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by七月犁
七月犁  发于:2023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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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堂就这么…倒了?”令人不禁唏嘘。
没过?两天,又有流言传起,有人去年在阳槐河上?见过?白?时年会秦清遥。秦清遥是谁?单红宜那?个被掳的小郎君。一石惊起千层浪,敢情白?时年跟秦清遥不明不白?…那?怀山谷之事,会不会是白?时年指使?
白?时年被追杀,难道跟怀山谷的事有关??
还在洛河城的蒙曜嗅到了不对,正欲启程去魔惠林,属下却来回报,说白?时年求见。他不由蹙眉,背在后?的手捻着?马鞭:“带进来。”
被追杀一月,白?时年狼狈不堪,连发都白?了大半,见到诚南王,两腿一软跪下:“求您庇佑。”他走投无路了。
“先说说谁追杀的你?”
白?时年趴在地上?,十指紧抠:“黎上?,某师弟,除了他不会有旁人了。”
“他为何?追杀你?”蒙曜敛目,追杀却又不杀人?
“他…他并非是我父的关?门弟子,仅仅是个药人。我父用他试毒,他体?内被种了七种奇毒。七月,某施计引他毒发。可…可能这回毒是封不住了,故对某一家下杀手。”黎上?做得出?,白?时年额上?的汗,滴落打在地砖上?。
拉着?白?家一块死吗?蒙曜冷嗤,他怎么瞧着?不像:“本?王不收无用之人。”
“我有用…有大用,”白?时年仰起首,急得两眼大睁,眼仁都快脱眶了:“我擅…”
“什么用?”蒙曜打断他的话,俯视:“你有何?本?事能挨到至今?”不等回话,直白?道,“追杀你的人,意就不在杀你。你现在跪在本?王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不…不是的。”
“相较你,本?王更想跟黎大夫一道喝茶。”
什么?白?时年呆愣,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屋内静寂许久,他意识到这位跟传言的一样,不是个肤浅人物,动了动唇,颤着?声试探:“我父在世时,钻研了十余年炼丹术。”
“本?王不求长生不老。”
“他要练的是人丹。”面对这位年轻又权重的贵主,白?时年掏底儿了:“将功力浑厚的人凝成丹,服者功力大增。”
荒唐!蒙曜双目一阴。
“想出?炼人丹的,并非我父,而是范西城的辛良友。”

第27章
辛良友?蒙曜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不过…十?余年?指一下一下地轻抠着马鞭柄上的绑带。
白时?年看不透贵主在想什么,沉凝两息,接着道:“辛家、辛良友自七月就在找人, 说…说是抓贼, 但八月在怀山谷,某听黎上意有所指地刺了辛良友几句,便起?了疑。红黛山吃酒时?, 某着人找兰川城韩家一个喝多了几杯的小辈探了几句,才得晓辛家抓的并非什么贼, 而是辛良友原配所出的疯女。”
蒙曜嘴角微勾,家有女生疯病,辛良友不想着求医,却撺掇白前炼人丹。
话至此,白时?年也没什么好保留的:“辛良友那人薄情寡义, 当年为娶韩凤娘,不惜贬妻为妾。只姓洪的妇人, 出身书香,刚烈得很,宁和离也不愿屈就。妇人娘家亦非好惹,没几天便掀起了点风声。
身在江湖,辛良友不敢做绝,最后?不但同意了和离, 还在洛河城置了庄子给洪氏母女。”
在洛河城?蒙曜心头一动:“辛良友向你?父提出炼人丹, 大概是什么时?候?”
白时?年凝目回忆, 犹犹疑疑不太肯定地道:“泰顺…咝泰顺十?一年春夏, 具体某不是很清楚。”
寒灵姝是在泰顺十?年六七月份失踪的,蒙曜面上退了分冷色:“洪氏与辛良友和离后?, 便居在洛河城?”
