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by七月犁
七月犁  发于:2023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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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劳累你了,帮我和肉糊又烧了一下午火。”
“除了圆子,过年还要做什么吗?”
“馒头,我还想包点粘豆包。”辛珊思送他到院门口。
黎上拉了门闩,开门走出?:“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好。”辛珊思目送他走远,将门关?上。插上闩,回想这一下午,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生活呀,虽有点猝不及防…但又好像就该如此。他有心友好,她无意拒绝。
世上许有禽兽不如的父亲,可毕竟是少数。手抚上肚子,她很?清楚,若有天自己出?了什么…不好,黎上便是孩子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且也相?信,一个宁自断一臂都不愿屈服权势的主,品格上就算称不得高洁,也不会差到哪。
回去厨房,看?着被收拾得干净整洁的灶台,她很?满意。将凉透的肉丸子,装进早准备好的瓮里,放到东屋去。拿浴桶,洗澡。
黎上拎着小篮子,回到西浅街,进门就见风笑和尺剑蹲在正屋檐下。
“你们晚饭用?了吗?”
一脸幽怨的尺剑,现?在不想啥好饭好菜,他正伤心:“主上,您近来出?门都不乐带我在身边了。”
“你都快落冠了,早晚要娶媳妇,也不能成天总跟着主子。”风笑目光落在可爱的小篮上:“您给我们带了吃的?”
“没。”黎上走两人中间过,进了堂屋。
“我都闻到味道了。”尺剑站起?跟上:“是肉丸子。”
风笑凑上前:“您去帮阎小娘子炸肉丸子了?”凑鼻嗅了嗅,一身的猪油香。伸手就要去揭篮上盖着的布,只指头还没触到就被拍开了。
“去洗手。”黎上拉开布,拿了颗鱼丸放到嘴里。丸子已经凉了,虽不及刚出?锅时清脆软嫩,但也不错吃,是另一番风味。
洗了手回来,尺剑抓了几颗,一口一个,手里没吃完就往厨房。
风笑不似尺剑那么没眼色,尝了两颗就掏巾子擦了手,看?着主上冷淡的脸,小心问道:“您…跟阎小娘子说了东湾口庄上的事吗?”
“说了。”黎上蹙眉:“冯健是不是还没醒?”
听问,风笑心里了然?了。冯健是南原大秤冯七斤的长孙,五年前一天外出?未归,次日被人抬回。脉象一直在,但人就是不醒。冯家求遍名医,可惜…
黎上又拿了颗素丸子,咬了一口:“两日后,百草堂堂外摆桌,我义诊。”
“我明?天去知会老苕一声,让他准备一下。”风笑打算把幽州檀家和临齐苏家也查一查。命债偿命,罪魁祸首辛良友已死,再去追究那位的罪责,虽应当,但除非那位束手就擒,不然?三家想杀她…难。
逝者已矣,与其不死不休,不如转个弯换个思想。一命偿一命,不是非得要谁去死。
黎上吃了手里的素丸子,见尺剑端着满满的一大碗饭来,轻轻地将布回:“厨房没菜了?”
有,尺剑眼巴巴的,但他想吃肉丸子。
“明?天让厨房炸。”黎上手放在篮把上,看?向风笑:“着人去卢阳塘山村走一趟,置处院子,好好收拾一下。”
“好。”风笑盯着主子,像在等着什么。
黎上扬唇:“我答应了看?着她生产给她做月子。”
等的就这茬,风笑放心了:“是要在卢阳生产吗?那有不少东西要备好。我下去列个单子。”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主上,您想过流言吗?”
