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by七月犁
七月犁  发于:2023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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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白烟袅袅,三人静默着。
五里、余二看?着戚赟,戚赟望着他?们。许久,他?淡而一笑?,低头打开膳盒,将盒中的?糕点拿出,三只白瓷茶盅摆放好,从襟口?掏出一只水囊,抬眼看?向对面二人:“将就喝吧。”
“戚赟,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与余二说的?吗?”他?们有?十八年还?是十九年没?见了,五里从那张淡漠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人暖。
“说什么?”戚赟斟满三杯茶,请二人坐。
余二手拂去石凳上的?潮,落座了:“说说凤玉,说说戚麟,说说最近黎上灭的?那十一家,这些…”语调平缓,无起伏,“你该都清楚。”
“清楚。”戚赟没?有?一点要否认的?意思,看?着五里坐下后,他?才用袖擦了石凳,坐下来,端茶小?抿一口?,放下杯子,拿了糕点来吃:“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了。你们…”苦涩一笑?,“让我失望了。”
他?在?说什么鬼话?余二冷眼望着戚赟:“让你多活了二十年,确是我们的?错。”
“你们知道我此生最悔的?三件事是哪三件吗?”戚赟老眼里包着浊泪,将手里的?糕点全塞进嘴里。
“说说。”五里也想?听听。
戚赟嚼着嘴里的?糕点,端杯仰首将茶倒进嘴里,合着糕点一口?咽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攥着茶盅用舌剔着牙,久久才到:“第一件,是认识你们。第二件,就是与你们一道建立绝煞楼。最后一件,是烈赫二十二年初秋带我儿宁恕去蒙都。”
听后,五里扭头与余二相望一眼,又转过头看?戚赟。
“戚麟确是我收养,但凤玉不是。他?会拜到武当?门下,里头是有?我的?因素,但关键还?是在?庾祈年。旧年间?,我欠庾祈年一情。庾祈年给凤玉摸过骨,看?重他?的?坚韧,也有?点怜惜他?少小?就没?了双亲,故求到我这。”戚赟回想?着过往:“当?然,庾祈年亦有?在?赌凤玉能成材。结果,凤玉不负所望,他?赌赢了。”看?向余二,“不管你信不信,戚家与凤玉从无往来。”
是还?没?来得及往来吧…余二浅笑?:“那戚麟呢?”
“戚麟?”戚赟深吸,手再伸向糕点,取了一块送到嘴边顿了稍稍,张嘴凑近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人心都是贪的?。我从小?就想?吃饱饭,吃饱饭后又想?桌上有?菜。待桌上有?菜了,我又开始巴望着日日见荤腥…”嘲笑?之,他?坦然道,“我一直有?个愿望,便是将戚家在?江湖武林里立住,成为一流大家。建立绝煞楼之初,我有?想?法,但没?期望那么多。可当?绝煞楼有?了起色后势头迅猛,我的?心…变了。”
五里道:“所以就送了一个戚麟到我身边。”
“对。”戚赟麻木地吃着糕点:“我的?心变了,变得贪婪,但有?一点始终没?变,那就是我们建立绝煞楼的?初衷。”
余二只觉可笑?:“那黎家呢?”
戚赟指一紧,拿着的?糕点碎裂,极力压抑着痛苦,目眦欲裂地道:“我此生最悔最悔的?就是那年带宁恕去蒙都,最悔最悔的?就是救了那个毒女。”老泪滚落,他?恨得不能自已,“因为一时的?心软,我害死了老友一家上下两百零九条口?,害了戚家害惨了我儿。最该死的?就是我…”目一下望向盘中的?糕点,抓了一块便往嘴里塞。
他?这般行为,叫五里、余二犯了疑,不约而同地望了眼石桌上的?糕点,难道戚家也是身不由己?
