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人闹出动静,非生命体们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二楼的特质防爆玻璃立刻大声回应它们:“老东西脸色可臭了,哈哈,叫他拿那张丑脸贴我高贵剔透的身体,活该!”
“哎呀,老千鬼调来好多异能者,小姑娘快跑!”
“你喊没用哇,人类听不到我们。真可惜,难得有个不讨厌的人类。”沙发亲密无间地贴合着时冽,遗憾道。
华丽的吊灯占据最优越的视角,将一楼发生的一切变化收进眼中:“啊啊啊他们伪装成荷官和赌鬼往这边靠拢了!”
赌场众物七嘴八舌,有替时冽惋惜的,有不死心坚持提醒她的。
喧闹的议论中,突然插入一个稚嫩的童音:“其实我主人听得到的。”
视线“唰”一下齐聚面具形态的光脑。
周围瞬间无比安静,好一会儿才有物从震惊中缓过神。
“真假的?”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有人类可以听见我们吗?”
连一向不爱说话的东西都忍不住加入群聊。
非生命体的世界里闯进一个能听见他们说话的人类!
太新奇了!
一时间非生命体们争先恐后围观绝无仅有的珍稀人类。
万众瞩目中,时冽慢吞吞站起身,径直朝被吊灯报点的荷官走去。
“下午好。”她咧开友好的笑容,望进他碧绿色的瞳孔,“异能检测仪器离太远会显示出偏差。”
她大大方方展开双臂:“需要我配合你进行检测吗?”
荷官手腕一颤,骰盅掉落在地。
时冽弯腰捡起骰盅,擦去它表面沾上的灰尘,微微勾唇:“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想见一见你们先生,麻烦代为转告。”
她将骰盅重新放回桌上,自认为笑容真挚。
荷官一个激灵,明白侍者为什么焦灼不安了。
做惯暗处的生意,乍一下被人看破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咬咬牙,他恶狠狠地回了句:“小姐,在混沌星行事不能太张狂。”
时冽无奈地拱了下肩膀:“这不是没办法嘛,想见赌王先生一面实在困难,我只是想和他做个交易而已。”
“就是就是,藏那么深,害得我们家冽冽一个社恐跑那么大老远找人。”光脑义愤填膺。
其他物:“……”
如此嚣张的气焰,如此张扬的闹事,你管这叫社恐?
时冽目光中流露出无限宠溺,她轻柔地抚摸脸上的面具:“我不闹事,毕竟我社恐嘛。”
赌王谢绝一切社交,她左思右想只能想到这个三句话让赌王为她侧目的办法。
是该死的现实压弯了社恐的脊梁。
小光脑果断附和:“嗯嗯!”
没见过世面的非生命体们被他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惊到了。
它们随后想起。
“居然真听得到!”
“是你的异能吗?”
光脑光荣地担任起了外交官的职务,为它们一一解惑。
“你偷牌!”
骤然响起的叫骂一下吸引住赌场中所有人的注意。
“有谁看到了!你们别想冤枉我!”
被侍者反扣住双手的赌客视线不住乱瞟,发现无数虎狼的视线投注到自己身上后心头猛然一颤,暗忖今晚倒霉碰上钉子,只好强装镇定大声狡辩。
然而他再挣扎也是徒劳,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心里有鬼。
赌客后背被冷汗浸湿,硬着头皮用尚且能活动的手指做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
“啊!疯子!我的手!”
侍者冷酷地掰断他试图藏牌的手指。
“先生莫不是忘了十七号赌场的规矩。”侍者俯视痛到整张脸扭曲的赌客,面无表情道。
赌场有一项规矩:凡是被抓到出千的人,必须留下一条手臂。
“凡是被抓到”,定语很微妙。
出千的赌客显然清楚规定,他慌乱挣扎,试图逃离压制。
千奇百怪的面具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赌局与交易,饶有兴趣地观望这幕闹剧。
脑子活络的开始猜测背后的用意。
赌场一向高高挂起,没有赌王的授意侍者不可能突然发难。
日常出入赌场的没一个省油的灯,或多或少背靠几撮势力,赌王那老家伙惜命得很,轻易不做得罪人的事。
今天几个意思?要儆哪只猴?
“啊!!!”
