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扣好安全带后,思索了几秒又继续着对比:“就很像那个……山口久美子?是叫这个名字吧?就是极道鲜师的那个女主角。”
索菲亚听完点点头:“谢谢夸奖,谢谢你认可我的美貌觉得我长得像仲间由纪惠。”[1]
松田阵平:“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来来去去没什么营养的闲聊,对话过程中还衬着女孩不停叫骂的背景音。
尽管女孩尖锐的声线听起来很聒噪,但完全不影响三人的交流,话题甚至越聊越歪。
索菲亚:“没想到松田你还会看电视剧。”
萩原研二:“没想到小阵平你还会看电视剧。”
“萩你不要学她说话!等一下,电视剧那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那不然重点是什么?”
重点?当然是……
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问题。
话说至此,三人的眸光皆是一沉,当即把快要偏移到外太空的重点给转了回来。
涉及未成年的事,还要把人直接带走的程度……
怎么想都不是简单的小问题。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放我下车!”
“你们这样是绑架!绑架听到了吗!”
“呵,去交番所是吧?我会让你们跪着向我道歉!”
“等我爸爸来了你们就知道错了!”
女孩一直都挣脱不了索菲亚的控制,继续单机叫骂了好一会。
或许是生活得太滋润从来没有吃过瘪,今夜的遭遇让她把能够想到的词全都骂了一遍,但另外三人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似的,这让她越来越气。
她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她的父亲是个有权有势的人,所以她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吧?
至于她究竟犯了什么事,从本人的口中是没指望能问出什么了。
松田阵平叼着烟,无视了还在不间断持续中的叫骂,咬字略微含糊地叙述了起来:“这家伙虐猫。”
简短的一句总结,刚开始就是极富冲击的内容。
庆幸于刚才无意闲聊的铺垫,才有了一点点信息接收的缓冲。因此在听闻松田阵平的话时,另外两人皆没有什么特别震惊的下意识反应。
“……?”
萩原研二习惯性轻佻的神色被敛起,他抬眼很快地扫向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索菲亚的状态。
如他料想的那样,女人的表情很不好看。
松田阵平:“我想着今晚再到米花公园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关于前几日那两起夜袭事件可能会遗漏的线索,结果就看见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躲在树丛里。本来打算过去劝她早点回家,话都还没问她看到我就跑,至于猫的事……”
青年低沉的声线穿透了女孩依旧丝毫没有悔意的叫喊,平静的叙述之下实则压着尚未爆发的怒火。
松田阵平一边说着,单手拿着手机,灵活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后,把手机往后朝索菲亚递了过来。
“现场我稍微有拍了一下,羽仁你可以先看看。”
索菲亚皱着眉毛,没有说话,只是呼吸顿了顿。
尽管在听到“虐猫”的字眼后她就有所心理准备,但接过松田阵平的手机看到照片里的画面时,她还是惊得心中咯噔了一下。
照片那只猫,就是今晚小柳康心找不到的两只猫的其中之一,次郎。
已经死去的猫咪身体上皮毛和泥血混杂,一眼可见生前遭受过难以形容的虐待。
舌头外吐以及面部扭曲得明显是有骨骼碎裂趋势的样子,哪怕仅仅只是图片也看得令人头皮发麻。
索菲亚:“……”
大概松田阵平是为了追人因此拍摄得比较着急,画面因为晃动有些模糊,不过这不影响上面留着关键性的证据——泥土里落着一粒几乎注意不到的水钻,正好能匹配上女孩的美甲上落出的那个空缺。
索菲亚先前就注意到了女孩明明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指甲缝里居然夹带着泥土,原来是因为这个……
快速滑动屏幕看完了相关的几张照片,再撑不过三秒,索菲亚就按黑了手机屏幕。
她有点受不了。
即便在搜查一课待了四年,接手处理过无数案件,也见惯了各种惨死怪死的尸体。
死人见得多了倒是麻木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偏是猫咪惨死的尸体……她确实有点受不了。
心理上的受不了而非生理恶心。
也不是什么动物命贵的偏激理论,而是这三年来天天和猫猫狗狗的接触,让索菲亚心里的那份柔软早就盖过了在搜一时曾经可以无视感性的冷然。
毕竟处理过的案件里,那些可怜死者和自己完全没关系。
作为陌生人,尽管接手案件时她嘴上会对被害人家属公式化地说着“节哀顺变”“您的心情我们很理解”之类的安抚,但现实就是绝对不可能真正共情那份悲伤。
要理智冷静地去处理案件,不能被感情左右判断。
这是搜一警察必须具备的素质之一。
对动物的柔情,远比那份陌生的安抚要真实得多。
再者,和动物的相处可比和某一些人来往省心得多,三年前从搜一离开的时候索菲亚就是这么想的。
“……嘶好痛啊!你掐痛我了!”
