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by七月犁
七月犁  发于:2023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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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市里确有宝剑,摊主是个白纱半遮面的白衣姑娘,柔柔弱弱地并膝端坐在绣凳上。她身后站着一女婢,剑就由那女婢捧着。来碰运气的剑客络绎不绝,我没急着上前,站在稍远的地方静观。
九成剑客,那姑娘只看了一眼便摇头说无缘。剩下那一层倒是摸到剑拔出剑了,但那姑娘有开价万金有叫人摆划几招,最?后要么是付不起?万金要么是被姑娘拒了。”
“这是在找有缘人吗?”辛珊思想去把陆爻叫来问问。
顾铭亦也不懂:“那剑不用?摸,一观就知比我用?的剑好上不止一点。我虽没万金,但可?以向我爹娘先借,故没怎么犹豫便上前了。剑重十一斤,剑身长四尺四寸宽一指半。说它是把硬剑,可?剑身很薄很韧,用?指轻轻一弹,那个回声听着就很悦耳。”
她不想听这些,凤喜一就想知道?最?后他为什么没得着那把剑?
“我都做好付万金了,但那个姑娘却起?身福礼,说剑是她家祖上传下来的也是她的嫁妆。我若想要,就得带上她。”当时那个感觉,顾铭亦现在都忘不了。
辛珊思笑了:“然后呢?”
转头看了一眼沉下脸的凤喜一,顾铭亦清了下嗓子:“然后,我就问可?不可?以付金银?那姑娘听了两眼立时填满了泪,娇怯地问我,她就这么不堪吗?我都被她问糊涂了…”
“人家想嫁给你。”凤喜一酸得很。
“我那时候才十九岁,都没想过成家的事。”顾铭亦对上黎大夫的目光,接着说:“对方不愿收金,我就想把剑还回去。可?那姑娘却不愿收剑,哀哀戚戚地说她等有缘人已经等了一月了。我回她,有缘人也要讲你情我愿。那姑娘又说她身子不好,三月前才送走?祖父,家里没旁的亲人了,求我带上她。还讲她活不了几年,不会打搅我寻觅所爱…”
辛珊思凝眉,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黎上帮她找着了:“你刚说你母亲身子不好?”
“对。”顾铭亦说:“我娘是我祖父故交遗孤,嫁给我爹的时候,她也说自?己活不了几年,还哄我爹只需耐着性子熬几年,不但手里那把剑是顾家的,顾家还能享有她的万贯嫁妆。
两人成亲后,我爹四处给她请大夫,没几年她就生下了我。到现在人气色红润能吃能睡,一年半载还能跟我爹吵回架,喊我爹剑痴子。”
挺好,辛珊思凝着的眉头都舒展了:“继续说你跟孤山的事。”
“孤山就是在我还剑的时候出现的。”一说到这人,顾铭亦心?情就不美:“我不知他是念经念傻了,还是有意针对我?他说,我有心?求剑,剑主人有心?予剑,此般缘深我当珍惜。也是我当时涉世未深,嘴上偏于耿直,直讲了剑我想要但人不行我可?以付金。这话刺得那姑娘当时就不支瘫在地了。”
凤喜一只恨自?己不在场:“她是想赖上你。”
有点,顾铭亦苦笑:“见姑娘瘫在地了,孤山就肃起?脸,责怪我既无心?娶人家,为何要招惹?我也燥了,让孤山自?己看看她的摊子,只说候有缘人,却一点没提及要剑就得连人一块要。另外,我旁观了许久,她之前也没跟人提过剑是她的嫁妆。”
“孤山是想你带上她。”黎上说。
顾铭亦点头:“对。看我不依,他又指责我虽手握剑,却一点侠义之心?都没,说那姑娘观面色就知非长命之人,人家都不顾矜持苦苦哀求我了,我竟横眉冷眼以对。不少?人都围上来,劝我成全那姑娘的一片痴心?。我气极,丢下剑就走?了。”
满口大义慈悲?辛珊思回味顾铭亦的这起?事:“那之后,你有再遇过孤山吗?”
