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谢承回答了她的问题——
“没有想什么。”
即便刚被兰希数落了一顿,他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贵冷淡。
只是很快,他的脸上又露出了古怪的尴尬的表情,像是在努力和自己的什么意志力做抗争一样,一会儿咬牙抿紧嘴唇,像是拼死不想说话,可一会儿又像是一定要开口一样……
最终,说话的意志显然战胜了沉默——
“刚才说的是假话,我想了,想了挺多,在想你的脑子回路为什么这么奇怪,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顺利活到这么大,想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等着我;想你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有没有和别的男人在一块,是不是又被人骗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兰希这辈子没见过谢承这么爱分享过,他像是说了自己一辈子的话一样。
“还有,过几天一定要带你去看看脑子了。”
兰希几乎是下意识反驳:“不看脑子!我脑子好得很!”
她警惕地看着谢承:“你怎么满脑子都在想我的事,你不是来谈业务的吗?不应该专注工作想工作的事吗?”
“你不要老在我面前晃的话,我当然不会想到你。”谢承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然而态度还是理直气壮的负隅抵抗,“我没追究你影响我工作已经很大度了。”
不过,他的声音冷静里带了一些裂痕,显然他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镇定,兰希看到他瞪向自己,警告道:“现在开始,不要再问我乱七八糟的问题。”
兰希很好学:“那什么是乱七八糟的问题?你能举个例吗?”
“……”谢承如临大敌地看着兰希,“你问的问题,都是乱七八糟的问题,你别问问题就行了。”
可惜话音刚落,那种控制不住的感觉又来了。
等谢承反应过来,他已经在给兰希举例什么是乱七八糟的问题了——
“关于私人感情类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比如问我对你的感觉,问我是不是单身,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谢承可是惜字如金的人,兰希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你喝多了?”
面对兰希的问题,谢承几乎是立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没有,一滴也没喝。”
兰希皱着眉凑上前,闻了闻谢承身上的味道,还真的没有。
但等她起身离开,却发现谢承原本平静的脸有些微微的泛红。
“真的没喝吗?那为什么脸都红了?”
谢承移开视线,给出了简洁的回答:“热的。”
兰希刚想反驳说不热,就听谢承用生无可恋的声音继续道——
“刚才的话是假话,因为你凑得离我太近了,我有一点紧张,所以才会脸红。”
“……”
“那,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比较特别的横幅?”
“没有!”
可惜谢承就和装了自动纠偏功能的车一样,在用令人信服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回复完“没有”之后,立刻自我纠正道——
“看到了。”
“那短信也看到了吧?!”
“没有……”谢承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片刻后,他又不得不用生无可恋的表情纠正了自己的谎话,“也看到了!这么无聊的短信!简直印象深刻!你能不能别问了!”
怎么能别问,这可是兰希此行的目的。
她清了清嗓子:“那你懂什么意思了吧?”
谢承这次像是认命了,他没再否认,只头痛地揉着眉心:“懂了!我知道了!过几天周末空了带你去游乐场!你不要再问奇怪的问题了!”
兰希得到满意的回答,终于心满意足。
看看,指南诚不欺我,这么暗示和旁敲侧击,果然是十分有效!
“那去游乐场需要有什么准备?我需要买什么东西吗?有什么装备要带?听说还有很多攻略……我主要太久没去了,有点忘了!”
谢承一边不断非常顺从地回答着兰希的问题,一边内心非常气愤,他怀疑自己被董莹下药了,是不是有自白剂之类的东西,因为他发现自己变得无法说假话了,即便撒谎,也像被人强行安装了自动纠错功能,刚撒完谎,自己就迫不及待拆自己的台。
他这样的不正常,再迟钝的人,也会发现不对劲。
果然很快,连续这么几次以后,兰希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谢承,我感觉你有点不对劲,你现在,是不是问你什么,你都没法控制自己,一定会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
谢承根本没办法撒谎,只能点了点头,脸色难看地承认了自己目前的状况:“是这样,控制不住,可能被下了药。”
兰希用黑亮的眼珠紧盯着谢承,像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出是否撒谎的端倪。
这么近的距离,让谢承又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她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比如让你一定要说真话?”