糕点噎得戚赟两眼翻白,他?用力吞咽下,闷声抽噎起来:“众目睽睽下废了嫡长又如何,她还?是公主。公主再不得宠,可想?要几个汉人死,也就是张张嘴的?事。我是个懦夫…”一挥手将桌上糕点扫落,端过五里面前的?茶一饮而尽,“二十年前,黎家遭灭门那天,你们认识的?那个戚赟就死了。宁恕战死的?信儿传来,我都做好要跟那毒妇鱼死网破的?准备了,谁想?呃…”黑色的?血呕出口?,“谁想?宁恕没?死,被她送去了石耀山那个鬼地方?…”
“戚赟?”五里、余二起身,看?着那一脸悲色的?人。
戚赟坐在?石凳上,转头望了眼河东,喃道:“船来了。”
五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两艘不大不小?的?船正往这驶来。戚赟慢慢回过头看?向两老友,满目怀念:“我多想?…多想?回到那年我们初见之时。”凄然一笑?,口?中血涌得更是急,“对不住。死前能再见你们,我…我…”老眼里的?神光在?溃散,“你…你们快走,思…思勤帮蒙玉灵炼制了能…能融合精元的?药,她…她疯了,是…是魔…”音落,两眼仁暴突,他?脖子拉长,仅三五息就没?了气息,脑袋慢慢垂落。
“戚赟…”余二伸手向对面,毕水河面突然涌动,十数黑衣冲出水面,杀向水墨亭中。
一人逼近,五里挥袖,强势的?气劲将那人掀翻。余二右脚一跺,石桌上茶盅被震起,他?掌轻柔一扇。三只茶盅就如箭矢一般直直迎向杀来的?两个黑衣。两黑衣在?见到茶盅上的?裂痕,眼不由一缩忙收势滚身避闪。
两艘船渐渐驶近,谈香乐着白裙站在?甲板上,其身后摆放着一只只笼子。笼中装着大大小?小?的?孩子。那些孩子瘦骨嶙峋,衣不蔽体,个个眼中充满着恐惧。
五里、余二打退攻来的?黑衣后,背对着背,闭目听风后睁开眼睛,同时出手,不再收敛。黑衣见船到,没?了之前的?凛冽,像招猫一样,放一两招就退。
谈香乐看?了一眼水墨亭中人,冲正打斗的?五里、余二道:“听说,你们会与戚翁相识是因救人,今日我也想?再见一见那英勇的?场面。”双目一凛,厉声道,“放人。”
哭闹声起,一个个笼子被丢进水里。余二一掌拍碎一人头骨,就向船掠过。未下半程,一支利箭横来,他?翻身避过。
一黑衣在?一记横扫后,撤离。五里佛珠一甩,套住右侧偷袭的?黑衣,用力一扔,将人砸向要逃的?那位,再闪身追上,一佛珠直击二人头颅。
他?们方?将十几黑衣杀完,又来几十。河里笼子上下沉浮,激烈挣扎。甲板上谈香乐,看?着缠斗,面上的?笑?愈来愈灿烂:“五里大师,事虽过去十四年了,但奴家还?是要谢谢您。十四年前,若非临摹了有?您的?字帖,我也不能将寒灵姝成功骗至风舵城。”
五里沉目,下手更狠,一指拨断一人脖颈同时右脚将一人踢向河面。余二一掌打穿一人心脉,返身一脚将那砸来的?人踢向船。嘭的?一声,船头被砸出个大洞。水立时朝洞里涌。
好厉害的?内力!谈香乐后退。
