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by七月犁
七月犁  发于:2023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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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脸哭,打?死你要?有?用?,我早就把你打?死了?。”辛良友气粗:“你不是说来洛河城帮着找你姐姐吗?你在干什?么…打?水栗子?”怒骂,“还不许附近村民靠近。你是什?么牌面上的人?洛河是你的?你简直…简直…不知所谓胡作非为…我辛家?的脸全部叫你丢尽了?。”
看爱女被如?此训斥,韩凤娘心疼,端了?茶送上前:“良哥,你消消气。”
啪…辛良友一挥,将杯盏打?落在地。吓得辛悦儿一激灵,头都缩了?起来,皮子绷紧紧。
辛珊思不知辛良友与韩凤娘抵洛河城,在听说辛悦儿不打?水栗子后,便在腰间绑着个布袋,趁夜来到三王村,潜入水底开始往上游摸。不管摸到什?么,都往布袋里装。摸到鸡鸣时分,就上岸回孝里巷子。
将一袋子碎砖、瓦砾、破石头…倒在大木盆里,挨个清洗、查看,结果白?折腾一夜。睡两?个时辰,再?赶驴车去常云山割草、捡柴,一点一点地深入山中,寻野栗子树。
一天不歇,忙了?七日,找到野栗子树了?,一大片,好几百棵。东湾口河底探完了?,碎石摸着三百一十六块,砖块少点,也就九十四块…她现在都被淤泥给腌透了?,身上一股子淤臭味儿。
放弃吗?晚上到点了?,她还是出现在了?洛河边,这回带了?个小?鱼叉。脚踩着岸下石台,眼望向下游,在犹豫是重新将三王村至东湾口用?鱼叉过一遍,还是往下游再?去一去?
想了?一会,轻吐口气,收回目光,伸脚下水。只脚尖才触着河面,突然顿住,辛珊思双目看着石台。她是不是忘了?什?么?师父鞋半湿,鞋底、鞋帮子沾了?黑淤…敛目,她遗漏了?一个地方。
缩回脚,扭头望向东湾口。当?年,她跟奶娘捡到师父,就在那石台附近。不再?拖沓,轻巧入水,潜向东湾口。憋着气,拨水摆腿,像条人鱼一样,游到石台下。
睡在庄子主院的辛良友,梦着天灵塌陷七窍流血的洪氏了?。
“你好狠的心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看着洪氏尖锐的爪子扼向他?的喉,他?却?动弹不得,不由拼命挣扎,嘴念念:“不是我要?杀你,不是我要?杀…是是你自找的…放过我呃…”
韩凤娘被惊醒:“良哥…良哥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一脚将扼住他?喉的厉鬼踹开,辛良友终于挣脱梦境,一拗坐起,两?眼勒得大大的。
坐在地上的韩凤娘,两?手捂着腹,强忍着疼,虚弱唤道:“良哥…”
辛良友转过头,一愣,迟迟才找回自己的声,问:“你怎么坐地上?”