伴随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一条血淋淋的断臂飞了出去,无力地砸在地上。
鲜血浸染地毯,侵入目睹惨案的每一双眼睛中。
赌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只因为剧痛反射性抽搐两下。
众人对惨状视而不见,反而不受控地燥热起来。
弱小羊羔的血液最容易引来恶狼。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暴徒来说,血腥是挑逗神经最好的补品。
“扔出去。”
戴着半张乌鸦面具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周身散发令人不安的压抑气息,收刀入鞘的同时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出最残酷的话。
传说乌鸦以腐肉作为食物,是不祥的化身,男人的存在仿佛彰显这一点,甫一出现,连气温都降到冰点。
时冽眸光接连闪烁了几下。
乌鸦面具暴露杀气前,她竟然没有察觉出任何异状。
是个擅长弱化存在感的杀手。
“不好,乌鸦是赌王的走狗,S级异能者。他不是替赌王办事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吊灯替时冽捏汗,“你要小心呀,他整体实力不算很强,但是异能特殊很适合偷袭,他放出的雾能让范围内所有生物失去辨别能力,为人锱铢必报,以折磨人为乐,被他盯上可就麻烦了。”
时冽仔细分辨。
范围内所有生物,也可以理解为异能对非生命体无效喽;适合偷袭偏偏以折磨人为乐,那么只要不是一击必杀就有反打机会。
“放心吧,我家冽冽是最强的!”光脑对自家主人信心满满。
见识过光脑无脑吹时冽的样子,吊灯对它的话保持怀疑态度。
赌场陷入微妙的氛围。
最暴力的几个眼神忍不住乱窜,随时准备挑个软柿子动手释放升腾起的暴虐。
两个侍者慢吞吞上前,将昏迷的赌客丢出赌场。
处理完,乌鸦冰冷的视线锁死时冽。
要来了。
时冽靠在赌桌边上,见他看过来神情自若地回望。
只听乌鸦声音陡然拔高,尖锐的嗓音穿透耳膜蛊惑亢奋的人群:“尊贵的客人,您没必要为难赌王先生忠诚的下属,按照十七号赌场的规矩,您只要连续赢过十个我们赌场的常胜高手,就能获得与赌王先生见面的资格。”
时冽好笑:“磨磨唧唧老半天,你早说清楚规则不就完了。”换而言之赢十个老千就能见到赌王,非得里三层外三层铺垫。
“不是谁都有资格挑战,您需要拿出相匹配的筹码。”乌鸦居高临下,“如果您的筹码不够,可以赌一件价值连城的物品,一条秘密的消息,再不济,可以赌上您廉价的生命。”
他牢记自己的使命。
先生吩咐过,必须从对方口中问出出卖他行踪的内应是谁。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没脑子的人也听出来意思了。
做一堆戏刺激不可控的疯子,仅仅为了把一个小女孩架上高台,逼她赌上性命,不明就里的众人暗地里一边嗤笑赌王没胆,一边对时冽产生浓厚的兴趣。
虽然不少人背地里嘲笑过赌王怕死,但是没人否认他曾经也是一代枭雄。
白手起家在赌界闯出一番天地,传说一生只输过一次,自那以后收手逃到混沌星安家,从此变得敏感惜命。
除非威胁到生命,不然恐怕再也没有什么能让赌王产生这么大的波动了吧。
这小女孩怎么做到的呢?接下来她会狠狠给赌王一耳光?还是成为下一只热场的小羊羔?
虽然被利用很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认乌鸦成功调动了他们的情绪,此时此刻他们非常乐于观赏这出戏。
落在时冽身上的视线各怀鬼胎,但无一例外充斥着恶鬼的凝视。
时冽看上去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从进门起就有恃无恐,赌王一时半会摸不出你的底细。”玻璃忿忿,赌场阴险的操作它太熟悉了,“所以他刺激其他人,再向你发起挑战,这样一来你要是输了不认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使搬出强硬的靠山,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暴力狂们热血上头的状态下也会不管不顾把你撕碎,赌场没有顾虑。而且他的主要目的是从你嘴里挖出他想要知道的信息,等你输红眼说漏嘴就没有价值了。他已经派人检查你身上有没有武器装备和监听设备,不立刻动手第一是为了维持赌场的声誉的规则,第二是因为他很久没露面怕自己威慑力下降,打算拿你开个刀,觉得你反正到不了他跟前。赌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你要小心了。”
时冽仰视雾蒙蒙的单向玻璃,不难猜到赌王正在与她对视。
他的眼睛一定已经被恶意侵蚀了吧。
足够狠辣,可他漏算了一点。
这一切都建立在她赌不赢的前提下。
“咱们给小姐姐争口气!狠狠碾老匹夫的脸!”