暗箭再来,五里避闪拉来一人迎上。箭穿肚过,带出一抹热血。余二击杀拦路的?两人,点水追谈香乐,顺手拉起两个笼子丢到船上。谈香乐急退,下了船足尖划着水,看?着余二逼近,她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余二心紧,运功准备出手,身后突然水动。
一只斧头冲出水面,余二仍盯着谈香乐,正要出手,暗箭破空从左杀来。这时,谈香乐刹脚回杀。余二不惧谈香乐,但左有?暗箭后有?石斧,水中鬼多,他?没?得选只得往右闪。石斧杀空,与谈香乐汇合,追击余二。
余二翻身落于水墨亭上,一斧又劈来,他?下亭子顶,绕着亭柱子回旋一腿将谈香乐踢飞。谈香乐飞出五六丈才稳住身,她再攻向亭子。
五里一佛珠毙了两黑衣后,足踏水来到船边,一边打一边将下沉的?笼子拉离水往船上丢。又杀一人后,他?突闻“呃”声,眉一紧转头望去,只见之前没?了气息的?戚赟掌在?余二背脊,不由瞠目:“余二…”
当?这时,落在?船上的?两只笼子,同时飞出百千针,射向近在?眼前的?五里。五里觉察急避,但因离得太近未能避过所有?。被针刺中的?地方?,剧痛。他?双目冷厉,运足力一掌拍在?船上,气劲剐向船上的?那些笼子,笼断血迸射。船崩裂,水急灌。
水墨亭中,余二不支倒地,戚赟抬手掏了巾子出来抹嘴擦下巴。余二回头看?向他?,笑?了:“到底还?是我与五里天真了。”
“是你们自找的?。”戚赟将脏污的?帕子放到石桌上,站起身两手背到后,看?向已落河里的?五里,唇角微扬:“你们好好待在?山上,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非要入世管闲事…我戚家大事未成,怎可能束手就擒?”
“你之前说思勤为蒙玉灵炼制了…融合精元的?药?”余二暗自运力抬掌。
“别白费力气了。”戚赟道:“我刚那一掌推了一根针入你体内。”
下晌,信送到公主府时,秦清遥正在?喂蒙玉灵吃燕窝,听闻五里、余二已被擒,他?眼底生笑?悠悠道:“戚翁好手段。”
“那是你给的?主意好。”蒙玉灵摆弄着桌几上的?棋。
“清遥可不敢当?。”秦清遥太清楚戚赟是什么样的?人了,就算他?不提利用无辜,戚赟也清楚怎么分五里、余二的?神。高手对峙,最是不能分神。
五里、余二落到戚赟手里,实属应得。戚赟的?势,可算是两人亲手喂大的?。而二十年前,若无绝煞楼和?戚赟、戚宁恕,就那十一家想?灭门黎氏,简直是做梦!
且走着瞧吧!他?舀了一调羹燕窝,到嘴边吹了吹,送往蒙玉灵的?红唇:“哪天见着戚翁,我还?得跟他?老人家道个歉。”
“道什么歉?”蒙玉灵轻嗤一笑?:“五里、余二是悬在?他?脑袋上的?铡刀,他?不除去他?们,能安寝吗?此回他?犯险,并非只是为我这,也是为他?自己个。”

第117章
从主院出来, 秦清遥抬眼就见迎面来的谈思瑜,其妆容厚重但仍遮不住嘴角的青色。目光对上,他微微一颔首, 错身而过。
淡淡的冷松香轻抚鼻头, 谈思瑜深吸,心颤动着,捧着空药碗的手不由收紧, 望着不远处的门,她脚下不敢有丝毫迟钝。
秦清遥没回自?己的院子, 而是去了南苑药房。他到时,白时年正忙着。
“你怎么这时候来?”白时年捣药的手未停:“今日?不用陪公主用晚膳?”