女孩被索菲亚扣在手臂上骤然加重的力道拧得吃痛喊出了声,可她也只是自私地顾及着自身的感受,丝毫没有认识到干过的事是怎样的错误。
“嘶……”
也许是加大的手劲让吃痛的反应盖过了刚才一直没停的叫喊的力气,又或许是她自己喊累了才停下来。
索菲亚在松开手之后,她倒是不再出声了。
车内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前一刻还能轻松对话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突然的缄默让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
松田阵平把车窗摇下后,对着外侧吐着烟雾。
索菲亚捏着松田阵平的手机,没有说话。
萩原研二同样一语不发地重踩下油门。
夜里的车道并不拥堵,不消多时便到达了米花交番所。
女孩名叫渡边玲玲,帝丹高中高三的学生。
被三人带进所里的时候,她依旧在说着要让她父亲请律师把所有人都告了之类的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以及虐待动物事件的严重性。
这类行.政.治安的事件居然是被搜查一课的刑警亲自送过来,多少都有点吓到当晚在交番所执勤的片警。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我叫松田。”松田阵平首先出示了自己的身份,伸手从西装外套的内衬袋里掏出证件的动作,带着几分随性的帅气。
“我是搜一的羽仁。”
警察手册这种重要的证件,即便已经离开搜查一课三年,索菲亚还是会带在身上。
她本来想说自己是普通米花市民不打算掏证件,但是渡边玲玲的这个事,她无视不了。
萩原研二听到索菲亚如此表明了身份之后微微惊愣了一下。
能让索菲亚反常地说自己是搜一的人,可想而知她平静的外表之下是有多大的怒意。
他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索菲亚的后背,希望后者的情绪能够缓解一点。
这个动作做得很不经意,收回手后,他很快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姑且对所里的巡查表明一下自己不是闲人:“我是机动队的,我叫萩原。”
辖区警署的年轻新人已经吓呆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警部,一个警部补,最次的那个巡查部长,也比当晚执勤的巡查警衔高。
尽管渡边玲玲被松田阵平给抓了现行且也有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的证据,但当事人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得先通知监护人过来。
所里的新人巡查没有这类事件的应对经验,再者面对来自警视厅的警部又很有心理压力。他只好请求着索菲亚几人暂时不要离开,至少等到女孩的监护人来到所里。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还有索菲亚三人夜里没有其他事,便同意多留一会等待,也不为难这位仿佛头上挂满了压力山大的黄豆汗珠的年轻巡查。
“羽仁警部,那个……您先坐下?我给您泡个茶?”小巡查瑟瑟询问着,他很震惊于三人中索菲亚的警衔居然是最高的那个。
索菲亚摆了摆手:“不必了。”
“那松田警部补……”
“我也不必,你把那家伙看好就行,该问的话先去问。我出去抽个烟……”
松田阵平抬手指了指左边不断传出女孩不满叫喊的门板,随即转身就往外走去。
站在门口侧边灯光找不到的阴影里,他又点了一支烟。烟头处燃起的火光橙红,好似嵌在漆黑中的一点星。
他的眼睛还在痛,这一路上没断过的烟还是抚不平他的不爽——除了因为被喷了防狼喷雾,也在气恼渡边玲玲的行为和态度。
现在的高中生实在是让人唏嘘,他的心里不免打起了这样的地图炮。
收起打火机和烟之前,萩原研二和索菲亚也从所里走了出来。
他转身朝萩原研二晃了晃手里的烟盒:“萩,要吗?”
