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椎骨忽然被密密实实的蚂蚁啃咬,一路沿着脊柱冲向大脑,眼神泛着浓郁的猩红。
体内生出的触手,它们的触感即是他的触感。
魏婧安的口腔果然是带着令他着迷的香甜,整齐排列的牙齿,偶有几颗齿部微尖,蹭在柔软的触手上,仿佛被她抱在怀里慢慢地啃咬——
什么时候才可以呢?
林晏舟抿着唇,目光克制地看着她沉静的容颜,他将手背贴向她的脸颊,好久,才叹口气:“喝了我的血,不可以再觊觎别人的。魏婧安,我会生气的。”
魏婧安没有回答,只有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胸口涌出的疯狂的欲念快要将他弄疯了,然而他只是克制地跪在她的身边,除了那只暴露内心渴望的触手,做了他在脑海里想过千遍的事情。他什么都没做,手背残留魏婧安温热的体温。
他暗暗告诫自己。现在还不可以,她太过脆弱。
如果现在就以本体暴露在她的面前,这股剧烈的强大的威压,会令她承受不住的。
再等等。再等等。
魏婧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林晏舟抱在怀里,她的大脑迅速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蒋昌朝着她扑过来,林晏舟把蒋昌踢走,而她……好像是因为害怕昏倒了。
她的胆子有这么小吗?
然而现在并不是迷惑昏迷的时机,她竟然、竟然被林晏舟抱在怀里!
林晏舟半跪在地上,敞开腿,魏婧安就倚靠在他的胸膛前,后背跟他微凉的胸膛紧贴在一起,她的手脚都不会动了,红着脸垂头,腰间是男人修长白皙的手。
要不闭眼装昏吧?
察觉到怀里人的手足无措,林晏舟垂眼,沉沉地打量她,没发现她流露畏惧的神色,表情才缓和下来。
“你醒了。”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魏婧安的心弦仿佛被挑动,她完全忘记顾忌自己的形象,双手撑着地面,像只小动物一样慌乱地离开他的怀抱,站起来后,将脏掉的掌心藏在背后。
她嗯了声,喘口气,加了句:“我刚才是昏了吗?”
说完,她恨不得捂住嘴。
林晏舟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指腹搓动几下,垂下去。
他说:“现在好些了吗?我可以陪你去医院检查身体。”
魏婧安怎么敢麻烦他,刚要说不用,抬头,就发现他抬起只手,呈半握拳状,食指的根部有道很显眼的血痕。
垂眸打量片刻,轻扫了她一眼。
魏婧安急忙问他:“是、是刚才弄伤的吗?”
林晏舟无所谓地笑笑,将手落下:“没事。”
幽暗寂静的夹道, 风声呼啸而来。
魏婧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在男人不受光线影响的视线下,颤巍巍得像只落入狼口的小绵羊, 苍白的脸颊晕染两团显目的绯红。
她慢慢地抬起眼, 紧盯着他指根的伤痕。
眼瞳蓦地扩大,带着难以言喻的蠢蠢欲动。
男人的手掌在幽深的夜晚,显得异样的苍白, 微微蜷起的指根修长且骨节分明,流淌在手背的青色脉络隐隐凸起,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藏在里面,正随着流淌的血液敲击皮膜,随时等待破、体而出。
魏婧安却只觉得渴。
仿佛隐藏在林晏舟皮肉里的血液,是新鲜的果肉酿造的甘甜的果汁,甜美、诱人。
她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 连忙移开视线,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 找到创可贴拿出来。
正要递给林晏舟,他却往前半步,将手指递送到她的面前,语气平静:“谢谢。”
望着那根险些戳进她嘴里的手指,魏婧安艰难地移开目光,想要往后退开, 跟男人拉开距离, 可她又沉溺于两人此刻明显越过安全距离的姿势。
她抿着唇, 嗯了声, 撕开创可贴,仔细地对准手指的伤口, 将那道引、诱她变得不正常的血液挡住。
头顶传来询问:“我记得你……”
魏婧安的心提起来。
他接着说:“今天在4201的教室里,没记错的话,你是叫,魏婧安?”
魏婧安说不清心底的感受,他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她是很开心的,甚至有些开心得昏了头,完全不去想大教室里几百人,他怎么就偏偏注意到她的名字?
