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by七月犁
七月犁  发于:2023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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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一披着破袈裟的老和?尚急闪而?来。
余光望去,辛珊思收手不向天灵,脚尖着地一掌直击方阔丹田。方阔还想挡,可惜力不及。丹田破,他像块破布一样飞了?出去。

辛珊思罢手, 看着方阔砸在草沟边,微微勾了下唇角。
披着破袈裟的老和尚到了,拦在了方阔前, 快速打量了遍衣上被溅了血的女子?, 瞥了眼不远处的断臂和…和达泰,回头望躺在草沟边一动不动的方阔,确定气息还在, 复又看向前,沉凝两?息, 问:“你是辛珊思?”
辛珊思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方阔乃少林僧人,犯了错,自有少林来惩戒…”
“他是今天才犯错吗?”辛珊思打断了老和尚的话:“在叙云城,我与我夫君同差一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现在跟我讲少林僧人?由少林惩戒?那?坦州黎家遭灭门?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少林在哪?阎丰里被杀时, 你少林又在哪?孤山设计临齐苏家,若非我一家横插一脚进去, 现在哪还有临齐苏家?还有刚才…”手指方阔,“他是偷袭我。”
句句如刀一样刺在老和尚的心头,他乃少林戒律院前任掌院。二十年前,方阔拿话本进大雄宝殿做早课被察觉,就是他惩戒的方阔。他也是万万没想?到方阔偷写的那?些话本,竟成了孽根。
“阿弥陀佛, 老僧惭愧。”
“是该惭愧。”辛珊思道:“你少林连自家那?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利索, 还配得江湖武林的尊崇吗?”
老和尚一双白眉锁得更紧:“少林僧人?众多, 难免会?有…”
“方阔和孤山哪个是普通僧人??”辛珊思不想?听这些托词:“一个差点成了少林方丈一个是首座的大弟子?。他二人?可算是就活在你们眼里, 你等当真看不到他们身上的不对?”
老和尚不知该怎么回,只能道:“差一带着?孤山的尸身回到少林不过一个时辰, 戒律院就已派人?下山捉拿方阔。少林不会?包庇任何过错。”
“捉拿?”辛珊思撇嘴:“方阔到崇州几天了,我不动?他你们不捉拿,我一动?他,你们就冒出来叫住手了。行…”摆摆手,“人?,你带走吧,我不杀他。就他造的那?些孽,我一掌拍碎他的天灵盖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多谢施主。”方阔的事暂且搁一搁,老和尚上前两?步,双手合十:“阎夫人?,关于售卖方阔话本的事,老僧觍脸请您三思。”
又叫她阎夫人?了。辛珊思笑笑:“不用三思,这件事不会?有变。大师以为少林在黎家灭门?之事上没有责任吗?”
“有。”老和尚回得干脆。
承认就好,辛珊思不欲再?多说?。老和尚也看出来了:“既然阎夫人?意已决,那?老僧就不再?相劝了。”
辛珊思转身走向达泰,确定人?死透,便往莲步往官道去。老和尚目送,待人?走远才去看方阔。方阔残喘着?,转动?呆滞的眼珠子?望向来人?,颤着?唇许久才吐出音:“师…师伯,弟子?有罪,罪大恶极。”
“你既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为何到现在才认,是因没余地了吗?”老和尚不想?听他辩解,右手一翻,一根枯藤似的鞭子?飞出。他一脚将方阔踢起,鞭子?一圈捆住人?,背到背上,转头望了一眼被弃在荒野的尸身,抬步往官道。
横行中原十三载,达泰有料到他会?落得这般吗?
辛珊思才到李荀村岔口,就见叫她师叔的那?个僧人?黑着?脸领着?一众人?来了。那?众人?里,还有不少少林和尚。
虹山气得头顶都冒白雾,看到小师叔,他都有点怯。
家里还有个吃奶的娃,辛珊思没空跟他们磨蹭,疾走过去:“谈思瑜呢?”