萩原研二犹豫了半秒,偏头看了一眼索菲亚。
本来还担心索菲亚不喜欢烟味,没想到索菲亚反而上前一步,直接把松田阵平本来要递给他的烟给接了过来,塞进了嘴里。
不用索菲亚开口讨要,萩原研二就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动作自然地伸手过去。
“抽烟不适合你,索菲亚。”
他为对方点燃了烟的同时,也如此说道。难得话里对索菲亚的称呼不再是调侃,而是认真严肃地直呼本名。
“我知道,我就是有点郁闷。”
索菲亚并没有抽烟的习惯,甚至完全不喜欢。
用烟来排解情绪的方式,还是警校时期被眼前这两个人给带出来的。
迄今为止,她抽烟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除了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恶作剧联合哄骗去尝试的第一次,就是毕业后在酒店醒来的那个她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早上。
然后是七年前的11月7日,萩原研二出事后,她和松田阵平两个人坐在一起抽了一通宵的烟。
再之后就是三年前给课长丢辞呈的那次了。
这么算起来,今晚是第五次。
朱唇咬在香烟的滤嘴,轻抿吸入。
滚烫的烟雾确实刺激着神经,好似真的能排解压力。
呼出烟雾之后,索菲亚皱了皱眉,说起了无关紧要的吐槽:“松田你这烟没有萩原的好抽。”
话是这么说,但上一次她抽到萩原研二的烟,也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啧,这么嫌弃你就还给我啊,不要浪费我的烟。”卷发青年不爽地斜了她一眼,当即伸出手做了个讨要的动作。
索菲亚转了个身,好似护食一样护起了夹在手指间的香烟。
松田阵平无语得眉角一抖,随后从烟盒里重新取了一支,递给了自家幼驯染:“萩。”
“谢了,小阵平。”
三个现役警察聚在交番所门口抽烟,这烟雾缭绕的画面,多少都透着一股黑色幽默的潜质。
所内还不断地传出女孩依旧没有停歇的叫喊声,那位问话的巡查就显得很弱气了,这样的僵持之下,估计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那个小混蛋到底什么背景,居然这么嚣张?”松田阵平的措辞依旧透着没有压下的暴躁,停顿的间隙吸了一口烟之后,他又嘲讽地哼笑了一声把话续接了下去,“这个社会对未成年实在是太宽容了,说不定很快就会不了了之。”
“确实呢……现实就是这样。”萩原研二也感叹了一句,偏见索菲亚若有所思的表情时,他便多问了一句,“小羽仁你有头绪?”
索菲亚轻轻掸了掸夹在手指间的香烟,轻飘的烟灰落下,然后被风不知道吹向哪里飘远了。
她点了点头,答道:“确实想起一个叫也叫渡边的人,不过这是个很常见的大姓,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真那么巧就是那个人。”
松田阵平:“谁啊?很厉害的家伙吗?”
索菲亚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那确实是挺厉害的。”
“哦?有多厉害?”松田阵平朝着索菲亚的方向歪头,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夸张姿势。
“唔……现在的厚劳省大臣,渡边昭一。”
“咳、大……大臣?!”
松田阵平惊得差点被自己的烟呛到,萩原研二的表情也挂起了震惊。
相比之下,索菲亚轻描淡写的叙述就显得太过淡定。
“嗯,十多年前听说过渡边有个小女儿,算起年龄的话,现在的确差不多是高中生。”
“不太可能吧……大臣的女儿会在帝丹高中上学?”