韩凤娘觉好笑:“你做噩梦,我叫你却?没好报,被踹下了?床。”
辛良友尴尬,挪腿下铺,将妻子抱起放回床上,自个拿了?件披风披上:“你睡吧,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用?了?。”他?想一个人静静。转身出了?屋,到院里,抬首望明月,不欲思亡人。亡人愤愤纠缠,他?挥之不去。洪氏?辛良友沉凝几息,蓦然嗤笑。她知书?达理,他?粗莽,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上人。漫步走,出了?院,又出了?庄子,看夜下洛河,听隐隐约约水淋声。
将有?丈长的石台抬起,辛珊思手伸到石台下,从头摸向尾。一寸一寸地抓。淤泥滑过指缝,什?么也没有?,再?抓下一把。
眼看快摸完了?,不想一把抓住个硬邦邦的边,像坛子口。指腹甚至能?感觉到边上的刻痕。双目铮亮,用?力把东西拽出,再?慢慢将石台放回。
沾满黑淤的东西,圆圆的,合了?钵的样儿。她刚想就水把它洗干净,便闻脚步,立马屏息,退回水里,如?鱼一般动作轻微地游走。
闻到淤泥臭,辛良友也没多心。水栗子都老了?,近日洛河就没清静过,水都搅浑了?。
游出老远,辛珊思悄悄翻个身,嘴浮出水面,唤口气,继续游。在上游一角上了?岸,速速离开。
回到家?中,等不及洗个澡,就点灯清洗起东西。先将钵里的淤泥掏空,再?用?抹布擦洗。擦洗出小?块,她立马凑近细观,看清是字体,嘴都咧大了?。飞快地抹洗,只百息整个钵干干净净。
钵体呈青色,外有?莲花纹。避过莲花纹路,全是字,包括钵里。密密麻麻,仅钵底上稀疏,只三行字。
混元十三章经之二段采子固本,守元破丹田,凝神采元游奇经八脉,归丹田夯基。
字,她都认识也懂意思,但连贯在一起,就不太?明白?了?。什?么是守元?破丹田,开玩笑呢?丹田在脐下三指,破了?还有?命活?
看其他?吧,反复翻了?几遍,才找着头。纥布尔·寒灵姝留笔,吾两?岁受教,三岁读经,四岁归于西佛隆寺活佛尘宁座下,随师修《混元十三章经》。师父讲混元归一,如?天下大同。吾以为人分善恶,不论种族,主张蒙汉一家?,和为贵…
四十六岁,在蒙都吾救了?个正被人欺凌的汉女,名谈香乐,年十一。女资质一般,吾未想收入门下,允其在身边伺候。
万没料及谈香乐侍经十年,深居寺中,竟有?了?身孕。吾三问婴胎之父,她闭口不言。西佛隆寺不容玷污,吾逐…
怜婴孩,是吾此生最错。谈香乐入不得西佛隆寺,吾令她携女赴魔惠林。其包藏祸心隐忍数年,终于泰顺十年六月初三,私改信件,引吾至风舵城…
送茶时,近身偷袭。吾心脉被伤,反掌击向她丹田…庶孽达泰,夺《混元十三章经》。断臂求生,震断十三章经,舍一珠。雪颜襄助,逃亡。
《混元十三章经》乃西佛隆寺镇寺经法,十三章经十三重境。每入一重,都需相应的内力推进。内力不达,凝滞不前。吾修经将六十载,方满八重境。吾之传人,若承吾之功力,需破丹田重凝元夯实根基。
师命,夺回采元,完整《混元十三章经》,送归西佛隆寺。
那您倒是告诉我,那断了?的佛珠串在哪呀?辛珊思又想哭,这老太?太?是个会藏宝的,心机还跟娘亲一般。通篇好几百字,简明扼要?地述说了?成长经历、思想主张、仇人,还有?所修经法的推进,末尾留下遗命。
独独只字不提《混元十三章经》的藏处。抬手捏了?捏睛明穴,她要?静静。

第26章
说静静, 可心神不听使唤,她凝目从头再读师父留笔。谈思瑜的谈会是谈香乐的谈吗?可谈思瑜的娘是蒙人…
结合小说,辛珊思衡量了下, 也不一定真是蒙人。只要价值够, 一个名一个说头罢了,蒙氏未必不会给。谈思瑜在文中,战斗力强, 又得中原多位俊才心喜,与蒙曜情投意合, 加上达泰及达泰掌握的密宗,这些足矣抬高谈香乐了。