“今晚公主要去善勇堂用膳。”戚宁恕使了两人来给穆坤拔毒。拔毒之前,蒙玉灵得先安抚好穆坤。秦清遥绕过柜台,手伸向药柜。
白时年瞟了一眼,说道:“谈思瑜又被穆坤打了, 之前她来我这配了几剂活血化瘀的药。”
“来的路上,我遇着她了。她脸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秦清遥轻叹一声, 抓了一两当归又转身拉白术那屉子。屉子歪斜拉不动,他手移向右拉了边上那抽屉,指伸进缝隙顶一下,装有白术那屉子正了。他拉开,抓了一把白术出来。
“穆坤体?内的毒还是?尽快拔除得好,不然他只会越发暴躁。”白时年留意着在?包药的秦清遥。其入蒙都一年余, 模样跟他在?阳槐河上初见时没多变化, 但?性子却?是?叫他愈来愈捉摸不透。
“穆坤的事, 我哪里好过问太多。”秦清遥牵唇, 漏出些许无奈,低垂的眼眸里滑过冷色。配制百汇丸最关键的一味药少了一钱, 蒙玉灵那百汇丸还有七十一丸,最近无需配制。那一钱药,白时年用到哪去了?脑中?浮现一人,他眉头微蹙了下,只瞬息又平复。
是?不是?她,等他观察些日?子就知道了。
“你忙吧,我走了。”
“这就走了?”白时年起身。
“昨日?在?公主书房里寻了本?棋谱,我想好好研究一番。”秦清遥提着两包药出了门:“待我参悟透了,公主就不用再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白时年送他:“你有这想是?对的。”走到他身侧,压低声音道,“投其所好。”
秦清遥笑之,走至院门处:“别送了,你快去忙,忙好也早点用晚膳早点歇息。”
“好,你慢走。”白时年站在?院外目送着他,面上的笑意随着人走远一点一点地消散。
崇州一带大晴几日?,路上都已硬实。黎上决定就这两天和珊思领外祖一家去盛冉山那看看。天冷,老人孩子出行?,要提前做些准备。马车里铺上厚厚的垫子,再放个小炉子。风笑又进城买了几只汤媪,女眷一人一只。
“主上,一界楼的信。”
闻言,坐在?榻上给凡清缝棉袄的辛珊思抬起了头。黎上停止摇晃窝篮,伸手接过信,撕开封口取出信件,展开阅览。只一页纸,不大会他便看完了,抬眼回视珊思:“一共三件事,第?一件事,在?背后引导流言的是?西陵方家…”
“方家?”辛珊思微愣后冷嗤一声:“咱们没空找他们麻烦,他们竟耐不住,自?个送上门来找打。”
“一界楼盯住了跟黎家灭门有关的好些人家…”风笑道:“却?在?发觉流言偏了后来信,讲要好好查一查流言背后的人。这就已说明,操纵流言的人,并不在?一界楼严密紧盯的范围内。方家行?为,倒也不怪。方家跟木偶有干系,是?主上揭露的。现有机会能?迫害主上,方家又岂会放过?”
“操纵流言,真的就只是?为了迫害我吗?”黎上不以为然:“方子和是?胸有大志的人。”
辛珊思低头继续走针:“甭管他是?胸有大志还是?小志,咱们跟方家反正是?非亲非故。方家不安分,既然敢动到咱们头上来,那咱们也别由着。”缝了两针,针尖在?发上擦了下,“因着方家摆擂招镖送月河图,东太山姚家遭了多少罪?姚家的家传之宝,被方家算计得至今还流落在?外。还有那几家镖局…谁人的命不是?命?欠命就得还命,方家该懂这个理儿?。”
“娘子说的对极。”黎上让风笑准备笔墨:“我们有些日?子没联系姚家了。”
辛珊思微笑道:“姚家不会想做那话本?里的土家。”
“第?二件事,谈思瑜投了蒙玉灵。”黎上对这没什么可说的:“第?三件事,镜宜已经成功进入了石耀山。”
东厢南屋里,凡清正在?跟着外祖习字。经了几日?,他已适应了师姐家的生?活。炕上,洪稼维拧着眉头,与?陆爻在?棋盘上厮杀。
教授凡清十字,洪南枫拿了本?唐史读。凡清则握着特制的小毛笔,在?纸上照着样子画字。
十一月十一,方鸡鸣,辛珊思一家就都起身了。用了早饭,他们坐上马车,往盛冉山。天明时,黎久久醒来,看到趴在?窝篮边的小师叔,咧嘴一笑。凡清欢喜:“你醒来,饿不饿?”
