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追妻笔札—— by青山问我
青山问我  发于:2023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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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灵萱一听,萧闻璟这不是在贬低魏小将军吗?
“怎么算是多呢!那就三件!”
砍价砍到自己抬价的,古往今来可能就阮灵萱一个了。
谨言在后面直摇头。
“可以。”萧闻璟答应下来。
阮灵萱还以为萧闻璟会再为难她一阵,没想到比宁王世子松口要快上许多。
不过也对,宁王世子喜欢唐姑娘,自然是不乐意帮她追其他男子,可是萧闻璟又不喜欢自己,所以他刚刚只不过是待价而沽,坐地起价。
实在可恶。
不过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他至少答应帮忙了!
阮灵萱安慰自己。
“那我们说好了!”
萧闻璟轻点头。
阮灵萱重新高兴起来,蹦蹦跳跳出了亭子,自去找萧燕书和阮灵徵说好消息。
“殿下,您真的要帮阮小姐去追魏小将军吗?”谨言看不懂萧闻璟的这番操作。
他还以为六殿下这么急冲冲要回来,是为了防着阮灵萱和魏小将军,现在怎么摇身一变,还要撮合他们?
萧闻璟看见石桌上飘落了两朵小桃花。
刚刚才从阮灵萱手上的桃花枝上掉下来的,他用指.尖轻捏起来,放在手心,端到眼前端详了一阵,又小心翼翼地夹入手中的书里压好,让花瓣的形状没有任何损伤。
“嗯。”
就是不帮她,她也会想别的法子,倒不如他自己看着,还比较放心。
想到那本被他没收下来的书,萧闻璟又深深吸了口气。
见他起身,谨言一边收拾东西,嘴里也没闲着。
“可是……殿下懂得怎么谈情说爱吗?”
萧闻璟答得没有半点迟疑:“不懂。”
他本来就少与人深交,更遑论感情这样细腻的事。
听到理直气壮的这两个字,谨言为阮灵萱捏了一把汗。
你自己不知道,还能诓骗阮六姑娘三件事?
某种程度上,谨言是相当佩服六殿下的。
他陪着殿下长大,也看着他读书学习、接触政事,他就发觉帝王的黑心学,殿下是无师自通、炉火纯青。
空手套白狼这样的事情更得心应手。
同情无知受骗的阮灵萱,谨言不由帮她问了起来:“那您怎么帮阮小姐?”
总不能白拿好处,不干活吧?
“看书。”萧闻璟捏着手里的书,晃了晃。
现学现卖。

葱蔚洇润, 烟雨霏微。
四月,魏大帅带着幺子赴京的消息就如清明的雨丝,已经遍布盛京的大街小巷。
仅仅十六岁, 就有显赫战功的小将军一时间成了百姓茶余饭后里最常谈起的人物。
喜欢做媒的夫人已经开始到处走动, 打探起小将军的样貌、性格以及喜好。
只是这小将军生于泰安、长于军中,各种资料情报得来不易, 大家东拼西凑起来, 也就知道这少年身量极高, 骨骼结实且生得剑眉星目, 十分周正。
虎父无犬子,魏小将军在马背上长大,年纪轻轻已随父随兄出战迎敌十几次,从不畏惧退缩, 英勇无比,连皇帝都有所耳闻,这才专门让魏大帅带回来给自己过目。
“十六岁说大不大, 倒是可以先把婚事定下。”
看多了京中纨绔子, 忽然来了一个少年成名又家世显赫的小将军, 都想拐来给自家姑娘做郎婿。
“是呀, 要不是我们家的大姑娘已经许了裴家公子,我少不了也要为她去说说。”柳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阮灵徵一心在练绣工, 连头都没有抬起。
“柳表姑都嫁了人,还天天跑到祖母这里说闲话,可真有空。”阮灵萱狠狠往绷子里扎了一针。
明知道阮灵徴已经许了人, 她话里的意思还像是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一般。
偏偏陈太夫人很吃她这一套,觉得她时常为阮家着想, 是个贴心人,越发喜爱她。
阮灵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心浮气躁。
“不妨事,她是长辈,爱说便说,我们做好自己就是。”
“谁家长辈会想给表侄女当庶母的?”阮灵萱可不愿意把她当长辈看。
