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星币,正好够买两瓶,碰杯对饮休克三天,三天后接兼职任务又是一条好汉。
“真的没有多余的星币了?”苏乐眼里闪烁着最后一道希冀的光。
时冽戳灭他的幻想:“真的,非生命体们竭尽全力只从我裤子口袋里找到被遗忘的二十星币。”
大街上,两只穷鬼脸色灰败,只有钞票上印刷的头像始终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时冽看向纸币上女王头像耀眼夺目的浅金色卷发,问出发自内心的疑惑:“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明明不穷,但就是没钱。”他们明明赚的不少!
这个问题直击灵魂,两人想破脑袋也没想出答案。
拿着仅剩的二十星币,他们决定在放弃挣扎前仰卧起坐一下。
贫穷二人组灰溜溜地抵达菜场。
“坚持三天我就有工作了,曙光就在前方,伟岸的生命不该在黎明前倒下。”时冽拍拍苏乐肩膀,郑重其事地说,口吻颇有破釜沉舟的壮烈。
然后弯下腰换上甜甜笑颜:“奶奶好~是我时冽,我们又来啦,今天的青菜怎么卖呀?”
老太太警惕地看着她:“菜都是新鲜摘的,一片烂叶子没有,洗得干干净净没有泥巴,出门前都晾干了,你别想砍价。”
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小女孩点头附和:“我作证,我奶奶说算时间你们囤的菜快吃完了,所以今天专门选了最好的菜带来,保证你们挑不出毛病。”
竖在旁边的锄头适时出声:“补充一句,整条街都知道你们要来,已经做好了打响价格保卫战的准备。”
时冽惊骇:“我们有这么声名狼藉?”
站在一旁的苏乐逃避对视。
相遇时,他生活经验要比时冽丰富那么一点,于是教会了她“砍价”这项优秀的生存技能。
从此时冽抛弃外卖叱咤菜场,真正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代价是人憎狗嫌。
老太太以为在问她,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娃儿抠,我们一整条街都晓得。”
五年前她的孙女刚会走路,爱屋及乌,第一次见到白白嫩嫩的小孩时冽和乖巧跟在后面的苏乐她就特别喜欢,恨不得一手牵一个把他们领回家当自家孩子。
然而在经历了一场龙卷风般摧枯拉朽的价格战争后,她看到他俩就跟看到黑白无常似的,心头没由来一紧。
见证过历史的锄头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啊是啊,你们凭借一己之力拉高了整条街的蔬菜质量。”
时冽和苏乐的视线对上,无声交流。
时冽抬眉:说你呢。
苏乐视线在他们中间一划:是“我们”,甩锅没用。
锄头不解:“你们在比谁更臭名昭著吗?”
时冽清清嗓子,说回正轨:“那怎么办?二十星币够买几天伙食?”
苏乐大概估算了下,说:“够吃个三碗素面吧。”
“也就是三顿。”时冽若有所思,“我每天只吃一顿,你躺着饿三天,好像也够。”
苏乐眼睛猛地瞪圆:“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时冽笑容贴心:“放心,我会记得给你送水的。”
“你是不是忘了。”苏乐抖抖手中被捏得皱巴巴的纸币,“现金在我手上,我说了算。”
时冽没有退缩:“接下来一个月厨房所有权在我手上,我说了算。”
苏乐笑容一敛。
二人隔空交锋,你来我往谁也不甘退让。
最终还是苏乐眼睛先酸了,不自觉往角落里铺着一层灰的绿色营养液上瞟。
他寻思,都落灰了,是在等待一个有缘的穷鬼么?
苏 有缘的穷鬼之一 乐颤抖着举起手指向摊位角落,视死如归道:“麻烦把那个包起来。”
时冽抿唇:“我早就说过,我们俩一个桌上吃饭,我喝苦瓜你也逃不掉。”
“我错了,我真傻,真的。”苏乐握拳抵住额头,目光涣散。
时冽呢喃着自我安慰:“苦瓜味最有营养,最抵饿,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苏乐俊俏的面容瞬间扭曲:“别说了,我还是个孩子,听不得这些。”
老太太没动,她目露鄙薄:“没钱了?”