“遇过一次。”顾铭亦道?:“我爹说无意外孤山十年二十年后,会承了师父了怨,坐上少?林首座。”
“十年二十年…”苏玉芝问:“孤山多大岁数了?”
凤喜一答:“有四十一二了。”
“四十又三。”风笑给了准数。
那二十年前,孤山也已二十出头了。辛珊思觉这可?算是个重点怀疑对象:“了怨跟方阔是…”
“了怨是方阔的师弟。”黎上把打哈欠的闺女放到窝篮里。顾铭亦挨到窝篮边上:“阎夫人也遇到过孤山?”
“我没遇到过孤山,但辛良友应该遇上过。”辛珊思牵唇笑着编造:“他跟我提了孤山,按照前例,这是动了杀心?了。只辛悦儿先一步将?我娘已被杀的事说漏了嘴,我使计逃了,不然不是孤山是就是我死。”
黎上看了眼窝篮里蹬脚的胖闺女,决定先去安慰她娘。走?到珊思身边,牵住她的手握紧。
尺剑出声:“最?好还是不要遇上这孤山,我感觉他有点拎不清。”
“你说他拎不清,可?顾庄主说他会成为少?林首座…”辛珊思凝目,孤山、宝剑候有缘人、柔弱女子以身相许…她怎么觉得里面处处透着股怪异:“顾少?主,你会喜欢像你娘那样的柔弱女子吗?”
顾铭亦不觉冒犯,认真思索了起?来:“我娘只是身子柔弱,性子一点不弱,她将?一剑山庄的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我爹全无后顾之忧。我爹也疼她,在她跟前说话声都要轻两分。我娘的骨头很硬,从不强求人,与我在叙云城东林水暗市遇上的那个姑娘,完全不一样。”
直觉…顾铭亦是躲过了一劫。辛珊思扭头回视黎大夫,眼里带着疑虑。
顾铭亦趁机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窝篮里的小姑娘,好软。黎上瞥见,脸立时黑了。凤喜一哈哈大笑,苏玉芝也没憋住住,笑出了声。
顾铭亦学着黎大夫的样,把小姑娘放在臂弯处。黎久久脸对着她爹,笑眯眯的。辛珊思想知道?这个时候,黎大夫会不会松开她的手去把他闺女抢回来?
“她要睡觉了,你把她放回窝篮里。”黎上声冷。
顾铭亦低头瞅着臂弯里的小姑娘,轻声:“久久,你要睡觉了吗?”
“哈…”黎久久高高兴兴,没一点困意。黎上都被气笑了,顾铭亦没敢太?放肆,抱了一小会就把小姑娘还给她爹了。
晓春巷子,林家大门?大敞也迎来了十三四位客,有手拿帖的也有没受邀自?来的,只直到午后也没见武当、峨眉、一剑山庄人露面。
下晌,辛珊思觉时候差不多了,便动身下楼。一众才出客栈就闻马蹄声,苏玉芝扭头一看,顿时泪目。
“玉芝…”马月荷拉缰绳,不等马停就翻身而?下,冲向奔过来的女儿。顾尘随后,一剑山庄九位正色抬手行礼。黎上看向目光落在珊思身上的青年,他应该就是苏玉芝的二弟,苏羽承。
顾尘拱手:“黎大夫、阎夫人,此回事叫二位劳累了。”
辛珊思颔首:“顾庄主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要去林家。”
顾尘转头看向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女:“可?否容我等洗漱一番。”从昨晚到现在,苏家一行换了五批马,中?途也就喝了几口水。
“不急。”黎上从风笑怀里抱过他姑娘。风笑快步回客栈吩咐一声,顺便上楼取了银子下来,交给三蝉道?人。
细眼拿到银子,点了两遍一身的疲累都没了:“这趟差真险,但值了。”回头招呼两弟弟跟儿子,“咱们?不跑了,先进客栈吃顿好的。”
哭过一场,苏玉芝扶着她娘到客栈门?口。不等介绍,辛珊思就已拱礼深鞠:“苏夫人,对不住。”