“什么流言?”问完,黎上眨了下眼睛:“我并不在意。”
“一些酸言酸语,也没什么可在意的。”风笑道:“日子好过,最重要。”别以为江湖儿女多?侠义,那碎起?嘴来,是分毫不输市井里好打听的婆娘。他家主上要三天两头地往阎小娘子那凑,不出?一月,武林里谈论的人多?着呢。
过几月,阎小娘子怀里再抱个娃,那些嘴大舌长的话?就更多?了。到时,说什么的都有。
笑话?他吗?黎上弯唇,敛下眼睫,看?向小巧的篮子,眸底幽深。
要买桌子,辛珊思也不拖,次日吃完早饭就去南市了。早买一天,早享用?一天。临近过年,南市集上人头攒动。
改马车的木匠铺里就有桌子,她挑了张四方桌,跟木匠媳妇说了要送上门,确定了时间,付了定钱,便离开了。
沿街买了两副猪腰子、一个猪头又称了几斤酸菜,就往回走。出?了南市,路上人少了许多?。上了越口桥,眼睫一颤,抬眸望向桥那头。一位右手拿剑的窄脸青年,正凝目盯着她,一步一步走来。
右手拿剑,左手拔剑…左撇子。辛珊思苦笑,收回了目光,如常走着。于桥中央,二人错身。
“总有一天,我会来找你讨命。”
果然?…辛珊思很?平静:“幽州檀家?”
“是。”青年坚定。
“檀凤林是你什么人?”
“父亲。”
辛珊思道:“那是应该,我等着。”走过,轻吐一气?。虽有苦衷,但檀凤林到底是死在原身手里。
她倒坦荡,竟然?承认了,连辩解一句都没。檀易有些意外,她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猜测她的身份吗?驻足回首望向那个提着猪头挎着篮子的女子。即使?穿着朴素,但她挺直的背影就是有别于这方市井。
杀他父亲的人,是个女乞丐。他追踪三年,押镖、猎人…凑了千两银问了一界楼,才锁定范西城。辛良友在洛河城有些日子了,他与临齐苏家、南原冯家的人到洛河城也快两月了。
在紫樱丘那块碑出?现?后,三家有过担心。寒灵姝的威名,江湖武林谁人不知?
黎大夫和花非然?去仙客楼那日,他也在。知道辛良友歹毒后,他们终决定出?手。外头都认这位是阎姑娘,今日来,他亦仅是试探,不想…
檀易有些高看?这位了。
辛珊思回到孝里巷子,将猪头放到井台上,人到堂屋里坐。心里烦,扯了几股线,打起?络子。一打就是一上午,直到心绪平复了才起?身去煮午饭。饭锅头蒸几个丸子,切了白菜帮子爆炒呛点醋。
这顿吃的有点没滋没味。
下午,木匠大哥拉着长板车,送桌子来。桌子放堂屋,大小正合适。结了钱,送走人,她拿抹布把桌子擦洗两遍。
百草堂在铺子外贴了告示,腊月二十二开始义诊,直至除夕。消息当天就传遍了,蒙曜府上也有听说。
白时年气?得脸都发青:“王爷,黎上是在挣名。”
“你觉得不好?”蒙曜倒是很?欣赏。医者不仁,才是大害。
不好吗?一问堵得白时年哑口。悬壶济世为苍生,这是医道的初衷。说义诊不好,他就是有悖初衷。只一想到黎上被人称颂,他如遭万蚁啃噬,难受至极。百草堂…他白家的百草堂啊…只剩洛河城一家了…
黎上凭什么?