从前柳禾穗就来者不善,想要挤进她们二房。
陈太夫人软的硬的轮番来,又是苦口婆心地哀求阮二爷,又是强硬蛮横地要求丹阳郡主,甚至还授意柳禾穗可以先斩后奏,接近阮二爷。
好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严防死守,到底也没让陈太夫人如愿把柳禾穗抬进来。
这一年年过去,柳禾穗也不再年轻了,迫切希望有个稳固落脚地,只能寄希望于嫁出去。
恰好这个时候谢家的三爷丧妻多年,又萌生续弦的心思,她说动了陈老夫人积极带她参加各种宴会,再让媒婆牵线搭桥,这事磨了几个月竟也成了。
虽然谢家在顺天帝接连打压下,已经大不如前,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等家世对于柳禾穗来说还是大大得高攀了。
她自己也明白,谢家愿意接纳她还是看在她与阮家有关系的份上。
毕竟阮家一门三翰林,备受圣上重视,实权在握,未来不可估量。
所以她才会有事没事就到阮家来,一坐就是大半天,以抬高自己的身价,以免在谢家被人看轻。
“还有谁家长辈会帮着外人给姑娘递东西?”阮灵萱对阮灵徵吐露,“上次她拿给我的那块桃牌居然是谢观令给的,我就说她怎么突然对我和颜悦色起来,原来是拿我去做人情了。”
阮灵萱是越想越气。
阮灵徵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
那边柳夫人瞟阮灵萱几眼,笑着对陈太夫人道:
“谢家的二郎人真的很不错,去岁刚考中了进士,如今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礼部七品官,但他是大殿下的伴读,将来难说不会像姨夫一样,进入内阁……”
“我知道那孩子,的确优秀,二郎也曾对我夸过他。”陈太夫人笑眯眯地点头。
虽然陈太夫人明白她的心思,可是阮灵萱是二房的宝贝疙瘩,丹阳郡主看得跟眼睛珠子一样。
她的婚事,她这个做祖母的也插不上手啊!
陈太夫人拉住柳禾穗的手,劝道:“你也别说那些大孩子了,说说你自己吧!虽然谢三爷有嫡子嫡女,可你还年轻,再生几个,这才坐得稳啊……”
柳禾穗面容一僵,唇瓣哆嗦了下,才尴尬回老夫人道:“……阿穗晓得。”
“老夫人,郡主来了。”门口的女使进来通传。
柳禾穗一咬唇瓣,眼眸忽然怨恨地瞥向门口。
阮灵萱无意中瞥见,不由奇怪,柳禾穗既已经嫁入谢家,称心如意,为何还要这样仇视二房。
难不成她还想着她爹爹?
正胡思乱想之际,柳禾穗的目光又落到她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唇角勾着一个奇异的笑,收回了视线。
丹阳郡主进来,和陈太夫人问了安,又同柳禾穗随便寒暄了两句,就要送阮灵萱进宫。
阮灵萱受贤德皇太后宠爱,陈老夫人十分高兴,觉得这小丫头虽不是男孩,但还是对阮家有用。
“去吧去吧,在宫里也要规规矩矩,莫要给家族蒙羞。”
进了宫,阮灵萱照常陪着贤德皇太后聊天解闷。
皇太后的病好多了,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几步。
“看样子皇曾祖母再修养一段时间,还能和我们一起去秋猎呢!”阮灵萱高兴,拜了那么多菩萨佛祖还是有用的。
“我这身子骨啊奔波不了那么远,到时候你们这些孩子去看看热闹,回头再讲给我听就是了。”
阮灵萱笑盈盈,不语。
她可是知道皇曾祖母上一世是去了秋猎,反倒是她因为贪玩,骑马摔了腿,没能去成。
“皇祖母,这次魏小将军来盛京,父皇是不是有意要给他赐婚呀?”萧燕书朝阮灵萱眨了眨眼。
“怎么,我们的书儿也对魏小将军感兴趣?”贤德皇太后笑着问。
外面的那些传闻,贤德皇太后在宫里也有耳闻。
“不是不是!”萧燕书连连摇头,生怕给她误会了去。
贤德皇太后:“若是小将军有喜欢的人,陛下自然愿意成人之美,若是没有,他也不会强赐。”
魏大帅的性格,皇帝最是知晓。
一根筋,强扭不得。所以哪怕这小将军如何优秀,各方权贵都争着抢着,想要与魏家结亲,皇帝也不会轻易许了谁。
就好像魏家的长子、次子一样,娶妻从不考虑利益,只求自己喜欢。
也只有像魏家这般有底气又有胆量的人家,才敢如此对抗皇帝,若人人敢效仿,沈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想到让后宫不宁的沈家姐妹,贤德皇太后幽幽叹了声。