马月荷恨吗?恨,但人要讲理。苏家此次平安渡过大难,的的确确是得亏了这位。抹了眼泪,拉过儿子,深吸口气,她十分郑重道?:“咱们?的仇到此为止。阎夫人,我亦谢您在大丫头危急时没袖手旁观。”
“我怎么能对她袖手旁观?”辛珊思起?身,眼中?也闪烁着泪花:“不怕你说我虚伪,我并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来还这笔命债。”
苏羽承哑声:“我大姐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
“对。”苏玉芝跟她娘同声应和?。
仰首望了眼天,顾尘道?:“我们?进客栈洗漱一下,两刻后大堂汇合。”
“好。”马月荷眼里闪过厉色:“今天我一定要林家给我苏家一个交代,不然林家的暗文阁也别想再开下去。”
顾尘一到,丰山客栈的峨眉,歇在喜荣街的武当和?方阔,还有昨日才入西蜀城的方盛励等等,都出动往士林街晓春巷子。
眼看日将?落,林垚忐忑了一天的心?终于有了稍许松弛,只这份松弛还未传至全身,门?房就来报武当的凤玉真人与雪华寺的方阔老僧到了,立时慌张。他不想他们?这个时候来,一点不想。
天旋地转,林忠志强稳住身:“垚儿,快去迎客。”
迎客吗?可?林垚眼扫过大堂桌上摆放的十二把剑,他想将?它们?全都收起?来。听到脚步,站在靠门?口位置的林奋转身,峨眉的人竟也来了,目光落在被押着的汪轻依身,他不由后退一步。
待辛珊思一行到,林家大堂里凤玉、封因、七灵、方阔还有方盛励都在查检林家摆在剑架上的剑。如黎上和?顾铭亦所说,林家展示的十二把剑均非常柔韧。
“顾庄主来了。”没看剑的花非然,领着闻明月迎去几步。各人将?剑放回架上。顾尘先一步入内瞥了记站在角落身姿僵硬的林家几人,抬手见礼:“顾某让诸位久等了。”
“顾庄主,好久不见。”凤玉回礼后,又拱手向随后进门?的黎上阎晴:“剑我们?都看过了,是好剑。”
“那就再请真人赏鉴赏鉴这把。”顾尘不喜拖沓,回首令儿子将?包袱中?盒子取出。顾铭亦上前,一手挥去桌上的剑架,呯铃晃噹剑掉一地。
辛珊思望着微颔首的方阔,嘴边带着笑。黎上手背在后。风笑轻轻晃身,怀里的小人儿两眼睁得大大的四处张望。尺剑提着斩骨刀,与陆耀祖一左一右地护在左右。陆爻观了林家父子的面,摇了摇头,嘴里念:“没救了。”
听到这三字,凤喜一看陆爻都顺眼不少?。
林垚望着这一堂,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苏家…苏家竟没灭。林忠志已现痴呆样,眼总想往起?来闭,他不愿面对这一切。
顾铭亦打开了盒子,露出了窝在盒中?的剑,凤玉双目一亮,同时方阔老眼一缩,抬首望向黎上阎晴。
辛珊思轻眨眼,丝毫不避讳他的目光,与黎大夫缓步上前:“方阔大师瞅着我做什么,该看剑。”
嘴边的白须抖了下,方阔慢慢移目,拿着佛珠串的手渐渐收拢。一直留意着的闻明月,心?都跟着收缩。花非然微笑,低声提醒:“林家是卖暗器的,别大意。”
凤玉已经将?剑拿出挥舞:“剑轻但握手不浮…”手腕一转返身一扫,“剑韧却不软塌。”勾起?地上的一只剑架,运功催直剑,一记下劈,轻易将?剑架拦中?斩断。
“好剑!”封因目光落在剑刃上,这把剑开过刃饮过血了。
当这时,马月荷俯身,捡起?把剑,拔出鞘一截,弹了弹剑身闭目听音,听完嗤笑出声。突然将?剑全拔出,弃了剑鞘,她转身直指林垚:“当初你骑着高头大马到临齐迎亲,将?我女儿带离闺中?时说过什么可?还记得?”
