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寺里的素斋确实不错,姜梨用完斋菜,上了香,就琢磨着回城里再逛逛。
下山时为了领略不同的景色,姜梨选了相对偏僻的一条山路,而非上山的路。
“公主,这条路难走些,要不咱们还是走来时的路吧。”轻音劝道。
“没事,我刚问过寺里的师傅了,这条路只是绕的多路程远,并不算险峻,不会出事的。”姜梨道。
轻音眼见姜梨不改主意,也只能应是。
姜梨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优哉游哉的欣赏着窗外风景,整个人随着马车的摇晃有些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一阵吵闹声将姜梨吵醒。
“怎么了?”姜梨问。
“公主稍等,前面的侍卫已经去看了。”轻音起身挡在姜梨身前,戒备的看着马车外。
没一会儿,侍卫前来回报,说是几个强盗围住一对母子向他们索要钱财。现在强盗已经被打走了,那对母子想要过来跟主人家道谢。
“哦,让他们过来吧。”姜梨道。
“是。”侍卫领命,不一会儿姜梨就听到马车外传来女子轻柔动听的声音。
“谢过姑娘出手相救。”
“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姜梨掀开车帘,外面的女子长得不算顶漂亮,但是气质温婉,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女子说道:“今日姑娘出手救了我们母子,还烦请告知芳名,他日定带上谢礼登门道谢。”
“不用了,都是小事。”姜梨婉拒。
“那……”女子似是没想到姜梨会拒绝,想了想拿出一块玉佩,“小女子是冯将军府上的,他日姑娘有事,可来冯府找我。”
“冯将军……”姜梨这下来了点兴致。
小男孩见姜梨的反应似是知道冯府,马上炫耀似的喊道:“冯大将军是我伯父,你救了我,要什么伯父都会答应的。”
“哦?”姜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示意侍卫过去接过玉佩,“那我就先谢过夫人了。”
女子一笑,“是我们该谢小姐。”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女子婉拒了姜梨派人送他们上山的提议,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一位家事不错的年轻夫人,带着孩子从偏僻的山路上山,不带侍卫不坐马车只带了两个丫鬟跟着……”姜梨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这事儿还真是处处透着不对劲。
听到姜梨话的轻音附和道:“确实很奇怪。他们刚遇抢劫,咱们说让侍卫护送他们山上他们也不同意,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公主如果好奇,下次问问便是。”
“这能问出什么。”姜梨轻笑。
等哪天再见到这位冯夫人,冯夫人肯定有的是理由解释今天的事情。什么为了心诚才不带随侍走路上山之类的,总能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出来。
姜梨问道:“这位冯夫人是什么来头,我听孩子说冯将军是他大伯,他是冯将军弟弟的儿子?”
轻音身为公主身边的宫女,对上京城里权贵们的亲戚关系了如指掌,随时为公主解惑。
“回公主,应该是。冯将军只有一个庶出的弟弟。冯将军常年在边疆,冯家就没有分家,冯将军弟弟一家也住在将军府里,算是替冯将军守家。”轻音回道。
“冯将军的弟弟……”姜梨仔细回忆,“好像没听说过。”
“冯将军的弟弟不大成器,没有在朝为官,公主没听过也是正常的。”轻音继续道,“冯将军的弟弟是个流浪花丛的浪荡子,家里小妾成群,不过只有正房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应该就是咱们刚遇到的那个孩子。”
姜梨:“平日好像也没见这位夫人出来应酬过。”
冯将军丧妻多年,府里只有这位二夫人的话,二夫人以冯家女主人的身份出来应酬也是正常的。
可是姜梨在上京城这些年里,没见过二夫人不说,也没听过冯家办什么宴会。像冯将军这样手握兵权的重臣,他的家眷在上京城不该这么没有存在感的。
轻音:“听说是冯二夫人身体不好,总是病病歪歪的,那些出府的应酬就都拒了。”
“身体不好……”姜梨刚才看那位夫人倒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是,冯府常有郎中进进出出,听说都是为了给二夫人诊治。”轻音又说道。
姜梨想了想,招手示意轻音附耳过来。
转天中午,姜梨交代轻音去查的事情就有了结果。
频繁进府的郎中诊治的对象并非传言中的冯二夫人,而是二夫人的夫婿,冯二老爷。
“冯二老爷没有生育能力?”姜梨惊讶的听着轻音的调查结果。
“是。”轻音答。“郎中说他给冯二老爷治了七八年了,也没效果,就只能慢慢调理。冯二老爷的病是因为他少年时起就沉迷声色所致,不好医。冯二老爷这些年也出府偷偷找过其他郎中看病,喝了不少药,都没什么用处。时间长了也就不抱希望,隔三差五的找郎中进府诊脉看看能不能有奇迹。”
“七八年了……”姜梨想起昨天的孩子,“孩子多大了?”