西佛隆寺的僧人?和少林罗汉全低下了头。见此,辛珊思明白了:“跑了?”
虹山点首:“弟子?无能,还请师叔责罚。”
不用再?多问?了,辛珊思知采元定是没夺回来:“你们十六个人?追一个受伤的女子?,还让她跑了?”
少林罗汉没脸吭声,他们也没想?到这行不是密宗僧人?,而是来自西望山。
虹山转眼冷瞥那?群罗汉,费了好大劲才压下满腹的怒火:“弟子?决定即刻领师弟们往蒙都方向追踪谈思瑜,尽一切可能夺回采元。”《混元十三章经》中采元是最正宗也是最邪门?的一章经。此章经,绝不可以落在心术不正之人?手中。
辛珊思心口发堵,舔了舔有点干的唇,眼看向少林罗汉:“是你们阻了他们捉拿谈思瑜?”
有武僧早憋不住了,发声道:“回师叔的话,若非少林和尚横棍拦路,别说?一个谈思瑜了,就是十个二十个弟子?们也能抓回来。”
还真是少林和尚干的好事…辛珊思都被气笑了,抬手抹了下鼻回头望向往这来的老和尚。
“是小僧一行的错。”领头的罗汉竖手:“小僧一行闻女子?喊救命,又见一群褐衣僧人?,便以为是密宗又在行恶,所以就…”
“师叔,”虹山望了眼荀家屯方向,小心问?道:“达泰…”
“死了。”辛珊思没好气:“最近中原武林不太平得很?,你们也别去追谈思瑜了,回西望山吧,将我师父的死上禀西佛隆寺。”
“可…”虹山想?说?什么,余光瞄了眼少林和尚,又停住了。辛珊思仰首望了眼天,起步往回,黎久久那?一肚子?奶撑不了多大会?。在与老和尚错身过时,她蓦然顿住脚问?:“泰顺十年,五里有下过释峰山吗?”
“没有。”老和尚语气笃定:“老僧师叔从泰顺十年初春入悟心道,三年未出明心陋室。”
辛珊思点首,她继续往回。这么说?,送到她师父跟前的那?封信,很?可能不是来自五里。五里是建绝煞楼的东家之一,戚赟对他深知。信件之事,八成是谈香乐自导自演。
虹山犹豫再?三,还是跟上了小师叔。他一动?,其他武僧也随之。
辛珊思甩着?膀子?越走越快。跟着?的虹山,没多大会?便闻到了血腥气,头一转就看到了一条断臂。达泰的尸身距离断臂有三四?丈远。他停下,小师叔能不管达泰,但他们不能。达泰犯下那?么大的罪,就是死,寺里也要见到尸。
辛珊思疾走,压根不理身后。到大石集,她就望见冰寜怀里抱着?个被子?在路边晃,赶紧跑起来。
可算回来了,薛冰寕担心的要死。裹在被子?里的黎久久,看见娘小嘴一瘪就要哭。辛珊思跑近,连说?:“对不住对不住…”
“回来了。”风笑走出,见她一身血点手腕上还多了一串小金刚珠,便晓达泰应该是没了:“快去换身衣服。”
陆爻站院里,看人?进门?,道:“久久醒来没瞅着?你就开始找,没闹嘴。”
“是吗?”辛珊思冲她闺女竖竖大拇指:“好样的。”
黎久久似知道自己被夸了,小嘴一咧笑开了。
洗了手脸,回屋换衣。辛珊思脱了腕上的小金刚珠串,放在床头柜上。
薛冰寕抱着?黎久久就站在里屋门?口。黎久久想?娘了,急切地想?让娘抱抱,两?眼盯着?门?口。辛珊思换好衣服出来,手一拍。小家伙笑起,立马倒过去。
“哎呦喂…”辛珊思抱着?她就是一通亲:“饿没饿,娘喂喂你好不好?”