凤玉收剑,看向角落林家。方阔眼却未离剑,辛珊思、黎上注视着他。林垚眼眶猩红,咬牙切齿:“你们?欺人太?甚。”
“你也配说欺人太?甚?”苏羽承上前夺过母亲手中?剑:“林垚,苏家没有亏待你这个女婿吧?你竟为了铸剑术,不但算计我长姐,还联合外人要灭我苏家一门?,你简直丧心?病狂。”
“那你苏家倒是把铸剑术给我啊…”林垚不甘:“为何死抱着?”走?出角落,“苏玉芝的苦全都是你们?赐给她的。几年无出,你们?苏家有人疼惜她吗?”
“苏家该怎么疼惜我?”苏玉芝看着林垚,想上前,却被时梁挡住了:“在你看,林家娶了我这个不能生的苏氏女,苏家就该在你们?林家跟前矮一截,就该两手举过顶捧着你们?林家是吗?林垚,你哪来的脸你哪学来的理儿?我几年无出,不是你有意的吗?”
林垚胸口抵上苏羽承的剑尖,驻足:“苏家没本事铸剑,为什么不把黄崇吉的手札给林家?不是亲家吗?”
“那林家怎么不把暗文阁暗器谱给苏家?”苏玉芝不懂他的理:“我现在是万分庆幸你没让我生。”

第68章
泪慢慢渗出, 填满他猩红的眼眶,林垚的目光一点一点地从苏羽承身移转向那个?他亏欠的女人,望着, 饱含歉意。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苏玉芝厌弃极了:“也不用愧疚, 就像我昨日?说的那般,林家?与苏家?的账,汪韩林三家?与苏家?的账, 都会一笔一笔算清。欠银还银血债血偿。”
“就这样结束好不好?”林垚示弱:“少林武当峨眉,还有一剑山庄、三通教、一界楼的人都在, 林家?在武林中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眼泪滚落,“你放过林家?好不好?”
这个?时候向玉芝求饶…辛珊思不得?不说林垚确实够聪明。但?凡玉芝对他还有一点情分在,他就赢了。可惜啊,林汪韩三家把事做得太绝了,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凤喜一不明白。不止她, 就连被押着的汪轻依都觉自己?是瞎了眼。
“放过?”苏玉芝微肿的双目里尽是冷冽:“怎么放过…你告诉我怎么放过?”手指向娘和二弟,“他们能站在这里, 不是你们手下留情,是我苏家?命大?。”
林垚乞求:“苏家?没?事,林家?也已付出代价。韩震死了,汪成也死了,林汪韩三家?都已落得?凄惨,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好不好?从此, 你走你的阳关道, 林家?走林家?的独木桥, 我们两?不相见好不好?”
“你想得?太美了!”苏玉芝下望了眼地上的剑:“苏家?差点遭灭门, 你流几?滴眼泪说几?句软话,就想把事抹了?什么你走阳关道我走独木桥?我爹怎么死的因为什么死的?你趁着苏家?办丧, 偷偷誊抄了我玄外祖手札,这事也不提了是吗?苏家?放过林家?,林家?再继续按着我玄外祖的手札铸剑售卖…说不准几?十年?后,林家?还能成铸剑大?家?…林垚,苏家?凭什么让你占尽便宜?”
“那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林…”
“不会放过。”苏玉芝瞠目瞪着林垚。
林垚却是不接受,手指向阎晴:“你爹是她亲手杀的,你连她都放过,为什么不放过林家??”