将谈香乐是谈思瑜之母,代入之前弄月庵姑子被袭的事。那一切就更合理了。
达泰会是谈思瑜的爹吗?师父没明说庶孽与谈香乐苟且,但也指明他们狼狈为奸。
另,以谈香乐的心性, 应不会为了一个普通僧人,污了西佛隆寺的佛地, 惹她师父厌恶。
读到师父被袭,从风舵城逃离…她立马放下青莲钵,去灶膛找块黑炭出?来,在地上?画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坐标图。首先在图上?标出?洛河城的方位,再点?明常云山野栗子林和洛河东湾口。
接着?根据卢阳的位置,推测出?风舵城地处常云山西北向。师父游历四方, 方向感不会差。
她把几处位置一连, 就大概清楚师父会怎样穿过?野栗子林。记牢图, 辛珊思心里有了主意。伸手拽了灶台上?的抹布, 将地上?的碳灰擦去。明天她要到常云山的西北向,从那?上?山, 试试模拟师父那?年穿常云山路径。
洗了澡,她抱着?钵上?了炕。找着?一物,另一物也有了眉目,这晚她睡得是尤其香甜,甚至还梦到了不该梦到的人。清晨醒来,面红耳赤地坐炕上?恼羞,脑中仍在放映着?影像,影像名《怀山谷底一夜》,都想给自个一下子。
丢开钵,下炕理被。理好,趿拉着?才做的拖鞋去开门。门一打开,凉湿袭面,顿时神清。一脚跨出?门,脑中闪过?一幕,玉白?的指点?丹田…恍然大悟,回身?跑向炕,拿了钵来看。
采子固本?,守元…破丹田,凝神采元游奇经?八脉…归丹田夯基。反复读,沉定?细想,思绪渐渐明晰。她好像懂这功法?的意思了,先破再立,也可以说是先散再聚。破丹田,不是真的破开丹田,而是指散功于经?脉。
有些开心,辛珊思放下钵,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去看驴。舀了两瓢苞谷给它,照常清理粪便,再洗脸刷牙做早饭。
今天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多摊了几张鸡蛋饼带着?。挎着?篮子拿上?贵重物和小鱼叉,到常云山西北面天都快中了,歇口气喝点?水润润喉,上?山。
常云山外围草木不甚茂密,还能遇着?几处陷阱。深入后?,一点?人迹都不见。她跟二华嫂子说家在这块,聊话时也不好打听常云山什么。近些天在山的深处,留意到各种粪便,好多都是一大摊。
尽量收敛气息,放轻脚步。编篮子的时候,她有意将篮把做得阔一些,够挎在身?上?。现在篮子挡着?她的背,她右手抓着?鱼叉,跨过?一根枯枝,照着?昨晚画的线,翻山越岭来到了野栗子林。
野栗子掉了一地,她前几天捡了些回去,放在檐下晒,还没剥。往洛河东湾所在的方向走,想着?昨夜在石台下找着?的青莲钵。
师父说水栗子,算是给了范围。她先前还思虑着?洛河水是流动的,东西会不会移了位?事实证明,东西不会移位,只是藏得巧。
依着?前例,辛珊思以为《混元十三章经?》肯定?就在野栗子林里。藏处可能具备两特点?,一是安全,二则容易被忽略。凑了凑鼻子,目光转向不远处一棵栗子树下的粪便,长眉蹙起。
昨日来,还没有。
从西北走到东边野栗子林边缘,她又返身?往回。细细地上?望下看,不放过?任何?一个异样,最终停在一株长势逊于周边几株的栗子树前,不迟疑用鱼叉刨树。
这株栗子树的根系应该被伤了,就不知是不是十三年伤的。刨根大半人深,一叉下去,她听到钪的一声,是石。不纠结,往边上?挖。一会的工夫,就将一块寸余厚的石撬起,露出?了藏在下的黑色夹金包裹。
弯身?正要去拿,却闻咔嚓踩枝声,辛珊思慢慢抬眸,扭头望去。棕黄衣上?黑纹,额前王字分明,一双吊睛正死死盯着?她,雄壮的四肢充满了力量,缓缓走来。
大虫蓄势,逼近…