“交给我们吧,我们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哒。”
“小姐姐别怕,我保护你!我给你报牌鸭!”
非生命体们掷地有声。
之前时冽捡起的骰盅拨了拨骰子:“不要选牌,选我,我们骰子最好作弊了,让老千们瞧瞧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
时冽饶有兴味地看向二楼,细看还能从眼神中品出些许怜悯。
玩什么不好,偏偏是赌,好端端把场子送给她砸。
“好啊,我接受。”
她本来不想装逼的,奈何赌王先生盛情难却。
道祖君回炼千年后苏醒,得知如今修真界气运弥散功法残缺,一副要完的节奏。
君回炼躺回去:我梦没醒。
想到还有叫嚣灭世的家伙虎视眈眈,她又掐着人中爬起来:想当年金丹遍地走元婴多如狗我都能杀出一条血路,不信教不会这帮不肖子孙!
为了重振修真界,君回炼伪造系统,披上N个马甲,创立了修真界第一学府。
无数修士心向往之。
殊不知院长是她,老师是她,师兄师姐是她,就连操纵系统压榨他们修炼的还是她。
君回炼:我看谁不好好修炼
#关于大家都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天选之子结果系统是批发的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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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老板日记:妙手回春时医生!◎
与往常一样, 章先生取出象征他身份的标志性狐狸面具戴好,抚平衣领的褶皱,迈入西区最受欢迎的十七号赌场。
一进门, 他直觉不对劲。
没有糜烂的烟雾, 没有喧哗的吵闹, 富丽堂皇的灯光切换成了最适合照明的白色灯光。一群人静悄悄地围在赌桌前,透露着精明算计的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混迹十七号赌场好几年, 第一次遇见这样诡异的场面。
章先生抹了把寸草不生的大脑门,对不同以往的氛围感到分外不适应。
他今天来是为了花钱确认一桩秘闻的真实性,可赌场太安静了, 即便他找到接头的交易人也不好意思现场交流,在毫无遮挡的环境里谈论不堪入耳的秘闻内容活像裸奔。
不自在地吸吸鼻子,他就近扯过旁边因体型瘦小不敢往里挤的一个观众。
被扯住手臂的猴脸猴脸男人不耐烦地扭过头, 正打算动手, 在看清来人脸上的面具后立刻赔上讨好的笑, 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道:“哎哟,原来是章先生,您找小的?”
章先生点头问道:“赌场发生什么事了?”
“您这会儿才来,可错过了一场好戏,有个小姑娘砸场子呢。”
猴脸男人来得早, 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全看在眼里。
章先生惊奇:“这么大胆?”
“小孩有点儿本事, 扑克、轮/盘、骰子没她不精的,已经连赢了八把。”
“八把?用异能作弊了?”章先生下意识不相信。
“不不不。”猴脸男人果断摇头, 朝某个位置努嘴,“您瞧那边, 异能检测装置摆着呢, 她周围的异能波动自始至终保持在未刻意收敛的正常外泄频率, 没有较大起伏就说明她没有主动使用过异能。”
心电图似的仪器上波段相当平稳。
“有点东西,也就是说再赢两把赌局赌王就得出来了?我也有两年没见到他本人了。”章先生往人群看去,思索着说道。
猴脸男人笑了笑:“那您是见不到了。”
“为什么?”章先生看他。
“前面不过是开胃小菜,您猜他们最后一项要比什么?”