过去十?三年,朝中几股势力都着人潜藏在卢阳一带找寻,只因寒灵姝养的海东青流连在那方?。
可?他却不以为然,十?几年没找到什么,只能说明一点,人就没去卢阳。查看地舆图,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他重伤会逃往哪?相较卢阳,与之相邻的洛河城地貌更复杂。
皇帝下了密旨,要他拿下密宗。而他…蒙曜弯唇,对?密宗亦是势在必得。
“本王最不喜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白时?年心紧缩得厉害,他知?道诚南王话里的意味。
轻哼一声,蒙曜言道:“想借本王的手…本王的人做点什么,本王没意见?,但你?得有那个能耐。”本该坐在送往红黛山喜轿中的人,却出现在蒙都,这叫他脸往哪放?
“是某大错。”白时?年慌张,连磕头:“以后?某一定…一定以您马首是瞻。”
蒙曜不在意:“最好是。”不是,也无所谓。他敢养恶犬,就有打死它的本事:“巴德。”
“奴在,”站在蒙曜身后?的青年,有着一双吊梢眉,眉尾几根毛粗长。
“带白大夫下去歇息。”
“是。”
白时?年肩头一松。
人走了,蒙曜转身,将马鞭扔到了榻座上。
站在榻座右边角,左耳戴银圈的男子,起?步走向桌,倒茶:“王爷,这白时?年的话可?信吗?”
“可?不可?信,查了不就知?道了?”蒙曜量定现下这情况白时?年不敢诓骗他。
“但秦清遥进了那位的别院。”
“一个领着儿?子寡居的公主罢了,本王怕她不成。”
“可?她儿?子大了。”
“大了就大了,本王还能不允他长大吗?”蒙曜深吸一气?,他清楚巴山的担忧。当年若非他那位好姑母狩猎时?一箭射偏,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可?不会是他的好皇叔。
他父亲是草原蒙克大汗的嫡长孙,智勇双全,却被个庶妹绝了承继王朝的路。
可?悲至极!
而那伤了嫡长的庶孽,竟能享荣华到今天,之前还进宫给她的独子求前程,想与他争一争收拾中原武林的“美差”。
亦可?笑至极!
她以为龙椅上那位为何要派他来剿中原武林?他父王的早丧,换了他被重用。结果,皇帝一不小心养大了虎,生了畏惧。
这趟差,皇帝要的是他与中原武林两败俱伤,要的是位高权重的他…死。
巴山奉上茶:“奴愿王爷…”
“王爷,”侍卫来报:“乌莹小姐来了,她以为您要离开洛河城,急着要见?您。”
蒙曜蹙眉,不知?为何,这趟来,乌莹…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对?。没了幼时?的熟悉了,许是…模样长开了吧。他们也快七年没见?了。
巴山提醒:“您给乌莹小姐准备的簪子还没送出。”
明明是个蒙人,可?乌莹自小就喜欢各样精美的簪子,长大了还一样。蒙曜示意巴山把簪子拿来,让侍卫去请人。
洛河城的百草堂还开着,近日非常忙,每天门外都挤着人,不是要抓药就是要看病。抓药的,几十?剂几十?剂买,像错过今天没明天一样。等着看病的,不少都气?色红润。
二楼,风笑站在后?窗边,翻完账本,看向院里。弘江、范西等城早期备下的药材,已?经告罄。洛河城这里,可?以摘匾了。
咚咚…小药童跑上楼,将刚一病患塞来的蜡丸,交给风叔,又匆匆下楼。
风笑带着账本,回了西浅街,见?只有尺剑在,不禁问:“主上呢?”