从寿昌宫出来后,阮灵萱又去寻了萧闻璟。
她身为皇室宗亲,又深受皇太后喜爱,宫里上下对她也十分恭敬,无有不从。
萧闻璟住的钟粹宫并不大,院子里也没有什么树,即便在春天也显得光秃秃的,靠着院墙边上还立了几个薄木板做的箭靶,萧闻璟会在这里测试他做的弓,更显得他这院子不伦不类。
夺的一声,箭簇稳稳击穿靶。
阮灵萱“啪啪”鼓掌,给足了他面子。
“你怎么来了。”萧闻璟反手持弓,长身玉立在原地。
他穿着灰蓝色的箭衣,袖口很窄,布料裹住他的小臂,凸显出他臂膀上有恰到好处的肌肉流线,不再是瘦弱羸弱的模样。
阮灵萱走上前,侧头打量萧闻璟新做的弓,“你还说,你不是答应要帮我,这都过去四五天了,你就忙着做这个——”
萧闻璟时常让人搜罗一些硬度高的木材,尝试做不同样式的弓,可是他从来都没有送过她一把,每次说起来,他总说自己还没做好。
谁知道是不是他的托词。
萧闻璟把手上的弓横过来看了眼,扔给谨言。
“四五天的只是随便玩玩,不算什么,上好的弓还有做三四年之久的。”
她刚刚那句话的重点是弓吗?
阮灵萱有些怀疑萧闻璟是不是故意装听不懂,想要糊弄她。
见他已经提步往石桌方向去,她也快步跟上,口里追着道:“你答应过要帮我的!”
萧闻璟不紧不慢地坐下,翻过一个干净的杯子为自己倒了茶。
“嗯,我是答应你了,可是现在魏啸宇又还没到盛京,你要我如何帮你?”
阮灵萱一听,也是。
是她刚刚在贤德皇太后那里听了那些话,就着急了。
生怕自己不能捷足先登,被别的有心人抢了先去。
虽说上一世她没有确切听过魏小将军和谁亲近过。
阮灵萱坐在石桌的另一侧,两手托腮,好奇问道:“那你说说,像小将军那样的人会喜欢怎样的姑娘?”
萧闻璟啜饮了口温热的茶水,连个余光都不带瞟她,不冷不热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晓?”
萧闻璟太不配合,让她好没意思。
“那你呢?”阮灵萱没好气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总知道吧?”
“我?”萧闻璟看她。
阮灵萱歪过头,有些怀疑:“你该不会没有要求吧。”
“自然有。”萧闻璟眉弓微挑,沉吟片刻开口:
“人不用长得太好看,要聪明警觉,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就骗到还不自知,热衷读书学习,能通读四书五经六史最好……”
阮灵萱掰着手指,直到十个手指都倒了下去,她皱起脸,苦巴巴地望着萧闻璟。
“你这么多要求,这能找到符合的人选吗?!”
她本来还想当个好心的月老,现在看来,真正的月老遇到他这样的挑剔鬼,估计都会撂挑子不干了。
这条条框框套下去,整个大周符合他心意的姑娘肯定选不出几个。
他怎么这么麻烦!
麻烦的萧闻璟动作娴熟地又倒了一杯茶,用指.尖推到阮灵萱面前。
“还有一条……”
“居然还有?!”阮灵萱眼睛都瞪圆了。
萧闻璟眼眸一抬,望着她,嗓音轻缓:
“若我喜欢,以上都可不要。”
若我喜欢四个字音很轻,就像是一只毛绒绒的雏鸟,轻轻撞了上来,心窝又痒又软。
阮灵萱觉得口干舌燥。
奇怪,他只是说了句“喜欢”,又没说别的,为什么她感觉这么不对劲。
也许是因为旁边没有第三个人,萧闻璟的视线只能落在她的脸上,让人很容易将他视线的落点与话里意思联系在一块,从而有了一些奇怪的误解。
阮灵萱把面前的温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好歹让自己又冷静下来。
认真一琢磨,其实萧闻璟话说了一堆,也好像什么也没说。
若他喜欢,前面那十条都不算,那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列出来……
说不定就是为故意埋汰她罢了。
明知道她不喜欢读书,所以偏要说他喜欢熟读诗书的女子。
“那你知道我喜欢怎样的人吗?”阮灵萱放下空杯。
萧闻璟唇角噙着淡笑,并不出声。
就像是知道即便他不问,阮灵萱也会自己说出口。
阮灵萱等了会,没等到萧闻璟的追问,朝他哼了声。
“我喜欢的人必然是骑烈马、挽大弓,能驱逐外敌,保家卫国的盖世英雄!”