章先生并不在意他的刻意卖弄:“愿闻其详。”
猴脸男人神神秘秘地附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话。
章先生眉峰微挑,随即露出惋惜的神情:“可惜了。”
猴脸男人预见鲜活生命凋零的结局,同样故作遗憾地摇头:“可不是,挑战赌王的一批接一批,走到最后一局的只有一个人,下场呐……啧。”
他当然不是同情小姑娘,而是遗憾游戏结局没有悬念,太没意思。
他们对话的间隙,赌王派来执行第九局的赌徒穿越人群来到赌桌中央。
章先生借机会看清了搅动赌场风云的年轻女孩。
女孩戴着滑稽的面具,整个人靠在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只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随意地翻转扑克,光与影在她身上交错,大半张脸陷进黑暗里,光线下暴露的笑脸嘴角轮廓锐利。她的视线松散地落在把玩扑克的手上,分明没有看人,偏偏让人感觉到她在平等地蔑视在场每一个人。
章先生莫名觉得这股气质说不出来的熟悉,在哪见过一样。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断定不是最近见过,那么在哪呢……
章先生绞尽脑汁回忆,另一边人群聚焦在中央赌桌旁。
四面八方的视线集中在荷官正在动作的手上,赌场内一时间安静到只听得见洗牌声。
时冽腰部长时间没有支撑有点酸,甫一挪动,一道豪气的大嗓门提醒她:“姐们儿别动!我驰骋赌场多年,阅人无数,敢打包票这是震慑力最足的大佬坐姿!”
时冽顿住。
“眼神!注意眼神不要聚光!一定要无所谓!把他们都当垃圾!”上方吊灯尖叫。
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冽倒了回去。
装逼不可半途而废,不然太对不起她发麻的八块腹肌了。
刚才的声音足够响亮,然而在场的其他人要么在盯荷官,要么小声打赌谁能赢,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姿势维持那么久,我家冽冽腰会酸的嘛。”另一道稚嫩的童音说,语气里饱含心疼。
大嗓门乐呵:“忘了忘了,不好意思啊姐们儿。小朋友你放心,我这就给你家主人松弛松弛。”
下一刻,时冽感受到沙发化身按摩椅包裹住了她酸胀的肌肉,手法专业,力道适中,极其舒适。
“嘿!左边的朋友们再亮一点,让我们把光聚拢在必胜的挑战者身上!右边的朋友们请拿出刚出厂时的光辉,让我们把场子燥起来!中间的照明务必发挥出百万灯光师的专业能力,保持我们C位身上的绝美光影!”吊灯豪气万丈,主动承担起总指挥职位,统筹灯光工作。
华丽的吊灯照射着璀璨糜烂的光束,自然垂下的水晶灯坠折射出的散光均匀分布在压抑拥挤的室内。
“你有没有感觉赌场突然变亮了?”有人敏锐察觉到光线的变化。
“后台调灯光了吧,看来赌王很重视这场比赛。”另一人猜测。
“开始吧。”
乌鸦使了个眼色,赌王为时冽安排的第九局的对手应声上前。
近距离之下能看到他鼻尖细密的汗珠。
赌徒见证过前面八个人的落败,手心不住冒汗。
怎么会这样!前八局究竟输在哪里?虽然说他们的千术不如赌王般出神入化,但好歹混迹赌场多年鲜少失手。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八次呢?每下场一个人,他便拦住询问细节,可每一次对方只是呆滞地摇头,小声念叨不可能。
不怪他们精神恍惚,迎接输家的是赌王滔天的怒火。
荷官将牌放在二人中间。
赌徒死死盯着时冽的双手,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小动作。
他蜷起的手指微微颤抖,然而他听不到——
他的外套:“左袖黑桃A,右袖红桃A。”
他头顶的大灯:“方块A和梅花A在领口,我看到了哦。”
他脖子上的吊坠:“方块K红桃K和一张梅花 20,这牌不错呢。诶诶诶,这哥们儿要出老千!”
出现在他手中的方块A:“他刚才摸下巴顺手把我跟梅花 20对调了,好一招瞒天过海,这么多双眼皮子底下不露痕迹,这手速比起赌王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换牌自如,时冽也不得不赞叹对手千术出色。
又或者有人看破了但是想看笑话所以不说。
可惜遇到的是她。
时冽手中的牌羞答答地道:“漂亮姐姐别怕,我们一定帮你赢!另外你介意谈一场跨物种的恋爱不?”
