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对我真好。”姜梨靠在皇帝肩膀上,心里默默吐槽着皇帝的双标——听到自己的妃子想要一心一意的丈夫就满脸不悦,换成女儿就觉得理所当然没问题了。
李贵妃本以为娘家亲戚立了战功皇上怎么也要抬举自己和儿子一番,结果接连等了几天,都没等到皇上来自己宫里的消息。
李贵妃不明白哪里出了错,思量一番决定去皇后那边谈谈风声。
李贵妃去的时候姜梨也在。听到宫人传话说李贵妃来拜见,皇后收敛了面对姜梨时脸上柔软的笑容,又变回了端庄得体的皇后。
李贵妃恭恭敬敬的向皇后行礼,起身后看到姜梨亲热的说道:“梨儿也在啊。真好,女儿就是比儿子贴心,常常能陪在身边说说体己话,妾身的女儿如果也还在就好了。”
李贵妃这话一出,宫内气氛立马冷了下来。
李贵妃眼见目的答道,马上装作一副后悔的样子。“皇后娘娘您看,妾身又提了不该提的话了。”
姜梨刚要开口,外面传话说皇帝来了。姜梨只能咽下都到嘴边的话,陪着皇后出宫迎接。
李贵妃一听皇帝不去看自己却来了皇后这儿,心里更气了,想着今天一定要扳回一城。
皇帝见到李贵妃也在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点头,随口问了句:“李贵妃今日怎么看着精神不太好。”
李贵妃一听这话马上来了精神,做出悲痛状,说道:“回皇上,妾身看着公主跟皇后娘娘母女相依的样子想起自己没福气的女儿,一时悲从中来,这才有些失态。”
听到她的话皇帝脸色一变,“不是说了不要再提。”
“是是是,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在公主面前提起的,妾身知罪。”李贵妃做惶恐状。
“贵妃娘娘。”姜梨起身想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当年筝儿的事情……”
“好了。”皇帝开口打断了姜梨。
姜梨转过头看着皇帝,满眼委屈。“父皇,真的不是女儿……”
原主因为李贵妃女儿的死总觉得有所亏欠,平日对李贵妃总会多加忍让。可在姜梨看来,那并不是原主的责任。
“好了好了,父皇都知道,父皇知道不是梨儿的错。”皇帝轻声安慰道。
姜梨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余光扫到满脸淡定从容的皇后。感受到姜梨目光的皇后微微颔首,似乎是在告诉女儿不用担心。
看到皇后的反应,姜梨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出身不算显赫却能在夫君登基后稳坐皇后之位,把持后宫权柄,皇后当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会任由自己的女儿蒙受不白之冤的。
“李贵妃,筝儿为什么会死,你不是最清楚的吗?”皇帝着看向李贵妃,眼神冰冷。
李贵妃慌乱的低下头,不安的绞着手帕,心里开始后悔今天提起往事。往日提到时皇帝都会表现出怜惜之情,怎么今天就不管用了呢。
“陛下您说的什么意思,妾身不懂。”
“你不懂?”皇帝冷笑,“你喂筝儿吃下花生酥的时候,不是明知道有什么后果才做的么。”
“陛下!”李贵妃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当年李贵妃先于皇后有孕,以为自己的孩子能成为皇帝登基后第一位出生的皇子或者皇女,沾上这个好兆头让皇上高看自己。没想到皇后先一步早产生下姜梨,而李贵妃则在二十多天后才生下位公主。
既不是皇帝登基后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还不是心心念念的皇子,李贵妃对女儿就远不如对儿子上心。好在皇帝对小公主还不错,时常会来看望,原主也喜欢和年龄相仿的妹妹一起玩儿。
为了能让皇上多来自己宫里,李贵妃今天说小公主身体不舒服,明天说小公主想父皇想的哭啼不止,把女儿当成了争宠的工具。
那一天,原主来李贵妃宫里找妹妹玩儿,两人甩开了宫女们要去“探险”。她们拉着手走到了皇宫最偏僻的宫殿,好奇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后来……
