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在乱想什么……”
“谜团估计还真得和渡边面谈了才能解开。”
索菲亚甚至觉得,如果她表明立场愿意站在与渡边昭一的同一侧,对方甚至会主动向她摊牌以表诚意。
但索菲亚怎么可能真的和他勾结在一起,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站在渡边昭一的对立面和他会面,会有怎样的结果?
双方均是又沉默了一会。
电话那边的降谷零没有说话,索菲亚的车里,也安静得只剩下了车内空调换气的呼呼气流音。
良久之后,索菲亚有些突兀地开口:“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回来,后面的事你们可要解决清楚啊。”
居然开始做这种消极的假设了,一点也不像是索菲亚的风格能说出的话。
萩原研二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友还会摆出这样的态度。
“索菲亚……”他皱着眉毛唤了一声,“不然,换我去和渡边大臣见面吧。”
“他只会和我见面,研二你在外面等我就是了。”
总感觉是在立什么再也无法见面的诀别flag,气氛一时间低迷得让人连呼吸都发涩。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转了个语调:“你要是没回来,我和小阵平当场做炸-弹冲进去~”
半开玩笑的话算是把气氛调解得缓和了不少,很有效地让索菲亚那紧皱的眉毛舒展了开。
刚才的压抑感让索菲亚也不舒服,她顺着氛围接话道:“那你们小队直接改名吧,叫爆-炸物制造班算了。”
调笑之后,萩原研二还是认真地叮嘱。
“索菲亚。”
“嗯?”
“不要勉强自己。”
“我明白的。”
严肃之后,低醇的嗓音又飘起了轻佻的口吻:“我不想当鳏夫~”
“好好好,你不想你不想。”
车程开了很久,从东京都喧嚣的闹市,一直开到了邻郊偏僻的山头。
秘书叶山留的地址不假,两人到了之后才发现,那不是一栋房子,而是一整座的庄园。
比索菲亚名下的乃至羽仁家下面那些土别墅可气派太多了。
索菲亚难免在心中又吐槽了一波自家老爹果然是审美有问题。
老头明明不缺钱,但总是乐忠于搞那些没什么卵用的东西,就比如山间别墅里那土到极致的垃圾灯。
其实某种程度而言,索菲亚深得羽仁淳的遗传,总喜欢买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好在她的审美是在线的。
车只能暂时停在庄园最外圈的宛如高墙般的铁门之外。
索菲亚下了车后,上前就按响了门口的视讯门铃。
亮起的液晶屏上显示的是索菲亚这边的画面。
既是如此,索菲亚索性凑近了一点,稍稍整理了下妆容。
视讯器上没人回应,但没过多久,铁门被打开了。
缓缓拉开的门缝逐渐露出了里面的全貌——有着大片精心修葺过的园景,放眼望去全是绿色的大草坪看着很让人心情放松。
夹在草坪中间的小道上开出了一辆纯黑色的私家车,以大门作为分界线,停在了与索菲亚的车相对的位置上。
从车里下来的男人是叶山,西装革履的样子还是那么一丝不苟。
他上前就毕恭毕敬地和索菲亚行了个礼:“羽仁小姐。”
“原来是叶山秘书。”
“是我,羽仁小姐造访得太突然了些,若是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
“是没想到我会来咯?”
“自上次在医院别过,大臣每天都在期待您的光临。”叶山的回答满是官腔,给他的上司拉足的面子。
“他现在没在吗?我可是大老远过来特地见他。”索菲亚的语调满是傲人的责怪。
听起来是目中无人的架势,但索菲亚必须先把自己的立场立高,这样才好在之后的节奏把控主动权。
叶山还是低眉顺眼的态度:“羽仁小姐见谅,大臣日常事务都较为繁忙,不过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还请羽仁小姐先随我进去,到园里等待。”
“嗯,那我就等一等吧。”
原本索菲亚想借着这个机会,自然而然地上到自己的车上,这样也好让萩原研二跟着自己一起进园。
怎料她才转身准备往自己的车那边走,就被叶山给拦了下来。
“羽仁小姐上这边的车就好,园内不对外人开放。”
好一个“外人”的定义。
指的是和渡边昭一不同阵营的“外人”吧?