“回公主,五岁了。”轻音回答。
“五岁了……”姜梨看着茶碗中漂浮的茶叶,陷入沉思。
二老爷不能生育,名下却有个五岁大的孩子。二老爷自己也知道的自己的病情,却忍气吞声心甘情愿的戴着绿帽子替别人养孩子。那这个孩子……姜梨心中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郎中那边不会多说什么吧?”姜梨相信轻音的能力,还是确认了一句。
“您放心,郎中不会乱说的。”轻音保证道。
郎中出卖了雇主,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那就好……”姜梨想了想,又问道:“冯二夫人原先是哪家的小姐?”
“冯二夫人不是大家出身,是冯将军军中一位小官的女儿。”轻音看姜梨好奇,就把冯家一家都调查了个清楚。
姜梨:“冯将军军中……那她和冯将军不就可能早就认识?”
轻音:“这小的也不敢说。冯二夫人的父亲是因看守不善被治罪的,冯二夫人也受了牵连。”
轻音也只查到些表面的东西,更深层的还需要时间。
“这么说冯二夫人是罪臣之女。”姜梨道。“那她又是怎么嫁进冯府的?”
轻音继续说道:“是冯将军求的陛下。冯将军立下战功,陛下问冯将军要什么赏赐时,冯将军替家中弟弟求娶冯二夫人了。说是弟弟见过冯二夫人一面后情根深种非卿不娶,冯将军为了成全弟弟这才厚着脸皮求陛下能宽恕冯二夫人。”
“所以父皇允了这桩婚事。”姜梨恍然。
“是。”
皇帝会同意这门婚事倒也不让人意外。
冯二夫人虽是罪臣之女,但硬要说起来她父亲犯下的罪过和她本人没什么关系,罪也不大。冯二老爷没有入朝为官,除去冯将军弟弟的身份在上京城里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这二人结亲也给没什么影响,做个顺水人情给冯将军也没损失。
这下姜梨能把整件事情串起来了。
对冯二夫人情根深种的不是冯二老爷,而是冯将军本人吧。
碍于冯二夫人父亲获罪,冯将军若娶个罪臣之女影响仕途,就用弟弟做借口救冯二夫人脱离苦海又将她娶进府里。也或许是为了维持自己对亡妻的深情形象,维持和岳家的关系。
而冯二老爷住在冯府吃着冯将军的,用着冯将军的俸禄享受,拿他个名头他也没什么可委屈的。
冯将军无子,以后将弟弟的儿子过继到自己名下,或是直接让他继承将军府也合理。
更甚至……看守不善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要看看守的是什么。
“二夫人的父亲是怎么个看守不善法?”姜梨问。
“嗯……”轻音想了想,“小的记得是说看守敌军一名小将领时睡着了,让小将领跑了,后来追出去发现小将领死在了路边。”
“一名小将领跑了,还死在了路边。”姜梨皱眉。
整件事说起来简单,但听起来处处让人觉得不自然。而且这件事说大不大,冯将军如果想,绝对有能力压下来,随便找个死因敷衍过去的。
有可能所有事情都是冯将军安排的。不过现在也没有其他证据,姜梨也不好说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
不过,专情人设果然是容易崩塌的人设之一。姜梨感叹。
◎财运一来真是拦都拦不住的。◎
没过几天, 一位青楼里唱曲的清倌人在将军府门口拦住了冯绮兰的马车,说自己怀了冯二老爷的骨肉,求冯家人同意自己进府。
冯绮兰吩咐人赶紧将清倌人拉进冯府, 有什么事关上门再说。
将军府的前厅, 冯绮兰皱着眉头听着眼前自称梅香的清倌人哀哀戚戚的诉说着与冯二老爷的情史, 越听越心烦。
二叔这些年来对冯家有用的事情一件没做, 只会帮倒忙坏冯家的名声。也是父亲太讲兄弟情义, 早分家了也没这些糟心事了。冯绮兰想。
冯绮兰这边正琢磨着怎么分家,外面对一切尚不知情的冯二老爷还没进厅门声音就传了过来。“一大早的侄女找二叔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都过晌午, 父亲都下了朝回军中操练了, 二叔还说早呢。”冯绮兰阴阳怪气的回道。
冯二老爷脸上的笑容一僵, 片刻后又没事人一样的问道:“今天这是谁惹咱们风大小姐不开心了?”