辛珊思轻嗤:“我没?求人放过。”
“苏家?也没?放过她。”苏玉芝哽声:“我能站在这,苏家?能活着来你林家?讨公道,是拿我爹的命换的。”
“你不要逼我。”林垚恳求。
“逼你…”
“阿弥陀佛。”方阔出声打?断苏玉芝的话:“冤冤相报何时了?事已至此,正如林垚所言,林家?在武林之中?已无立足之地,苏娘子亦退一步吧。”
凤玉眉蹙起,却没?出声。
这老秃驴终于开口了,辛珊思眼里带着戏谑,仍盯着他。峨眉因汪轻依,这会不好说话。一界楼在江湖上的地位跟高洁沾不上多少,凑个?热闹顺便收集点有用的信儿可以,但?掺和进事…没?必要。方盛励腰缠薄云剑,他倒有资格说两?句,却不想。
顾尘难得?叹气?,手背到后:“方阔大?师说的在理,冤冤相报何时了。”眼望向痴痴呆呆摇摇欲瘫的林忠志,“我也想劝苏娘子退一步。”
苏玉芝回首,泪目:“顾伯父,我也会淌眼泪。”苏羽承双目一凛就要推剑向前。马月荷一把抓住他的个?胳膊,她相信顾尘。
“顾庄主深明大?义?。”方阔提出:“林家?的铸剑术既是从苏家?盗的,那就完整归还,并起誓林家?永不铸剑。”
顾尘点头,像十分认同方阔的话,走到苏家?三人后,看向林垚:“苏家?也退一步,此回事只追究参与的人,放过不知情者。”问盯着他的苏娘子,“如何?”
他们本来也没?想对无辜怎么样,苏玉芝点头:“听您的。”
方阔一口气?不上不下,看着顾尘十指快动?,就知他有心出剑,咽下到嘴边的话,道一声:“阿弥陀佛。”
“顾庄主说话了,老尼也觍脸请个?罪。”封因示意弟子将汪轻依押到苏家?跟前:“峨眉不察,叫孽障祸害了苏娘子苏氏一门,罪难推卸。老尼不求苏娘子苏家?宽恕,只望你们能给峨眉弥补的机会。”
七灵上前将汪轻依摁压在地,双手合十:“是我教徒无方,苏夫人尽可怪罪,七灵无一句怨言。”
这才是悔过的样儿。凤喜一撇嘴赏了一记眼刀子给林垚,转过身去逗弄风大?夫怀里的奶娃。黎久久噗嘴,噗一下乐一下。
马月荷两?手合拢,回礼:“师太言重了,峨眉能及时处置了汪轻依,苏家?很感激。”刚在客栈洗漱时,玉芝就说了,绝煞楼的挂牌暂时撤不了,之后她会随封因、七灵两?位师太去峨眉山居住。
论理,汪轻依已下峨眉山快十年?,峨眉就是不认这茬,苏家?也说不出个?什么。现在峨眉既担了该担的罪责,那苏家?就更?也不能蹬鼻子上脸。
看过这一个?个?…林垚扯唇笑起:“呵呵哈…”笑声渐大?,最后似疯癫了一般仰首捧腹,笑得?不能自已。
七灵后望,跪在地上的汪轻依落泪,听着这笑声,两?手紧抠大?腿面。都是他,都是他毁了她。如果不是他以苏玉芝的名去信卞广城,她怎会用话一点一点地令彭敏山自弃?彭敏山不死,她在彭家?的日?子就不差。就是彭敏山死了,自己?也可以回峨眉…都是他,都是他害了她。
笑声歇,林垚长?吁口气?,望向苏玉芝:“本事不小啊,”整个?人都散着股邪性,“瞧瞧这些,都是来给你们苏家?做主的。”晃荡着退后两?步,手指指这个?指指那个?,“你要早把本事显出来,我一定让你三年?抱两?。”
“废话少说。”顾尘微笑:“还是先讲讲你林家?到底有几?人是干净的。”
“你是谁?”林垚嘶吼:“你有什么资格替苏家?问罪?”
“一剑山庄与苏家?八年?前就已合作铸剑。”顾铭亦出声:“你说一剑山庄有没?有…”
“不可能。”林垚两?眼勒大?:“不可能,苏玉芝从来没?有提过。”
“这是苏家?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林家?不也一直防着我吗?”苏玉芝嘲道:“林垚,为了几?本手札折尽了自己?折尽了林家?,你满意吗?”