辛珊思右手下握鱼叉,换口气,慢慢直起身?,在老虎飞扑起,瞧准要害,双目一凛,掷出?鱼叉叉去。被磨尖的鱼叉头穿过?虎颈,带着?一抹血色吭一声钉在一株栗子树干上?,飞鸟惊起。
吼啸未能出?嗓门,大虫轰一声跌落在地,血汹涌而出?。辛珊思心跳飞快,两眼盯着?离她至多半丈远的虎,理智告诉她安全了,但还是沉定?不下。蹲身?取出?包裹,颤着?手解开。
一串断了的佛珠,数了下,刚好是十二颗珠子。佛珠下还压着?张黄旧的皮子,也来不及细看,确定?是师父留下的,便把包裹系好,放到她绑缚在腰上?的布袋子。
将这里归为原样,腐叶覆盖。拔下鱼叉,提上?篮子就走,只走了几步又回头,抓上?大虫脑后?的皮,拖拽着?离开,并在心里再次感谢她师父。
东西找到了,她也不急。走走歇歇,中途还把鸡蛋饼都吃了。太阳落了,把大虫藏好,下山了。摸黑回到孝里巷子,架柴烧水,趁空喂驴。忙完了,吃饱了,洗完澡,盘坐到榻上?。
将包裹解开,拿起那?串佛珠,挨个抚摸。珠子古银色,很?老旧。每颗上?都有佛像与真言,那?些真言就是《混元十三章经?》经?文。看断口,串珠子的线有麻绳粗,也是古银色,异常柔韧,跟珠子几乎呈一体?。
辛珊思分辨不出?这线是什么材质。阅遍十二章经?文,迷迷糊糊。不做多想,放下佛珠,拿起那?张折叠着?的皮子,指捻了捻,是销制过?的牛皮。展开见各样姿态的人像,下端有字,《弄云七十二式》。
她师父一字都没提这东西,不由发笑。从头细观人像摆势、过?招,不愧叫“弄云”,招式轻柔,推盘婉转,见不着?“刚”。可她照着?样比划起来,却发现…只要内劲强势,拂指间尽是杀机。
将牛皮折好,放到佛珠边上?。拿起最后?一样物,金纹墨色袈裟。摸到几处略硬板的地方,不禁鼻酸,这是血凝块。
加上?青莲钵,辛珊思对着?四样遗物静坐一夜。听到隐隐的鸡鸣声,她幽叹一声,既叫了师父,那?就是认了因果,何?必再自扰?
用牛皮裹着?佛珠,袈裟裹紧两物,废了好一番工夫才塞进钵中。从钱袋里,分出?三两银子另装一小布袋。下炕洗漱,今日不做装扮,早饭都没吃就带着?重要的物件,赶驴车往常云山去。
来到昨日藏大虫的地方,驴自啃起草。用鱼叉挖开浅浅的一层土,将大虫拖出?坑,拉上?长板车,用麻绳绑一下,再割草往上?摞。
中午,她拉着?满满高高的一车青草来到西城门外。这个时候不用排队,也是来得巧,正逢城卫换岗。
查车的青年,估计是急着?下值,用刀在草堆上?随便插了两下,便让过?了。辛珊思还等着?被问?户籍,连说辞和铜钱都准备好了,结果…没用上?,赶紧进城。
沿着?东西主街走,慢悠悠的,目光过?着?路两边的铺子。她也没卖过?大虫,要是在范西城就好了,李阿婆谙这道。也不知她们收没收到她的信?
范西城,李家祖孙这会正意外,竟有人上?门给满绣说亲,说的还是门顶顶好的亲事。
“我跑这么老远,可是受多年老姐妹之托,不是为了诓您。老姐姐,您娘家就在昌河镇,现在孙女再嫁回去多好的事儿?有您娘家照顾着?,绣儿性子又爽利,日子肯定?昌盛。您要不放心,把家当一拢,搬去昌河镇过?,还能跟亲家常来常往。”
洪南枫家孙子?李阿婆两眼都湿了,前个她才撵了唐梅花。村里多少人看着?,嚼舌根的不少。
肯定?是姗娘,满绣两腮通红,绞着?手,鼻子犯堵。在昌河镇,她随三表姐上?街时,是在一家书斋外撞到个人。那?人年纪不大,跟姗娘一样白?白?净净,眉长还跟墨一样黑,笑起来眼弯弯的。
原来他叫洪华勤。
“这样…”李阿婆抹了把眼,走近两步,跟媒人说:“明天我带满绣去昌河镇祭拜她舅爷,您要不…”
“李阿婆在吗?”院外一胡子拉碴的中年,背着?个包袱,敲了两下门。
青天白?日的,李阿婆也不怕有鬼:“在,”跑去开门,见是个生人,板着?脸口气不甚好地问?,“你有啥事儿?”