原主看到倒在地上呼吸急促的妹妹慌了手脚,等她找到人回来时妹妹已经没了气息。
李贵妃哭的歇斯底里,指责原主故意害死妹妹,原主也认为妹妹的死与自己有关,心存愧疚,这些年对李贵妃都是格外忍让。
现在原主变成了姜梨,姜梨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当时筝儿的症状像是过敏引起的呼吸困难,而她们当时去的宫殿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连里面的树都是皇宫里常见的,没什么可以引起过敏的物品。
这些年原主因为筝儿的死背负着很大的心理压力,今天李贵妃又把筝儿的事情拿出来说,姜梨忍不住想要为原主辩解几句。
听皇上的意思,筝儿的死因当年早已经调查清楚,而且看样子是李贵妃自己一手导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没有直接说清楚。
“陛下,妾身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李贵妃还在狡辩。
“你明知道筝儿不能吃花生,却哄着她吃了五六块花生酥,就是用筝儿生病做借口让朕去你宫里。只是你没想到筝儿没禀报你就跟梨儿出去了,导致她发病时未能受到及时救治,小小年纪就去了。”皇帝冷哼一声,“当年服侍筝儿的宫女早就把事情都交代了。朕本欲让你受到惩罚,是皇后替你求情,说你想见朕用错了办法罢了,还说筝儿去了做母亲的是最痛心的,不仅没处罚你还升了你的位分。结果呢,朕看你压根一点都不伤心,筝儿活着的时候你就只想利用她,她死了你就要再伤害梨儿。”
“陛下!”李贵妃跪倒在地。
这些年李贵妃时不时就要在皇后和姜梨面前提起筝儿,看她们因此忍让的样子心中畅快不已。本以为这个招数可以一直用下去,却不知皇后什么都知道,只是故意纵容李贵妃,看着李贵妃一次次的自作聪明,直到消耗掉皇帝最后一点耐心。
皇帝亲自下令李贵妃在自己宫中禁足思过,如果不是沾了冯将军即将回京的光,恐怕还要有更严厉的处罚。
皇帝和李贵妃离开后,皇后拉着姜梨的手教导她:“当年筝儿死后就算你父皇降罪李贵妃,李贵妃装装可怜忏悔一番,时间久了你父皇多半会原谅她。现在她自己耗尽了你父皇怜悯之心,你父皇虽不会重罚她,但心里已经认定了李贵妃心思歹毒,任谁都挽回不了了。”
“有时候啊,不要太在意一时的得失。”
◎大哥你还真圣父◎
李贵妃被禁足在宫里也不许其他人去探望。二皇子向皇帝求情反受到一顿训斥, 转头又来皇后这里打探消息。
皇后怎么会痛快给他回答,就只是摇头,让二皇子自己去问李贵妃, 还说李贵妃这次错的离谱, 谁求情都没有效果。
二皇子急得不行, 不知道事因就找不到应对措施。眼见其他办法都没有效果, 二皇子干脆想办法偷偷见到了李贵妃, 直接问个清楚。
一见到二皇子,李贵妃上前就拉住儿子的手, 跟他抱怨皇后和姜梨心肠多么的歹毒, 这些天宫人们伺候的也不经心, 让儿子快点救她出去。
而二皇子问起到底是因何受罚,李贵妃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二皇子一看李贵妃的反应就心道不妙, 母妃这次肯定是被抓到错处了, 不然她不会是这个反应。
“母妃,有什么事情您还不能跟儿子说吗?您不把话说清楚,儿子怎么能救您出来啊!”二皇子心急道。
李贵妃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禁不住儿子的催促, 含含糊糊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完还要替自己找补。“你妹妹平时吃花生顶多就长几个疹子, 谁知道那次会这么严重……”
看着儿子凌厉的目光, 李贵妃声音越来越低。
“这是疹子的事吗?”二皇子质问,“母妃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把柄被皇后抓在手里十几年都没有知觉, 以至于现在正该我们得意的时候被人算计了。母妃您可真是!”