昏头昏脑的年轻人总是容易忽略掉藏在细枝末节的关键证据。
“我是林晏舟。”他用温和的嗓音介绍自己的名字。
魏婧安低声道:“我知道。”
林晏舟不准备难为她,她看起来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兔子的眼睛是红的,而她整张脸都红了,要是再这么近距离跟她说下去,他怕她会转身逃开。
他可不想浪费掉这么好的时机。
跟魏婧安拉开距离后,她明显放松的面色让他胸口发闷,他沉默地往前走了几步,没发现魏婧安跟上来,还站在原地,他回头:“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魏婧安踌躇片刻:“学长先回去吧,这里还有只小猫。”她指了指侧躺在地的小猫。
林晏舟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拧起。
他走过去,捏住它的后脖颈拎起来,小猫发出无助的叫声,紧接着声音消失,面对强大到无法对抗的生物,它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他这样的动作显然会弄疼刚刚逃离恶魔之手的小猫,魏婧安在旁边急得想要接过去,林晏舟忽然改变姿势,将小猫抱在怀里,向来不许学生摸的小猫,在他怀里“乖”得动都不动。
林晏舟说:“我送你回寝室,再把这只小猫带到宠物医院,不能再把它留在学校了。”
他瞥了眼仍旧瘫在杂堆的蒋昌。
魏婧安嗯了声。
他们走到寝室楼,这里光线明亮,路过学生向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她会立刻把自己的脸垂下,生怕被人发现。
跟林晏舟告别后,魏婧安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女生寝室的楼道拐角,只留下一串慌乱的脚步声。
林晏舟收回视线,怀里的小猫异常安静,到了车里,他随便把它往车座一丢,小猫立马滚到离他最远的距离。
他家里的全部车辆,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内部的空间要更宽敞,且汽车的周身贴着膜,从外面看不到车内发生的任何事情。
隐藏了整天的触手毫不顾忌地伸展。
在他的身后张扬得像朵炸开的牡丹花,每根触手粗壮有力,隐隐透着健硕的微鼓的肉块,宛如常年健身的男子蜷起手臂凸起的肌肉,它们整齐排列在触手表皮湿润粘稠的肉膜之下。
肆意流淌的黑色血管藤蔓般缠绕暗红色的肉、触。
林晏舟面无表情,目光冰凉注视女生寝室四楼左侧的窗口。
诡异、粘稠、恶心的触手,俊美、冰冷、精致的面容,两者奇异地在林晏舟的身上融合。
他抬起手指,那根贴着创可贴的手指,慢慢地凑到唇边,在仍然残留魏婧安体温的表皮印下克制的吻。
身后的触手争抢拥挤着蠕动到他的胸前、唇边,拥有可怖外貌的触手用略尖的头部轻轻触碰创可贴,只是停留几秒,就被蜂拥而来的其他触手挤开。
它们缠绕住纤细白皙的手指。
宛若缠住瘦弱美丽的女人。
缩在车座的小猫浑身的毛发炸起,在林晏舟投来的冷漠的视线里,蓦地昏了过去。它的毛发沾染着血腥味,是属于它的味道。
林晏舟在饥饿的时候并不挑食,可是眼前这只猫是他答应过魏婧安的,喉结难耐地上下滑动几下,移开视线,驱车将猫送到宠物医院。
回到家里,打开手机,摁开刚添加的微信。
魏婧安的身体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的,她模糊地记得年幼时被抛弃的原因,似乎是心脏的问题,尽管那时候她对小时候的印象已经模糊不清,但是被奶奶收留后,她的胸口会在情绪激动或是剧烈运动时,疼得像是要断裂。
穷困的家庭和病弱的身体,是她被村长选中推荐给好心人的原因。
有了那笔钱,她定时去医院体检。
医生不敢置信地说她是医学奇迹,那颗伴随着她生下来就伤痕累累无法支撑多久的心脏,竟然在慢慢地愈合。
回到寝室已经十点钟了,青大的浴室是公共浴室,这个时间点是人最多的时候,魏婧安垂头走进去,面朝墙壁,只把背影露出来。
在她的胸口偏下的位置,有块类似猛兽撕咬的疤痕。
奶奶说在捡到她之前就存在的,或许是生来就带的胎记。尽管安慰自己是长在不显眼的位置,可是狰狞的暗红色胎记还是让魏婧安不愿意暴露在人前。
洗完澡,魏婧安回到寝室,坐在椅子上擦头发。
手机亮起的瞬间,她的心跟着提起来,再看清楚是谁的时候,她简直都不知道要不要点开。太过喜欢某个人导致的结果便是,她会想要靠近他,又会在靠近的时候退缩。
矛盾又纠结的心理。她将头发擦干净,放下毛巾,用梳子把打结的头发梳开,整理了下衣服,挺直脊背,用端正地姿态划开手机。
最新的一条是:在忙?