不提还好,一提到黎久久小嘴就瘪下去了,呜呜起来。辛珊思赶紧把她从窝篮里抱出来。凡清见师姐解包被,就知要给大侄女换尿布,立马背过身两只小手捂住眼。
看他那样,辛珊思不禁弯了唇。赶车的黎上听到动静,拉缰绳,放缓了速度。
随在?他们后的那辆马车,载着洪南枫和四个儿?子。一路上,洪南枫都掀着车窗帘,看着外。瞧老父这般,洪稼维也不阻挠,只屡屡帮他掖棉衣的襟口:“别灌了风。”
“无事。”快到盛冉山了,洪南枫心里难静下来。望着那高耸的山峦,他反复想着外孙女的话。一个大村子,想要昌盛不被人欺,必须得有学?堂。待日?后科举公正了,咱们武林村的孩子走出去就是?一家。
经过快两月的除草,盛冉山下光秃秃一片。车马到时,时候尚早。黎上接了闺女,辛珊思牵着凡清,带着一大家子下了官道。
“那个岔道往东过去,就是?魔惠林?”洪南枫侧身指着地方。风笑点首:“是?,魔惠林再过去一点,便到石云城了。”
“姐…”洪华启两手一划拉:“这么大片,全?是?你和姐夫的?”
辛珊思回:“是?。”
相较洪华启,凡清要淡定得多,西望山的圈地,一眼都看不到头。他握着师姐的指尖,仰首望着盛冉山,很肯定地道:“比西望山矮。”
“西望山足一千六百丈高,确实比盛冉山要宏伟。”陆耀祖手叉着腰:“过几天,我要上山一趟。”
被裹在?包被里的黎久久噗着小嘴,谁说话,眼就看向谁。黎上转头问外祖:“您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好!这点毋庸置疑。洪南枫望过一圈,脑中?再现高高青山下繁华市井,他心都热了:“黎上,你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虽然已听珊思说过一遍,但?现在?他想听黎上说。
早有觉察的洪稼维,望向外甥女婿。
黎上看了眼珊思,又低头瞅怀里的小姑娘:“以前我一个人,对未来的想法仅仅是?吃喝不愁花用随意。后来遇见了珊思,有了孩子,这想显然就不够了。”面上虽带着和煦,但?开口却?无比郑重,“我得为我的家我的子孙后代?再多想一些。”
一语说到洪南枫的心坎,他再次环望四周。这地,建个几百户的大村落…足够了。
黎上继续道:“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建村…”
建村?洪稼维心头一震。不止他,洪家除了两老,都惊住了。
“珊思是?在?弘江城辖下的塘山村,生?的久久。塘山村过去不是?什么大村子,但?自?村里来了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后,附近村子的人家为了看病方便就慢慢地往塘山村那挪。塘山村便逐渐地发展了起来。”
提什么塘山村?辛珊思扬唇。
黎上说着:“离开了塘山村,我就陪着珊思到处看地。我们去了很多地方,途经了很多地方,遇上不少事不少人。”
洪家几个男儿?羡慕了,不算上此次崇州之行?,他们中?也就长兄随长辈去过南边。
“思想慢慢开阔…”黎上凝目:“不论世道乱否,咱们寻常百姓求的都是?一份安稳。一人力薄,两人力小,三人力犹不足,那众人呢?”
建村?洪稼润回头看官道,又望向西北、东南。
“论地,”钱英言:“盛冉山这块确是?极佳,不但?通达四方,还背倚山水。与?荀家屯作比,这方距崇州七十里,稍微远了点,但?远也有远的好。荀家屯离崇州很近,得益是?多,可发展上也多受崇州局限。盛冉山这里就不一样了,它受崇州的影响不大,能?发展到何境况,多看这村子的掌事人。人多大才,这方便有多大前途。”
相处了一段时日?,辛珊思早发现了,她这个三舅娘很有见地,话虽不多,但?其每次出声都能?说到重点上,实是?个内秀之人。
洪南枫点首,老三家的说的对极。
黎上也不含蓄了,把黎久久交给她娘,抬手拱礼:“外祖、几位舅舅,建村事大,单靠三五数人想法,难达高远。我们想请你们一同参与?其中?。”
辛珊思接话:“外祖、舅舅们都是?读书人,应在?书中?见多了盛与?衰。你们就没想过自?己亲手建立起一村一镇一个传奇之地吗?”
