在这里,天晓得了是怎么来的!

  “你先告诉我,在你醒来之前,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奥德赛神色严肃地质问着。

  “这……”

  特洛的双手一松,不禁错愕;在醒来之前,他最后的记忆是在哪里?

  他努力的回想,记忆慢慢地回到他还在罗穆鲁斯堡时,有人到屋里向他通报,说埃尼阿斯堡出了一点事情,要他快些赶过去,于是……

  心中的思绪紊乱、脑中的画面模糊,他总觉得自己不太愿意忆起这一切,仿佛心底有一处不愿碰触的伤口……

  “是不是我的管事到罗穆鲁斯堡向你通报,要你赶紧到埃尼阿斯堡领地里的修道院,参加爱丽丝的追悼会,所以你才会赶过来的?”奥德赛望着他的脸色渐渐苍白,全身开始轻颤,虽心中不忍,却又不得不逼迫他想起这一切。

  他此刻的痛苦,他最明白,所以他能感同身受特洛在心中抗拒爱丽丝已死去的消息。

  但事情不能就此告一段落,他必须摇醒他,必须让他睁开眼,正视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特洛茫然的睁大双眸,直视奥德赛无情的脸,双手不住地轻颤。他不愿再回想,仿佛再多想一点,便会摔落黯阒的无底深渊般。

  “想起来吧,特洛,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事实便是事实,不容许你逃避的!”奥德赛紧拥着他,像是在安抚他,却又像是在对自己发出最后的警告——闭上双眼,不代表可以抗拒这乖舛命运;关上心房,也不代表可以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特洛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阵战栗,像是被落雷击中他的身体般,脑海中快速地飞掠过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是的,他确实是收到了恶耗,也准备要到埃尼阿斯堡来,但是……后来的事,他一点也没有印象。

  可这证明了一点——爱丽丝是真的死了!

  他以为是梦,然而却不是梦!

  那么……爱丽丝是真的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已经离开他的身边?

  特洛突地瞪大湛蓝眼眸,怨恨地瞅着奥德赛的双眼;他看得出来他很痛苦,也在为爱丽丝的死去而悲伤。

  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他早跟他说过,爱丽丝的身子非常虚弱,根本没办法过像一般寻常人家的生活,他为什么不听他的劝告,执意要娶爱丽丝?

  而爱丽丝竟也说什么都想要过一般人的生活,实现自己一生的心愿,那全是屁!

  失去了生命,就再也没资格谈论什么生活、什么心愿、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说来说去,始作俑者都是他——

  全都是奥德赛!

  枉他与他是十多年的好友,又是一同习礼的伙伴,如今他却是这般对待爱丽丝,这般放纵她的灵魂远离这个世界!

  一股莫名的怒火自特洛的心底直沸而起,嚣狂而放肆,令他再也无法自制。他抡起拳头,不由分说便在奥德赛的俊脸上扎实地落下一拳,令他跌坐在沙发上。

  “我早跟你说过,爱丽丝不适合你,也不适合离开罗穆鲁斯堡,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他低哑的嗓音里有着浓浓的悲伤,和无法抑遏的愤怒。

  奥德赛的大手紧抚着脸颊,一脸苦笑。感谢老天,总算让特洛恢复原本的样子。

  他早知道特洛若是恢复原本的样子,势必会给他两拳,现在才一拳而已,算是便宜他了。

  “你笑什么?”望着奥德赛似笑非笑的神情,特洛忿忿地看着他,打算再给他几拳。

  “我很高兴你恢复正常了。”奥德赛一脸淡然,任由他扑上自己结实的身躯,没有回避的打算。“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正常得很。”特洛的火气在他低柔的嗓音和哀戚的视线下,霎时无影无踪。

  他知道奥德赛是因为爱极了爱丽丝,才会不听他的劝告,硬是将她带到埃尼阿斯堡来;但他没有替他想过,没有替一个珍视妹妹的哥哥设想,这样的别离令他心碎。

  但,爱丽丝已经不在了,他该如何向她道歉?尽管他揍了奥德赛五拳、十拳,都无法让爱丽丝回到他的身边,他又何必这么做呢?

  其实早在几年前便该不久人世的爱丽丝,已经奇迹似的多活了好几年,虽然这是他早已经知道的事情,但总会私心地想要她再多活些日子。

  这是他身为最爱她的兄长的一点私心,希望她能再多得到一点幸福。

  特洛颓然地想离开,身形却显得有点蹒跚不稳,脚步踉跄,随即倒在沙发上。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泪水忍不住决堤,缓缓地淌下对爱丽丝的心疼和不舍。

  “我要回罗穆鲁斯堡。”过了半晌,特洛站起身,颓丧地走出大厅。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就在埃尼阿斯堡休息一晚吧。”奥德赛赶紧追出去,抓住他的手,勉强他到屋里去。

  “再待在这里,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在无意识之中杀了你!”特洛回眸,湛蓝的眼眸像是冰山一般沁寒。

  “想杀我便杀了我吧,今晚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回罗穆鲁斯堡的。”奥德赛毫不退让地吼着。

  天晓得,他这么一走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的人生已经无法再容许悲剧上演!