魏婧安连忙回:没有,我刚洗完澡。
太实诚了,实诚到她立马摁到撤回键。
然而对面比她的速度更快:嗯。
她的手指僵在屏幕上,硬着头皮看他接下来发的话。
他说: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
魏婧安往上看。
屏幕的最上方是他发来的第一句话:看到最近的新闻了吗?这个月会有场流星雨,就在后天,我们班里有人组织要去檀山公园观赏,我是腾不出时间的,想着你们女生应该会喜欢,你要去吗?开的大巴车,有很多空位的。
檀山是青城市最神秘的山林,那里只有一条盘旋直通山顶的小道,四周高大的树木林立,拥有几百年历史的青檀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将整座山遮掩其中。
哪怕是白天在阳光最盛的时候进入,都无法窥见光亮,只有满眼的翠绿和隐隐笼罩的雾气。
至今没有人成功探索过檀山。
只在半山腰的位置建立檀山公园,这里的树木年纪较小,树干还很年轻,没有遮天蔽日的能力,倒是使山林的空气充斥着淡雅的檀木香。
魏婧安对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有丝毫兴趣,更何况林晏舟腾不出时间,她更不会去,刚要回复,对面的信息紧接着又来了。
他说: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就去。
他说:有你在,肯定很有趣。
魏婧安呆愣愣地盯着弹出来的话,脸颊在不知不觉间像是浇了捧热油,她感觉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她捧着脸,斟酌着要回什么好。
磨蹭了好久,才回了句:我想去。
要在檀山公园住一晚上,魏婧安给自己准备好补充体能的食物和保暖的衣物。其实答应林晏舟后她是后悔的,她的身体素质很差,参加需要用上体能的活动她会拖后腿的。
可是她实在不愿意放弃可以跟林晏舟拥有共同记忆的机会,咬咬牙,还是决定要去。
带上必备的药物,魏婧安来到约定的地方。
参加这次活动的有很多人,是登山社的社长组织的。
随着魏婧安的微信消息而来的,是社长的话语:“我知道你们很大部分人是因为林学长来的,不过他临时有事……别走别走,他晚上会自己来的,我们先去。”
微信消息和社长的话如出一辙。
魏婧安有些失落。
她上了大巴车就找到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身旁的位置紧接着就被人抢占,她没在意,托腮看窗外。
大巴车里的味道并不好闻,人太多了,各种味道都有,但是身边的人的味道却并没有很难闻,后面坐的大部分是男生,有些男生注重个人卫生,有些则显得邋里邋遢。她身边的男生显然是干净清爽的。
似乎喷了香水,是清清淡淡的薄荷香。
魏婧安随意地瞥了眼。
男生立马挺直脊背,终于等来了这一刻,他整张脸都显得格外激动和紧张,唇角扬的弧度有些僵硬。
他快速地扫了眼魏婧安,克制剧烈颤抖的心跳,用平稳的语气说出在心底打了好几遍的草稿。
“同学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我是赵京泽,还记得我吗?”
林燕清进入房间。
他穿着没来得及脱下的研究服, 身材高大挺拔,鼻梁架着金丝眼镜,面容俊秀斯文, 手里拿着注射剂, 绕过障碍物,直奔床去。
地面凌乱,殷红的血迹还在涓涓冒着血泡。
屋内笼罩着股沉冷的气息。
踩过血泡, 来到床边,看清床上的弟弟此时的样子。
黑红色的触手恹恹地瘫满整张床铺, 粘腻健硕的触手饱餐一顿,却没有该有的饱态,反而像是被抽去全部的精力,而触手中央的人,面容苍白阴冷, 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潮红的两颊说明他仍然处在癫狂中。
闻见熟悉的气息, 林晏舟掀开眼皮,嗓音沙哑:“哥。”
林燕清嗯了声,将针管扎入他的脖颈,随着液体的流入,林晏舟睁开眼睛,询问:“几点了。”
林燕清扔掉针管。
屋内已经很脏了, 他可没有随手带走垃圾的习惯。
“你现在的样子, 不适合出门, 在家休息吧。”林燕清开口说话, 沉默了会儿,问他:“发、情期可不好熬, 你还能忍多久?”