“谁惹了?”冯绮兰冷笑,一直跪在一旁的梅香,“这位姑娘怀着身子来咱们府里给孩子找父亲呢。恭喜二叔, 家中又要添人口了。”
“怀着身子?”冯二老爷看清楚是梅香后想也没想的说道:“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怀了我的孩子!”
梅香听到这话大声哭喊着冯二老爷负心薄幸无情无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就要去撞柱以证清白。
冯绮兰赶忙让人拉住梅香,又问道:“二叔怎么这么确定不是您的孩子?”
冯二老爷不假思索的否认令人生疑,冯绮兰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冯二老爷。
“这……”冯二老爷面露尴尬, “这是二叔自己的事情,侄女就让二叔自己解决吧。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被外人知道管这些事情, 会坏你名声的。”
冯二老爷不加最后一句还好,加了冯绮兰还非要管到底了。
冯绮兰的母亲早逝, 在冯绮兰看来将军府由她主事名正言顺。在边疆的时候将军府就是冯绮兰主事, 冯绮兰管家管惯了, 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且她最讨厌别人拿着什么规矩名声的限制干涉她。
“二叔还知道名声呢,”冯绮兰阴阳怪的问,“这事绮兰如果不管的话,任由二叔胡闹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今天的事外面不少人都看到了,解决不好才是坏了整个将军府的名声。”
冯二老爷这人不靠谱,冯绮兰可不相信他能解决好。
冯二老爷被小辈看不起,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梗起脖子还想要继续争论,正巧二夫人来了。
冯二夫人不似二老爷莽撞没城府,什么都不知道就过来了。在来之前,二夫人就已经把眼前的局面了解的差不多了。
“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不成?”冯二夫人笑吟吟的,故作不知的问。
冯绮兰懒得配合她演戏,反问道:“这府里都是二婶的人,二婶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冯绮兰在边疆掌家,但上京城将军府是二夫人主事。冯绮兰回来后想要接管府中事务,但府中各处都是二夫人的人。冯绮兰受人制肘,又不能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换了,只能先隐忍不发等待机会。
现在二夫人的夫君犯下这么大的错事,正是从二夫人手里将管家权一举收回的好机会。
二夫人倒是出乎冯绮兰意料的好脾气,被顶撞了也面色不便,走过去将跪着的梅香搀扶起来,宣布道:“既然梅香姑娘已有身孕,那我就替夫君做了这个主,将梅香迎进门。”
冯绮兰没想到二夫人如此大方,或者说是如此的不在乎。
不过冯绮兰还没反应过来,冯二老爷先不愿意了。
“什么迎进门来,你明知道她怀的不是我的孩子,是嫌一个不够还想……”
“老爷!”冯二夫人高声打断了冯二老爷的话。
冯二老爷自知失言还是狠狠的瞪了二夫人一眼,而后心虚的瞟向冯绮兰。
冯绮兰自然没有错过两人反常的举动,将这些都记在心里打算查个清楚。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梅香的问题。
“梅香的事,二叔打算怎么办?”冯绮兰问。
冯二老爷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那就听夫人的,先将她带回院子。”至少先从冯绮兰眼皮子底下带走,到时候在处置。
冯绮兰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也没再说什么,看着二夫人亲热的揽着梅香回了二房的院子。
没一会儿,董郎中进府给梅香诊脉。冯绮兰得到消息后向身旁的侍女交代了几句,准备从董郎中入手查二房的事情。
董郎中将诊脉的结论悄悄告诉二老爷,梅香确实有喜了,在二老爷暴怒之前,董郎中又补了句这孩子有可能是二老爷的。
二老爷怒瞪着董郎中,使尽全力压低声音,斥责道:“董郎中这是在嘲笑我?”