站在?洪稼维身后的洪华勤,眸子亮了,他读了二十年书,在?家中?私塾闭馆书斋被封后,心似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布,迷迷茫茫灰暗一片。前路在?哪,他看不到。可现在?…他仰首上望,青天之下,鹰振翅过山顶,美如画。
洪稼昇吞咽,亲手建一村吗?他还真从未想过这茬。
梁凝盈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在?哪她就在?哪。洪华启比较激动:“姐,咱们一定要在?路边多建些铺子,拿来卖。”
“不愧是?姐弟,想一块去了。”风笑笑道:“之前夫人就说要划出街道来,街道两边都建上铺子。”
黎上察着四个舅舅的神色,又加把火:“其实我还有一思,书院。”
洪稼隆喉间滚动了下,那是?他的梦。
大冷的天,洪稼润身心滚烫,天下不会一直这样不重文贤。一旦重起文贤,那他们这些读书人便不会再被无故糟践。洪家开的书院吗?
黎大夫厉害!辛珊思真心佩服。就现世,哪里的房子最紧俏?必是?学?校边上。黎大夫的医馆聚人气,再有座书院镇着,他们武林村的将来可谓光鲜亮丽。
“我不管你们…”洪华启往他姐身后一站:“我跟我姐一道建村,洪家的书院第?一任院长,你们不当就给我…”
“你爹我还没死呢。”洪稼润看向父亲。
洪南枫望着外孙女婿,“书院”二字让他肚里的心一下就坚定了。他洪南枫虽已满头白发,但?仍有向往,移目看儿?孙:“建村,首先要有个规划。怎么建,花用多大,能?不能?落实?这些都要经过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的考察、丈量、算计。咱们不能?光靠想象,走…先去转转。”
凡清见外祖转身,轻轻拉了拉师姐,小声道:“同意了。”
辛珊思笑了,揽住他的肩,跟上走在?前的人:“昨天学?的字,今个还记得吗?”
“记得。”凡清说:“昨日?外祖教了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我还学?了师姐的名字,阎晴和辛珊思,明天学?久久的名。陆伯说,久久的名字很多个。大名,黎九瑶,乳名久久、小丫丫、小肥丫、小胖丫、小肉团、小猪丫…”
冷芒刺背,陆爻不敢回望。
一行?从盛冉山回到荀家屯,天都见黑了。这夜,洪家除了洪老太睡得着,其他都跟烙饼似的在?炕上翻来覆去。次日?早饭才吃完,洪稼维兄弟四个就聚到一块说话。华字辈几个小的则挤到陆爻屋里,铺了张大纸在?炕上,涂涂画画。
辛珊思等着外祖准话,只等了三天没等来准话,却?等来了黎大夫被人十万金挂上了绝煞楼的挂牌。她呆住了,家里也没了声音。
黎上好看的眉头紧蹙,他不是?在?担心己身安危,而是?绝煞楼的行?为让他生?了一猜测。
“你说…”辛珊思迟疑两息,道:“五里和余二是?不是?已经落到戚赟手里了?”
这正是?他在?猜测的,黎上敛目:“八成。”不然戚赟没这个胆将他挂上绝煞楼的挂牌。“风笑…”
风笑跨步上前,拱手待命。
黎上眉头舒展,唇角微扬:“在?盛冉山那立块牌,明年二月初二,我将在?盛冉山下搭药庐解炽情,十两银一位。”
“是?。”风笑领命退后一步,转身疾走去准备。
洪南枫担心:“那个绝煞楼…”
“很快就没了。”辛珊思看向他外祖:“您把心放肚里。本?来没有这茬,我和黎大夫这几天也要出发去风舵城解决绝煞楼。现在?人家把头伸过来了,这不正好方便咱们剁吗?”