穷鬼×2垂下头没好意思作声。
老太太脸上浮现出刻薄的嘲意,说起了风凉话:“你们这些娃娃就是不懂持家……”
刚开口便想起来两人昔日犹如蝗虫过境般的砍价行为。
于是改口:“你们这些娃儿,平时买个菜磨磨唧唧,买其他的东西大手大脚,不知道勤俭持家,又不找个正经工作,一天到晚捣鼓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知道没钱的苦了?”
时冽和苏乐可怜巴巴地点头表示受教。
小孙女拉扯奶奶的袖子,嘟起嘴不解地问道:“可是奶奶,你不是说要我向哥哥姐姐学习勤俭持家的吗?”
两人齐刷刷投去一瞥,撞上老太太凶悍的目光后又飞快低下头。
老太太狠狠剜他俩一眼,起身拽过苏乐手里皱皱巴巴的纸币,拿起一个大袋子塞了满满的菜,然后重重放在他们面前,恶声恶气驱赶。
“拿去拿去,别在这里碍眼。”
“谢谢奶奶,奶奶真好!”苏乐赔上笑脸,眼睛弯成一轮新月,露出了讨喜的小虎牙。
“臭小子。”老太太没好气地骂道。
“谢谢奶奶~”时冽掐着甜腻腻的嗓音撒娇。
老太太瞪她:“没出息。”
时冽完全没有被骂的不高兴:“奶奶最好了!”
老太太挥手赶他们走:“以后少到处晃悠,小孩子学上完了就该找份正经工作!你们天天维护那些个路灯还有清扫机器人有什么用?混沌星就这个样子,大伙儿都习惯了,你们弄那么高级的东西没人记得你们的好,只会去偷!”
时冽眼睛一亮:“果然有人来偷,还是我有先见之明,一口气做了好多个,用的都是金属边角废料。”
管别人怎么想呢,她所热爱的混沌星正在变好就行了。话说真不愧是她,投放清扫机器人之前早早就把人性考虑进去,特意准备了一批外观更上档次实际是真废料的拼接机器人,就等着有人替她把那些重得要死、回收价值抵不上托运费的废弃金属运去回收站,果不其然被偷完了,这下托运省下一大笔钱,这才是顶级机械师登峰造极的专业素养!
苏乐附和:“说起来我新编了个防盗系统,以后谁偷谁倒霉。”
管别人怎么想呢,时冽想做什么他配和就好。不过做都做了,从他手上出去的东西就不能存在残次品,回头可以尝试连接各个清扫机器人的信号来组建个大型环境清洁生态系统。真不愧是他,连街道清扫都能想出这样高级的方案,这才是顶级数据师登峰造极的专业素养!
“哈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时冽和苏乐得瑟击掌。
两人完全略过老太太话中的重点。
老太太张口几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生硬地转头对孙女说:“反正你别跟着他们学。”
时冽和苏乐高高兴兴准备离开,老太太突然叫住他们。
“慢着。”
只见她从摊位里抓来一把香菇,强硬地塞进时冽手中的袋子里。
时冽和苏乐脸色齐齐一变。
老太太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五年了我从来没见过你们买菇,年纪轻轻倒是挑食。”
时冽欲言又止。
“去去去,别呆在这儿,尽给我孙女做坏榜样。”
赶走时冽二人,老太太坐回马扎凳。
小女孩趴在奶奶膝头:“奶奶不喜欢哥哥姐姐吗?”
老太太轻轻抚摸着孙女的头顶,哼道:“也就不讨厌吧,咱们家囡囡可别像他们一样不务正业。”
小女孩迷茫:“可是堂哥说,本来他就要没学上了,是哥哥姐姐每个月给学校好多好多钱他才有学上,不务正业能赚那么多钱吗?那我也要不务正业,我要赚好多好多钱带奶奶去大星球住大房子!”
老太太动作一顿:“他们这种不务正业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坚持的。”
小女孩听不明白:“奶奶,那我究竟要不要向哥哥姐姐学习呀?”