林晏舟捂住脖子,垂眼盯着完好贴在手根的创可贴,冷淡漠然的脸上突地露了抹笑。
“快了。”
林燕清不再说话,临走时,抱怨句:“最好尽快处理你的事情,研究院购入的实验动物,都被你吃掉了。”
他的身后悄悄地溜出根黑色的肉触,在狂乱血污的地面巡视一番,仿佛没有找到可以下口的东西,再次回到他的研究服内。
林晏舟安静地躺着,神色不辨。
他跟林燕清不同,林燕清的发、情期来得晚,就如同他本人的性格,除了研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哦,现在还对张灿英感兴趣。
而林晏舟自小孤僻,甚至过于病态,父母说他是完美的继承了族类的基因。
什么基因呢?
大概是暴虐、残忍、疯狂。
正如他此刻正在经历的癫狂期,他更愿意把发、情期称之为癫狂,动物的血液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欲、望,比起撕开皮肉获得的食欲的满足,他更想尝尝魏婧安的“味道”。
何文江的电话打进来。
他是金融系的同学,也是这次登山的组织者。
林晏舟拿起电话离开房间。
何文江的声音传来:“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啊?这些妹妹们都吵着想要见你,说是我骗人呢,我骗什么人啊?这次登山完全是登山社出资,不要她们一分钱,就因为你没来,就说我骗人……”
林晏舟没功夫听他唠叨,哑着嗓子说:“视频。”
何文江啊了声,没听明白,紧接着来自林晏舟的视频电话响起,他顿时受到惊吓!林晏舟竟然还能有天给他打视频?他接起来。
林晏舟:“我看看。”
何文江持续发懵:“看什么啊?”
林晏舟揉揉发胀的额头,眼瞳还有些红,他站在阴影里,看不太出来。
“有多少人。”
他们还在大巴车上,再有几分钟就到达目的地。何文江举着手机站起来,打开后置摄像头,转了圈:“没骗你吧,人真的很多。”
“转回去。”
“啊?哪里。”
“右边,后排。”
“哦哦。”
林燕清端着杯咖啡靠着墙壁,盯着面色突然变化的弟弟,唇角翘起来。
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林晏舟站在阴影中,身后蠕动的触手突然间胀大一倍,散发着浓稠的恶意和嫉妒,这股几乎将他心肺烧灼的情绪,使得他的眉眼越发沉冷。
他挂掉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
连身后的触手都忘记收回,怒气冲冲坠在身后,要随着身体的主人一同奔赴“战场”。
另一边,大巴车上。
魏婧安的身体不太舒服,应该是晕车了,她头抵着玻璃闭上眼睛。赵京泽担心地望着她,询问:“头晕吗?”
魏婧安低低嗯了声。有气无力的。
赵京泽在包里翻出几颗拳头大小的橘子,橙黄的颜色,看起来就很好吃,他递过去:“我之前也晕车,嚼口香糖听歌喝晕车药都不太管用,橘子的味道倒是很有效果。”
魏婧安接过橘子,道声谢:“我上车前喝了晕车药。”
她微皱眉,偏头,眼睛泛着难受的水光,很委屈的模样,她都喝了晕车药,没想到竟然还会晕车。要是林晏舟在车上还能忍受,可他也不在。
是他把自己骗来的。
魏婧安不自觉地咬住唇。
看人的眼神含着哀怨。
赵京泽看着她拿着颗橙黄的橘子放在鼻下,鼻子像是仓鼠似的皱了皱,将酸甜的气息吸进去,他没移开目光,脸颊红起来,磕巴着说:“大巴车确实容易晕车,你要是觉得橘子闻起来舒服的话,我这里还有……”
他偏头看了眼站起来的何文江,继续跟魏婧安说话,见她闭着眼休息,明亮的光线射在她的脸上,他扬起胳膊拉上窗帘,挡住阳光。
空调出风口的凉风吹来,他搓了搓胳膊。
大巴车停在山脚,一行人带着行囊沿着小道往檀山公园走。
魏婧安塞进嘴里颗巧克力,跟在人群的后面缓慢地往上走。走到一半她的腿就有些打颤,还要应付赵京泽时不时地询问。
“百年前曾有场盛大的流星雨,据说那天随之而来的还有外星物种,最后被带到X研究院了……你听过这件事吗?我是不相信外星人什么的。”
“还好。”