蒙曜没时间去理解白时年:“你也可以设义诊,本王这暂无事交予你。”
白时年倒想,只父亲炼人丹之事被曝,他怕自己现?在露面?会遭辱。还是再等等吧…等沉寂几月,看?看?情?况。
愚蠢!蒙曜专心练字。是白前炼人丹,又非他在炼。他大可借着黎上开义诊的风,也摆起?摊子,宣扬为父赎罪。他又不是没有真本事,只要能救得人,外头的辱骂声就会一点一点地小下去。
坚持个几年,说不准,他还能得个实?诚的好名。人啊,眼不能只盯着脚尖前那三寸地过。
“王爷,”巴德领了一白眉无须的太监来:“皇上要您回蒙都过年。”
蒙曜双目一沉,转瞬又荡起?笑,搁下毛笔,去迎:“普公公。”
“王爷安好。你离蒙都几月,皇上甚是想念。”
想念…想他怎么还没死吧?蒙曜面?上感动:“公公舟车劳顿,先去歇息,本王这收拾一番,明?日咱们就启程回蒙都。”
“那王爷慢慢收拾,奴就不扰王爷了。”
看?人出?了院门,蒙曜脸上笑意尽散,转过望向还躬身行着礼的白时年:“你要一起?吗?”秦清遥已是蒙玉灵的入幕之宾,据说极受蒙玉灵欢喜。
白时年吞咽,迟迟才道:“在下全听王爷的。”
最好是这样,蒙曜冷笑。就知道皇帝不会轻易让他一人独掌密宗,他去信才几日…来得可真快!
黎上行事向来低调,在外少有露面?。许多?疑难杂症想求医,都不知往哪找他。这次义诊,可是惊动了不少人。腊月二十二开诊,二十一中午百草堂外的队就排老长了,许多?都抬着担架子。
二十二寅时,药童开门,搬了三张桌案放到铺子外。黎上、风笑、苕老大夫一人坐一张。尺剑铜锣一敲,义诊开始。
南原冯家的人是腊月二十六赶至的,黎上看?了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担架上的青年,摁了摁他的百会穴,请一行人去后院厢房。
冯健昏迷五年,即使?家里用?心照顾了,人也瘦得只剩皮骨。此次来洛河城,冯家的老太太也跟着了。
进了厢房,黎上让他们把冯健放到床上,令尺剑拿针来。
身子娇小戴着抹额的老太太,手拄着棍,满含希冀地问:“黎大夫,老身大孙还能醒来吗?”
“您先坐,容我探一探他的几个穴位。”黎上净了手,在琉璃小盏里倒了烈酒,取了一根牛毛针,过了酒后精准入百会。接着又取一根针过酒…只十来息,冯健头上已插了九根针。
开始查看?瞳孔、耳鼻、口腔…心脉,半盏茶后,黎上收针观色,然?后转向冯老太太:“冯健是头部积淤未散,导致的昏迷。我可以治,你们要治吗?”
一听这话?,冯老太太激动之余又提了心,拄棍站起?身:“您有什么要求?”
黎上手中九针放进琉璃小盏里,直言:“一命偿一命,七斤先生的死到此为止。”
“不行。”冯健之父冯华海头个冲了出?来,他虽怜长子,但杀父之仇不能不报。
黎上不看?他,只望着冯老太太:“外界的传言,你们应都听进耳了,否则也不敢杀去辛家庄子上。”
冯老太太浑浊的老眼敛起?。
“既清楚她的处境,辛良友、韩凤娘又已死,你们何必还揪着不放?”黎上手背到后:“况且,冯家合起?来一块上,都不是她对手。你们总不会想让她站着不动,给你们杀吧?这又有何意义?”
“没人要她站着不动,我等就是死…”
“住嘴。”冯老太太喝住了冯华海,沉寂片刻,问:“黎大夫可知辛良友为何要杀老身丈夫?”
黎上摇首:“她五岁就被关?在精铁锤炼的牢笼里,十三岁之前都是由母照顾,十三岁之后便再没见过母亲。辛良友就是拿她母亲做要挟,让她听话?。会逃跑,是因韩凤娘之女说漏了嘴,泄露了她母亲已被辛良友杀害。她并不知辛良友为何要杀七斤先生。”
“倒也是个可怜的。”搀扶着冯老太太的妇人,是冯健的母亲,瞄了一眼两拳握紧紧的丈夫,轻叹一声。
冯华海红着眼咬牙切齿道:“但若非她出?手,就凭辛家、辛良友怎可能杀得…”
“好了。”冯老太太换了口气?:“黎大夫所言在理。只要您能让老身大孙子醒来,冯家与珊思姑娘的仇就到此为止。”她不想丧夫后,再失子死孙了。
“娘…”
“闭嘴,活人难道不比死人重要?”冯老太太拐棍抵了抵地:“我是做不了冯家的主了?”