“想都别想啦!”其他牌一致喊道。
时冽的对手在确认自己的底牌后将牌背面朝上放在桌面,而后状似无意地扫过某个角落,看清时冽底牌后长舒一口气。
一张J两张K,比他的牌小。
紧盯时冽放下牌后,已知结果的他终于放松了些许。
可马上他又紧张起来。
那个女孩不做手脚么?还是说换过了?可他从头到尾紧盯,没见她有换牌的起手动作。
想到前面八个人的下场,他忍不住再次掀起底牌看了一眼。
K,K,A。
他犹豫了一下,思考要不要保险起见把牌全部换了。
趁着注意力都在对赌的两人身上,荷官指尖微动。
赌徒注意到这一幕,接收到他传达的意思是方块J,黑桃K,梅花K。
瞧见正对面的时冽百无聊赖玩起了指甲,他收回了袖口的牌。
牌到了荷官手上,再厉害也无法从他们的人手里调换扑克牌吧。
荷官行完礼后上前。
他伸手翻开了两边的第一张牌。
黑桃K和方块K。
“都是K。”
他小心地观察赌徒的脸色,见对方没有异状才翻开第二张。
梅花K和红桃K。
“还是K。”
他偏头看向时冽轻松的神情,不由得想起他主持的前八局赌局,貌似又看到了某种作弊都无法改变的固有结局。
他深吸一口气,认命般翻开最后一张扑克牌。
“方块J……”
赌徒松了口气,牌面没变。
“对梅花 20。”
“不可能!”赌徒“噌”一下站直身体,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眼底划过果然如此的意味,荷官没有感到非常意外,照例言不由衷地朝时冽说:“恭喜您小姐,您又赢了。”
赌徒跌跌撞撞扑到牌边,抽出那张熟悉的梅花 20又哭又笑。
他明明把它换走了!他始终盯着对方,却不想没看住自己手里的牌。
完了,赌王不会放过他,他和前面八个人没什么不一样。
乌鸦微微抬手,立刻有人将赌徒架走。
时冽不紧不慢地拾起掉落在地的梅花 20,面具后的笑颜明媚灿烂:“看来今天运气站在我这一边。”
乌鸦挥挥手,侍者恭敬地端出一个盖着蓝布的盘子,看戏的众人立即让出一条道,方便他将东西放到赌场今夜两位主角中间。
掀开蓝布露出躺在盘子里的手/枪,乌鸦细长的眼盯住时冽,声音泛着阴冷:“最后一局,我来和你赌。”
“随你。”时冽并不在意她对面的是谁。
反正她会赢。
“能解答一下我的疑惑吗?您为什么一定要见赌王先生?”乌鸦忽然问道。
时冽也没遮掩:“我要拿到销金拍卖会的入场券。”
乌鸦面容冷了下来:“您不觉得您太理直气壮了吗?”
时冽无辜地看着他:“你误会了,我是正经来做交易的,我手里也有赌王先生需要的东西。”
“赌王先生应有尽有,恕在下想不出来先生会缺什么东西。”
时冽直接忽略他语气中的讽刺,面不改色说起了瞎话:“其实我是一名医生,听说赌王先生不良于行,我夜观天象今天是个维修,哦不,治疗腿伤的好日子,所以来了。”
乌鸦气笑了:“小姐,您是在挑衅我吗?”
时冽惊讶:“怎么会,你错怪我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专门为医治赌王先生的腿而来。”
乌鸦冷笑:“那您可以请回了,混沌星最顶尖的医疗团队随时为我们先生待命,不需要不知名小鱼小虾做无所谓的举动。”
“是吗?”时冽眨眨眼,“可是对症下药,不应该找一位我这样优秀的心理医生吗?”
乌鸦脸色猛地沉了下去,厉声喝道:“你都知道什么!”
时冽懒散的语调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呀?”
乌鸦意识到了眼前人的棘手,无法再将她和年少轻狂试图挑战赌王一战成名的人混为一谈。
她说出了太多隐秘,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她安稳踏出这片地盘了。
他冷静下来试着套话:“既然你说你是一名心理医生,那不妨讲讲你治疗患者的手段。”
“要剔除他的心理阴影很简单。”时冽笑容扩大,“成为他新的阴影嘛。”
乌鸦彻底丢弃虚伪的假面,冷声道:“没有人可以对赌王先生不尊敬,您会为此付出代价。”
时冽歪头:“你很笃定?”