谢承皱眉想了想:“确实,不过我没想到她会玩阴的,对我下药让我说真话。”
为了防止兰希又问出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谢承抬头看了兰希一眼,然后就催促道:“你快带我离开这里,立刻带我去医院,如果被下药了,说不定要洗胃。”
好在兰希虽然脑子不太行,但关键时刻的还算是个人品尚可有一定责任心的人,她听完谢承的话,也像是恍然大悟般的拍了拍脑袋:“是的,没错,我们得赶紧离开了!”
话音刚落,她就拉着谢承快步往外走,离开了锦绣楼。
显然,她信了。
谢承松了一口气:“这里最近的医院是附二院,但附二院的医生诊疗水平比附一院差很多,所以你打个车送我去附一院。”
离开发生诡异一切的锦绣楼后,出于心理作用,谢承就感觉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何况如今身边不是董莹,而换成了兰希,多少让他的安全感增长了些。
确实,不比董莹,兰希不是精明的人,但有些时候,傻乎乎的人,也比精明的人更可靠,毕竟一般脑子不行的人,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套路,更不懂得暗戳戳地给人设局挖坑,也算是另类意义上达成了一种善良,让谢承在某个瞬间决定相信,人间还是自有真情在的。
被人下药只能说真话这种离谱的情况,换做一般人,恐怕需要谢承口干舌燥地解释半天才能将信将疑,然而换到兰希身上,她似乎略一沉吟就对谢承的解释买账信任了。
脑子笨,看来也有笨的好处。
何况,兰希在明白自己如今奇怪的状况后,没有再乱问让人难以启齿或是让人难堪的问题。
光这一点,谢承就觉得,按照综合得分,自己得给兰希加一点,她也没有那么差。确实不算聪明,但漂亮又善良。
他跟着兰希一路离开了锦绣楼,被她带着走进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刚想对兰希危急时刻表现出来的可靠进行一定程度的表扬,就见兰希兴奋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昏黄的路灯下,兰希的眼睛仿佛在发光,带着明亮的渴求的关切的目光,就这么专注地盯着谢承的眼睛,让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无所适从。
兰希太依赖自己了,而自己又太了解兰希了。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她又用这样的眼神热烈地盯着自己……
想做什么简直昭然若揭。
她一定是想趁火打劫问自己对她心里是什么感觉。
谢承紧张起来,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变得很快。
对兰希是什么感觉?谢承没想过,他第一次面对即将到来的提问变得有些慌张和混乱,甚至有点想跑。
可惜面前的兰希却没有给谢承逃跑的机会,她的一只手仍旧拽着谢承的衣袖,也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谢承,眼里充满了热切的渴望:“既然现在问你什么你都说真话,那我就问了啊。”
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其实不是很好……
谢承也完全不知道自己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他很想制止兰希的提问,然而兰希完全没给谢承劝阻的机会。
谢承完全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就听兰希用急切的声音发问道——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银行卡和支付宝的密码。”
“……”
谢承简直咬牙切齿:“你就想知道这个?”
兰希想了想,慎重地补充道:“哦,那还有没有那种秘密,不能对外公开的,就是通俗意义上的把柄,我知道了以后可以用这个威胁你要钱的那种?有的话也一起告诉我!”
“……”
什么人间自有真情在?
谢承觉得自己就不该没事瞎喝心灵鸡汤信这种邪。
人间哪里有真情在?
现代社会,别说精明人,就连傻子都学会趁火打劫了!
◎“我也是正常男人”◎
兰希非常兴奋, 觉得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而她那讨厌的大表姐董莹有生以来第一次给自己带来了运势——她竟然给谢承下了个说真话的心理暗示。
经过观察分析确定这一事实之后,兰希很快接受了这个现状, 并且内心窃喜不止。
董莹的心理暗示起效时间根据不同的对象会有差异, 因此兰希也不确定谢承什么时候会恢复正常,但在此之前……
当然是先搞点钱!