老太太神情柔和下来。
“要的,我们囡囡要和他们一样,理想,自由,快乐。”
她和苏乐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说贫民区的夜晚不算太平,他们每天走的这条道上偶尔也会有头脑不清醒的醉鬼拦路,但今天的情况还是头次发生。
看着眼前身高只到她胸口的娃娃脸男孩,时冽大脑运转有些迟钝。
“姐姐,买花吗?”男孩捧着一束花,踮起脚尖递到她面前。
败落的残花蔫头蔫脑地耷拉着,花茎歪斜,花苞摇摇欲坠。
有点眼熟。
扭头看向每天必经的花坛,那里明显有械斗过的痕迹,花丛被压倒一大片。
嗯,不是一般的眼熟。
“从那薅的?”时冽视线落在花坛上,不确定提问。
男孩乖巧点头:“有两个叔叔喝醉酒打架,把花花压坏了。”
时冽又看向他手里蔫了吧唧的花:“你要卖它?”
男孩继续点头,理不直气也壮:“是呀。”
时冽:“……”
男孩换上悲痛的神情:“这些可怜的花儿花期本来就短暂,现在还没来得及让路人欣赏它们盛开的风姿就被碾轧、清扫,实在是太可惜了。”
时冽:“所以?”
男孩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我不忍心看到它们落到这样凄惨的下场,所以拿来卖,创造它们最后的价值,也为我干瘪的钱包注入新鲜活力,一举两得。”
好一手强词夺理,狡赖如时冽竟然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
男孩长相可爱,眼尾微微下垂,水汪汪的大眼睛尽显无辜,恳求的目光叫人不忍拒绝:“今天是路卡兹星球的情人节,姐姐买束花送给旁边的哥哥吧。”
时冽的衣服调笑道:“哇哦,弟弟年纪不大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谁是财政大权的掌控者,未来可期呀。”
单纯的光脑抓住了BUG:“可是冽冽和乐乐为什么要过情人节?”
口袋里手套吹了个口哨。
时冽对星际版图不了解,扭头问苏乐:“路卡兹星球是什么地方?”
苏乐冷笑:“今天确实是路卡兹星球的情人节,但是路卡兹星球距离混沌星足足有265光年,两个星球间没有任何关联。果然销售为了卖东西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有脑子的都知道这情人节过得有多离谱。
男孩急忙辩解道:“生活要有仪式感,只要有心,过节不在乎文化,更不在乎距离!买它不亏的,买一送一送小熙!”
时冽敏锐察觉到他话中有话,身体略微后仰:“你不会叫小熙吧?”
男孩闪着布灵布灵的大眼,重重点头:“没错,我叫宋小熙。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姐姐,你更应该买下这束花了!”
见过无良销售推销垃圾产品的,没见过把自己打包一起送出去的。
苏乐顿时有种再不走就走不成了的不祥预感,抬起胳膊肘拱拱时冽示意她赶紧回家。
时冽今天低价买下机甲,心情大好,回了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耐下性子询问宋小熙:“宋小熙小朋友,你在寻亲吗?”
“不是呀。”宋小熙羞涩,“我就是看姐姐和哥哥骨骼……不对,为人和善,觉得你们一定不会放任一个年幼的孩子露宿街头。”
平时忽悠人忽悠顺口的宋小熙说一半慌忙找补。
苏乐看看时冽,托起下巴思忖数秒:“和善?确实核善。”
时冽震惊。
好一手出神入化的道德绑架。
宋小熙见她不说话,决定为绑架再添根绳子:“第一眼看到姐姐,我就觉得姐姐特别眼善,隔壁佛曰,相由心生,相信姐姐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时冽这才注意到宋小熙身上穿着道袍。
被注意到的道袍哭出声:“你收留小熙吧!我们不是坏人!我不想睡公园长椅呜呜呜,我已经好多天没洗过澡了呜哇哇哇!”