尺剑还想问他呢:“我哪知?道?”自上月,主上去看过背篓卖的虎,就神神秘秘的,出入都不让他跟风叔跟。
“你?…”好吧,他不该问这一嘴,进屋搬把椅子,坐檐下等人归。
黎上此刻正在常云山野栗子林里,蹲着用水将他新配的肥渗入一株栗子树根下。那树,明显比附近的几株要矮,树干也细一圈。施完肥,又去看另一株。
树干上已?经没什么痕迹了,他这一月的工夫算没白瞎。弯唇一笑,打道回府。她找着她的东西就好,这样自己?也不用再?担心她真气?逆流。只…还是在江湖走动少,做事不甚谨慎。
虎血滴淋一路,两株树要死不活。
蒙都来的那位,已?在洛河城逗留许久,不会真的仅是为了小青梅。
下了常云山,黎上仰首眯目,看落日。一甲子的内力…除了寒灵姝,他想不到第二人了。
风笑等得都打哈切了,才把人等回来:“主上,绝煞楼说白时?年进了诚南王在洛河城的居所。”
就是任务完成了,黎上看了眼风笑展开的字条,淡淡道:“把剩下的四千金付了。”
“洛河城的百草堂呢?”风笑将纸条撕吧撕吧团起?,两手合并运力一捻。
黎上轻眨了下眼:“暂时?不关。”
“啊?”在啃着频婆的尺剑愣住了。
风笑也有点转过弯来:“不关了?”
“嗯,放着看热闹。别的全部?关了。”黎上撂下话就进屋了。不知?白时?年会不会跟诚南王提人丹之事?那日她见?着他跟见?了鬼一般,想来应已?经离开了洛河城。
离开好。
离开好不好,暂且不论。反正辛珊思此刻是非常不好,盘坐在炕上,露在外的皮子赤红,周身散着白烟,像要烧着一样。皮下经络里似有什么在拱,非常快速。脸发胀,有血流出耳鼻,经络暴起?。
正激烈时?,一切动静突然定住。一息两息…她放在膝上的两手猛的一握,噗一声喷出口血。睁开的两眼晶亮逼人,血染的唇慢慢扬起?。她融通奇经八脉了,真气?顺畅。整个人都轻松了,再?无一点凝滞感。
“哈哈…”
大笑起?来,眼泪渗出滚落。她再?不用担心真气?逆流了,紧握的拳松弛开,僵硬地抬起?捂上脸:“呜呜…”将来到这世界所有的担忧、委屈和害怕都哭出。
哭完了,下炕收拾。
席子边上沾了血,她想把席子揭下来刷一刷,可?看了眼屋外,天都暗下来了,只得先用抹布擦擦。掏了草灰,将地上那摊铲一铲,扫干净。
烧了水,痛痛快快洗个头洗个澡。磨刀向后?院鸡舍,今天大喜,就是天黑了,她也要杀只鸡来庆祝一番。
站在鸡舍外,看着团在一起?的三只鸡。辛珊思叹了一声,还说八只鸡省省吃到过年呢,呵呵,这还不到一个半月。等着,等她破丹田重新采元夯基后?,就出关去集上再?买十?只八只回来。天冷了,还可?以多割点猪肉放着。
一只鸡,得有三斤重,刚好够她一顿,连汤都喝光。拾掇完厨房,在院里走动,手捏着小腹上的肉。
这里长肉了,坐太久真不好。
不撑了,便拉起?筋。练了《弄云》这么些天,她生了一个想法,将太极拳融入其中。昨天试了试,感觉不错。今天,打算随心而动,自由?挥洒。
月照下,窈窕的身影时?而柔弱如水时?而利比尖锋,转换自然,不含半点生涩。练了半个时?辰,觉不得劲。勾来放在檐下的小鱼叉,当长枪,与自己?的影子杀了起?来。
清晨醒来,喂了驴,将它拉的粪埋到了菜地里,顺便掐了把葱。洗漱后?,炒个酸白菜,摊鸡蛋葱花饼吃。吃好,预习破丹田。
她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不知?外头汹涌。白时?年投了朝廷的事,传得很快。有人惊诧有人恍悟也有人在猜他会不会借朝廷的势重建百草堂。
“我早说了白家看不上咱们这些草莽,你?们还不信。”
“所以到底是谁追杀的白家?”