二皇子气急。妹妹怎么到底怎么死的二皇子不关心, 他只关心母妃没把事情做得干净利索还让人拿住把柄。
“当初, 当初皇后把伺候筝儿的宫人带走时母妃也担心过,但是后来并没有出什么事情。”李贵妃为自己辩解,“所以,所以母妃也就没再做什么。”
姜筝死后李贵妃也担惊受怕了些日子,因为怕皇后查到自己头上,她也不敢直接做什么。后来伺候姜筝的宫人因伺候不当获罪,皇上跟皇后念她痛失爱女还给她升了位份成了贵妃,李贵妃就以为事情已经平安度过,皇后也怀疑不到她身上了。
没想到这一切都在皇后的算计里,皇后当时不发作只是为了让李贵妃自己一点点的失去圣心,为了让麻痹李贵妃罢了。
冯将军即将凯旋,李贵妃也想着借势再踩皇后一脚,这才又提起姜筝的死想要皇帝怜惜自己,对姜梨生怒,却没想到把自己算计了进去。
二皇子看着母妃的样子气的直咬牙。从小他就知道母妃跟母族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他也不抱希望对方能帮自己多少,别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现在好不容易有冯将军这么个拿得出手的亲戚,又要被自己母妃拖累。再一想起太子,二皇子心中不由得更加嫉恨。
李贵妃看儿子脸色越发阴沉,转移话题道:“凌儿,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母妃看绮兰就不错,不如……”
“绮兰?!”二皇子冷笑,同类人最能看得出同类人。二皇子这些年也就见过冯绮兰两面,但他一眼就看出对方和自己是同一类人——精于算计、野心勃勃,这种人可以当做合作对象,却不适合做枕边人。更何况……
“绮兰要求夫婿像姨丈对姨母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母妃是要儿子只娶一位夫人吗?”二皇子问。
更何况他看冯绮兰聪明的很,冯绮兰想要权势但未必会选择进宫。她会在回京后筛选权衡,最后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归宿。
李贵妃被儿子问的没法回答,还想再说些什么也被直接打断。
“儿子是偷偷进来的不能久待。母妃如果没什么事,儿子就先退下了。”二皇子说完都没给李贵妃答复的时间,扭头就向殿外走去。
李贵妃瘫坐在椅子上,心里一边怒骂皇后心机深沉算计自己,一边责怪夫君和儿子自私薄情。骂到最后也只能跟往日一样,哀哀切切的哭自己命苦。
宫宴那天,姜梨终于见到了冯绮兰。
冯绮兰跟在冯将军身后走进殿中,她容貌算不上多出色,但举手投足间带着上京女子少有的灵动。
皇上先对冯将军的战功赞扬一番做出赏赐,然后就是皇后出面询问冯绮兰在边疆生活的如何。
冯绮兰对答得体,时不时还会说几句讨巧的话,让殿中众人对她观感直线上升。
“你姨母今天身子不适实在是来不了了。等过几日她病好了,你再来宫中跟她见面。”皇后道。
在座的都是人精,“身子不适”这个词出现十次也就只有一次是身子真不舒服,剩下都是借口。李贵妃被禁足的时候殿中的勋贵们多少都有所耳闻,只是具体为何始终没能打探出来。
现在娘家人露脸这么重要的场合李贵妃都没来,看来这次犯的错不小。
冯绮兰脸上带笑,回道:“贵妃娘娘的玉体最重要,等他日娘娘身体好了,绮兰再来拜见也不迟。”
“好好好,真是个孝顺孩子,你们姨甥二人虽没怎么见过面,但感情还真不错。”皇后夸赞。
“贵妃娘娘怜惜绮兰年幼失母,对绮兰多有照拂。绮兰也常与贵妃娘娘通信,向贵妃娘娘讲些边疆趣事。”冯绮兰道。
“常通信联络,怪不得感情不错呢。”皇后道。
皇后只是重复冯绮兰的话,但听在皇帝耳中却是别有意味。姜梨之前就在皇帝面前点出李贵妃常与冯绮兰相互通信,现在皇后又说起,皇帝免不了要怀疑起通信内容来。
真是只谈家事,还是二皇子一派在过度关注北疆的战事?皇帝心中的忌惮正在一点点积累起来。
今天宫宴的主角是冯将军父女二人。自家母妃犯了错,二皇子就希望能从其他地方找回平衡。看了眼目光注视着在讲边疆趣事的冯绮兰的太子,二皇子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合作办法。
“父皇,绮兰虽说长在边疆,但诗词学问一点都没落下,才情不比京城才子们差。”知道太子爱才,二皇子故意想要冯绮兰展示才情博得太子好感。
“哦?”皇帝一听也来了兴趣。
“回陛下,小女只是粗通文墨,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冯将军推辞道。
“诶,只是做两句诗罢了,冯将军不必担心太多。”皇帝说道。
冯将军看了眼女儿,只见冯绮兰自信一笑,起身说道:“那绮兰就献丑为大家助兴了。”
冯绮兰看了一圈,望向窗外的梨花。
“那绮兰就以梨花为题吧。”
冯绮兰沉吟片刻,悠悠吟出诗句。
“咦?”