“有人着?我带封信予您。”中年从襟口掏出?个小布包递出?去。
信?李阿婆摸不着?头了,迟疑着?接过?小布包,目送人走远,将院门关?上?,回过?身?解开布包。真有封信,除此还有石黛和…和一盒脂粉。
满绣想了下:“会不会是姗娘?”
媒人两手一拍:“你这信要不急着?看,咱们明天到昌河镇多的是识字的先生。”
辛珊思不知这方事,她已经?将车停在了一家医馆外,仰首望着?匾,百草堂。百草堂的主子黎上?,在小说里,虽因毒致残,但断了条胳膊对他大佬的地位没啥影响。长相俊美,医术精湛,还几乎掌控了大蒙的医疗卫生服务体?系。
她才在此站多大会,已经?有九个人一脸病色地进去医馆。
真羡慕开医院的呀!
一个小药童见她杵在外许久了,得了师父的示意,走出?问?话:“姑娘,你是有什么事吗?”
辛珊思朝他招了招手,待人到近前,压着?声问?:“你们这收老虎吗?”
啥?小药童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俏生生的姑娘,眨巴了两下眼睛:“你说你要卖什么?”
“老虎,出?了血的,死的。”辛珊思声小小:“若是要,就引我…”人已经?转身?跑了。
不多会,一位穿着?长衫的老大夫疾步出?来,瞅了眼青草垛子,抬手作请:“劳烦姑娘赶车随老夫后?门进。”
“好,您在前领路。”辛珊思拉缰绳,跟着?老大夫绕了几步,穿巷子,拐到百草堂后?门。
小药童卸了门槛,驴车入内。也不用辛珊思动手,两个大娘利索地把草扯下车。
见到老虎,老大夫亲自上?前查看,发现是一击毙命,不由抬头望了眼在拿草喂驴的姑娘,紧了神,直接报实价:“一百二十两银。”
忍着?吞咽的冲动,辛珊思心里乐开了花,眼都没眨下力持声音平稳,淡淡道:“可以。”
“银票还是银子?”
“百两银票,二十两碎银。”
出?了百草堂,辛珊思嘴角一点?一点?地扬起,无意外接下来好一段时日她都不用担心花用了。右手搭上?驴脑袋,拐进巷子。今天要多买些米面,明日去南市赵老爹家把放在那?弹的棉花拿回家。
接下来她就要闭…不行,在闭关?研究《混元十三章经?》之前,需得去趟死人岗,告祭师父。水栗子、野栗子,都已准备好。想到那?些死尸,她决定?再卖些冥纸和香。几抹身?影走过?巷子口,她脸沉了下来,脚慢了两分。
辛良友?
她虽尚未见过?本?尊,但一眼就认出?了。辛良友来了洛河城?可近日她来回洛河东湾数次,在外也没少走动,没听说什么。辛家放弃找她了?
不可能。
驴车要出?巷子时,一浓眉大眼的清瘦青年转了进来,目光扫过?她的脸,瞬息又返了回来。
辛珊思没错过?他眼里的讶异,生了疑惑,提高警惕。出?了巷子,爬上?驴车。忙了一上?午,饥肠辘辘,她要去吃顿好的。
尺剑没想到会在这碰上?那?位,抽鼻子嗅了嗅,腥臭味?走到巷子尾又跑回头,看向她离去的方向。见驴车走远了,挠了挠头往百草堂后?门。
百草堂后?门正要关?,药童见他来了又拉开门:“小尺哥哥。”
“你爷爷呢?”尺剑问?完,进门就见着?人了,不过?他的眼神很?快就被躺在地上?的老虎给勾了去:“好东西呀!”