她问谢承要了诸如银行卡密码之类的信息,果不其然, 谢承虽然表情万般不情不愿,甚至恨不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但密码还是源源不断像不可控制的泉眼泉水一样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
地球人的银行卡有太多种,兰希生怕自己记错,索性拿出了小本子,一个个仔细地记了下来。
不过, 本着善良的原则, 兰希还是宽慰了谢承:“你放心, 我只有一张二类卡,转入额度受限,不会用掉你太多钱的啦……”
谢承看着埋头苦记的兰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都是什么人?
他冷哼着看着兰希兴高采烈记下了密码,然后趁她不备, 转头就在自己手机上操作更换了密码。
骗自己的密码有什么意思?密码都是可以换的。
人家杀猪盘诈骗还知道先骗人心,再骗钱, 就兰希这种单刀直入直接赤裸裸骗钱的方式, 还谈什么可持续发展?
眼光短浅, 怎么就不知道维系未来潜在的长久市场?
谢承呕着气:“你这么忙着背密码, 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自己去医院。”
兰希这家伙果真过河拆桥, 她竟然连头也没抬,就敷衍地朝谢承挥了挥手:“好呀,那再见!你路上当心!不过其实我觉得你是用不着去医院的!”
“……”
竟然会以为这种人可信,谢承简直对自己感到耻辱。
他气愤地转身,决定去车库取车。
好在兰希可能终于良心发现,在谢承离开前叫住了他——
“谢承!等等!”
呵,看来还知道要有“售后服务”。
知道自责悔过,知道应该送自己去医院,知道应该关心询问自己的身体,也不至于无药可救,如果她后续表现好,谢承也不是不能考虑原谅她之前趁火打劫的行为,毕竟在金钱面前迷失自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只要兰希人性尚存,他还是愿意宽宏大量的。
不过很快,兰希的声音就打破了谢承的幻想。
只听她理直气壮大声道——
“能不能顺路送我去个地方!梁笛说她在附近参加聚会,他们还没结束,喊我一起去!”
“……”
兰希的声音非常激动:“不用我付钱,梁笛说她请客!而且可以敞开了肚子吃!”
“……”谢承觉得兰希还是不用抢救了,可能人性的光辉这种事并不存在于她的身上。
“不行。”
谢承冷酷地拒绝了兰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前面:“我往这里走。”
他指了指另一边:“你往那里走。”
谢承抿了抿唇:“那里好打车,自己打车去。”
兰希倒也没纠缠,她“哦”了一声,真的转身往打车点走,谢承揉了揉眉心,便往相反方向的停车场走去。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走着走着,突然脚也不受自己控制起来,像是从身体里独立了开来,不再统一接受大脑的指挥,仿佛受到磁铁吸引一般,径自转身后,朝着兰希的方向走去。
兰希果然好奇地回了头:“还有事吗?”
“没有。”谢承感觉自己非常不对劲,除了被迫讲真话外,他的脚好像也出了问题。
他冷着脸又重新走离了兰希,只是不多时,脚又逼着他再次转身走回了兰希身边。
来回试了几次,最终结果都是如此。
他仿佛被下了咒语,似乎不能离开兰希,她去哪儿,他自动就会跟去哪儿,根本无法离开兰希一米远……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谢承对科学的理解,但是这么诡异的事又真实的发生了。
如果不是自己根本没喝酒,谢承绝对会觉得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兰希倒是并不知情的模样,还径自往打车点走,而本想去车库取车的谢承不得不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
兰希觉得地球男性真的很奇怪,明明刚下达指令让自己走这一端去打车,却走着走着自己跟了上来。
“往那一边走。”谢承的声音尚且听起来冷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在努力深呼吸,像是在平复什么情绪,然后他看向了兰希,“你朝车库走。”
“可我要打车啊!”
“你往车库走,跟我一起走。”谢承揉了揉眉心,露出十分头大的表情,像是无可奈何妥协了,但声音还是很强硬,“把地址给我,我送你去梁笛那里。”
有顺风车那敢情好,兰希没再多想,立刻调转方向,和谢承一起去车库取了车。
谢承的心情很混乱,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他联系了私人医生,对方听了他的陈述,只反复确认他是不是喝醉了。
谢承有些愤怒地挂断了电话,然后他稍稍冷静了下来。
确实,即便找医生,似乎也不可能有医生能治这种病,甚至不会有人相信他,这应该已经不是简单的被下药了。
他需要做个细致全面的全身检查。
只是如今如何脱身?