“姐…”洪华启提醒:“你的剑还没开刃。”
“不用。”辛珊思道:“太岑剑身就那么点厚,开刃还是?不开刃,于?我没差别。”

“我陪你们一起?去风舵城。”薛冰寕出声。
辛珊思?摇首:“不用, 你在荀家屯待着?,帮我们看着?点家。”一会她还要给魔惠林去封信,“蒙曜那已经关了不少沁风楼, 现在急着?解炽情的人有很多, 她们不会想黎大夫出事。加上江湖武林里身有重疾的,身中剧毒的…”她弯唇笑之,“十万金是多, 能从阎王那买命吗?”
不能,可黎大夫能从阎王手里抢人。薛冰寕心稍安:“那行, 我看家。”
黎上道:“尺剑和风笑随我们一起就够了。”
晚上,程余粱回来知道了事,脸立时就黑了,咬牙切齿道:“肯定是戚赟那老贼。”
姜程双眉紧锁,嘴里喃喃:“戚赟怎么敢的?”思?索着?, 想到一个?可能,他双目一沉, “难道…”话才出口,他又觉不可能。五里老祖和余二真人,他们的功夫在武林里…
“没什么不可能的。”辛珊思?端着?一陶盆的汤出厨房:“与戚赟那样的人对峙,最?不能有的就是良善。更何况,在五里、余二心?里,还存着?戚赟年轻时正义的一面。你说, 他们能赢吗?”
但凡那二位少信点戚赟, 二十年前?在黎家被?灭门后就该立马结束绝煞楼, 而不是找什么见证人来, 退出绝煞楼,将整个?绝煞楼交于戚赟。
姜程僵在那里, 心?里乱得很。
程晔洗了手脸,将冰凉的湿巾子丢给他,拍了拍他的肩:“夫人说的对,就以五里大师和余二真人的本事,他们若落到戚赟手里,那只能说明一点,便?是那二位对戚赟还抱有一丝幻想。”
“史宁和荀厉失踪后不久,三通教的老教主方?戟也?在石云城没了影。”黎上抱着?大晚上不睡觉的闺女,在院里转悠着?:“一界楼的闻小?掌柜觉出不对,夜半来访。我跟珊思?与她提了思?勤给蒙玉灵炼的药。封因师太不是一个?狭隘的人,她得信肯定不会捂着?,必是通告各门各派。据我所知,峨眉已?经通过一界楼召回了一些在外?的门人。”
“最?近江湖上走动的老前?辈不多。”风笑填补了一句。
姜程扯唇,无力笑之:“说句不当说的,如他们真是落到戚赟手里,那…”沉凝几息,叹声道,“也?是应了因果。”
这话,程余粱听着?还算顺耳。在知道绝煞楼是五里、余二、戚赟三人建立后,他就在想该怎么处置两位前?辈高人。现在,倒是不用他再想了。他们已?经得报应了。
黎久久打哈欠了。黎上将她斜抱,一下一下地轻拍着?,脚往东厢南屋去。凡清已?经洗漱过,这会正在用药水泡脚,见姐夫进来,他站起?竖手行礼。
“不用这般多礼。”黎上让他坐回小?凳,看向炕。炕尾的被?褥已?经铺好,就等着?主人入睡。
黎久久又打了个?哈欠,扭头往后望。凡清两眉一皱:“久久,你怎么还没睡?”
“对啊…”黎上低头看小?东西?:“你怎么还没睡?”
凡清想了想,很正经地道:“她下午睡了快一个?半时辰,明天不能给她睡这么久。”
说的是,黎上抬眼望向凡清,目光从他的手到他的颊:“等你蒙曜师侄把药送来,我就给你制舒痕膏。到时,你脸上的疤要被?破开。”
“凡清不怕疼。”治脸的事,在来找师姐的路上,师兄就跟他说过八回。他知道姐夫是个?神医。
“好。”黎上露笑,垂目下望他的泡脚桶:“水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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