人?间少了个大祸害,薛冰寕也高?兴:“我去看看晚饭做点什么吃。”
“行,明天我杀鹅。”
等辛珊思喂好奶出来,就听屯里的孩子?喊有大和尚进屯子?了,晓得是西佛隆寺那?十来人?,她退回正房往西屋去。
虹山问?了两?个过路的百姓,才找到小师叔家。院门?敞着?,他们也不敢擅闯,轻轻叩了叩门?。
薛冰寕拎着?一条杀好的鱼走出厨房,刚要说?什么就闻掀帘声,回头见珊思姐抱着?久久右手拿着?只钵出来了。同时,风笑、陆耀祖也出了东厢。
辛珊思走向院门?,示意叩门?的那?位进来说?话。
叩门?的正是虹山,他跨入院门?:“弟子?虹山,打搅师叔了。”
“看看吧。”辛珊思将师父的青莲钵递出。
见是玄灵老祖的青莲钵,虹山鼻子?一酸,喉间哽塞。早晓老祖被害,可真真见着?遗物,他还是难抑悲恸,屈膝跪下,将转经筒轻放在地,双手举过顶。
辛珊思把青莲钵放到他手上:“钵体上有我师父的留书,还有一章心法。师父遗命,令我必须夺回采元,将《混元十三章经》送归西佛隆寺。”
眼眶泛红,虹山羞愧,自己竟让谈思瑜带着?采元从眼面?前逃走。他真的枉修这么多年经法了。
“心法已经被我抹去。”辛珊思严肃:“青莲钵你们可以带走,但《混元十三章经》我会?亲送回西望山。”
他们连个谈思瑜都抓不到,也不怪小师叔不信任。虹山捧着?沉重的青莲钵,他哑声:“弟子?让师叔失望了。”
“说?不上失望。”辛珊思拉着?女儿的小肉手:“谈思瑜…”毕竟是《雪瑜迎阳传》这本书的女主,“你们抓不到也正常。”
正常?虹山不认同,他们没那?么废物。
“你起来吧。”辛珊思也没别的要说?了,转身回屋去。虹山两?手下沉,跪着?读钵上留书,读到谈香乐偷袭时,更是想?给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就让谈思瑜给跑了?
正房堂屋,辛珊思逗着?躺在炕上的小家伙,闻轻轻滚轴叮铃声,眉头不由一紧。她起身去门?口,掀帘见虹山还跪在院门?那?,左手捧钵,右手转着?转经筒,正念着?经。
画面?勾动?着?记忆,她的脑中浮现一幕,娘亲转动?着?转经筒,殷殷叮咛着?被关在铁笼里的半大姑娘,以后在外听到这个声,一定一定要避开。
这让辛珊思想?起了头回遇着?谈思瑜的经过,那?日她就是听到这个声,才下了官道。
娘,以后不用避了。师父,达泰被我杀了。
虹山念完一遍《往生经》,起身鞠躬:“弟子?告辞,师叔多保重。”
达泰被杀、方阔被废的事,这时已经传进了崇州城。城里全惊了,不敢置信。
“真的是阎晴?”
“那?还能有假?几个自盛冉山那?方过来的贩子?都看到了。方阔被少林罗汉背着?,衣上都是血。密宗收殓达泰尸身,也没避着?人?。”
“听说?达泰没落个全尸?”
“一整条胳膊都被扯下来了,地里到处是血。”
“这么说?那?阎晴就是辛珊思?”
“肯定是了,不然密宗和少林会?由着?她杀人??”
“不由着?能咋的?他们是占理了,还是打得过阎晴?”