涉及内阁里的人,那已经不是普通的厉害能够形容的了。
那是权力顶端的顶端,能站到那个位置,已经不光光是个人,还含带了背后方方面面的利益和权贵。
“是啊,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所以我就说了嘛,会不会只是正好都姓渡边而已。但如果真是渡边昭一的女儿,那我还是挺理解她为什么可以嚣张成那副样子。”
渡边玲玲能说出要警视厅的警部跪着向她道歉的话,确实不像普通富家千金。
“……要真是那个渡边的话,后续会挺麻烦。”
松田阵平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那种阶层”之下,他很有可能会被按头写检讨的结果。
当然,他不是怕得罪“上面”而觉得麻烦,他就是单纯不想写检讨。
索菲亚偏头看了一眼松田阵平,思索了几秒后接话道:“真是那个渡边的话,倒也没有那么麻烦。放心吧松田,渡边昭一……还好啦。如果你不想写检讨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帮你哦。”
后半句话说得很像当年还在警校、松田阵平说自己的目标是为了给警视总监一拳时,索菲亚也说她可以帮忙让松田阵平立刻实现目标。
萩原研二有些失笑道:“……也就只有小羽仁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些。”
除去说能帮松田阵平免写检讨,索菲亚还有说得很微妙的话,什么叫渡边昭一还好啦?
那可是厚劳省现在的一把手,他再怎么和警视厅这边系统有别,“上面”始终是“上面”,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碰得了的。
松田阵平转过身,把墨镜往头顶推了上去,回望向索菲亚。
“羽仁,其实以前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同索菲亚好友多年,即便松田阵平确实一贯不在乎什么身份问题,但还是对索菲亚的家世背景好奇了起来。
毕竟……
七年前从警校毕业的时候,他、萩原研二以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有班长伊达航,可是都亲眼见到的——当时在位的百田警视总监在结束了毕业演讲之后,态度恭敬地来和索菲亚打了招呼。
所以当年一致被认为是玩笑话的、在回应松田阵平说过的所谓“想要给警视总监一拳”的目标,索菲亚说她可以帮忙做到可能真的不是在吹牛。
“羽仁,其实以前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随着话音落止,缭绕在三人之间青白色的烟雾,亦是被夜风轻轻吹散。
松田阵平问得很认真。
还是挺少见的,他会在这种以前不在意的问题上一收散漫,持以严肃的态度。
“‘当然是你的同期呀’还有‘我只个普通的宠物店员了啦’这种糊弄其他人的话你就别说了。”松田阵平有模有样地学着索菲亚以往的腔调,直接抢答掉了她的备选答案。
这俨然就是要听到索菲亚给出一个不开玩笑的说法的架势。
因为被喷了防狼喷雾受了刺激、红血丝尚未褪去的眼瞳就这么目光沉沉地盯着索菲亚看,再加上他习惯性拧着眉毛的样子,或多或少都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凶戾得给人很有压力。
当然,这种凶巴巴的恶人颜对于熟识多年的好友完全没有效果。
索菲亚神色淡然地咬着烟,没有立刻回答问题。
烟头的火星随着她的吸入亮起着后退,接着,刚刚散去的烟雾又被重新呼出的这一阵覆盖。
索菲亚越是这样沉默,就越是惹得松田阵平好奇作祟得心痒。
以前松田阵平其实就有感受到的,羽仁索菲亚家里绝对有一点点“那样”的关系,不过一向不拘小节的他不太在意这些,所以也不会去深究。
与其去打探人家的家世背景,松田阵平更愿意相信自己所接触来往、所熟识的那个羽仁索菲亚,那才是最真实的、有血有肉的。
对此其实不光是松田阵平,同期好友的其余几人对于索菲亚的认知,也都停留在后来的白马警视总监是她的小姨夫,仅此而已的程度。
眼下索菲亚既然能轻轻松松说出现任厚劳省大臣“还好啦”这样的话,也绝非仅仅只有警视总监“而已”的关系了吧?