冯绮兰刚吟了三句,众人正沉醉在绝妙的诗句中,未料姜梨突然出声,打断了冯绮兰。
有大臣不满的望向出声的地方,看到对方是公主后按下心中的不满。
“怎么了,梨儿?”皇后问。
“不是,只是……”姜梨面色犹豫,似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公主有话但说不妨。”冯绮兰大大方方的回应,在众人眼中与姜梨高下立见。
“冯小姐吟的这首诗,本宫似乎以前看过。”姜梨答。
“不可能。”冯绮兰毫不犹豫的回答,“这首诗是绮兰配合此情此景刚想出来的,公主不可能看过。”
冯绮兰回京前跟李贵妃打听过宫中众嫔妃和公主的性格,皇后跟姜梨自然是她探听的重点。在李贵妃的描述中,姜梨骄纵任性,没什么真本事只会在皇帝面前讨好。
冯绮兰一听姜梨说看过她写的诗,还用的是“似乎”这么暧昧的形容,第一反应就是姜梨在想办法阻止她出风头。她的诗都是后世传下去的,姜梨一个本朝公主哪里听得?!
冯绮兰自信满满,却没料到姜梨理了理袖子,起身就吟出了后几句诗。
在场有不乏有才学之人,一回味两人吟诵的诗句,就知道确实是出自同一首诗。前后心境相同,不大可能是姜梨随口编出来的。
“敢问公主,这诗您是在哪儿读到的,可知是何人所写?”在场一位大臣问道。
“这个……”姜梨眉头微皱,“从宫中书房里随便翻到读到的,作诗的应该是前朝人士了。”
“这样啊。”大臣有些遗憾。即遗憾不能亲眼见到如此才华横溢之人,又遗憾如此精妙的诗句之前竟然未能传世。
姜梨这么一开口,冯绮兰的处境马上就变的尴尬起来。
姜梨能随口接下冯绮兰的诗句,证明姜梨说的是对的,这首诗确实是姜梨见过的,而非冯绮兰所作。
“冯小姐可能也跟本宫一样,多年前见过这首诗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印象。今天看到眼前景象与诗中描写的景致相似,诗句浮上心头随口吟出,就以为是自己触景而生的。一时混乱,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姜梨还为冯绮兰说话。
冯绮兰不敢置信的看向姜梨,这个姨母口中不学无术空有美貌的公主,竟然和自己一样是穿越女。冯绮兰一时间慌乱不已。
一直以来,穿越女的身份就是冯绮兰最大的依仗。她的才华横溢,她出其不意的战术,都是从千年后搬来了。而如今……
冯绮兰看着姜梨。姜梨和她一样也是穿越女,而且有着比她更高的身份,更不妙的是自己同样也在姜梨面前暴露了穿越的身份。
冯绮兰攥紧拳头,今天的宫宴本该是她进入上京闺秀圈的入场式,没想到完全被毁掉了。
后面其他人说什么冯绮兰也没在意,连父亲的安慰都没听进耳朵,浑浑噩噩的出了宫。
姜梨则是跟太子一起回到皇后宫里,陪皇后用晚膳。
“大哥,你觉得冯小姐人怎么样啊?”姜梨试探道。
太子眉头一皱,“这位冯小姐太爱出风头,为了虚名撒谎把别人的作品占为己有,人品堪忧。”
姜梨听到太子这次对冯绮兰没有好感,刚要松口气,又听太子继续说道:“冯小姐这么个性格,真嫁给二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是非。”
姜梨无语,大哥你还真圣父,还在认真考察未来弟妹。
◎庄子◎
姜梨利用信息差打了冯绮兰一个措手不及, 冯绮兰在上京城的第一次盛大亮相没能如她所愿的产生正面效果。
不过冯绮兰可不是随便放弃的人。姜梨听去打探消息的宫人说,这些日子上京城所有宴会都少不了冯绮兰的身影。
冯绮兰活泼健谈进退得体,降低了之前在宫宴上疑似把别人诗句占为己有的事情对她形象产生的负面影响, 不少人对她的评价越来越高。别的不说, 之前总刷存在感扮深情的赵景, 已经四五天没往姜梨这边送消息了。
刚刚姜梨收到宫人来报, 赵景现在正带着冯绮兰去京郊的庄子里赏花。去的不是别人的庄子, 还是姜梨的。
“赵景脸皮还真厚。”姜梨冷笑,转头派人传话给太子, 邀请太子也出去赏花。
太子对妹妹突如其来的兴致也不意外, 正好今天手头事情不多, 就同意了姜梨的邀请。
如今正是梨花开放的季节,姜梨在城郊的庄子是皇后当年的陪嫁,里面种满各色梨花, 每到这个时候都美的如仙境一般。
因着之前的关系, 赵景出入姜梨的庄子不用特意禀报,有时赵景也会在庄子里招待自己好友,只是现在又被他用来向别的女子献殷勤,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脸皮。
太子跟姜梨一到庄子, 就看到了停在外面的马车。听管事的说赵景来了,太子还以为是赵景提前跟姜梨约好, 坐马车来的肯定是墨王妃。结果管事却说坐马车来的是位冯小姐。
“冯小姐?”太子想不出赵景有哪家亲戚姓冯, 皱着眉头问:“哪位冯小姐?”