“哇,这里有个会说话的哭包耶。”光脑惊奇。
“它哭得好大声哦,跟保险柜里的箱箱有的一拼。”时冽的衣物说。
道袍哭得更凄惨了:“求求你们了,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小熙带出来的钱花完了,我们没地方去,小熙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不吃饭会饿死的呜呜呜。”
“我没有耳朵都要被吵聋了。”光脑感慨。
“牛哇牛哇,不如把它带回家跟箱箱办场比赛,看它俩谁嚎得过谁。”
“要办比赛?那把我变成助听器吧,冽冽早晚用得上,把握一切机会跟冽冽贴贴嘿嘿。”
“助听器有两只,我可以变成另外一只。哇,我真机智。”
“要是能流眼泪就好了,我还没见过我们物种流眼泪是什么样子呢。”
“别想了,我们没有泪腺,光嚎流不出眼泪。”
非生命体们你一言我一句,面面俱到,连时冽的耳膜都关心到了,俨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时冽抑制住捂耳朵的冲动,妥协道,“够了够了,我带你们回家就是了。”
“我……们?”以为在和他说话,宋小熙指向自己,左右瞧瞧不明白哪来的“们”。
时冽对非生命体格外包容,对碰瓷的小孩就没那么好心了。
她坏心眼地笑道:“对呀,你、们。”
宋小熙没由来打了个寒颤,缩缩脖子怂了。
到底只是个早熟的小孩,时冽小小报复一下就完了。
宋小熙意识到她是在吓唬自己,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他倒也没生气,嬉笑着抱住时冽的手臂,夹起十二分甜度的声音撒娇:“谢谢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最好了!”
厚颜无耻的模样似曾相识。
小孩性格有点恶劣,但是能屈能伸,还挺有意思。时冽心想。
她好笑道:“你一个道家子弟学的是驱鬼辟邪,还怕这个?”
宋小熙讪笑:“混口饭吃嘛,而且我主攻的方向是卜算,驱鬼超纲了。”
“你确定要跟我们回家吗?”
“是呀。”
“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等你跟我们回家以后转头把你卖了?”她又问。
“不怕,能把我卖了的只有我自己。”宋小熙自信道,“而且我相信祖师爷绝对不会骗我。”
前半句话时冽相信,后半句话她没听懂:“跟你祖师爷有什么关系?”
宋小熙神神叨叨:“三清道祖在上,我算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位有缘人,既然是有缘人,那就肯定不会害我。”
时冽失笑,这小孩可真能扯淡。
苏乐也注意到了他的穿着,被道袍边角上精致繁复的金丝刺绣吸引了目光。
他忽然说:“这衣服好看。”
时冽一眼看破他的想法:“你是觉得衣服好看还是金线好看。”
苏乐没有掩饰:“有金线更好看。”
宋小熙嘴巴一瘪,嘟囔道:“穿在我身上才好看。”
苏乐眉头微皱:“一米四的小孩别插嘴。”
“我一米四五,四舍五入也该是一米五!”宋小熙忿忿道。
时冽感觉自己好像一左一右牵了两个低龄熊孩子。
熊孩子还闹腾得没完。
“我也要穿金线。”苏乐莫名觉得不爽,非要跟宋小熙刚到底。
宋小熙眼珠滴溜溜一转,故作天真问:“哥哥在软饭硬吃吗?”
苏乐轻蔑:“抱大腿的好意思说别人。”
宋小熙往时冽身后一躲,只露出一双眼睛怯怯望他:“哥哥好凶哦,不要跟我一个小孩子较真嘛。”
“小小年纪茶里茶气,我三句话能让时冽为我花十三万,你能吗?”苏乐俯视他,表情嘲讽。
小孩脸小,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语气放得软糯:“什么是茶里茶气,小熙听不懂诶。哥哥怎么花那么多钱呀,小熙和哥哥不一样,小熙有口饭吃就好,很好养活的。”
炮火连天,茶香四溢。
两人你来我往怼得起劲,夹杂着道袍诉说悲惨经历的啜泣背景音。
耳朵被吵得发疼,时冽深呼吸,告诉自己今天收获满满应该保持开心。
“别闹了,回家。”
拌嘴的两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安静下来。
道袍倒是被时家物安抚住了,停止抽泣:“谢谢你们,我们不会吃白饭的,小熙算卦可厉害了!他说在花坛旁边等着就会有好骗的冤大头带我们回家,你们就真的来了。”
时冽身上的众物一静。
时 好骗的冤大头 冽僵硬地转过头,逐渐扬起核善的微笑。
她抚上宋小熙的脑袋,动作轻缓柔和:“好骗的冤大头?”
正煮茶煮得乐不可支的宋小熙笑容瞬间定格,条件反射道:“你怎么知道?”
说完立刻捂住嘴,心虚的小表情遮也遮不住。
迎来苏乐无情嘲笑。
“想穿金线?”时冽一记眼刀。
苏乐收起得瑟的嘴脸,默默后仰。
时冽:“我的提议是先回家,谁赞成,谁反对?”