黎上拱手:“我定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孙。”
“那老身就等着。”心头大事有了着落,冯老太太打量起?三步外的体?面?男子,扯唇笑问:“黎大夫又是因何揽了这事?”
“我欠她命。”
冯家留下了冯健,离开了百草堂。风笑见之,松了口气?。知变通就好,最怕冥顽不灵。
除夕义诊结束,黎上带了一篮子鹅蛋,送地舆图去孝里巷子。辛珊思今天准备的菜比较多?,有八道。见他来,还挺高兴。
“听说昨晚上百草堂直到子夜才熄灯?”
“嗯,排在后的病人家多?离洛河城不近。我尽量帮着诊一诊,能治就治,治不了也让家属有个打算。”黎上见院子里冻了许多?饺子,笑问:“都是什么馅儿的?”
“白菜豆腐,油渣白菜,猪肉大葱,羊肉大葱,还有鱼肉的。”最近她都忙这些了:“那个是粘豆包。”
“粘豆包里放糖了吗?”
“搁了一点点冰糖。你要吃吗?中午可以蒸几个。”
“好。”
把鹅蛋给她放到堂屋桌上,黎上挽袖子,走向井台:“盆里的鱼都要杀?”
“杀一条就够了。”辛珊思去拔了葱,剥着走到他对面?:“东湾口那庄子,你准备怎么办?”
“风笑着人去范西辛家通知了。几个旁支得晓是遭报复,就没了主意。最后他们商量了下,给了五两银子,求着报信的人备几副薄棺,将人埋去小阴山坟场。庄子…种药材吧。”黎上抬首看?她,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辛珊思想了下:“种什么,我没建议。就是果园里的果子,长得不好的,可以便宜卖给临近的几个村子,别给鸟雀啄了。小孩子嘴馋,也让他们尝尝甜。”
“这个主意不错,那庄上的果园有几十亩。每年差果上千斤,给鸟雀糟蹋了,是太浪费。半卖半送给附近村民,邻里也能亲厚两分。种药材,不比侍弄庄稼轻松。以后庄子上的活,还要指望几个村子上的劳力。”
好精明?的一人!辛珊思剥好葱,就在井台那洗了洗,笑着往厨房。
把鱼鳃剔去,黎上将鳍下的鳞刮了。洗干净鱼,送到厨房。
灶膛已经架上火,辛珊思热锅下油,放几颗冰糖,炒出?糖色,把切好的五花肉倒进锅里。一顿噼里啪啦油炸声,锅铲快炒几下,让肉煸着。
黎上看?过几样菜,确定没什么要切要洗的,就坐到了灶膛后:“南原冯家的那条命,我帮你还了。”
用?锅铲挖酱的手一顿,辛珊思看?向他:“你怎么还的?”
“冯家长孙睡了五年了,我在给他治。”
挑酱下锅,炒了炒。辛珊思微鼓着嘴:“治得好吗?”这份情?,她又怎么还?
“治不好,我就不会说刚那话?了。”黎上拨了拨灶膛里的柴,火够旺,便没往里添柴,走出?站到锅边,看?着她已经能撑起?棉袄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
“几天哪就能长大一圈了?”辛珊思瞥了他一眼:“还大夫,明?明?是我袄子腰这里有点收着。”
“看?到你穿新?衣了。”
“这是我好姐妹给我买的。”
“你才出?来闯荡多?久,就有好姐妹了?”见锅里肉煸得够了,黎上去舀了半瓢水给她。
“就一个,舀水做什么?”辛珊思嫌他碍事,夺过瓢:“赶紧去烧火。”把水倒回缸里,揭了里锅,舀了热水倒进小锅里。“凉水一冲,肉都柴了,得添热的。”锅盖盖上,看?他还杵着,沉定了两息,转过身很?诚恳地说,“谢谢!”