“你?说呢?”
“不是黎大夫就是红黛谷…”
“黎大夫不至于吧。六十?三家百草堂,现在就只剩洛河城这一处了,连石松山下小草庐,都被人给推了。”
“以后?都会回来,只是换个主。”
“关的百草堂可?都是黎大夫的。”
“肯定是红黛谷做的。我听说单红宜那老娘们,原本是想撮合她闺女和黎大夫的,结果黎大夫不乐意…”
红黛山上,单红宜被气?得不轻,自怀山谷之事后?,她有意低调,就怕这么回事儿?。现在懊悔莫及,她迎什么秦清遥啊?
“放话出去,一个小郎君罢了,红黛山没那么小气?。追杀白家、白时?年之事,与我们无关。”
“是。”弟子青筱退出正堂,转身便见?小师妹来,忙凑过去小声提点:“椅把上的雕花都被抓花了,你?说话收着点,别再?往师父心口上戳。”
那也是她娘活该。单向桑看了一眼堂里,嘟囔:“我什么时?候拿话刺人了,明明都是掏心窝在跟她讲理?。”也就最近她才看出娘有多势利,百草堂倒了,就再?不在她耳边提黎大夫了。
当然,八字还没一撇,她也不是认定了黎大夫。但娘的做法,叫她有点寒心。
“你?掏的是自个心窝吗?”青筱嗔怪地瞪了小师妹一眼,抬手帮她整了整衣饰:“进去吧。”
单向桑进了正堂,见?她娘在揉脑壳,便杵着不说话。
这个冤家!单红宜好气?又好笑:“舌头丢了?”
迟疑了会儿?,单向桑直问:“您就告诉女儿?,外头传言是不是真的?”
就知?道要问这个,单红宜回:“哪句?”
“前些日子办宴,您花了不少银子,目前没那闲钱去找人追杀白家。”单向桑气?鼓鼓地道:“您之前有意我和黎大夫往来,是不是想着百草堂呢?”
单红宜沉默,不过没多久:“你?不是喜欢黎上吗?”
“什么喜欢?我对?黎大夫品性一无所知?,只是在怀山谷见?他相貌上层,多瞧了几眼罢了。”单向桑憋了好些天了:“您若有心拿我换利,就该与我明说。我自会收了不该有的心思,一切任凭您安排。但请您不要打着我心悦的幌子,来掩盖自己?的企图。”
“你?在胡说什么?”心思被揭,单红宜有些恼羞。
“我没胡说。”单向桑眼眶泛红,她不愿承认自己?也仅是娘手里的一颗棋子,但看娘的表露,又不得不承认:“娘好好想一想吧,想好了着人知?会我一声。我享了十?几年的天真了,不会逆您。”抬手拱礼,“女儿?告退。”
“你?…”单红宜看着她转身,心口起?伏剧烈,这个死丫头!她先前是有想头,但百草堂不是倒了吗?
外头流言,不止红黛谷听了不乐意,洛河城这头风笑都想出去挨个告诉,他家主上很清白,不晓谁是单向桑。尺剑精了一回,挨到主子身边小声问:“背篓清楚您身份吗?”
黎上躺摇椅上摇着,没搭理?他,在想要不要给自己?办个白事?