一高一矮小鸡啄米般点头:“赞成赞成,都听你的。”
有时冽的震慑,回家的路上苏乐和宋小熙老实许多。
十几分钟足够时冽听完道袍颠三倒四的叙述,加上宋小熙自己说的,她基本捋清了脉络。
宋小熙来自古蓝星系一颗相对落后的偏远星球。
七年前他被一个老道士捡到并收养,他们靠着师门零碎的传承和忽悠人的本事过得还不错。前不久老道士寿终正寝,地方秩序长认为宋小熙年幼经营不了道观要把他送去孤儿院找领养,宋小熙不愿意,当场算完一卦就跑了,随后揣着老道士留下的遗物搭上开往混沌星的飞船。
一路非常顺利,除了钱不够用以外。
“七年前?”时冽对这个时间点很敏感。
宋小熙没有避讳的意思:“是啊,我被抛弃在道观门口,老头子说捡到我的时候我又瘦又小,不测骨龄都看不出来三岁。”
“你记得三岁以前的事吗?”时冽意味不明地问。
宋小熙摇头:“我五岁才开始记事。”
信息量有点大。
同样是七年前突然出现在某一个地方。
巧合吗?就这么碰巧两个经历相似的人又在七年后遇见?
时冽接着问:“你为什么跑来混沌星?”
“我说了,我算到的呀。”宋小熙骄傲叉腰,“老头子说我天生就该吃这碗饭,卜算天赋比他琢磨一辈子都强。”
道袍荣辱与共:“小熙很厉害的!老道士一辈子只学了点皮毛,什么都算不准,小熙学了几年就出师了,能掐会算,给我们观里带来了不少香火呢。”
“看不出来,神棍啊。”时冽惊讶。
宋小熙脸颊微红,大声辩驳:“道士!我是正经道士!有师门传承的那种!我只是话术比较讲究,不是骗子!”
时冽审视他:“那你都算到什么了?”
“算到老头子羽化了。”提到这个,宋小熙有些低落,“我能力有限,算完一件大事要休息很久,老头子羽化后我又起了一卦,卦象显示未来我会在混沌星遇到有缘人,所以我来了。”
他不忘再添一句为自己证明:“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只是我接连算了两件大事需要休息,暂时起不了卦。不过小事我还能算,比如下个路口右转。”
时冽抬眸看了眼,按照回家的路线下个路口确实该右转,但是往左还是往右都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猜中了并不能证明什么。
对上宋小熙笃定的目光,她心想自己忽悠人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坚定的神情。
道袍忙不迭为主人作证:“小熙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弟子服,在观里呆了好多年,看着他长大的。涉及命运的卜算相当耗费精力,小熙透支身体连着算两次流了好多鼻血。他平时小事情算的都很准,请你相信他。”
时冽验证不了宋小熙的话,但是能够感受到道袍的情绪波动,它没有撒谎。
真有玄学这种东西?是她孤陋寡闻了。
“那你怎么确定有缘人就是我?和我走在一起的还有苏乐。”时冽指了指旁边那位。
宋小熙语气坚定:“因为我看你眼熟——别用这种看神棍的眼神看我啊,我虽然跑火车跑习惯了,但我这次没说假话,我真的感觉在哪里见过你,或许七年之前有个模糊印象?我也不知道。但我们之间肯定有某种交集,不然为什么卦象非要指引我来这边。还有就是,我看到苏乐就浑身不爽,是命运在告诫我,我跟他天生不对盘。”
苏乐翻了个白眼:“鬼话连篇,也不怕撞上骗子同行。”
“我不是骗子!”宋小熙愤怒强调,“我学了将近七年道法,对自己的卜算能力有绝对信心,命运指引我遇到时冽一定是有原因的!你等着,等我休息好了算给你看!”
时冽若有所思。
七年前宋小熙可能认识她。
她不由得想起梦境中和她面容相似的女孩。
时冽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
梦境在前,不多久宋小熙出现,好像冥冥之中有双手在推动事态发展。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甚至怀疑她重生在星际世界也不是意外。
然而没有记忆,再如何推测都是徒劳,只能耐心等待,等待推手的下一步动作。
时冽不爽,她从来不信所谓的命运,迟早要把幕后家伙揪出来揍一顿。
“可是。”宋小熙忽然说,“卦象上显示我会遇到的只有时冽一个人,你为什么会在呢?”