“谢什么?”
辛珊思眨了下眼:“其实?我已经见过檀易了。”
黎上眉头一紧,对着她清透的眸子:“在哪,他来找你?”
“就在越口桥。他找我报仇,合情?合理。”辛珊思手撑着灶台:“我也认。”歪头再一次细查黎上的面?。
黎上正不高兴:“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辛珊思有点感动,他竟然?帮她还命债。她何德何能,决定再坦诚点:“你是不是中毒了?”
黎上心一紧,手摸上自己的腕。平稳强劲,一点没事。不放心,拿了瓢舀了水,照照自己。脸上没灰,气?色也正常。

看着举动?, 辛珊思泛起糊涂了,他中毒了…还是没中毒?
她从哪瞧出他中毒了?黎上盯着瓢里的?影子,回想?最近两回相见, 眼?睫颤动?了下, 转首望向正一脸疑惑看着他的?人,所以是以为他中毒了,才提出交换?他看着她生产照顾月子, 她生产后养好身子为他逼毒?
脑中浮现初遇时的境况,他那时确实身中剧毒。
辛珊思觉自己犯了个蠢, 凶巴巴地?问:“看我干什么?”感性要不得啊!顶不住他的?目光,转身掀锅盖,翻了翻锅。
黎上有心试探:“我们…这算不算已经知根知底了?”
这是不打算隐瞒了?辛珊思又?把锅盖盖回,扭身回视:“不是早就知根知底了?”他清楚她是辛珊思,她知道他…知道的?比他以为的?多多了。
把水瓢里的?水倒进缸中, 水瓢搁缸盖上。黎上回到灶膛后,添了根柴又?走出:“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中毒的??”
“在怀山谷啊。”辛珊思早想?好说?辞了:“我没见着你, 就先听到你的?咳声。然后掉谷底下,你这里…”嘴抿起,手指向嘴缝,“都是血。”
这般心细?黎上眉头蹙紧,两手抱臂,佯作苦大:“那时正毒发。”
“我就知道是这样。不是正虚弱, 你也不可?能守不住我给你的?功力。”辛珊思赏了他个白眼?:“害我没兑现?诺言, 心虚死了。”又?关心道, “你中的?什么毒?现?在怎么样了, 还压得住吗?”
黎上忍住不笑,他守不住她给的?功力?所以她是这么以为的??
借就是借, 他没想?过融合她的?功力。不是怕精元相冲,致经脉尽断,而是不想?。白前有个妄想?,就是他白家人能百毒不侵,故一直在用活人试毒观察。
他先后被白前种下七种奇毒,为了能活着,十一岁就已将白前藏书阁里的?所有药典古籍倒背如流。白前清楚他体内七种毒的?毒性,笃定?他活不了多久,因此对他也少有防范。
他能活到遇上珊思,并不仅仅是运道。七种毒之所以没能要了他的?命,不止是因它们之间相克,还因他十七岁时研制出一种药。那药不但能融合精元,还能融合他体内的?七种毒性,使它们之间相克达成的?平衡更加稳固。
他还给那药取了个名字,叫融元。有融元,他完全可?以融合珊思的?功力。只融合之后呢?他该怎么练功?没有相对应的?功法,将融合后的?功力重新锤炼,夯扎实,所有强势都是徒有其表。
徒有其表,便不堪重用。且他坚信,天下没有白吃白喝。你今天吃喝进多少,许不用明天吐出来,但迟早有一天要结账。
所以,做人行?事不能太贪。太贪了,会?付不起代价。
辛珊思见他沉默,心一紧,看来情况不太妙,身子倾近些微,小心翼翼地?问:“不好说?吗?”没等?到答复,又?问,“能压到我坐完月子吗?”