“小的不敢。”董郎中连忙告罪,向二老爷解释起来。
原来董郎中为二老爷治疗多年没有效果,就去请教了一位杏林前辈。前辈听了二老爷的脉象和症状后沉思许久,说出了一件陈年往事。
原来这位杏林前辈再多年前也遇到过症状相似的病人,同样也是各种名贵药材都用了也没有效果。后来一次机缘巧合,杏林前辈发现这位病人得的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毒。
董郎中从前辈那儿得来了解毒的法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在了二老爷身上,没想到真有效果。
“小的刚帮您诊脉,您的病确实是好了。”董郎中道,“中毒之事小的不敢直说,擅自改了开给您的药房,还请二老爷恕罪。”
二老爷突然听到自己病好了这么大个好消息,把董郎中当贵人看待的,晕晕乎乎的把跪在地上的董郎中扶起来,声音颤抖的问道:“我的病真好了?”
“千真万确。”董郎中按照轻音教的,一脸诚恳的欺骗着二老爷。“二老爷您如果不信,大可找其他郎中来诊脉。”
“信,董郎中的医术我当然是信的。”不说二老爷本来就把董郎中当心腹看待,就说他这个病找其他人也是不好开口的。
“那依董郎中看,我的身子好了多久了?”二老爷问。
“不瞒二老爷,小的是半年前开始给您开解毒的方子,两月前小的为您诊脉就发现您身上的毒素散的差不多了。只是想着等您彻底好了再禀报,所以才没开口。您如果有印象的话可以回忆下,这半年您喝的药和之前的味道可是大不相同的。”董郎中面不改色的继续忽悠。
二老爷又不是什么细致的人,汤药一天喝三顿早就喝的麻木了,哪还记得喝下肚的是什么味道。董郎中这么一说,二老爷就真觉得近半年喝的药和之前味道不同了。
“不过……”
“不过什么?”二老爷看董郎中犹犹豫豫的,赶紧追问,生怕自己身体还有什么问题。
“这半年小的帮您诊脉时,有几次发现您症状反复加重了。小的猜测,猜测这是……”
董郎中抬眼看向二老爷,没把话说出口。
二老爷稍加思索,就猜到董郎中没说出口的话。看董郎中的意思,这半年给自己下毒的人还再下毒维持中毒的症状,那下毒的人不用说,肯定就……
“这个毒妇!”冯二老爷恨得不行。不用多想,肯定是他那所谓的二夫人跟他亲大哥合谋下毒,就是为了让他继续当冤大头给他们两个养儿子。
冯二老爷脑补出了冯将军和二夫人的阴谋,将手里的茶杯捏个粉碎,稍微平复下情绪后问道:“那梅香的孩子,真是我的?”
“这……”董郎中一脸被难住的表情,“小的只能说有这个可能。”事实是二老爷病根本没好,连这个可能都没有,董郎中又不能说实话。
不过董郎中的迟疑在二老爷眼里有了另一层含义。梅香说是清倌人,但在楼里也是接客的,想要闹清楚孩子的身世还要从梅香身上查,为难郎中得不到结果的。
突然得知自己病好了,还可能有个孩子。冯二老爷兴奋不已,赏了董郎中一大笔银子。
董郎中接过赏赐大声恭喜道谢,还装作不经意的提醒冯二老爷赶紧跟夫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一听到冯二夫人的,冯二老爷从狂喜中冷静下来,交待董郎中要保密,不能把中毒的事情跟任何人说。
董郎中应下又听了几句吩咐,就离开了二房的院子。刚走到大门口,一位穿着利落的嬷嬷拦下了董郎中离开的脚步,说是大小姐有请。
董郎中摸着怀里的银子躬身应是,心想财运一来真是拦都拦不住的。
二房那边,二夫人在董郎中走后去见了二老爷,问起二老爷提银子赏赐董郎中的事情。
二老爷冷哼一声,“什么赏赐,封口罢了!”