“我的专属司机也不行?”
“车上的那位是警备部的萩原警官吧,我能理解萩原警官对羽仁小姐的担心,但庄园只为羽仁小姐一人放行。”
这个结果倒是意料之中,但叶山这句客客气气的话,却包含着其他信息量巨大的暗示。
第一是他认出了萩原研二,必然是做过调查的。
第二是知道了萩原研二和索菲亚的情侣关系。
尽管两人的关系在确定之后就一直是公开状态,警视厅沸沸扬扬过一阵。但警视厅终究还是个小圈子,一般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些。
尤其对于那般“忙碌”的渡边昭一来说,他还有闲情逸致来关注这些八卦?
想也知道这是绝对是特意调查过的。
索菲亚没有露出什么不自然的表情,倒是阴阳怪气了一句:“没想到叶山秘书你也爱听八卦啊?”
叶山还是那副谦顺的态度,微微垂下头,有问必答地解释道:“前阵子处理玲玲小姐的事,索性有机会在警视厅奔走,多少听到了点传闻。”
“噢~原来是这样~”
叶山不多废话,指引者索菲亚到了黑色轿车前,拉开车门,邀请道:“羽仁小姐,请上车吧,大臣很快就会回来。”
上车之前,索菲亚回头看了眼身后。
那扇宛若高墙的铁门正在缓缓关上,最后隔断了她和萩原研二的交汇的视线。
“羽仁小姐?”
“啧,知道了,别催我。”
从庄园的门口, 一直到庄园的正馆,竟然还开了五六分钟左右的车程。
这足以证明这座庄园的占地面积是有多豪横。
短短几分钟,车窗外快速闪过的园景, 却是让人印象深刻。
不难看出这里绝对花了不小的手笔,才打造出这样一座宛如公园般幽雅的庭前景。
“想不到渡边大臣还有这样的庄园~耗费了不少精力和心血在里面吧?”
索菲亚语调散漫地感叹了这么一句,心中却是感到一阵唏嘘。
从zheng都是有钱人的游戏这不是空话, 拥有资本作为走上这条路的前提,才会有比那些草根出身的有志之士得到更多的机会。
撇开勾心斗角不论, 也不谈光鲜亮丽背后的黑暗,有钱才有“真正的”入场券,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包括索菲亚的父亲羽仁淳也是一样的。
羽仁淳不是因为最后爬到了最顶端才有了财富, 而是从一开始, 他就掌握着强不可撼的资本。
“让羽仁小姐见笑了,这片园景的设计, 其实是我的作品。”正在开车的叶山语调躬谦地回应道。
“诶——叶山秘书还有这方面的专长?深藏不露啊~”
“业余爱好罢了,上不得台面, 献丑了。”
“业余都这种程度了,你要是专门研修这方面,岂不是要成为全国顶尖?给渡边当秘书实在是浪费你这方面的才能。”
“羽仁小姐太幽默了, 大臣秘书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话说到这里,索菲亚哼笑了一声, 不再接茬了。
和这些政客说话实在是很累, 全都是端起的矜持, 板板眼眼的措辞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人觉得拘束得难受,索菲亚最讨厌这样的。
下车后, 在叶山的指引下,索菲亚进到了别墅二层的某间会客室。
就和她料想的一样, 果然会被要求收走手机。
会客室的门口站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保镖,直接来与索菲亚近距离对接的是一名女性。
女人的手里拿着一个带了锁的铁盒,走到索菲亚面前时,先是一个毕恭毕敬的鞠躬,把礼节做全:“羽仁小姐您好,我叫上原,还请您将所有的通讯设备暂时交给我来保管。”
索菲亚眯着眼睛,看向身后的叶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私下见面聊点家常也要搞这么大阵仗?”
叶山颔首:“抱歉,选-举在即,确实是特殊时期,您就当走个形式流程。”
索菲亚:“那要是我不配合呢?”