他是药人的事,知?道的人很少,但人都有嘴,有嘴就会传。办了白事,迷惑住一些个不省心的,他刚好再?铺排旁的营生。
银子是好东西,以前是一个人用以后?是两个人花,得多挣点才行?。
风笑看出来了,背篓应还不知?他家主上姓甚名谁,那就好那就好。风声嘛,吹吹就过了。
如他所想,外界传言的声没几天便弱下去了。但洛河城并未随之安宁,不知?因何,街道上多了不少生脸,城里客栈都住满了。只暗潮尚平静,未到汹涌时?,各方?还和和气?气?。
十?月底,辛珊思终于沉淀足够,且有把握能精准地破丹田,散功于奇经八脉,便饱餐一顿,放松心情。当晚盘坐炕上,排空杂念后?,凝神聚力于右手一指,点向脐下三寸。
丹田破,内力外泄扑向四周,推得桌椅都移了三寸。不过只瞬息,辛珊思就守住了元,被冲起?的长发落了下来。真气?畅流奇经八脉,再?聚脐下三寸,牢固丹田。
一坐便是一天一夜,睁眼屋内一片漆黑,灯里的油已?烧干。她呆了几息,肚子咕噜叫。展开腿脚,活动了下,待褪去麻木立马下炕,往里间抓了一大块饴糖塞嘴里。
甜腻在口中化开,她劲儿?也跟着上来了。手扶着墙,缓了缓。必须得承认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垂目看了眼自己?愈发丰润的小肚子,笑了。谁说胖子抗饿的?
要真抗饿,还能胖的起?来?手轻轻拍向小腹,摸了摸…嘴里生津,怎么办,突然很想吃猪油拌饭,脑中都有画面了。油光油光的米粒,拌点嫩绿的葱花。
吞咽起?口水,咕咚一声。想忍忍明天早上做来吃,可?…这是说忍就忍得了的吗?
又挣扎了一会,她挪腿给灯加了灯油,点燃拨了拨灯芯,端起?去厨房。胖就胖吧,又不是减不了。
待她把根基夯实,以后?练功上,就不用急切了。少坐多动,没几天肯定能瘦下来。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还多舀了半碗米。她想嚼锅巴。
饭煮下锅,舀了苞谷去看驴。昨晚上给抱的干草,还剩一些。清理?了粪便,又去后?院出趟茅厕。鸡舍已?经空荡荡。看着甘草堆,她思虑着要不要给驴掏个窝。一天冷过一天,炕上都铺褥子了。
十?一月初,洛河城下了两天雨,一下子入了凛冬。但寒意冻不住暗潮,城里、近郊到处是携刀带棍的,也不知?冲的啥。
辛珊思鼓着劲,夯实根基后?又悟了番《混元十?三章经》第三章除秽。有了前两章的积累,读这一章并不难。除秽什么意思?就跟一重一重过滤一个理?,再?次凝元,把“元”练纯粹。
明天就出关了,她先给自己?除下秽。烧了一大锅水,将浴桶拿来厨房,就在厨房里洗。
冬天好啊,棉袄一穿,什么肉藏不住。可?是…脱了呢?
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这个问题好像已?不容她再?忽视了。发面呢?蹭蹭地长。摸摸下巴,还是很紧实。再?抬起?胳膊,捏了捏膀子,没胖呀。就肚子,跟怀了三四个月…心头一紧,她傻了,瞬息又慌忙张开两手胡算一通。
娘啊,她…她月事好像…很久没光临了?再?算算现在离怀山谷底那事,似乎…是有三四个月了。
眼珠子惊恐地慢慢下移,再?次望向她凸显的小肚子。
“难道是我…误会你?了?”
不会吧?就她之前那身子骨,还有这几月干的那些事,上山下河拖老虎…你?是金刚钻打的?
辛珊思从浴桶里站起?来,用力吸了吸肚子,看着小腹平坦了,问自己?,应该只是胖了吧…是吧?还是吧,气?一松,肚子又鼓起?。哭丧起?来,她还有血海深仇要报,还有几桩大事要办,腿上扒着个娃可?咋整?
没想到小白哥,人不中用,种倒挺横。
原以为今夜难眠,不想躺炕上没多会,她就迷糊了。醒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肚子,今天有长大吗?
躺着想了一会,蓦然笑了。爬起?身,不管怎样,还是去医馆找大夫确认下吧,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坐在炕边,犹豫着要不要装扮下?
装扮成坨子,不成不成。不装扮,万一再?遇上娃她爹?