阮灵萱说得自己都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见了边漠夕阳下手持红缨枪、背负长弯弓的少年将军出现在眼前。
“你为什么喜欢他?”
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可萧闻璟也知道她口里说的人就是指魏啸宇。
“喜欢哪有为什么?”阮灵萱张口就答。
“喜欢就是有为什么。”萧闻璟更正她的话,“若你不知道为什么,也就说明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萧闻璟怎么能如此言之凿凿,还替她下决断?
阮灵萱不服气,但她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反驳,于是就道:“那等我认识他后,也就会知道了!”
阮灵萱坚信,她一直都很崇拜的小将军一定会是她的心上人。
随着魏大帅的队伍离着盛京城越来越近,阮灵萱开始琢磨她与魏小将军的第一次见面。
要精彩、要令人印象深刻、还要与众不同。
不是有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这说明在对方眼中与众不同的人就是有情人。
对于阮灵萱的理解,萧闻璟保持沉默,合上书后给她指出一条“明路”:
“小将军武艺超群,能打败他的人,必然会让他刮目相看,你若想要与众不同,唯有让他甘拜下风。”
……果然好独特!
阮灵萱眼睛一亮。
“言之有理!”

只是小将军的身手究竟有多好, 阮灵萱全然不知。
她要怎样才能做足准备,打败小将军,好让他甘拜下风呢?
“你是不是和小将军比划过?”阮灵萱眼睛一转, 又把主意打在萧闻璟身上。
萧闻璟刚拿起书, 还没看两页,就被阮灵萱目光灼灼盯着, 不得不开口回答:
“比过。”
“结果呢?”
“算是平手。”
阮灵萱顿时眼冒精光, 就像是见了老鼠的猫、见到萝卜的兔子。
她抬手压下萧闻璟的书, 兴致勃勃地指着自己道:“那这就好办了, 只要我和你比试比试,不就可以辨别出我能不能赢小将军!”
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你要和我比?”萧闻璟放下书,直视着阮灵萱的眼睛。
阮灵萱一个连学堂考试都不愿临时抱佛脚的人,竟在与魏啸宇见面一事上煞费苦心, 让他很难不介怀。
“对啊。”阮灵萱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妙绝,仰起一张脸还是一副等夸的模样,“我是不是想的很周到?”
书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人是不能打无准备的仗。
萧闻璟定定看了她片刻, 忽然就把书合上, 站起来就淡声道:“那就比吧。”
阮灵萱冷不防被他站起来的影子当头罩住, 心突突猛跳了几下。
萧闻璟怎么忽然比她还积极了?
两人换好适合的练武服,阮灵萱和萧闻璟各持了一柄木剑,就在院内过招。
虽然阮灵萱手下的剑从未饮过血, 项师父教的全都是能杀敌的招数,不似繁华盛京里那些花拳绣腿,光好看却无用。
不过阮灵萱并不清楚, 她只觉得自己的剑使得就是比别人的带劲。
刺啦——
木剑交锋时互相摩擦,剑刃擦出难听的闷响。
“哼, 竟然一上来就想刺我薄弱处,好在我早有防备!”
萧闻璟出手起势就很过分,得亏阮灵萱反应敏锐,及时用手掌托住剑身,左右腿后交叉而立,才稳住下盘,才以力绞住这一剑,没有出师未捷。
萧闻璟尝试往下压入一寸,有点困难,但也不是做不到。
他打量了下阮灵萱这个站姿,道:即便你能绞住我的剑,可这种姿.势你又能坚持多久?”
阮灵萱从来都吃亏在力殆不久上头,然比试中她向来嘴硬:“你想多久就多久!”
话虽是这样说,但下一瞬阮灵萱卸了力,让萧闻璟一剑深刺,可她却像是条滑不留手的鱼,腰肢一扭,就擦着他的剑侧身躲去,同时手中木剑更是顺着她腾挪的脚步,一个回旋往萧闻璟的腰间横切。
萧闻璟将剑的去势急收,居然还能折返回来挡她这招,就像冲到半空却杀个回马枪的灵蛇一般。
“好柔的剑法!”