“还请羽仁小姐不要为难我们。”叶山如此说完,又把身体下俯了不少。
接着,连带上原在内,还有门口的两名保镖,都纷纷朝着索菲亚做了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拜托您了!”
这些全都是索菲亚预想过的发展,她倒是没有要为难他人的意思,很是爽快地把自己新买不久的手机递给了上原。
“感谢羽仁小姐的配合,我会在您和大臣谈话结束后,将手机归还。”上原收进了信号屏蔽的盒子中,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旁边。
两名穿着黑衣的保镖点头意会后,一人抓住一侧的门把手,拉开了这道看起来就很沉重的双开门:“羽仁小姐,请吧。”
站在旁边的叶山也再次对索菲亚欠身行礼:“大臣已经在里面等您了,请吧。”
本来索菲亚还在想着居然没有金属探测这一步,却在跨入大门的瞬间,头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敢情设备是安装在门框上了。
保镖当即就将她拦了下来:“羽仁小姐,还请等……”
索菲亚直接打断道:“我前阵子因工受伤,骨头上还钉着钢钉,怎么,你对我警察的工作有什么疑问吗?”
说完,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肩膀的位置。
保镖把目光投向了叶山,而叶山的注意力也终于被索菲亚胸口的胸针吸引了。
“羽仁小姐,虽然很失礼,但是您的胸针……”
“你是在怀疑我的胸针有问题吗?”索菲亚加重了语气,凛起的目光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威胁的意思。
叶山:“不,我不是那样的意思。我们怎么可能怀疑您呢,但是……检测仪的警报确实响了。做好检查是我的工作,希望你能理解。”
要把众人的注意力从胸针上转移开,只能挑起新的关注点。
索菲亚直接演起了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在脑海里预演过好几次的戏码——所谓的临场“变通”,她变了个脸色,摆出了激起不耐烦的表情。
然后,动作带着情绪地脱下了别着胸针的外套,把衣服对着叶山就是一扔。
“羽仁小姐您这是……”
在叶山接住了外套还没把话说完之前,索菲亚已经再度跨过门口的界限,探测仪的警报声又嘀嘀嘀地开始响个没停。
于此同时,索菲亚解开衬衫的前两颗纽扣,拉开了衣领——皮肤白皙的肩上赫然横着一条难看的伤疤,向众人证实着她所言不虚。
两名保镖纷纷低下头,非礼勿视。
叶山也别开了视线,看向了别处。
“你要不要好好检查一下?”索菲亚指了指被自己丢出去的外套,“五十八点一六克拉的石头,去年我在苏○比纽约的春拍上买的,之后又请了大师专门设计的款式,需不需要我再提供一下它的GR○证书?”
索菲亚张口就胡编了一套说辞。
不过去年的春拍,她确实花了几百万买了颗五十多克拉的鸽子蛋,后来做成了项链链坠,至今躺在她的首饰盒里吃灰。
“还是说,你要好好检查一下我的钢钉?”
当然,移开了视线的叶山看不到索菲亚的动作,但这生了气的口吻,确实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他又怎么敢真的去上手呢。
老实讲,索菲亚不怕叶山肉眼检查胸针,毕竟降谷零提供的那枚胸针摄像头长得确实就是一个饰品的样子,很难让人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再者,索菲亚也是利用了对方理亏的心态——如果胸针没有问题。
他们应该很害怕因为这件事得罪了自己,所以绝对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挑起用仪器去检查的话。
“我已经容忍你们够久了。”索菲亚压低了声线,语气相当不耐烦地说道,“有些事情差不多就可以了,如果你们是想展现自己的工作能力有多认真多严谨,应该向渡边大臣展示而不是向我展示。”
从故意触发警报,到拉开衣领,再接着这段带这些威慑意味的话语。
接连的施压让其他几人都不敢喘大气,更别说在这种时候提出要专门检测一遍胸针的问题。
人脑的信息处理能力和反应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在信息量过载时,会下意识地将关注点便宜到最有可能危及自己利益的部分。
比如他们都知道,眼前的黑发女人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角色。
打破这阵僵硬的是同为女性、唯一能够不用避开视线的上原。
“真是万分抱歉!羽仁小姐……”
她大声道了歉,上前从叶山手里取回了索菲亚的外套,亲手为索菲亚批了回去,试图把这阵怒意安抚下来。
虽然,索菲亚根本没有真的生气,她只是在演罢了。
拉紧衣服,索菲亚冷淡淡的目光在在场的四人全都扫了一遍。
她就站在门界处,警报的声音响得格外大声。
“你们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再来和我说话。”
这话一如此刻的警报声一样带着贯穿力,刺在了四人的心底。
他们皆是低着头,没敢再多说一句话,更不敢拦住跟前的女人。
如此说完,索菲亚冷哼了一声。她直接朝着门的那一侧走去,批在肩上的外套跟着她的步调也上下鼓动出了一道潇洒的轨迹。
在离开了感应范围、警报声停下了之后,两名黑衣保镖又是一人拉着一边的把手,将房门关好。
趾高气扬地演完了这一段,索菲亚心里爽得要命。
用身份压人原来是这种感觉,想来曾经自家老爹就是这样的吧?