挠头,先洗脸刷牙吧。打了盆水,想直接洗脸,只手碰着冰凉的水又立马缩回来。孕妇好像要忌生冷,端盆往厨房。
洗漱后?,对?着水,把发盘起?。掐了掐颊,她真的没胖。丰满起?来的鹅蛋脸还挺美,看着影子转了转脸。今天去银楼瞧瞧,买根素银钗子。
出关,驴比她还高兴。走在河边路上,四蹄子撒开了。真气?顺畅,辛珊思才不跟着它跑,安稳地坐在车上。南市还是一样的热闹。寻了个食摊,来了笼热腾腾的肉包子,喝着羊肉汤,吃得喷香。
吃完,不急着买东西,往城门去。今日放空车,城卫看了眼就让她过了。进了城,直奔城东百草堂,旁的小医馆,她信不过。眼看着路,一点没注意路上行?客。
百草堂的小药童记着她呢,见?着人,小跑着上来问:“你?又有虎卖了?”
“没有。”她又不是养虎的,辛珊思眼扫过一圈,看病的人还真不少,低下头小声问:“你?们这最好的大夫是哪个?我想请他号个脉。”
“最好的大夫啊?”小药童想说他爷爷,可?话到嘴边了又想起?楼上风叔:“你?等着,我去给你?请。”
“好。”一夜过来了,辛珊思心其实已?经定下来了。有就有吧,她也不是养不起?。甚至隐隐的还有一点期待,一直都是一个人,终于来了个伴儿?。目光落在一妇人抱着的小娃身上,娃有点瘦,再?胖些,那就是绝世小可?爱。
风笑听闻卖虎的姑娘来求诊,立马丢下账本下楼。
“姐姐…”小药童跑在前:“这就是你?要找的人了。”
这位年纪…辛珊思余光瞄向正抓药的那位老者。风笑看到了,有些气?闷,抬手作请:“姑娘…”
“叫我小娘子。”脱口而出,说完辛珊思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但她提示的也没错,这年头,哪个姑娘敢挺着肚子来医馆?
“您坐。”风笑还以为她成亲了,心大震,不是滋味,他家主上跟个小娘子不清不楚?
辛珊思伸出左手。
手搭上脉,风笑已?经在想怎么劝主上弃暗投…圆滑如珠滚?喜脉,立马凝神再?断,都满三月了。那算算日子岂不是…他懂了,所以要叫小娘子。
这大夫什么表情?辛珊思抽回手,招来小药童:“那位老先生看诊吗?”
他爷爷,小药童点头:“看,但医术没我风叔好。”
“你?怀喜了,三月余。”风笑正色,站起?身:“姑…小娘子,您可?以怀疑在下的人品,但不能怀疑在下的医术。”
真怀孕了,辛珊思吞咽了下:“要吃安胎药吗?”
风笑说完那话又觉不太对?:“在下为人行?事光明磊落。”

说啥为人, 她又不跟他深交。辛珊思再问:“我胎稳吗,要?不要?安胎?”
“是药三分毒,能不用就不用。”风笑庆幸主上早将毒封在穴中, 未叫毒侵全身, 不然呃…他忘了还有种可能,两人在行好事前,主上已将毒逼出?。
左右觉着这个不太靠谱, 辛珊思转脸向小药童:“劳你去把那位老先生请来。”
什么?风笑心被?人剐了一下,重伤, 不敢相信地看着坐在对面一脸没事的人,道:“小娘子,在下还?在这呢。”她可以容他先走了再请老苕来。
辛珊思抬手示意:“你去?忙你的吧。”
他确实有急事要?忙,风笑望了一眼她的肚子,拱了拱手:“后会有期。”瞥见?老苕来了, 疾步离开。
一刻后,辛珊思两手覆在腹上, 记着一脑子的注意事项出?了百草堂,心有赞赏。黎上虽然手黑了点,但开的医馆很良心,不会胡乱开药,诊金也?公道。站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 有刹那的恍惚。
她真的不再是一个人了, 有什么埋进了心头, 迅速破壳而出?。闪烁着晶莹的双目里, 渐多了喜悦。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了,可以养孩子。她有地契有一百大几十两银子还?有能卖银子的信儿…她打络子连眼都不用带…
所以怕啥呢?