“啧啧啧,老子?羡慕死黎上了。”
“先把你那?一脸大胡子?剐剐吧。”
西北地,汝岩道官路上,一支商队上百辆驴马车,满载着?货物,缓缓往汝高?城方向。几长相凶横的大汉骑马走在最前,傍晚路上行客少,不用多注意。一个大汉打起哈欠,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这一趟,他们走了快五个月,都已精疲力尽,好在明日就到地儿了。
“哎哎…看着?点路。”鼻上戴两?金环的壮汉,两?眼勒得大大,用马鞭指着?前方来的牛车,喝道:“往边上走。”
牛车离商队还四?五丈远,赶车的程余粱戴着?斗笠,身上的大棉袄敞着?怀,直直地走在官道中央,没一点要让道的意思。
“叫你让道…”几个凶横的开路大汉像家养的恶犬一样开始吠。吠声,让跟在后的商队护卫都提高?了警惕。坐在头辆车里的商队大管事,卢长山,身着?轻裘玉冠束发,髯须整洁,通身不见丝毫长途奔波的劳累。有美?婢伺候在左右,此刻他正闭着?眼养神。
“叫你让道。”几个大汉已经打马上前。
程余粱拉缰绳,停牛车。
“快点让道。”到近前,大嘴莽汉催促。
“我还就不让了。”程余粱抬起头,一指顶高?斗笠,望向那?大嘴。
大嘴错愕,这老头瞅着?有点眼熟。
“好久不见啊,钱大耀。”程余粱冷眼。
大嘴钱大耀眼慢慢睁大,握着?马鞭的手不自禁地收紧:“粱…粱爷。”
认出就好,程余粱轻笑:“去把卢长山给我叫来。”
“我…”钱大耀回头望了眼,脸上没了之前的凶横了:“俺,粱爷您…您别为难俺,俺也就是个讨饭吃的。”
“你还算讨饭吃的?”程余粱牛鞭子?往边上指去:“你不敢去叫,我自己去见他。”
“粱爷,”骑马在钱大耀旁的那?位歪着?头,流里流气地道:“咱就是斗升小民,吃了这顿想?下顿。黎家对您不薄,您记恩,咱们敬重。但我们跟您不一样,黎家没给我娶媳妇没给我置宅养儿子?,我和黎家可没那?么深的情分。黎家没了,我淌两?滴眼泪已经是够份儿了。”
“你叫汪达海?”程余粱问?。
汪达海抱拳:“粱爷好记性。”
“叙云城风兰街七十八号铺子?是你卖的。”程余粱见他变脸,扬唇冷笑:“既然没情分,那?就别干过格的事。”
沉凝几息,汪达海歪嘴呵呵两?声,肥大的舌头剔了下牙:“你要见我们大管事是吗?我去给你叫。”拉缰绳,调转马头,“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也劝粱爷一句别再?惦着?过去那?些光辉。现在,没黎家了。”
“你们是捂着?两?耳在江湖上跑的吗?”程余粱敛目:“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们?”
一声鹰鸣来,商队的护卫首领先是愣了下,后大喊:“戒备…”
汪达海马头一转,抽刀俯身砍向程余粱。程余粱坐着?纹丝不动?,一支利箭自他身后来,擦过他的竖领,刺向汪达海的右眼。
伴着?一声惨叫,汪达海翻下了马。钱大耀惊恐地望着?百步外拉弓的男子?,双腿夹马腹,往后退。图六一步一步往商队走,鹰自商队后方飞来,俯冲落到他的肩头。
埋伏在官道附近的弓箭手全部上箭拉弓,瞄准那?些骑在马上的人?,等着?令。
“卢长山,”程余粱大声喊道:“叛了黎家,老夫还以为你能多出息,没想?你他娘还是那?个怂样儿。汝高?蔡家的狗骨头好啃吗?”
坐在车里的卢长山,两?手紧抓着?膝,他听到齐整的马蹄声来了。
次日汝高?城城门?才开,蔡家的商队就进城了。蔡家大宅得信,四?个当家人?也不外出了,就坐在前院会?客厅等着?。
辰时,一只只实?沉沉的箱子?被抬进蔡家大宅,送到会?客厅。蔡家的大当家蔡鹏满脸喜:“长山呢,怎么还不见人??”说?着?话就去开放在前排正中的那?只大箱。
站在边上的三位当家,目光聚集。箱盖被掀起,露出了箱中的…对上卢长安那?双空了的眼眶,连见多世面?的蔡鹏都不禁倒吸一口气。人?还没死,浑身打着?战栗,嘴里舌头还在,但却?吐不出一个字。
“怎么回事?”问?完,二当家蔡垣就不禁退了一步,警惕地望向那?些抬箱进来的人?。卢长安这个商队大管事都出事了,那?商队还能好?