“过奖。”
阮灵萱这才想起来,这好像还是她头一回真正领教萧闻璟在外学的这套新剑法。
当初阮灵萱觉得这剑法实在平平无奇,就和她祖父平日里练着强身的太极拳一样又慢又软,没想到在他力传过来的那瞬,柔劲里裹挟着刚劲,居然软中带硬,把她手腕都震得发麻。
若是以这样的柔劲直刺人身,只怕都难以消受。
这才不是柔剑,明明是裹着柔劲的硬剑。
没想到萧闻璟居然学得一套这么精妙的剑法,更可气的是来回十几招,萧闻璟脸都没红,就像还没使出多少力。
又是几招下来,阮灵萱手里的木剑不甚脱手被挑飞,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所以她反应极快,空了的手马上握成拳,立刻就迎了上去。
“再来!”
虎虎生风的小拳头突至,袖子从腕部滑下的半截白的像雪,萧闻璟余光被这抹皓雪晃了一眼,就失神那须臾间,险些被她的拳砸到脸颊。
他仓促偏头躲开,额心的银链子发出细碎的金属声。
阮灵萱瞟到那点绿莹莹的石头,手紧接着跟了过去。
因为她已经弃了剑,改为近身擒拿,萧闻璟拿着木剑反施展不开,干脆也把剑丢到了一边,腾出来的手刚好可以捉住阮灵萱准备作乱的手。
两人左手扭右手,右手抓左手,像是两株树藤缠在一起。
萧闻璟从不让人碰他头上的压魂,犹如那是他的逆鳞之处,就连阮灵萱都没捞着过。
不过这倒是一个能激起萧闻璟认真的东西,阮灵萱想要去抢,萧闻璟要防,两人近身拳脚相对。
慎行从屋顶落了下来,站在了谨言身边,和他一起引颈看两人来回过招。
谨言佩服道:“阮小姐可真厉害,都能和殿下对上这么久!”
虽然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招式,但是谨言还是可以瞧出阮灵萱那出拳伸腿时的自信满满,可见对上比她已经高上一个头的萧闻璟她也并不怯弱。
“这小丫头拳脚猛,像团烫人的火,我见殿下都不太敢挨着她。”慎行“啧”了声,用习武人特有的观察力,挖掘出两人僵持这么久的原因。
“若殿下刚刚那一出手不是抵她的肩膀而是掐住她的脖子,再将她的手折到身后,或用肘关节用力后击她的腹……”慎行眯着眼,盘算着自己出手的方式,可招招狠厉且歹毒。
慎言顿时两眼惊恐地扭头看慎行。
“……那可是阮小姐,不是旁人!你也不要说得那么恐怖好不好!”
“我知道啊,所以才说殿下输定了。”慎行耸了耸肩膀。
对上阮灵萱,殿下根本下不了手,这不输才怪了。
“你别胡说!我们殿下怎么会连个姑娘都打不过……”
谨言不信,才转回头,就发觉前面的战况确实不对。
阮灵萱手掌已经抵住萧闻璟胸膛往前推,腿却勾住他的小腿往绊,眼见萧闻璟就要下盘不稳,倒了下去。
萧闻璟心念转至,出手勾住对方的腰,脚后跟往后一撑作为支点,想要在半空逆转两人的上下。
“哎!别摸我腰!”阮灵萱叫了一声。
她怕痒,一被碰到腰就要笑不停。
萧闻璟手指僵了下,指.尖似是触到一块柔滑之处。
很明显,这样温热细腻的触感不会是她身上的练武服。
就这刹那的失神,让他失了扭转乾坤的机会,被阮灵萱成功压制在了身.下。
砰的一声,上下地位奠定了双方成败。
阮灵萱本人也大感意外,居然就定胜负了?
她低眼一看。
萧闻璟仰颈后倒,面色如冷月照玉,眸深如深潭无澜,几捋碎发凌乱遮在额头,翡翠石半藏半露,有一种玉碎于眼前的破碎感。
阮灵萱弯唇灿笑,又用两指充当剑尖,虚点在萧闻璟脖颈上。
“我赢啦!”