他看着苏乐,问出了后半段话。
“难道……你、你不是人?”小孩唇瓣微颤,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带上了颤音。
苏乐气乐了:“你学艺不精就把原因强行掰扯到我头上?”
宋小熙恍惚:“难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抵触,原来人鬼殊途。待贫道收了你这妖孽,替天行道!”
说着他急慌慌从袖口抽出一张画满似字非字图案的符箓。
“呵呵,你拿什么收我?拿你的五短身材跳起来打我膝盖?”
“我才十岁,以后我一定长得比你这个老鬼高!”
苏乐无语极了,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符,捏住小孩后脖颈:“你自己看看我是不是人。”
“啊,你有体温。”
“不然呢?”
“哦,那把我的符还给我。”
“看你表现,表现老实点我就还给你。”
“那是我们观里世代传下来的宝贝!只剩三张了!”
“宝贝啊,那更不给了,除非你夸我,要夸好听点。”
“临虚观第九十九代观主宋小熙绝不向恶势力屈服!”
两人三言两语又闹起来。
时冽在想事情没工夫管他俩,只偶尔拉拉架。
“别吵了,多点关心多点爱,建设美好混沌星从你我做起。”她随口道。
“慕强爱财是混沌星的传统美德,小屁孩占了哪样?”苏乐不屑。
“我本事大着呢,大招在冷却而已。”宋小熙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这小孩跟你那会儿挺像的,你应该跟他惺惺相惜才对。”时冽想也不想敷衍道。
苏乐更不爽了:“哪像了?他能有我讨喜?”
“死皮赖脸非要留下的德行非常像。”
“……”
“……”
时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双杀。
吵吵嚷嚷一路走到楼下,苏乐突然直勾勾看向前方,不说话了。
“干嘛?你看到鬼啦。”听不到他的回怼,宋小熙竟然有点不适应。
他伸手在苏乐眼前挥了挥,仍然没得到回应,于是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周围突然安静,时冽回过神,抬头望向前方。
鬼没有看到,但是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们在黑市偶遇过的男人。
白天才拿对方做过砍价的筏子,晚上就在家门口碰见,她单方面开始尴尬了。
苏乐没反应,自顾自低下头摆弄光脑,不知道在干什么。
宋小熙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说话也没人动作,捋起袖子掐指一算,随后按了 2 2楼的按钮。
电梯在静默中启动。
“叮。”
“到了哦。”宋小熙反客为主,率先走出电梯。
时冽和苏乐后脚跟上。
站在最里面一直没有动作的男人忽然迈向他们对门。
男人略微低头,虹膜识别装置亮起象征通行的绿光。
“啪嗒。”
对门开了。
时冽眼皮跳了两下,瞥向苏乐。
后者也是一脸莫名。
直到回到家中把门锁好,宋小熙才呼出一口气。
“哇,他是你们的邻居吗?好有压迫感。”
时冽摇头又点头,拇指与食指抵住下巴,思索一番问道:“我们隔壁不是八十万悬赏吗?他搬走了?”
而后转头看向苏乐:“我记得那台虹膜识别装置私密性很高,同时只允许录入一个人的虹膜,我们什么时候换的新邻居?”
“没听说啊。”苏乐稍一思考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过道没堆杂物,晚上也听不到噪音,我还以为他被你打服了,原来人没了。”
时冽看他:“这么肯定人没了?说不定人家被我打服认输低调做人了呢。”
“三年来坚持不懈挑衅你,这回都破相了怎么着也得打赢一次再走。”苏乐给出合理分析,“那家伙为了保养他那台宝贝机甲存折都撂你这儿了,生活过得比我们还拮据,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悬赏令上价值八十万的自己,根本不可能突然搬家,再说,凭他的抠门劲,搬家不得连着虹膜识别装置扣下来一起带走?综上所述,不出意外的话他只有出意外了这一种可能。”
“对哦,他存折还在我这儿,上礼拜给他更换完配件余额就清零了,他说下次要攒钱到你那更新导航地图来着。”时冽回想起上礼拜的事情。
虽然不会造机甲,但是机械的保养步骤大同小异,老邻居在她这儿养了三年机甲,不打招呼就走的可能性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