“是这么回事…”黎上打帘入内,看向蔡家四?兄弟:“有笔账,我要跟你们算一下。”
“黎上?”蔡鹏没想?到他找来的这么快,看着?那?张脸,看着?那?身姿和散出的气韵,收回自己戴着?大扳指的手背到后。“我以为你现在崇州准备着?卖话本。”
“我娘子?在家。”黎上驻足于装着?卢长安的那?口箱子?旁,下望了一眼惊惧得将自己团缩得更紧的卢长安,看向蔡鹏:“没吓着?你吧?”
蔡鹏干笑摇摇头。
“那?就开始算账吧。”他这话才说?完,惊叫就从后院传来。蔡鹏、蔡垣四?人?色变:“黎上…”
“别怕。”黎上轻声安慰:“黎家都经历过。”
蔡鹏急道:“你要什么尽管说?,别伤人?命。”
“临到自家头上,就跟我谈人?命了。”黎上觉好笑:“黎家跟你们谈过吗?”
“我父已经没了。”蔡家老三蔡凌走出:“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也有女儿。”
黎上转过身,将箱子?一口一口地打开:“你父没了,是方阔杀的,不是我黎家的人?杀的。你们要寻仇,可找少林,跟我无关。我今天来只为算账。黎家两?百零九条命的血仇,不会?因为蔡济民没了就算了。这二十年,你们也没有因为蔡济民没了,就不沾黎家的产业。黎家的产业,你们蔡家抢占了多少,不用我来点明吧?”
箱子?里,装的全是当年出卖黎家商队的人?。后院的惊叫还在继续,蔡鹏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张嘴:“黎大夫…”
黎上抬手打住他:“不要哀求不要分辨,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我很?清楚。等收拾了你们这十一家,我会?找上绝煞楼,说?一说?泰顺四?年米粥挂的那?十一块挂牌,顺便向戚家索要他们借的那?六十万金。”
咕咚一声,蔡鹏吞咽,他竟什么都知道了。
“过不了多久,戚宁恕的妻儿就会?被送进玉灵公主府。”黎上淡而一笑:“你们安心,我不会?厚此薄彼放过任何一个谋夺黎家灭黎氏一族的人?。”

第105章
今晚辛珊思能睡踏实点了, 达泰死了方阔被废,她这心都轻了不少。黎久久抱着?娘亲的大膀,两?小胖腿盘着?手腕, 上下眼皮眯达眯达合到了一块。
母女两?靠在一起, 睡颜像极。相?较这?方,魔惠林那就没多清静了。蒙曜刚得?知达泰被杀,潜在月桂林里的僧人就来?报, 说他师兄一行带着达泰的尸身回来了。
巴山板着?脸,故意紧拧眉头:“王爷, 这?可怎么是好?”
“先问问什么情况?”蒙曜亦是满面的凝重,匆匆出了禅室往月桂林石道。
回来?的路上,虹山收起了转经筒,双手捧着?青莲钵走在最前。其余十五武僧皆神情哀痛,一人驮着?达泰的尸身落在最后, 旁的右手竖于胸前左手转着?转经筒,诵着?《往生经》。
蒙曜赶至, 目光落在虹山师兄捧着?的青莲钵上,双手合十。
“简单安置一下达泰的尸身,我送青莲钵上佛罗塔顶。”一句话,虹山前半句说的是声无?起伏,后半句却?是满含伤情。
“巴山,准备口薄棺。”
“是。”巴山俯首, 余光瞄向队尾, 压着?唇角。达泰真的死了。
蒙曜看着?他师兄:“我陪您送师叔祖的遗物上佛罗塔。”
嗯了一声, 虹山起步。两?人将青莲钵送上佛罗塔顶, 诵了一遍经才下塔。入了小师弟的禅室,虹山便说起经过。
蒙曜给师兄斟茶, 听说人是带着?一杆小鱼叉去拦的达泰,心想他是不是该送份礼给他小师叔。里头还有少林的事?小师叔还当着?少林戒律院前任掌院晦已的面废了方阔?