“是,是冯将军的女儿。”管事的哆哆嗦嗦的回答。
今天看到赵景带着别家的小姐来庄子, 管事就觉得事情不太好。只是公主原先交代过庄子赵世子可以随便用, 他一个下人也不好阻止。没想到公主今天兴起带着太子一起过来, 两伙人撞在了一起。
管事心中暗暗祈祷, 祈求自己不要受到牵连。
姜梨和太子到花林边的凉亭时,赵景正跟冯绮兰举杯对诗,好不畅快,两人的笑声在院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太子偷偷观察着身边妹妹的神色,心中对冯绮兰和赵景的不满又多了几倍。
赵景正跟冯绮兰聊得畅快,看到有人进园子时饮茶的动作一顿,在看清来人后脸上闪过慌乱的神色,又迅速调整好表情。
“太子表兄,梨儿,你们怎么来了?”赵景若无其事的问道。
姜梨眼神淡淡的从他们二人身上扫过,反问道:“本宫的庄子,要来还要向世子报备不成?”
赵景没料到姜梨会如此回答,一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原主的偏爱,赵景面对原主时向来是从容不迫的,一切的一切包括原主的情绪都在赵景的掌控之中。
可是这段时间,赵景突然发现事情开始失控了。
先是姜梨在墨王府赏花宴上不顾墨王府面子的发言,让墨王妃对着赵景哭诉了半个晚上。赵景想弄清楚姜梨的脾气从何而来,却连着半个多月连姜梨的面都没见到。
后面赵景又在宴会上遇到冯绮兰,几次接触下来发现他跟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宫宴上吟诗时的岔子或许真是场意外。赵景开始把越来越多的精力放在冯绮兰身上,反而忽略了姜梨。
现在看到姜梨出现在自己面前,赵景少有的产生了些许愧疚和不安。
眼见姜梨情绪不好,赵景自然的就把姜梨不悦的原因归结于是因为看到自己和其他女子一起赏花的吃醋情绪。整个国家最尊贵的公主都要为他吃醋,一想到这儿赵景不免有些得意。
“冯小姐刚回京没怎么看过上京的梨花,我想到梨儿庄子里梨花开的正好,便带她来看看。”赵景解释。“早知道梨儿也有赏花的雅兴,就约你和太子表哥一起过来了。”
姜梨听后表情未变,说道:“早知道会在这儿遇到世子,本宫就不来了,平白坏了心情。”
姜梨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给面子,赵景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梨儿最近这是怎么了,我到底做的有什么不对的你直说便是,何必跟我闹别扭闹的自己心里也不痛快。”
“诶,世子这话说的可不对。”姜梨拒绝赵景往脸上贴金的行为,“闹别扭什么的都是世子的臆想,只要不见到世子,本宫心情还是不错的。”
“梨儿你!”赵景面色难看,也不知是因为姜梨的态度还是因为在冯绮兰面前失了面子。
冯绮兰起身落落大方的向姜梨和太子行礼,解释道:“公主莫怪,绮兰初回上京好奇梨林美景,这才请赵世子带绮兰来赏花见见世面。绮兰与赵世子只是喝茶赏花,并没有什么暧昧之举。”
姜梨眉毛一挑,“冯小姐莫非也听不懂本宫的话。本宫并非因为赵世子与冯小姐赏花而不悦,而是看到碍眼的人就心烦,正好赵世子就是那个碍眼之人罢了。至于冯小姐,不知道冯小姐愿不愿与本宫赏花,聊一聊北疆趣事?”