二夫人看二老爷心情不好不咸不淡的劝了几句,劝二老爷留下梅香生下孩子,正好堵住外面人对于二房只有一子的各种猜测。
梅香的孩子二老爷当然要留下,但还是装出一副被二夫人劝动不得已而为之的表情。
二夫人看不上名义上丈夫窝囊又无能的样子,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没注意到后面那道阴狠怨怼的目光。
冯绮兰那边从董郎中处打听了二房的情况,董郎中也是挑着能说的说,没把二房的底细都兜出来。冯绮兰在董郎中这儿没什么收获,但还是赏赐了一笔银子。
董郎中兴高采烈的接下,盘算着置办点田产。
宫里的姜梨听到轻音的禀报后满意的点点头,冯家就先让他们自家人斗个热闹,她推波助澜就够了。
至于墨王府……
赵澜马上回来,赵景的日子肯定好过不了。
这两天冯绮兰对赵景的热情似乎是淡了,开始跟丞相之子熟悉热络起来。姜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改变了冯绮兰的心意,可能就是得到了就没意思了。
也怪姜梨这个公主放手太早,让赵景失去了被争抢的价值。
对于赵澜要回京的事情, 姜梨乐见其成,皇后却有些担心。
姜梨在看到母后今天第三次愣神时,忍不住询问了原因。
皇后将茶杯放下, 烦恼的揉揉眉心。“赵澜要回来了。”
姜梨不解, 皇后对赵澜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皇后看女儿的表情又解释道:“赵澜与你姨母关系不睦, 自然不会站在咱们这边, 如果他被二皇子说动投靠二皇子的话, 那……”
这下姜梨懂了。二皇子背后有冯将军做靠山,如果再拉拢来赵澜这个同样手握兵权身负战功的将军, 对太子就太过不利了。
“皇位之争又不只是大哥和二哥之间的。”姜梨给皇后递了糕点, 劝道:“赵澜不似冯将军与二哥有姻亲, 关系牢固。赵澜手握兵权,其他哥哥弟弟们也不会完全没有想法吧。二哥从各方面确实是大哥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但女儿说句实话, 只要父皇想, 他完全可以扶持起另一个二哥出来。”
李贵妃出身并非豪门显贵,比她位份低且育有皇子的嫔妃不乏出身更显贵者。皇帝下个旨晋个位份,表现几分偏爱,朝中马上就会有眼尖的上赶着投奔。
“你说得对。想要拉拢赵澜不容易, 但不让他被二皇子拉拢还是很简单的。”皇后叹了口气,“你大哥生性良善, 为人磊落, 对一个储君来说却不是件好事。”
这个观点姜梨倒是很认同,但还是要劝皇后。储君仁德, 自然会有贤能的臣子追随, 不用太过忧心。
赵澜回京的宫宴上倒是没像冯将军那次闹出笑话, 就是家宴出了点问题。
赵澜把宴会的地点定在皇帝新赏赐下的将军府, 而非墨王府。这无疑在向外界发出信号——赵澜并未与墨王府和解。
皇后劝墨王妃跟赵澜好好谈谈,看能不能让赵澜改个主意,别闹这么僵。墨王妃却觉得皇后这是让自己低头求人,死活都不同意。
皇后训斥了墨王妃一顿,但看她满眼的不服也知道没什么效果,强迫墨王妃去,只会把事情搞的更糟。
宴会当天,姜梨带着贺礼代表皇后出席,她今天要好好观察一番赵澜和众位皇子间的关系。
“最近宴会好像格外的多。”姜梨坐在马车上感叹。
身旁的轻音马上说道:“这不是正说明陛下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么。”
“说的好。”姜梨笑了笑。
和之前参加墨王府宴会时晚到不同,这次姜梨给足了赵澜面子,早早就出宫了。
马车停到赵府门口时姜梨准备下马车时,听到马车外传来男子低沉悦耳的嗓音,“恭迎公主。”
姜梨伸到一半的手一顿,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伸了出去。马车外的人托着姜梨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出马车。
本该做这件事的轻音在一旁撩着车帘,不安的看着姜梨。
“赵将军。”姜梨收回手,点头跟身边的男子打招呼。
赵府还没有女主人,姜梨以为出来代迎女客的会是位嬷嬷,没想到赵澜亲自出来了。
“公主这么称呼臣,未免也太见外了。”赵澜道。
“啊?”姜梨对这位赵将军的有些意外。
赵澜在宫中做太子伴读时两人相处过一段日子,但算算总共也才半年,最后还是以姜梨姨母墨王妃给赵澜下毒而告终。这之后又这么多年没见了,还能多不见外啊。
赵澜看姜梨没有接话,又开口道:“臣先带公主去花厅休息。”
姜梨点头称好,跟在赵澜身后进了赵府的大门。
赵澜说是带姜梨去休息,结果带着姜梨七拐八拐逛了大半个冯府,花园里的花也赏了,湖边的凉亭也坐了。姜梨这具身体是如假包换的千金公主,哪有这么好的体力。
见赵澜还在滔滔不绝的分享着改造计划,姜梨忍无可忍的打断他,问道:“赵将军,本宫觉得在此处栽种桃树是个好主意。但你能不能先带本宫去歇歇脚,等你桃树种好了桃花都开了再邀本宫来如何?”