“就她那?身功夫,我怎么瞅都觉不逊玄灵老祖。幸在,如你所言,小师叔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虹山接了师弟递来?的茶,却?没心喝:“姓谈的丫头真的好生奸猾。在小师叔跟前,西佛隆寺武僧的脸算是被我等丢尽了。”
“没想到玄灵老祖竟是丧在达泰和谈香乐手里。”蒙曜唏嘘。
“是谈香乐偷袭得?逞,不然就凭他们两?哪里是玄灵老祖的对手?”虹山声大:“你是没看到,达泰父女两?对小师叔一个,都被小师叔压着?打。若非我们碍事,他父女两?肯定就死在小师叔手里了。”一说这?个,他就懊恼,做什?么插那?一手?
“那?你们为什?么去碍事?”谈思瑜跑了,蒙曜预感很不好,指点点矮几:“小师叔一再追问达泰,杀玄灵老祖的时间、地点是谁定的,您就没品出味吗?”
“谈香乐有问题。”虹山敛目。
蒙曜沉凝,隔了好几息才冷嗤一声:“达泰可能被人利用了。”
“肯定是被谈香乐利用了,不过他也是存了歹心。还有谈思瑜那?身功力?…”之前虹山只是疑心,现在却?是肯定了,深叹一气:“她带着?采元跑了,小师叔不让我们再追,说最近江湖不太平。”
“谈思瑜显然已经修了采元,故只要人逃了,她若有心,就能将采元心法外传。”蒙曜端杯:“小师叔夫妇跟一界楼往来?密切,她说最近江湖不太平,那?肯定错不了。”
虹山抬眼望向小师弟低垂的眸子:“你跟小师叔往来?密切吗?”
轻轻转动着?茶杯,蒙曜扬唇:“许是我品性?尚可,小师叔对我虽没好脸,但还算信任。”
“达泰今日回蒙都的事,是你告诉小师叔的?”虹山瞪着?小师弟。
蒙曜送茶到嘴边:“小师叔说她有事要问达泰,让我留意着?点。我不知道她要杀达泰。”
你会不知道?虹山才不信:“这?事你怎么不跟我透个音?”
“透了音,你们就不碍她事了?”
“我那?是不知道采元在达泰身上。”
“我也不知道。”蒙曜一脸无?辜:“这?种秘事,小师叔可没告诉我。”
虹山说不过他:“你给我们在荀家屯找个房子。”
“荀家屯的房子都住着?人,哪有空屋?”蒙曜小抿了口茶,劝到:“要我说,师兄您还是照着?小师叔的话做,带着?青莲钵先回西佛隆寺,让寺里对外通报玄灵老祖被害的经过,再去信蒙都。如此,谈香乐、谈思瑜母女也就不能再招摇撞骗。待无?路向前,她们便会转身往回。到时,我们也就知道她们是谁家养的狗了。”
“小师叔一人带着?《混元十二章经》,还抱着?个奶娃子…”今天他们去都没看到黎上。虹山一愣,盯着?小师弟:“你知道黎上哪去了吗?”
蒙曜抬眼,笑说:“出门收账了。”
初十午后,两?辆驴车自裕阳城东城门进,悠悠哒哒地来?到了宋家大宅的角门。见角门紧闭,车夫皱眉,跳下辕座屈指敲了敲。
“什?么味儿?”后一辆驴车的车夫凑着?鼻子吸了又吸气,好像是屎尿还有腐臭。蹬脚离辕座,翻身过墙头,轻巧地落地。他左右看看,发现这?附近竟没有人,吹暗哨,唤爷布在宋家的人。
角门外的那?个车夫也翻进了宅子,与同伴说:“情况不对。”
二人等了十来?息,没等到来?人,便亮出兵器寻着?味去。愈接近宋家主院,味儿愈大。一路过来?,他们没看到一个人。主院的门敞着?,一人趴在门口,身底下一大滩干涸的血迹。那?人手已经腐烂,显然是死了有段时日了。
他们避过尸体,进入主院。满目的腐烂和浓烈的恶臭,刺得?二人腹腔翻涌。宋家被灭门了!他们紧锁眉头,收了兵器,开始翻尸身。两?人将主院全翻了遍,也没找着?夫人和两?位小公子,对视一眼,迅速撤出宋家。
两?辆驴车才驶离角门,一只小猴就跳上了墙头,静静看着?车走。宋家大宅后门,闻明月问道:“要让镜宜来?吗?”