“是的,除非死人。”他自上而下俯视时冽,想要看到她表情的变化。
让他失望了,时冽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两人三言两语决定下了这场赔上性命的赌局。
“左轮游戏,想必您听说过。”乌鸦把左轮擦拭干净后摆在中间,抬起眼看向时冽,“您是唯二走到这一步的客人。”
时冽审视着赌桌中央的左轮,没有给他想要的反应,只平常地问:“是么,前面那位呢?”
他微微一笑,状似惋惜地摇头:“当然是留在这场游戏里了。他和您一样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九次,可惜在最后一局花光了所有运气。”
时冽同样遗憾地摇头:“我当我是第一个打你脸的人呢,可惜有人捷足先登了,不过还好,他留了最后一局给我发挥。”
“希望您被子弹洞穿的时候也保持着这份自信。”
“那得看幸运子弹会眷顾你还是我了。”
“拭目以待。”
你来我往的战前宣言告一段落,乌鸦打开弹巢,往里投入一颗子弹,而后拨动轮/盘。
无人看到的漆黑口袋,几张碎纸片跃跃欲试:“轮到我们出马了!冽冽要我们做什么呢?”
“如果子弹对准冽冽,大约要我们卡住出口?”
“这个我们做不到吧,再怎么样我也只是纸片而已。”
“要不模拟子弹给那只臭乌鸦一枪?这个我们练过!爆发力绝对够!”
“或者移动转轮,让子弹永远朝向对手?”
“反正有冽冽操控,我们放轻松就好,冽冽没有示意我们就不要打乱她的节奏。”
直至弹巢停止旋转,膛室与枪管对齐,乌鸦才慢悠悠放下左轮,抬头直视时冽:“女士优先。”
时冽读懂他语气里的挑衅,并欣然接受这份挑战。
“赌场上的游戏应该遵循弱者优先的原则。”她将皮球踢了回去,摊开手掌摆出邀请的手势。
碎成灰尘粒的纸片洋洋洒洒落在枪上,并迅速在枪管内部汇聚。
“纸片待命!”
“使命必达!”
但是时冽没有控制它们做什么,只暂留它们在管道内呆好。
乌鸦顿了顿,重新执起枪,很坦然地说道:“您不需要担心我在枪上动手脚,众所周知,我们赌场诚信至上,如果不放心可以由您来重新转动轮/盘。”
时冽听了总感觉想吐槽什么,她咂舌:“你不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讨论莫须有的诚信,很像开了枪说是子弹动的手吗?”
不就是扯淡?
“您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们老板也非常希望见到您,但是规矩不可废。”乌鸦嘴角弧度不变,依然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由我为您排除掉一个答案。”
他微微抬起下巴,对准自己胸口开了一枪,整个过程果断到眼睫都没有颤动。
显而易见,空枪。
“尊贵的客人,轮到您了。”
他放下枪,又补了一句:“我期待您的魄力。”
观众完全不掩饰他们的傲慢,弥散着恶意窃窃私语。
“不愧是赌王的得力助手,论魄力和胆量,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丫头拍马也比不上。”
“阅历摆在这,第一枪就怂,不如直接认输。”
“让我想到了上一个赌到第十局的年轻人,前几局多大的傲气,结果还不是跪下求赌王饶他一命。”
还有人吹了个轻佻的口哨:“我迫不及待看她痛哭求饶了。”
时冽将银色左轮握在手里端详了会儿。
“它很漂亮。”她说。
乌鸦眯了眯眼:“您要是想要退缩还来得及,只需要卸掉一只手臂向赌王先生赔礼道歉即可。”
时冽缓缓笑了。
化成面具的光脑疯狂尖叫:“啊啊啊冽冽太好看了我晕了!这是我一个物的福利好耶!”
尖叫完它冷静下来说:“冽冽要用异能了吗?要不先让纸片们确定一下子弹在第几个轨道?”
时冽没有按照光脑想象的来,而是用闲聊的口吻说:“我不喜欢你们老板傲慢的嘴脸,一个懦弱到因为心理阴影再也无法挺直脊梁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