松田阵平一想到对方明明递交的辞呈被扣下后,却可以一连三年都不在警视厅露面也没人管,这可比自己不写检讨又或是时而在执勤过程中先斩后奏的行为要嚣张得多的多。
以前没想过这些,而今注意到这些细节,倒是再度印证了羽仁索菲亚的身份绝不简单。
细想回去,羽仁索菲亚的身份似乎一直成谜。
或许是有警视厅高层在参与隐瞒的关系,至少在同事之间,连白马警视总监是索菲亚的小姨夫都还是个秘密,仅仅只有同期好友的几人才知晓。
在一众男警中流传着更多的,也只是佐藤美和子之外的另一朵警校之花的美好传说这种基本没什么关联的八卦。
松田阵平思忖之际,垂眸看着站在身侧浅淡烟雾中的、五官明丽的、传言中警校之花本花的漂亮女人,数秒都没有得到回应的等待让他有些按捺不住。
于是,他再度开口:“羽仁,你咳、咳咳咳!你干嘛啊……咳……”
追问的话没能说完,就被索菲亚无情打断——用对着他的脸把含在口中的烟吹出来的方式。
“咳!咳咳……”
卷发青年猛地后退了一步,抬手用力扇着脸前的烟雾,并顺便把刚才推到了头顶的墨镜又拉回了眼前。
逐渐散去的青白色背后,女人眯起眼睛,轮廓冷艳的面容透着些许神秘。
弧线好看的朱唇向上勾起,随即,索菲亚那富有通透感的声线浅浅响起:“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想起来问这种问题,我可以理解为其实你也不是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吧,小~阵~平~”
女人吞吐着烟雾的模样邪气得有一点点勾人。
她故意学着萩原研二的称呼方式,那声“小阵平”末尾俏皮的上扬音调,明明该是诱惑的妩媚,被点了名的小阵平本人却是听得眉角狠狠一抽。
“……羽仁你给我好好说话啊喂!”
松田阵平完全不吃“女色”这一套,甚至还十分嫌弃地低吼了一句。
索菲亚耸了耸肩,十分配合,当即就音调一落,把称呼改了回来:“好的松田。”
明艳的表情沉下得很快,想也知道索菲亚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致调侃。
又是一阵烟雾被吹出,弥漫在空气里,最后散去。
旁边的萩原研二目光一直都落在索菲亚身上,他看着后者的表情变化,看着她咬着香烟的漂亮嘴唇……
松田阵平不吃这一套,萩原研二还是很吃的,他的那份一直传达不到的明恋给他加了一层厚厚的滤镜,索菲亚什么模样在他眼里,都与众不同。
两人对话之际,萩原研二没有插话。他亦是抽着烟,然后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又顺势拉近了自己和索菲亚之间的距离,手臂能轻靠在一起的程度。
松田阵平的视角和萩原研二就完全不一样。
因为认识索菲亚太多年也太过熟悉,索菲亚在他眼里和男的没区别,他完全没有一丁点那方面的想法。
“我确实不在乎,就是现在突然有点好奇。”
一如松田阵平一贯直来直往的性子,这份好奇心就是突然想到的所以顺口多问了一嘴。
他说完,又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咬着烟也吞吐了一口烟雾。
然后,他一边回忆,一边叙述起了他认知里的羽仁索菲亚的履历。
“我以前就觉得有点古怪,刚从警校出来就直接进入了搜查一课,这不单单是靠能力优秀就能随便做到的事吧?而且那个时候的警视总监是百田那个老混蛋,和你小姨夫的关系也不大。”
言下之意就是索菲亚进入搜一有比警视总监之外有更高更深的“关系”。
烟雾中男人喉结滚动的样子有一点性感,加上他慵懒的说话腔调,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略带邪气的痞帅。
索菲亚偏头又看了松田阵平一眼,看着对方漆黑墨镜上倒映出的自己。
松田阵平说得一点没错,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哪有刚从警校出来就进入搜查一课的。
哪怕是当年同样很优秀毕业生的伊达航,也是先去了片区警署,几年后才转入的搜查一课。
“松田你这不是清清楚楚嘛,怎么还问我呢?”