他不满意,一点不满意,腮边的肉抽搐了下,弯着的臂膀慢慢垂落。就在苏玉芝以为他终于认命的时候,林垚垂落的两?手突然抠上玉带。
顾尘笑眼一缩,右手一张,袖中?剑滑落,同时左手将苏羽承拉往后。跪着的汪轻依不知何时已握住地上的一把剑,眼中?尽是怨毒,起身转向飞扑朝着林垚刺去。
轻轻一咔嚓,林垚掰动?玉带上的机关,数百粗针自他上腹、心□□出,立时将杀来的汪轻依刺得?血淋淋。辛珊思未动?,仍盯着方阔,凤玉、封因、七灵均动?作,只顾尘已飞出一剑,火纹剑贴着汪轻依的头顶,剑尖划过林垚的喉。
看着的林奋纹丝不动?。林忠志见大?儿喉颈血涌,紧绷的心口像是裂开了一样,两?眼渐渐睁大?,眼珠子慢慢暴突身子直直向前倒去。
“爹…”林奋大?惊,慌忙抱住人。黎上扭头看了一眼,将陆爻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没?救了。”
林奋不为自己?求饶,他抱着父亲静静地等着。望着躺在地上的两?具死尸,苏玉芝强忍艰涩,微仰首不让含在眼里的泪落下,终于结束了。门房的人跑来,不敢进大?堂也不敢瞄大?堂一眼:“汪家?人来了。”
汪老木匠汪柏盛没?带多人,只领着大?儿入到大?堂,与凤玉、顾尘等一众见了礼后,立马去查孙女汪轻依身上的伤口,之后起身拱手向苏家?三人:“老夫外出寻紫檀木才归,汪家?除了汪成,并不知轻依与林垚之间事,寻常与林家?更?是少往来。”
“汪成是死在林家?的,与我无关。”苏玉芝刚还在想怎么处置林奋,现在不用想了:“汪家?与林家?的事,你们自己?了断吧。我去搬我的嫁妆。”
两?刻后,辛珊思一众离开了林家?。苏玉芝的嫁妆确她说的那般,很实在,理一理塞一塞,八只箱子全装完。出了晓春巷子,封因师太驻足,回身面向苏家?三人:“我等会在西蜀城再停留几?日?,苏娘子可以好好跟家?人团聚。”
苏玉芝双手合十:“多谢师太。”
“那我们先告辞了。”封因领峨眉弟子向凤玉、顾尘道别,最后跟方阔一颔首,便往丰山客栈的方向去了。闻明月与花非然随后。
凤玉与顾尘有话要叙,不急着走。方阔竖手:“阿弥陀佛,老僧有一求…”目光落在顾铭亦拎着的包袱上,“可否将那把剑留给老僧做个?念想?”
“这剑贱卖都要值五百金。”辛珊思看着低垂着老眼的方阔:“您别为难顾庄主和苏家?了。想要留念想,您可以去方林巷子找找。魏舫在那生活了十余年?了,不会什么也没?留下。”
顾尘跟凤玉相视一眼。方阔点头:“多谢阎夫人提醒,是贫僧糊涂了,告辞。”
见他转身,黎上开口:“方阔,坦州黎家?被灭门后,在南边置的百顷地先是叫一些地痞流氓盯上,为了收地,他们打?死了几?百佃户。地收到后,佃租涨到三成。没?两?年?,那些地痞流氓又被多方势力扫清,现在的佃租不到三成,也就两?成七八。”
方阔紧握佛珠,老眼里泛泪。
“黎家?奸吗?”黎上问。
“阿弥陀佛。”方阔不敢再停留,起步离开,带着几?分仓促几?分沉重。
凤玉目送他走远,心里在想着黎上、阎晴的话。魏舫是方阔的胞弟,因着身矮从小就自卑,方阔对他很是包容、照顾。回眼看向顾铭亦提着的包袱,所以这把剑是魏舫的?
魏舫的剑,怎么会落到一剑山…不,应该是阎晴手里?
辛珊思见凤玉真人眉头越拧越紧,不由笑道:“您别憋着想了,魏舫领百鬼勾结迟然、蒙人、东瀛人几?方势力,在大?望县迎阎王,想要置我一家?于死地。我哪会容他们放肆,已将他们通通送入黄泉了。”
咝…凤玉惊诧:“魏舫领百鬼?”