“公主愿意和臣一同赏花?”赵澜突然激动起来。
“这,到时候赵将军发请帖,本宫自会赴宴。”姜梨依旧保持微笑。
赵澜还想说什么,不远处来人出声打断了他。
“赵将军原来一个人躲在这儿呢。”
赵澜眉头一皱很是不悦,但也知道能不经禀报进来的肯定不是普通人。长出一口气转过头看向来人方向,一点都不意外的看到来人正是近日频频向他示好的二皇子。
“二皇子。”赵澜躬身行礼。
那边二皇子一脸笑的走过来,走到一半的时候惊讶道:“梨儿也在。”
“二哥。”姜梨向二皇子打了个招呼,看着二皇子笑的一脸开朗,忍不住腹诽他笑的好假。
身旁赵澜转过头,表情惊讶的看着她。
“怎么了?”姜梨问。
“没事,”赵澜轻笑,“就是公主刚才好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说出来了吗?”姜梨一着急都忘了自称本宫。
赵澜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臣,刚刚听到了,好假。”
“哦,没事。”姜梨点点头表现的很淡定,“他没听到就行。”
二皇子走近看俩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奇道:“你们在聊什么?”
“随口聊几句说完就忘了,二哥这都要问到底?”姜梨问。
“没有,只是看你们单独在一起有些好奇。”二皇子打量着二人,想从他们的表情中获取些信息。“没想到梨儿跟赵将军这么熟悉。”
“赵将军以前在宫里给大哥做过伴读,二哥不会忘了吧。”姜梨说完一拍头,“二哥你当时还故意把茶水洒在赵将军的功课上害他被夫子训斥,二哥连这个也忘了?”
二皇子没想到姜梨提起这茬,慌乱辩解道:“什么,什么故意洒水,哪有这回事。”
“好吧不是故意。是失手,失手。二哥怎么会故意为难人呢。” 姜梨笑盈盈的改了说法,倒是让二皇子更憋屈了。
二皇子本来是想跟赵澜搞好关系的,现在被姜梨挖出了黑历史。为了防止姜梨又说出什么破坏跟赵澜关系的话,二皇子借口去看太子有没有到,离开了花园。
小时候的打打闹闹,赵将军应该不会记仇到今天吧。二皇子想。
虽然最近在赵澜处频频碰壁,二皇子相信自己仍有机会将赵澜拉拢进自己的阵营。就算拉拢不成,至少不会被太子拉拢。毕竟跟皇后妹妹墨王妃做的那些事比起来,把功课打湿又算什么大事呢?
花园里赵澜含笑看着姜梨,问道:“小时候的事公主还记得?”
“记得啊。”姜梨点头,二皇子干的坏事肯定记得比较清楚,及时方便这种时候能翻出来。
听到姜梨的回答赵澜脸上笑意更甚,说道:“公主和皇后娘娘还有太子都是宽厚和善之人,在宫中给太子殿下作陪读的日子,是臣幼时最开心的时候了。”
赵澜记事前生母就去世了,墨王偶尔想起有个儿子才会问上几句,后来继母进门赵澜过得更是地狱般的日子,到了宫里反而过得轻松自在。
姜梨理解的点点头,“墨王妃为人确实离谱了些,还不听劝。别说本宫了,连母后的话墨王妃都不放在心上。”
这时候当然要站在赵澜的立场上一起讨伐墨王妃,跟墨王妃划清界限,省的被一起记恨上。
“皇后娘娘与墨王妃虽是姐妹,但论心性品格墨王妃不及皇后娘娘万一的。”赵澜道,“臣虽远在边疆,也听说过上京城的一些事情。墨王妃屡次出言对公主不甚恭敬,也是公主仁厚才宽恕了她。”
几次宴会上的事情都不是秘密,只要赵澜有心关注着上京的事情自然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