目光定在不远处的布庄, 老先生说大概在明年五月生产,现在都十一月中了,小包被?、小衣裳…都要?准备起来。辛珊思抬腿,走了两步听到熟悉的嗤鼻。对了,她还?有头驴。
回头将驴拉上,现在再看那长板车,怎么看怎么嫌糙。明天,她就把它?拆…不不,有身子的人不能劳累。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干,贴点银子请木匠师傅多用点心。
驴车停在布庄外,她进去?铺子,也?不用店家招呼,先挨个摸了遍展示的几块布头。有两块比较柔软,但适合刚出?生的婴孩穿吗?还?染了颜色…
风笑抄近路,跑回西浅街,嘭一声推开门。吓得?正蹲在廊檐下吃面的尺剑差点把碗给扔了,不等他问话,人已经到跟前,一把将他拨开。
“主上呢?”风笑找人。
尺剑跟在后:“叔,出?啥大事了?”
“我问你主上呢?”
“在西屋书…”尺剑指向?走出?书房的主子:“出?来了。”
黎上拿着《易经》,背手打量着难得?失态的风笑,平静地问:“怎么了?”
“我…”这怎么说?风笑三两步到西屋廊下:“刚我在百草堂给了个小娘子诊脉。”
吸溜了口面的尺剑,一边嚼一边含糊道:“小娘子咋了,啥怪病?”
“没病,好得?很,吃你的。”
“那就是怀疑你医术了。”尺剑太了解他风叔了,怀疑他啥都不能怀疑他医术。
“你闭嘴。”风笑怕他再打岔,直接撂了:“背篓有身子了,不到四月。”
“噗…咳咳…”面条呛进了鼻子里,尺剑惊愕地望向?主上,都到这份上了?
黎上拿着书的手渐渐收紧,敛下眼睫。怀喜了…他气都沉了:“她身子如何?”
是他的是他的,风笑放下心了:“身子强健,腹中胎也?很好。老苕还?给又诊了一遍,他那人心细话多,肯定会把要?注意的都说清楚。”
她没想不要??黎上将书交于风笑。
风笑接过,笑着说:“我看她挺高?兴。叫她声姑娘,她还?让我改口唤小娘子。”
嘴角微微扬了下,黎上起步向?门口去?。身后两位目送着,直到人出?了门,尺剑才又继续咳了起来:“咳咳叔…快帮我看看…”
“没空。”风笑转身进了书房,把《易经》放回原来位置。
今日黎上的脚步多了丝急切,他没想到她会怀喜。那晚在怀山谷底逼完毒,他气血极虚,根本无?法支撑还?功予她,只得?将功力下行,借合欢,归返她阴宫。
到了东街,没多会就找着她的驴了。看到她笑着大包小包的从布庄出?来,不由松了口气。风笑没骗他,她确实挺高?兴。
辛珊思拉驴往银楼那方去?,她想瞧瞧有没有那种母子镯,还?要?挑挑长命锁。别的小孩有的,她的宝贝也?要?有…呃,除了爹。
黎上小心跟上,望着她进了金丰银楼,眉目都柔和了。
金丰银楼没有母子镯,但几个样式的长命锁都很好看,有娃抱锦鲤有猴送蟠桃…辛珊思看中个肉乎乎圆憨憨的双鱼戏宝莲,古银手艺,小小巧巧的,给婴孩戴重量正适宜。又拣了根素银钗子,便离开了。拐个身,进了边上的糕点铺子。
一路买买买,买到仙客楼,停下犹豫了几息,还?是决定在这吃午饭。
黎上不想去?扰她,在巷子口站了一会,正欲回头去?几丈外的百味斋用饭,眼睫一颤,温色尽散,移目向?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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