赵京泽扫她眼,她对这个话题貌似不敢兴趣,绞尽脑汁道:“檀山公园的风景很美,我在青城待了三年,从来没有来过,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魏婧安停下脚步,喘口气,耐心回道:“风景很美,空气很好。”
赵京泽笑起来:“我也这么觉得。”又走了几步,总算发现气喘吁吁的魏婧安似乎难以附和沉重的背包:“我来帮你吧。”
魏婧安礼貌对他说了声谢谢,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很快就到檀山公园,到时候就可以休息了,更何况你的东西也不少。”
到达檀山公园,何文江选择了处最佳观景的地方,随后指挥大家搭建帐篷。
张薇也在此次的活动中。
何文江是张薇的追求者,对张薇一见钟情,自此展开猛烈的追求,但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在被张薇拒绝无数遍后,他甘愿退居二线当个温柔体贴的守护者。
身为这次活动的组织人,他自然要担起安排任务的工作,自己的心上人肯定是安排可有可无的轻松工作,张薇和同行的女生被分配把带来的食物整理归纳。
男生们负责搭建帐篷。
何文江将每个人的工作安排好,随手指着魏婧安和另外的男生说:“你们俩……听说檀山公园的水煮出来的东西带着甘甜,湖水就在附近,你们去带点水过来,中午我们在这里煮东西吃。”
魏婧安气还没喘平稳,就提着何文江交过来的水桶跟着男生找到附近的水源。
湖水清澈,山间鸟鸣悦耳。
魏婧安把水桶放在身边,蹲在旁边,想着休息好了再打水,她刚从兜里掏出补充体力的食物,旁边的男生已经打好水,站在旁边盯着她。
“你在磨蹭什么?”语气很不好。
魏婧安看他眼,温声细语地说:“我的动作比较慢,你先回去吧。”
男生拎起来就走。
魏婧安休息的差不多,将木桶沉进湖水,只打了半桶水,拎起来。湖面泛起的波澜一圈圈往外荡漾,搅荡起湖底的泥渣,清澈的水面骤然混浊。
魏婧安浑然无觉地往前走。
青色的肉触缓慢前行,猛地缠住魏婧安的脚踝,在对方还没有反应之际,迅速地拖拽她沉进水底。
湖面发出重物坠入的哗啦声。
旋即,归于平静。
第40章 学长7
魏婧安被拖拽着沉入幽暗的湖底, 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冲破喉咙就被铺天盖地涌来的水液压住。
难道这么快就要死了吗?布料轻薄的运动裤被软触弄破,光洁白皙的小腿缠着截狰狞可怖的青色触手,吸盘紧紧地吸着她的小腿, 仿佛里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嘴在啃噬。
她缓慢地睁开眼睛, 竟然克服了身体的本能,呈现放松的姿态被触手卷着往下沉。裹住小腿的触手察觉到她平静的姿态,不再加紧力道。
但是她的腿部仍然被卷出道紫红色的痕迹。
她看到了水底怪物的真实样貌, 是一只浑身青色的章鱼,硕大的头部上有两颗乌黑的眼珠, 类人的神态让她从心底产生难言的恐怖和恶心。
实在是太恶心了。
章鱼的外形、青色的表皮、面部呈现人类饥饿的模样。
魏婧安看到有晶亮的涎液流下。
她紧紧地盯着它,对巨型章鱼的厌恶逐渐盖过恐怖情绪。熟悉水性成了此刻的保命符,她在水里慢慢地弓起腰部,触碰到那截粘腻的触手。
章鱼的触手底部分布密集的吸盘,它看起来只比魏婧安的小腿粗一倍。它其他的触手安静地垂落在身侧, 仿佛魏婧安已经是到嘴的猎物,不需要浪费再多的体力。
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美味的食物吃掉。
毕竟,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瘦弱可怜无力。
在即将被触手裹着探入章鱼张开的巨口时,魏婧安的另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美工刀,刀身小巧便于随身携带,刀刃纤薄锋利。
不想死,不能死。
魏婧安的心底在这样喊。
哪怕面对的是足以让她的大脑停止思考、身体本能恐惧战栗的巨大章鱼,她还是抱有一丝浅薄的期待。
她成功考入青大, 见到了心上人, 还被心上人邀约来到檀山公园。
怎么能就这么死去?