老大夫已经?拿着?刀片了,欢喜道:“刚花一百二十两银买下的。”俯身?指上?脖颈处,“就这点?伤口。”
“一击毙命。”尺剑想到之前闻到的腥臭,问?:“卖大虫的是个姑娘?”
“你遇着?了?”老大夫找好下手的地方:“这虎皮老夫亲自来剥。”
尺剑掏出?信,交给药童:“主上?有事交代,你看过?信再忙。”绝煞楼已经?动手,白?时年被追杀的事,江湖上?很?快就会有风声。
闻言,老大夫丢下刀片,起身?拿过?信:“你们怎么来了洛河城?”
跟着?辛良友来的,尺剑又看了眼大虫:“我先走了。”几乎是小跑回西浅街宅子,进了门连口气都没换,就告诉道,“我见到那?个了。”
躺檐下摇椅上?看书的黎上?,一点?反应都没给。
冒冒失失的,风笑笑问?:“你见着?哪个了?”
“怀山谷底那?个。”
“善念传人?”
“不是…”尺剑急道:“是背篓。”
已经?放下书的黎上?,望过?去:“她在城里?”
“是,不过?不背背篓了,赶的驴车。”尺剑三言两语将她卖大虫给百草堂的事说了:“一击…”又强调了遍,“就一击。”拳头钉着?掌心,“绝对是个高手。”
能不是高手吗?风笑都没眼看这傻子。他就没发现主上?自出?了怀山谷底便再没毒发过?吗?面色还一日好过?一日。
黎上?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午饭不…”
“那?您赶紧。”风笑一把拉过?小尺子,把路让出?来。
黎上?快步向门口去。
风笑抓着?小尺子:“快说,那?姑娘往哪方去了?”
“东街。”
辛珊思坐在仙客楼大堂的角落,一边等菜一边在想辛良友来了洛河城怎么没闹出?一点?动静,想得正出?神,听到一声甜极的“曜哥哥”,下意识地抬眸望去。
剑眉冷目,身?材挺拔,着?红纹墨锦衣,玉带简单没多镶嵌。发后?梳,中分扎成两股辫子,这样的发式不甚好看,但他戴了根皮质的窄细抹额,瞬间拉高了贵气。
前几天她说什么来着??跟蒙曜、乌莹迟迟早早要遇上?,这不…就一并遇上?了。收回目光低头喝茶。乌莹?眼睫一颤又掀起,瞄了一眼站在蒙曜身?边的姑娘。
其穿的是蒙人的传统服侍,头上?没戴帽子,只在髻上?缠了红宝石串,一只小小的金蝶落在旁。那?金蝶十分轻薄,翅随着?走动一上?一下,跟活得似的。乌莹鹿儿似的眼睛,水灵又透着?无辜,下巴尖尖,抿唇一笑,纯真中透着?媚。
掌柜领两位去楼上?厢房,他们身?后?跟着?八个高大的带刀蒙人。
“仙客楼的醉仙鸽,最好吃。我阿爸几天不吃,就会想。曜哥哥,你一会一定?要试试。”
没人答话,娇娇的女声继续:“甜米酒一点?不醉人,加了桂花,我和姨母都喜…”
乌莹的声音渐远,辛珊思淡而一笑,男主果然是只跟女主相熟。她也知道辛良友为何?来了洛河城却安安分分了,原是有这位在。蒙曜,尊贵的诚南王,在他眼皮子底下,洛河城的官可得小心点?。
许是有贵主要招待,她的三道菜很?久才上?全。吃得正欢时,瞥见一人入楼里,吓得她立马低下头,挪腿屁股一转换个桌边,面朝墙。
小白?…哥,他怎么会在这?一些日子不见,人都精神了。那?日的红衣不俗,今日一身?黑衬得他更是清泠雅淡。要命啊!见着?他,就想起自个垂死纵情。
美味的鱼没味了,辛珊思舌头剔着?刺,目光不敢乱瞟,听着?背后?传来板凳声,气都不敢大喘。大口刨饭,叉着?菜。不管怎样,不能浪费粮食。
黎上?心情很?好,点?了跟她一样的菜:“合蒸鱼、三鲜羹、东坡肉。”黄江码头,五色浑人对天发誓要改邪归正,发生好些天了,他前个才听说。消息也太滞后?,他在想不开医馆,是不是可以开几家书肆、茶楼…
饭菜吃完,辛珊思轻轻地放下筷子,站起身?,佯作淡定?地走人。她一脚都跨出?门了,正想舒气,店小二追了上?来。
“客官,您饭钱还没结。”
社死有没有?辛珊思僵在门口,想到自己?方才还悄摸摸的活一副逃单样儿,脸上?烧红,硬着?头皮转过?身?,掏出?个银角子,心虚道:“抱歉,我忘了。”
“没事儿,早市有个也是,吃完忘了付钱,走出?老远又想起,跑回来结账。”
这小哥不错,辛珊思问?他:“够吗?”