  他的大手一扯,哪知特洛便突然晕倒在他的怀里。

  奥德赛望了他一眼,将他打横抱起,却猛地发现他实在是瘦削得令他心疼,让他想起爱丽丝临终时瘦弱的模样……

  不行,他得将他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直到他恢复体力不可!

  一打定主意,他便抱着特洛回到他原本睡的客房,然后再回到自己与爱丽丝共处了一小段时光的房间里。

 

第三章

    奥德赛呆坐在自个儿房里的沙发上,一个劲儿的盯着眼前那张四柱大床。

  就在几天之前,他还和爱丽丝睡在这一张大床上,而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霎时,黑夜仿佛幻化成鬼魅,紧紧地压在他的心口上,使他感到几欲窒息的痛苦。

  是的,他仍是无法接受,尽管他早已经在脑海中告诉自己千万遍,但他仍是难以相信,她竟如此洒脱地离开他的生命。

  天,他无法接受这般扯心裂肺的痛苦!

  奥德赛痛苦地倒在双人座的沙发上,眼中布满血丝,他的身体已十分疲惫,但……他偏是无法入眠。

  这几日在住处与罗马大教堂之间来来回回,为了替她举办一个最美的追悼会,他费尽心机、疲惫不堪,但当他望着那一张大床,他仍是无法成眠。

  沉重的倦意占据他的肉体,累积的酸涩囚禁他的心神,然而,他的精神却如甫饱眠般的抖擞;不管在任何时刻,他总是清醒得难以入眠,只能任由一室的黑夜化为另一天的白昼。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到底已经过了几天?

  他不清楚,也不打算清楚这令他心碎的一切!

  甚至,他知道在自己心底最深处的一个小角落里,正在呼唤着他与爱丽丝同在,催促他的魂魄寻求她。

  但……他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他无法违背教义,无法只为了自己的伤痛而草率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怕是在找到爱丽丝之前,他便会先堕身于地狱,和她就此永别;与其如此,他不如等,慢慢地等自己的生命走到终点;或者,等待某人前来结束他的生命,好让他可以追上她的脚步,寻找她的灵魂……

  有谁会愿意杀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房内仍是一片分不清楚方向的黑暗,他总觉得脑中昏昏沉沉的,似梦似真,甚至感觉到灵魂亟欲挣脱肉体,在现实与梦幻之间游走。

  朦胧之间,他似乎看见房门的门板慢慢地被打开,一道白色人影缓缓地飘到自己的身旁。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了,是不是正在做梦,总觉得在这虚无缥缈间,他好像看到了爱丽丝……

  她像是一缕淡淡的幽魂,静静地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眼眸中充满悲恻与哀凄,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他想要拥紧她,但却无力撑起自己的身躯,全身的力量不知在何时已流失得一滴也不剩。他只能悲哀地望着心爱的妻子,看她静静地坐在地毯上,默默地注视着他的无助。

  她凝视着他,湛蓝的眼眸如同深夜里的地中海,不再神采奕奕,反而显出令人心疼的黯淡。

  他想要与她说说话,哪怕只是一句问候,只是一句我爱你,他都想要亲口告诉她,但……他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仿佛肉体与灵魂都已经不再属于他。

  神啊,请赐给他一点力量,让他再抱抱她、碰碰她吧,即使只能触碰她纯白的衣衫。

  但是,上帝显然没有听到他的祈求。

  奥德赛感到自己的眼皮有如千斤重,却又心有不甘地挣扎着,只为了再多看她一眼。

  就在他几乎要失神之际,他感觉到她慢慢地靠近他,馨香的甜味充斥在他的鼻息之间,令他原本早已经流失的力量再度涌现,他情难自禁地拥住她的身子。

  “爱丽丝……”他如野兽悲鸣般地低喃着她的名字。

  午夜梦回,她是听到了他的呼唤而回来看他的吗?

  奥德赛紧咬着牙,眼瞳里皆是深情,悲恸的泪水已然盈眶,大手更是不住地抚摸她柔软的发丝……

  是他的爱丽丝没错、是她没错!

  倘若不是她,又有谁能够与她一般拥有一头令他意乱情迷的发丝,柔软他即将因悲痛而石化的心灵?

  爱丽丝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凝视他,像是在责怪他对自己的折磨,随即又扬起一抹笑,缓缓地将身子偎在他的胸前,一双小手调皮地逗弄着他的感官。

  她缓缓地拉开他丝质的衬衫,露出他迷人的古铜色肌肤,小手轻轻地抚摸他结实的胸膛,逗弄着他敏感的果实。

  “爱丽丝,你……”奥德赛显得有点受宠若惊,灰绿色的眼瞳里净是惊诧不已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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