不过,索菲亚难以脑补出羽仁淳那长得还没自己高的小个子气势逼人的样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羽仁淳还在任的时间离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索菲亚已经有些忘记父亲西装革履的样子,尤其近年来羽仁淳在冲绳海边当烧烤摊老板,被晒得黑黢黢的模样实在是深入人心……
算了,这不重要。
接下来还有硬仗要上。
庄园之外。
萩原研二开着车绕着外-围转了一圈,算是提前摸清楚这一带的环境条件。
检查完毕后他又把车开回了最初停下的位置,准备随时做接应。
在索菲亚被叶山接走之后,他当即就续上了和降谷零的联系,对方也直接把通过胸针获取到的画面和声音同步了过来。
透过蓝宝石捕捉到的画面像是被罩上一层海水般的浅蓝滤镜,边缘因为石头切面的折射,有些重影,但这都不影响能够看到画面上拍到的内容。
目前的技术手段能把这样的摄像头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
在看到渡边昭一的那些下属皆是不敢为难、甚至把姿态放得很低的样子,降谷零非常惊讶,尤其还听到了索菲亚冷冷然的那句“弄清楚身份再来和我说话”的狠话。
“羽仁她到底……”
是什么身份。
这个困扰了警校时同期几人的疑惑,终于在镜头中索菲亚和渡边昭一见到了面后,解开了。
画面中。
渡边昭一还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政客形象,打理得利落的头发,看起来很有威严和贵气的金丝框眼镜。
比起上一次索菲亚在医院见到他时,他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而非当时那个沧桑的父亲。
“渡边大臣,您应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吧?”
索菲亚的话开门见山,这位道上的老狐狸却没有正面回答。
渡边昭一又开始他的那套政-客官腔,语调不紧不慢地寒暄了起来:“羽仁小姐好久不见,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我的下属刚才多有得罪,请羽仁小姐不要放在心上,他们也是在工作。”
“下属失礼,责任在你。”
“羽仁小姐说的是。”
厚劳省的大臣对羽仁索菲亚居然也是这样恭敬的态度,这就和七年前百田前警视总监对她行礼的那种场面是一样的。
其实看到这里,降谷零心里似乎一点有了些隐隐约约的猜测,尤其也从萩原研二那里得到了索菲亚的父亲从过政的信息,只是那个结果……
普通人宁愿相信只是姓氏一样的巧合,也根本不敢去想那是父女关系。
直至渡边昭一又问了一句:“羽仁老师他……令尊最近,还好吗?”
会被厚劳省大臣尊称为老师的人物,也只能是那一位了吧?