镜宜是花家精心培养的异士,如他的名?一样,他若要扮一个人,那?那?人对着?他就似在照镜子。花非然迟疑:“先盯紧两?辆驴车,收集车夫的行止习惯。”若收集得?全,他倒是可以考虑让镜宜替换掉其中?一个。
“好。”闻明月敲敲墙,让小猴回来?:“宋家这?里,要把人埋了吗?”
“不用。”花非然移步:“这?两?天让镜宜顶着?黎上的样子到崇州城转一圈。”等事情结束,他该收那?两?口子多少金合适呢?
“这?招使得?行。”
两?辆驴车出了裕阳城,就往崇州去。途中?,两?车夫还陆陆续续放了六只鸽子。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抵达崇州。崇州许家没事,让他们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点捉摸不透,宋家怎么就被悄无?声息地灭了门?夫人和两?位小公子又哪去了?
迎来?意外之客,许伟海、许伟江兄弟没多高兴。听说宋家遭灭门,他们被吓得?魂都没了一半。
“肯定是黎上肯定是他。”许伟江一口咬死。
许伟海连点头:“黎上一到崇州,就明着?跟我们过不去。现在外头是风风雨雨,我们许家上下都提心吊胆夹着?尾巴在熬。烦请您二位赶紧将事上报大人,让大人早做部署。黎上、阎晴留不得?。”
此时荀家屯,辛珊思正绕着?“黎大夫”转,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人看了好几遍才站住,问:“你叫什?么?”
“黎大夫”苦笑:“没想到您一眼就瞧出不对了。”从襟口掏出一封信,“小掌柜让在下转交的。”
守在一边的风笑上前接过,将信细查,查完才放心地递给久久娘。
辛珊思拆开信,看后便明白?了,将要说什?么,里屋传出动静。黎久久醒了。薛冰寕跑进去,将小姑娘抱出来?。
镜宜转身,看向小娃儿。对上熟悉的脸,黎久久顿住了,屋里几人看她反应。
许久,黎久久凶凶地冲镜宜啊了一声。镜宜笑开。黎久久还想要抱,这?镜宜可不敢。
知道她没忘了她爹,辛珊思就放心了,抱过小身子往镜宜那?倒的小姑娘,转头说:“我也好些日子没进城了,咱们这?就走吧。”
“听您的。”
许家没事,两?车夫休整了一个时辰用了顿饭,便准备离开。他们打算去绝煞楼走一趟。也是巧了,二人从许家出来?拐个弯,就撞见了黎上赶着?驴车经过。
坐在“黎上”驴车里的辛珊思,沉思着?。她怀中?的黎久久嗯嗯啊啊地伸着?小爪子,要去够车厢前门。
都出来?了,辛珊思自然不会空手而归,像过往逛集逛街一样,称糕点买糖…还领着?“黎大夫”去了一趟贤语书肆。
而黎大夫本?尊这?时已经到了幽州城。幽州庾家,同其他十家不一样,他们到现在仍维持着?清贫贵重的表象。当家人庾勤年逾五旬,还常常出摊。
城北孝旺街槐花巷子口,庾勤在磨着?把菜刀。这?把菜刀,他已经磨了快一年了,还没赊出去。货郎挑着?担从巷子口过,喊了声:“老先生还没收摊?”
庾勤头也不抬一下,回道:“就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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