听到姜梨的邀请冯绮兰一愣,转念想起姜梨穿越女的身份,以为她是要试探自己跟自己摊牌。冯绮兰早有准备,一旦姜梨问起就装傻,决不能做实自己穿越女的身份。
冯绮兰没想到两人赏花时,姜梨真的就只好奇边疆的事情,没问其他,连上次吟诗的事情都没再提及。在两人的耐性较量中,最后还是冯绮兰败下阵来,忍不住试探起姜梨来。
“公主上次说的诗集,不知道能不能借绮兰一阅。”冯绮兰问。
“诗集?”姜梨一脸迷茫,对冯绮兰突然转换话题还没反应过来。
“对,就是在宫宴上公主说看过的诗集。绮兰回去后回忆了一下,那首诗确实是绮兰小时候看过的,并非绮兰所做。绮兰记得小时候看到的那本诗集里还有其他绝妙诗句,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拜读一番。”冯绮兰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着姜梨的神色。
“哦,那本诗集啊。”姜梨似是刚反应过来,“本宫回宫后差人找过,并没有找到。”
“这样啊。”冯绮兰满脸失望。
“不过本宫刚刚想到,以前在庄子里避暑时带过几本诗集过来解闷,或许不在宫里而是在庄子里。”姜梨说完就招呼身边的宫女过来,吩咐她问问管事把原来姜梨来避暑时带的诗集都找出来。
冯绮兰看着姜梨一连串的动作,一时拿不准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宫女举了几本诗集回来。姜梨翻了翻,还真找出收录了宫宴上所吟诗句的那本。
冯绮兰一听姜梨说找到了,也顾不上规矩一把抢了过来,紧张的翻看了一遍,上面不仅有宫宴上那首诗,还收录了其他诗词也都是冯绮兰在后世里背过的。
冯绮兰又仔细的观察了手中的册子,看纸张颜色和磨损程度确实有些年头了,像是前朝之物。
看来姜梨真不是穿越者,冯绮兰松了口气。这些天她频繁与赵景接触,也是想从赵景那儿打听更多关于姜梨的消息。按照赵景的形容,姜梨十来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观点和出格的举动,完全就是个普通的古代公主,找不到一点现代人的痕迹。
现在看到手里的诗集,冯绮兰终于能够确定,姜梨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没有什么金手指。
至于写诗的人,倒像是个想要靠搬后世诗词出名的穿越者,可惜时运不济没能闯出名堂,可惜可惜。只要不存在竞争关系,冯绮兰还是愿意为同属穿越者的老乡掬一把同情泪的。
姜梨在一旁观察着冯绮兰的神色,看她似是相信了,也放下心来。为了做出这本诗集,姜梨绞尽脑汁的把自己能想起来的诗词都默写了一遍,让身边写字好的宫女誊写后做成册子,又找了会做旧的手艺人把诗集做旧,为的就是打消冯绮兰的疑心。
现在还不是暴露来历的时候。如果让冯绮兰知道姜梨也拥有后世的思想和认知,冯绮兰肯定会选择先消除这个不确定因素,姜梨不能让冯绮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冯绮兰翻看了一遍,暗自记下诗集中收录的诗,问道:“这本诗集里的诗公主都能背下来吗?”
“哪能啊。”姜梨摆摆手,“诗集就是本宫带来解闷的,没事儿翻过几回,写的特别好的还能记下,大部分都没什么印象。”
“是么……”冯绮兰点点头,抬手去拿茶杯时,“不小心”的把诗集甩了出去,正好落在一旁的火炉上。
“哎呀。”冯绮兰赶紧站起来,一会儿想放茶杯一会儿又要去抢救诗集,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姜梨在一旁冷眼看着,冯绮兰不演这出戏姜梨也是要想办法把诗集在冯绮兰面前毁掉,以绝后患的。现在冯绮兰出手了,她就看戏就好了。
等到冯绮兰用茶水把火炉上的火扑灭时,诗集已经被烧成一把粉末。
冯绮兰跪下低着头向姜梨赔罪,姜梨不耐烦的挥挥手。
“算了,烧都烧了,说什么都没用了。”说完站起身一甩袖子,“今天时运不济果然不该出宫,平白给自己找别扭。”
冯绮兰等姜梨走后才起身,默默的看着姜梨离去的方向。
等赵景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冯绮兰坐在凉亭中垂泪的身影。
“冯小姐这是怎么了?”赵景一心急就想去拉冯绮兰的手,指尖刚一触碰到冯绮兰就像被火撩了一样缩回了手。
“冯小姐,那个,对不住。”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赵景向冯绮兰行了一礼,“我刚才太心急了才会,才会冒犯到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