充满恐怖邪恶的巨大章鱼安静地待在湖底, 只有裹住她的触手在蠕动着向它张开的巨口而去。檀山公园平日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 毕竟这里经常发生离奇的失踪案,是否是面前的章鱼造成的?
不管是不是它, 魏婧安想要赌一把。
只敢在男生离开后,挑准只有瘦弱的女生单独在场才行动的章鱼,明明还有其他的触手,完全可以同时带走两个人,可它偏偏只挑中了她。
如果不是挑食,那就说明它很虚弱。
虚弱到只敢捕捉相较更为瘦小的人类女性。
魏婧安找准时机,在触手毫无察觉之际,狠很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尖锐的刀身全部刺入触手,柔软滑腻的触手猛地伸展,腥臭的液体喷洒而出。
冲破束缚,她拼命地往上游动。
浮出水面,只来得及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双腿便被更狠更大的力道扯着往下落。
在沉入水底之前,她看到向她奔跑而来的林晏舟。
湖面仿佛被投入炸弹,炸裂的水花裹着磅礴的阴暗冰凉的气息向湖底席去,巨型章鱼的身子猛地颤抖起来,随后八根触手紧紧地黏在湖底,撑着沉重的身子往暗处躲。
人类男性的身体,脆弱、不堪一击,却透着令它战栗恐惧的阴暗气息。
美味的食物毫不犹豫地扑向男人的怀抱,纤弱的双臂将男人不留缝隙地抱住,宛如紧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食物喜悦的情绪通过涌动的水波传递给它的感知,它在这一刻突然体会到身为食物被捕捉的情绪,面对更加强大的捕食者,连祈求他放过的勇气都没有。
青色的巨型章鱼瘫软成泥。
黑红色的软触刺破它的脑袋,迅速地汲取它身体的养分,它已经许久不曾进食,不然也不会连瘦弱的食物都能够伤害到它。很快,挣扎挥舞的青色触手仿佛被吮掉水分,只剩下干涸的表皮。
魏婧安一头扎进林晏舟的怀里,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他真的来了,她在这个时候,只想遵循内心的本能,拥抱他。
紧紧地抱住他。
只有他才能平复她慌乱的内心。
男人的身体永远带着股潮湿冰凉的气味,这种气味在幽暗的湖底显得更加浓郁,几乎盖过章鱼喷溅的血液,她整张脸埋入他的怀抱,听到属于男人的心跳声。
再次纠缠住小腿的软触,令她不自觉地发出求救般的呻、吟:“好恶心,好恶心。它又来了。”
林晏舟抱着她,垂眼,神色不明。
饱餐的触手正是精神奕奕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缠绕着女人纤细光洁的小腿,那里被青色的触手捷足先登,压出一道深紫的痕迹。
触手温柔地舔舐伤口,慢慢地圈住这块位置。仿佛吃饱喝足想要对主人撒娇的幼崽,亲昵地蹭蹭。
然而她嘴里吐出的话,却是要它“远远地滚开”。
林晏舟沉了脸色,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另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将她紧紧地按在怀里。
他哄道:“没事的,它不会伤害你的。”
虽然这样说,可是怀里的女人颤抖的身躯还是令他不忍心,触手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小腿,滑腻的头部轻轻碰碰她的腿弯,又碰碰她的脚踝,这才收回到体内。
他又恢复成完美无瑕的人类的模样。
他抱着魏婧安如同抱着刚刚出生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的婴儿,稳稳地托着她的臀部,另只手搭在她的后背。魏婧安任由他这样抱着。两人湿漉漉地离开湖泊。
沿路滴下湿润的水痕。
又来了。
明明此刻被心上人抱在怀里,她应该是羞涩且紧张的,可是胃部的饥饿让她顾不得想其他的事情,她的下巴垫在林晏舟的肩膀上,垂眸是男人湿透的外套。
甜腻的香气盖过腥臭的液体。
她没忍住,悄悄地深吸了大口。
林晏舟的脚步微顿,唇角悄然勾起。
“谢谢,”魏婧安觉得自己应该快点离开林晏舟,她逼迫自己移开目光,盯着被踩过的鹅卵石,“我没事了,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