“羽仁老师他……令尊最近, 还好吗?”渡边昭一问道。
听似一句再平常不过的礼貌性发问,但在这种场合里,偏要刻意提一句都退隐了十多年的羽仁淳, 话外在暗示什么,也显得明晃晃。
渡边昭一多半也是在猜测到了索菲亚这次主动找他见面,是带着立场而来的。
比如, 她是否代表着羽仁淳。
毕竟当下选举在即,如果能获得那一位在背后的支持, 说不定会成为这一次、甚至是下一次、乃至未来自己政-途上的秘密王牌。
“感谢大臣的记挂,父亲他挺好的。”索菲亚的回应中规中矩, 看不出什么立场的偏向。
于是, 话题停在了这里,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渡边昭一给索菲亚倒了杯茶,重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后, 这才开始谈起他以为的正题:“既然羽仁小姐亲自来了这里,我也不多隐瞒什么了, 关于这一次的选-举,羽仁老师是否有什么指示或者建议?”
人的思路会下意识地照着自己最熟悉的那块领域靠,渡边昭一就笃定了索菲亚的出现是为了选-举的事。
这一次换做索菲亚开始动作慢条斯理了。
她慢悠悠地接过茶, 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小口后,才缓缓开口:“父亲有什么建议我不知道, 但是有些事, 或许真的会影响大臣的支持率。”
听到了关键字, 渡边昭一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
这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诚恳。毕竟事关他自己的利益, 他怎么可能不认真对待呢。
“不久前警视厅这边结案的大前俊太的事件,渡边大臣应该还有印象吧?”
索菲亚也没留什么情面, 直接以强硬的开场白撕开了话题。
“您不可能没有印象的吧?毕竟那家伙,可是伤害了令爱的犯人。”
为了防止渡边昭一摆出政-客那一问三不知的经典套路,索菲亚又如此补充强调了一句。
渡边昭一的表情果不其然地僵了僵。
“看来渡边大臣是回忆起了什么。”
索菲亚说着,放下了茶杯。
她抬腿交换了一下交叠的顺序,也稍稍偏了偏身体,好让胸针能好地将渡边昭一拍清。
索菲亚:“我知道您事务繁忙,所以就再给您一点提示吧。”
渡边昭一:“什么提示?”
索菲亚:“麻-药取缔部前阵子查处了某个违-禁-药品的据点,那地方本该在几年前就拆除重建,但因为和极道有些牵扯,不论是警方还是市政,都拿他们没办法。我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竟然敢如此嚣张,在公-权之下还敢横行霸道。”
话说至此,渡边昭一不再出声回应了。
在政-坛混迹多年,长久以来隐忍和磨砺让渡边昭一能够很好地控制情绪,至少他不太会在表情上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心理。
最多,只是下意识地微微皱眉,更加认真地看向索菲亚。
他倒是想听听那位老前辈的千金在这些事上,还知晓多少。
“好多年都无法拆除的地方,近几日却突然顺利地开始了拆除工作,盘踞在那一代的组竟然还一反常态地帮忙推进工程进度,想也知道是什么人害怕藏在那里的某些秘密被发现吧?”
索菲亚说着,轻轻挑眉,颇有暗示意味地给了渡边昭一一个眼神。
渡边昭一还在沉默,偌大的会客室中,只有女人清透好听的声线,字字清晰有力地在响。
“那片区域流通的某种药物……才是杀死大前俊太的元凶,现在顶着都快要过了十年的重建政策来拆-迁,是不想被调查出什么吧?虽然警视厅早就以凶手意外死亡结了大前俊太的案子,当然,这一定是渡边大臣您想看到的结果。”
提到伤害了女儿的凶犯,渡边昭一的表情才出现了一点稍稍明显一些的情绪波动。
镜片背后略微浑浊的眼眸凛起,里面是对于已经死亡的凶犯丝毫不减的恨意。
“那个人是罪有应得,至于调不调查……那是警察的事。”沧桑低哑的嗓音沉沉地说了这么一句,完完全全地在撇清自己和其中可能牵连的关系。
“嘛,确实罪有应得……”
当初索菲亚也是在恨,为什么法律没办法重罚那个家伙,所以,她才把那家伙的信息暗示给了叶山。
本以为对方只是会稍稍惩罚一下这个法外之徒,哪又能想得到渡边昭一会直接用了些手段,把人给弄死了。
甚至,他的手段还相当不简单——做成了无法查明死因的意外事故。
虽说结局是大快人心,可其中未尝不是因为渡边昭一在玩弄权-力。
尤其后续牵扯出了那样的组织。
如若不是工藤新一也被喂下了那种药,索菲亚可能还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欲-望来直接和渡边昭一对峙,说不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可那件事不单单是死了一个罪犯“而已”的程度。
药物背后的灰产会嚣张地在暗处运行至今,渡边昭一这个厚生劳动省的一把手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罪有应得是一码事,有人在阻止调查又是另一码事。”索菲亚把话题又绕了回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传出大前俊太的死和大臣您有关,您觉得支持率会怎么变动?”