女人单挑着眉,不着重点的回应明显就是在避开问题的指向——松田阵平问的当然是他认知以外的缘由。
索菲亚其实不太喜欢多提自己身份的事,她不希望自己是那个“特.权阶层”。
这些年和警校的这几位同期相处得很愉快,索菲亚不提身份,他们也很尊重自己从不过问。
她害怕明言之后,自己的朋友们会变成像前任警视总监那样的家伙,看到她只会奉承式地赔笑而再不交心。
尽管索菲亚相信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但她不会去赌。
不提也罢,保持现状就挺好的。
某种层面而言,这也算是索菲亚的一个心结吧。
火星变亮,又缓缓后退。
眼见着女人咬着香烟滤嘴又吸进了一口,松田阵平赶忙从这一边绕到了萩原研二的那一侧,躲避着那根本还没往他脸上吹过来的烟。
从索菲亚这里是问不出答案了,他干脆转移了询问对象。
“说起来,萩你应该多少知道一点的吧?”松田阵平问着自家发小。
“嗯?”萩原研二应了个语气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问题。
松田阵平:“你们两个以前不是谈过?应该要知道的吧?前年你不是还去了羽仁的冲绳老家,那次是去见家长了吧?”
“噗——”
这一次轮到索菲亚被烟呛到了,嘴里的烟差一点没咬住。
“……咳、咳咳!!”
她什么时候和萩原研二谈过了啊喂!
是什么事居然会让松田阵平有这种定性误会,还用那种理所当然的口吻,怎么还能快进到见家长那一步的?
前年萩原研二和她一起回冲绳老家,只是回去帮忙照看一下她爸从政坛引退后开在度假海滩的那间大海之家烧烤店,顺便就地给萩原研二度个久违的调休小长假。
原本是想把松田阵平叫去一起的,这位一贯不读空气的钢铁直男突然灵感来了,误打误撞地做了个正确地选择——拒绝得很果断。正好搜一那会也有个案件没解决,松田阵平也有了个不去当电灯泡的合理理由。
索菲亚把烟从嘴里拿了下来,中间隔着萩原研二,往前倾身朝着松田阵平那边望去,拉高了音量反问:“……谁跟你说我和萩原谈过?”
“你们……”松田阵平停顿了一下,用手指在两个好友之间比了个来回,“没有吗?”
“没有哦。”这次是萩原研二的回答。
他按下了卷发青年的手,露出了稍显无奈的表情,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之下,又额外补充了一句:“我和小羽仁只是亲友。”
索菲亚点着头,也附和着强调了一遍:“是啊,关系很好很好的亲友而已啦。”
很是刻意的强调,多少都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
索菲亚是,萩原研二也是。
松田阵平根本不在乎话里重音的强调是什么,他把手抽了回来,嫌弃地哼了一声:“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们都要复合了,怎么?居然连谈都没谈过?”
声线低沉的话语里充满了深深的失望,仿佛他被欺骗了感情一样。话里的内容更是跳跃得厉害,已经从谈过到见家长的节奏,跳到了分手后要复合。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这种话从小阵平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奇怪吗?”松田阵平的频道明显和另外二人不一样,“你们才奇怪好吗?”
索菲亚:“?”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不是约会的话,大晚上两个人跑去米花公园一起学猫叫吗?”
萩原研二:“……”
索菲亚:“…………”
空气突然安静。
没有读懂空气的松田阵平依旧在发表他的感言:“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们的情调好怪,学猫叫是什么xp?感觉你们在玩一种很新的play。”
这种话从一个恋爱都没谈过、母胎solo了二十九年的家伙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过于炸裂了。
好好一个帅哥偏偏长了张品种稀奇的嘴,也难怪单身至今。
索菲亚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松田。”
松田阵平:“干嘛?”
索菲亚:“你不会说话是可以闭嘴的。”
“小阵平……”萩原研二哽了好几秒,还算定住了语气,停顿了好一会才续接上缓缓解释,“我和小羽仁……那是在帮小柳哥找猫。”
话题绕了一大圈,终于又转回来了——猫咪。
“找猫?”
“你手机拍到的那只猫咪是小柳哥经常投喂的其中之一,晚上小柳哥还在抱怨找不到猫,谁能想到居然发生渡边玲玲那种事。”
索菲亚赶紧顺势补充,急着从刚才自己和萩原研二学猫叫被听见的话题里跳脱出来,她生怕从松田阵平的嘴里又吐出什么惊人之语。
松田阵平听完知会地点了点头,思路回转得很快。
毕竟涉及了动物虐待的话题,他那乱七八糟的八卦因子即刻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