“还得找您几个铜子。”
“几个?”
“五六个。”
“那?不用了,”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
坐在大堂看着?的黎上?,右手攥着?白?瓷杯,眼里有笑。能认出?他就好,不然他没法?收账。直至人赶着?驴车走了,他才收回目光。眼睫下落,轻吐一气。若非还有些脏事要了结,今日就与她同桌而坐了。
辛珊思啥也没买,匆匆出?城。布巾扎下头,回去孝里巷子。坐炕上?,平复了一刻才冷静下来。小白?哥认出?她了吗?应该…没吧?
她不敢肯定?,懊恼地拍了下腿:“就是没认出?,有小二哥那?一嗓子,他多看两眼也眼熟了。”从钱袋中掏出?青莲钵,她还是练神功吧。等她神功大成,哪个来找茬的不屁滚尿流不尴尬?
丢失的是混元第二章经?,那?第一章经?就在断口处。
找着?了,合着?第二章经?一块看。聚气下沉,凝元融通百会…不管懂不懂,她先学着?珠子上?的佛像,摆好样子。不都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她就念经?一样地反复念那?几句。
翌日,辛珊思又驼起背带上?煮好的水栗子、炒好的野栗子与冥纸、香,往西郊死人岗。才几天,山阴地的那?些尸身?已经?腐烂了,臭烘烘。
坐在孤坟前,一个一个地将水栗子、野栗子剥了仁,放到青莲钵中,敬给墓中魂。跪好燃香烧纸,双手合十为她默诵《混元十三章经?》。
师父,徒儿已经?找到您的遗物,也领会了一点?经?法?。下次相见,徒儿定?以真容,带着?完整的《混元十三章经?》来。
默诵完一遍又诵一遍…香燃尽,她叩首。陪了一会师父,留下栗子仁,收起青莲钵。拿了冥纸和香,烧给那?些尸身?。下午到家中,赶驴车去南市。拿回了被子,又买了足够她吃到过?年的米粮,还选了菜种,称了葱头、带根的小白?菜。
院子有两块小菜地,鱼叉挖一挖,松松土,把葱头、小白?菜埋下。菜种随意撒,就吃个苗,寒冬一来,肯定?是要冻死。前些日子在常云山打的草都翻在后?院,驴的口粮也无需担心。后?院还有个鸡舍,抓了八只活鸡回来。荤腥也有了。
就是柴,还有点?不够。
去常云山捡了一天柴,又割了车青草。辛珊思开始闭门,静心读《混元经?》,熟练《弄云》。
江湖风云起,一股来路不明的势力,对百草堂白?家抡起屠刀。白?时年遁逃,八月底,蒙都百草堂关?门。九月初,范西、弘江等十六城百草堂摘匾。中旬,六十三家百草堂就只剩七家。对此,武林众说纷纭。
“白?家到底得罪谁了?”
“黎大夫呢?一点?还手之力都没吗?”
“追杀的是白?家白?时年,谁知道黎大夫会不会跟着?遭殃?”
“这手段…会不会是官家看不得百草堂做大?”
“没准。”
“但密宗什么时候手这么软了?到现在,谁听说白?时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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