顾尘已经听儿子说过此事,他也是没?想到魏舫有这么大?能耐。
辛珊思点头,意味深长?:“他和方阔问题可大?了。”黎上从风笑手里抱过犯困的闺女,牵上珊思:“我们回吧。”
“好。”
回到岘山客栈,天已黑尽。两?口子把闺女洗洗喂喂弄上床,便安稳地坐到桌边用起晚饭。苏玉芝与娘亲弟弟一起吃,尺剑、风笑也没?来打?搅,他们随陆爻爷俩一道。
“这块好。”黎上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咬去皮,放到珊思碗里。
辛珊思把汤里的鸡腿啃干净,吃了口饭,便夹了红烧肉:“你有没?有觉得?顾铭亦在叙云城遇上的那出透着股怪气??”
黎上知道她在想什么:“顾铭亦的娘叫秦向宁,是南剑秦独峰的独女。秦独峰是南雁城秦家?旁支所出,爹娘很会经营,就生了他一个?。二十四娶了他师父的女儿,三十才得?秦向宁。秦向宁两?岁,夫妻北上贺寿遇地龙翻身,一起死在了莫鞍山那。
秦独峰的爹娘还未从痛失爱子的悲恸中?缓过来,秦家?嫡支就要他们过继。二老不从,但?也没?把话说绝,就一直拖着,拖到秦向宁十六,便将家?底整个?给了孙女作嫁妆,包括儿子的火纹剑。
因为这事,秦家?嫡支大?闹,在顾尘迎亲之日?将花轿拦下。一剑山庄可不好惹,大?喜之日?不宜见血,但?废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秦向宁嫁后都没?回门,直接派了人接了爷奶到昌山养老。秦家?在外没?少败坏一剑山庄,说一剑山庄要吃绝户。也就近些年?顾铭亦长?大?了,他们才消停些。”
辛珊思给他扯个?歪理:“秦独峰的爹娘,在儿子死了后明明不想过继却不把话讲明,一直耍弄着嫡支,借着嫡支的势继续大?把大?把地挣银子。
秦向宁一个?女儿家?,一点不懂事,也不劝爷奶过继为她爹延续香火,竟就厚颜带着秦家?人挣的家?底带着她爹的剑嫁去了昌山。之后,更?是与秦家?断绝往来,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黎上接上话:“一剑山庄还名门呢,助纣为虐,吃绝户吃得?真香。”
现世几?百本小说也不是白看的,辛珊思开始编:“既吃得?这么香,那就让顾家?接着吃。来个?跟秦向宁一般家?景的柔弱姑娘,捧宝剑等有缘人。
只要顾铭亦中?计,引了狼进昌山,那昌山迟早就是那头狼的。想吃绝户,结果被绝户给吃了。”
“精彩。”光这样简单说说,黎上都觉情节合理,反转充满了讽刺:“顾铭亦没?进圈套,你说这还有以后吗?”
辛珊思嚼着红烧肉,凝眉想着,肉没?嚼碎就含糊道:“有。”快嚼了几?下,囫囵咽下肚,“我听陆爻说过,凤喜一跟顾铭亦缘深劫浅,好事多磨。”
“两?人都眉来眼去好些天了,需要磨什么?”黎上觉以顾铭亦的性子,若是对凤喜一没?意思,绝对不会与之亲近。
辛珊思顺着之前的故事接着编:“那个?等待有缘人的姑娘不是体弱吗?被顾铭亦一刺激,心生郁结,病肯定就加重了,没?多久便去世了。她的婢女怀恨在心,日?日?苦练剑法,终有小成,然后便去寻顾铭亦报仇了。一个?坚韧、体面、剑法又精妙的女子,与你一打?二斗…”
“是与顾铭亦,我有家?室。”
“对对对,她是与顾铭亦三来四去。顾铭亦因为对那个?病弱姑娘心怀愧疚,也不会杀她,就这样一次一次地跟她打?。你说他们打?着打?着会不会生出感情?”
“难说。换我,我肯定早在那女婢找上门时就送她下去见她的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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