看她紧张,黎上弯唇:“没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你别惦着,我心里有数,一切等?你生下孩子养好身子再说?。”
他们认识的?时日还是太短了,接触的?也少。她不了解他,不能全然相信他,也是应该。慢慢来吧,目前她怎么能安心,他怎么配合。
辛珊思察着他的?神情,看不出强颜欢笑的?痕迹,松了口气?:“你心里有底就好。”
她放松下,黎上提了自己的?疑惑:“头回在百草堂见,你得知我是谁后,好像很怕…你听说?过我什么事儿?”
他怎能如此敏锐?辛珊思叹了声气?,丢下锅铲:“这不能怪我,要怪也是怪你。想?我才从狼窝里逃出来,没几天又?在一个茶寮遇上几个欲打劫我的?男子…好像叫什么潭中河还谭淮河七赖…”
“潭中河七赖子。”黎上知道他在她那的?名声是怎么坏了的?了。
“七赖子怕极你,说?你给人下毒,然后再逼人重金向你买解药。我能不畏惧吗?毒啊,一不小心就肠穿肚烂了。”
黎上回去?灶膛后:“我没无缘无故给谁下毒。被我下毒的?,都是些先对我图谋不轨的?人。”
“我现?在知道了。”辛珊思拿了个小盆,舀了米:“时候差不多了,咱们把饭焖上。”
黎上看她舀了米端着盆往外疾走,不禁发笑。
出了厨房,辛珊思大透口气?,暗怪自己干嘛提他中毒的?事?一句“知根知底”,她被他盘问得差点圆不回来。在此,她感谢潭中河七赖子,感谢方盛励家大愚,感谢肥大山。
把大锅里的?热水舀出一些,洗好的?米倒入锅中。用指节探了下水,让黎上架火。她拿了箅子到井台那刷了刷,捡了些粘豆包。锅开煮出米香了,揭开盖拿勺盛出米油,把粘豆包放进锅里蒸。
在米油里搁了小块冰糖,用筷子搅了搅,放那晾着。才要去?看小锅里的?红烧肉,肚子徒然一紧,整个人顿住了。
一直留意着的?黎上,丢下柴走出:“怎么了?”
辛珊思眨了下眼?睛,抬手指了指肚子,小声道:“孩子踢了我一脚。”一月前就已有胎动?,只都很轻微,但刚刚那一下子很有力。
“疼吗?”黎上上前,见她摇头,目光下移看向肚子。手稍稍抬起,一点一点地?靠近,快要摸到时,被只冰凉的?手挡开了。
“已经安静了。”
没摸到,黎上抬眼?:“你在欺负人。”
“我没有。”辛珊思故意用右手揭锅盖,白雾腾冲弥散在两人间,她看着黎上哈哈笑。
黎上闻着浓郁的?肉香,也跟着笑开了。锅里汤汁已经被收得差不多,他拿了汤碗过来。
辛珊思将红烧肉盛起,从筷笼里抽双筷子,挑了一块肥少瘦多的?,送向黎上嘴边:“尝尝。”
下望了眼?色泽红亮的?肉,黎上吹了吹,张嘴咬入口,咸香弥漫的?同时,心头也触动?了下,看着她期待的?眸子,才嚼两下就开始点头:“好吃。”
辛珊思咧嘴,露了得意,夹了一块吹了吹放入自个口中,见黎上目光落到筷子上,没好气?地?道:“灶膛的?火快熄了。”他都说?他舌根疼了两天,她还矫情个啥?何况…手抚上肚子,孩子都五个月了。
“你锅里又?没东西。”
细嚼着红烧肉,黎上回去?灶膛后坐着。
咸淡适中,刚刚好。辛珊思搁下筷子,将肉放到里锅的?箅子上。这样不仅不会?凉了,肉还能被蒸得更入味更软烂。刷了锅,下油,把鱼煮上。端了不烫不凉的?米油喝了两口,见烧火的?人笑眼?看她,不禁乐了。
“你要吗?”