“嗯。”萧闻璟咽了下,喉结一滚,若有似无地碰到了少女白细的指头,他又微微一怔。
好在阮灵萱并没有察觉异样,反而握住小拳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萧闻璟用手肘后撑起上身,阮灵萱还纹丝不动地坐在他身上平缓呼吸,胸腔起伏,那丰盈之处分外惹眼。
也难怪阮灵萱总说自己胖了,若是单看这处她的确算得上丰腴了……
“快起来。”
“干嘛,输给我就害羞吗?”阮灵萱非但不起来,还弯腰倾近他,指戳着他的肩,得意道:“我赢了,再坐一会又怎么了?”
她肩头上的发辫一股脑砸了下来,撞入他的胸膛上,既软又沉。
萧闻璟轻轻抽了口气,突然间就有些后悔了。
有些书的确不该乱看。
要不然现在也不会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阮灵萱揣着满足出了宫,又骑马绕去朱雀街,准备给自己买点糖庆祝。
小时候丹阳郡主管着,怕她吃多糖坏牙齿,可现在长大了她有了自己的小钱库,就很难再被人看管住了。
路上行人议论,阮灵萱边等着称糖,边听了几句。
发觉是在讲谢家和与宁王府,
喔豁,两家的家丁护卫刚才都险些在这里打起来了呢!
谢家是皇太后的母族,宁王是贤德皇太后的亲儿,都背靠大树不好惹,所以互相不服,实属正常。
“从前宁王府的人可不会这样高调,最近已经和谢家、唐家起了三次冲突了,你们还记得之前那座山水园之争吗?还有上次玄武街抢道……”
“记得记得,不过宁王府和谢家不对付,和唐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唐家啊和宁王府走得近,宁王妃和唐家夫人还是闺中好友。”
“一介商贾之辈,能做到这样风生水起还真是厉害!”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前朝前代还出现过严禁商人穿丝戴金,坐马车、住深宅大院的时候,只是从顺天帝有意开通与周边商贸,商人的地位这才逐步高升。
“今不如昔啊!你没听过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吗?这唐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你看看这三十年里,中了进士的穷举子,有多少个是这唐家资助的,远的不提,就说咱们现在的户部尚书不也是这么从贫瘠的乡县被唐家扶上来的,最后还和唐家结为姻亲。”
都说唐家命好,但是这背后,人家也是真金白银地付出过,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大家也羡慕不来。
“说到唐家,这唐月楼的铁马冰河真是香飘十里,光是个味就值五金!”一中年人抹了把嘴,赞不绝口道:“十年窖藏,名不虚传。”
“可惜那酒贵得很,一坛百金,你我都无福消受。”
几个看热闹的人摇着头离开。
一坛百金,那还真是贵得咋舌。
阮灵萱递给伙计二十文钱,提走了小半袋的雪花糖,脑子里还在换算百金可以买多少车雪花糖。
“阮六姑娘。”
阮灵萱抬起头,谢观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正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微笑。
阮灵萱皱起秀眉:
“刚刚还听见路人在说你们家,这么巧,该不会就是你和宁王府对上了吧?”
“你说宁世子啊,我个人与他并没有什么恩怨,算不上什么冲突。”谢观令满不在乎。
他这样说,那就证明路人说的没错,还真是他和宁王世子当街起了冲突。
阮灵萱抽了抽鼻子,闻到清冽的酒味,“你喝酒了?”
“不是。”
谢观令把身后的酒提起来给她看。
只见他手指勾着红绸带,两端绑着两坛子酒,红泥罐子口小腰圆,只比成年男子的手掌稍大,在肚子上贴了一张崭新的红纸,上面写了个潇洒的唐字,还撒了一些金粉做装饰。
“喏,就是这唐月楼刚出窖的美酒,说是存了十年佳酿,每日每家只能购买两坛,十分紧俏,去晚了就没得卖了。那宁世子明明和这唐家关系好得很,还要与我抢最后两坛。”
不过可见最后胜利的是这位谢公子,所以他脸上才挂着笑。
“六姑娘今日进宫,怎么穿戴这样素。”谢观令打量她的装扮很奇怪。
发型太过简单,好像随便扭了两个辫就完事了,一点也不像是丹阳郡主的审美。
阮灵萱摸了摸脑袋,果真自己那几个珍珠小排梳在梳洗后都忘记簪回去了,全落在萧闻璟宫里了。
谢观令误解了她怅然若失的样子,还以为她是首饰丢了,就笑道:
“改日我向大殿下请教请教,给你打个簪子可好?”
阮灵萱抬脚要走:“真不用,我又不缺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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