渡边昭一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喝了一口茶。
茶水腾起的雾气在他的眼镜上蒙上了一层白色,好似挡住了某些神色波动。
“前阵子那个知名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死讯,您应该也知道吧?媒体沸沸扬扬炒了好一阵的热度,心系民众的您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
“工藤新一是被害的,他的死因警视厅没有对外公布,我就在这里和您直说吧(ここだけの話ね),他的尸检结果和大前俊太一模一样,我可不信这是巧合。”
其实索菲亚说的这些,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够把所有的碎片线索串在一起,那些关联也只是她在推测罢了。
现在用这般有点阴阳怪气的语调说给渡边昭一听,多少都有些诈他的意思。
如果能把话套出来那自然最好,要是着老狐狸足够沉得住气……
“哦对了,杀死工藤新一的药物的样品,在现场有搜缴到哦~”见渡边昭一没什么表情变化,索菲亚不介意再说点信息量更爆-炸的,“是那种红白相间的胶囊吧?”
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渡边昭一再僵持不住了,他没想到索菲亚居然已经了解到了这一步。
如果不是真的见过药物,说不出来这种话。就算是随机诈他,也不可能一次性百分之百地猜中胶囊的样子。
事已至此,渡边昭一也懒得再装傻了。
索菲亚已经明晃晃地把筹码掰了出来——如果不配合就让他在这次选-举中落选,虽然话里完全没有提到过这样的字眼,但那些话在渡边昭一听来,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如果羽仁淳真的重新出山,转去支持他的竞争派,就算当下他的支持率飘高不下,也抵不过那位曾经的一把手的势力。
渡边昭一的手有些颤抖地放下了茶杯,然后摘下了水雾才散去不久的眼镜。接着,他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揉起了被镜脚压出了凹陷的鼻根处。
良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羽仁小姐想跟我了解什么?或者说想要我为您做什么?”
听到这,索菲亚就明白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果然还是老爹的名头好使,她以前怎么就没想着多用用老爹的名头出去装一装呢!
话又说回来,既然渡边昭一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想要知道,您和流出药物的那个组织,存在怎样的联系?如果可以,我希望您把联系的途径提供给我。”
“组织?不是什么犯罪组织,是乌丸集团。”
“乌丸?”
“这些年集团在医疗、制药、药物流通领域确实动作比较大,不过如果是为了国民未来的医疗水准的提高,一些牺牲我认为是必要的。”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发表他的竞选演讲吗?
政-治家说话的套路真是都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吧?信手拈来就是格局大开的发言。
索菲亚听得直想发笑。
“你口中的‘国民的未来’,难道是建立在犯罪之上的东西?”
“难道医疗的进步不是堆在人命之上的事吗?”
“怎么和我扯起了医疗?该说您不愧是厚劳省大臣,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初-心地和我提您的工作和政-治理念?以及,您不觉得您在偷换概念吗?不要把医疗进步上的牺牲和犯罪混为一谈!”
话至末尾,一直都平静的索菲亚难免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
她果然不适合当政客去继续走她父亲走过的路,无法容忍罪恶的正义之心在此时此刻燃烧得格外热烈。
她不想和政-治家诡辩,来此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部分吧?
至少渡边昭一亲口承认了药物的存在,以及和药物相关联的组织——也就是他口中的乌丸集团。
这种信息交给降谷零公-安那边去调查就好,再多的话,从渡边昭一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吧?因为看他那副凛然的模样,好像是真的认为自己在为国民的未来做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