黎上不说?要不要,就盯着她。
这怎么跟她偷吃似的??辛珊思继续喝,留了半碗予他。看人还真不客气?,乐得她两眼?都笑成条缝,爹好吃,娘好吃,娃再馋嘴…
越口桥,尺剑拖着风笑往孝里巷子那边:“今天除夕,我们是去?叫主上回家吃饭。”
对对,挑午饭市去?叫。风笑都不好揭穿,主要他也想?看看阎小娘子家都做了什么好菜:“一会?,你在前我在后。”
“那一会?我上桌吃饭你上桌吗?”尺剑睥睨地?看了眼?风叔,他都没用力拽人,人就跟着走了。
“我为什么不上桌?”风笑提高手里的?一大块牛肉:“你带礼了吗?”
“你的?礼就是我的?礼,我们一家。”
孝里巷子里,饭香满溢,各家的?烟囱都冒着烟。有几小娃凑一块,拿着树枝玩着扮家家。尺剑听他们张嘴盟主闭嘴魔头,一脸的?复杂。
他们知不知道这巷子里,住了个一身烟火气?的?高手?
二人站定?在院门口,你推我我推你,迟迟才一齐伸手去?敲门。
听到敲门声,辛珊思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黎上。
黎上起身:“我去?看看。”
是二华嫂子还是屋主?除了这两位,辛珊思想?不到第三位会?来敲她门的?人了。自入住,她就有意疏离邻里。邻里也都忙,之间没往来。将厨房门关起一扇,避在后。
走至院门,黎上透过门缝窥见衣裳的?颜色,撇了下嘴,拉开门闩,冷对门外二人,也不说?话?。
尺剑一晃避到了风笑身后。风笑嬉皮笑脸:“这不…中午了吗?我们来喊您回府吃饭。”把牛肉提起,挡在脸前。“采买等?杀牛等?了一夜,分得十斤,全在这了。”
黎上面上好看了点,转身往厨房。风笑进门就要将尺剑关在外,尺剑硬挤进门。
辛珊思也不避了,有点庆幸今天多煮了饭还蒸了粘豆包,对走来的?两位说?:“到堂屋坐吧。”
“打搅您了。”风笑奉上牛肉:“这放哪?”
辛珊思还挺喜欢他这份上门礼,拿了盆出来:“放这。”在南市逛了多少次,就看到一次卖牛肉。“谢谢。”
“啊?”风笑想?问谢啥,只余光瞥见主上那冷眼?,把肉放进盆后忙摆手,“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
尺剑挪到灶膛后:“还是属下来烧吧。”
“不用,就剩一个菜没做了。”黎上折了两根细木棍,丢进灶膛:“你们洗洗手,准备吃饭。”
辛珊思有几年没吃过像样的?年饭了。现?世外婆走后,就剩她跟外公两人,外公还不记得她了。今生…思及以后有肚里这位陪着,她整颗心就像被塞满了,眼?里神采多了柔和。
见她没有不高兴,黎上不禁又?想?起怀山谷底,她以为自己要死时说?的?话?。埋在风水宝地?,一个人太孤独。来生想?父母双全,家庭美满。
父母双全,家庭美满。这何尝不是他所渴望的??
最后一道菜,酸菜炖豆腐做好。辛珊思便张罗着祭个天地?,前生跟着外婆外公行?礼,心里虽敬着但不怎么信。可?自打莫名其妙来了这后,她有点怵了。分了菜摆供桌上,领着三人举高香,一敬天二敬地?三拜先祖。
黎上已经习惯了。尺剑、风笑是真没想?到这位还信鬼神之说?。祭完天地?,二人不敢再闲着,争抢着上菜盛饭摆碗筷。
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辛珊思甚是满足。家里没酒,她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白开水:“这回简朴些,下次去?南市我带坛酒回来。”
“不用不用,我们寻常不吃酒。”做大夫的?,可?不敢贪杯。风笑两手放腿上,等?着主家动?筷子。
辛珊思夹了一块鱼肚肉放碗里:“都吃…别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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