或许等一会儿,自己能恢复正常?
也或者找寻契机,或许突然之间这种奇怪的效应会解除?
总而言之,以退为进,既然无法离开兰希身侧一米远,那就先把兰希带在身边,正好完成例行每日一善的指标,送她去梁笛那里。
只可惜谢承的期待很快落了空,无法离开兰希身侧的情况并没有因为顺路送了一趟兰希而得到改善,因为兰希下车往梁笛聚餐地去的时候,谢承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不过这一次,兰希倒是表达了她的疑惑:“你不是不放心所以要去医院吗?那你走吧,聚餐的地方就在二楼,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没必要送我到门口。”
这是自己想送吗!
谢承憋着气,努力摆出冷静的姿态:“不是我要送,是我控制不住。我要你现在陪我去医院。”
他这一次陈述事实讲了真话,然而不知道这种话在兰希听来,就是另一番解读了——谢承真是太黏她了!
这题兰希会!
《地球人征服指南》上都说了,一旦一个男人被征服了,就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都黏在另一半的身边。自然,甜蜜期,这种形影不离是不错的体验,但长久以往,有些男性却还没有学会“独立行走”,那就会影响双方事业了。
兰希的使命可是征服地球,她是需要一些独立空间的事业女性,因此谢承还是要有一点独立性。
于是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谢承的肩膀:“谢承,男人还是要学会独立,要有自己的一番事业,自己活得精彩了,才能吸引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欣赏,你也不能什么事都跟着我陪着我,对不对?又不是小学生,上个厕所还要结伴,你要是要去医院,自己去就好了!为什么要我陪着呢!”
“……”
大概是被兰希这么直截了当的提点不太好意思,谢承露出了咬牙切齿的忍耐表情:“我不想跟着你!”
只是很快,谢承就露出了想死的表情,补充道:“但你不陪我去医院,那我就只能跟着你。”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兰希一走动,谢承就立刻迫不及待地跟了上来。
嘴硬!这不就是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黏着自己吗?
自己毕竟是公主,人格魅力太浓厚导致谢承形影不离的追随,这也十分合理。
兰希想了想,决定破一次例:“这次就算了,我允许你跟着我,但下不为例。”
谢承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忍住了,什么也没说,只沉默安静地跟着。
兰希很快找到了梁笛所在的包厢。
“兰希!这边!”
梁笛一见兰希,就十分热情,只是她活泼的脸色在看到兰希背后沉着脸的谢承后,变得有些拘束起来:“啊,这……承总,您怎么也在这里啊?”
梁笛问完,一边拼命给兰希使眼色询问。
梁笛原本是赌气来参加联谊的,这联谊是有收费门槛的,她付了费,便可以再带两个女性朋友一起来,不过即便如此,她原本并没对联谊抱太大希望,只是来散心,然而来了才发现,这还是个高端局,来参加联谊的男士看起来都是光鲜亮丽的成功人士,听说这个相亲局的组织者对男士的净资产还有要求,好几个男士都是浑身名牌的,捯饬的也很有模有样,看起来很是精英范……
当然,如今谢承往这里一站,那些原本看起来条件优异的男性,就都不够看了。
自己的这位老板身高挺拔眉目深刻,他身上的西装看不出明显的牌子,然而从质感和线条就能看出是出自高级定制,既低调,但又有一种奇异的雍容华贵感,配上谢承冷淡的气质,有一种清贵而不可接近的意味。
梁笛是谢承的迷妹不假,也很崇拜谢承,谢承很年轻很英俊,他想利用自己下班的私人时间参加联谊也很正常,但……但毕竟谢承是老板……一个联谊性质的聚会,就算都是同龄的年轻人,但如果来一个谢承,总感觉气氛会有点怪。
何况谢承虽说年纪上并没有比他们大很多,但梁笛不是没跟谢承一起参加过行业峰会,知道谢承从来都讨厌这类社交活动,多半在这种活动中,从头到尾都冷着脸……
光是不说话做一个倾听者倒也还行,可坏就坏在谢承的气场还足够强大,即便不说话站在一边听,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兰希却不疑有他,她很无所谓道:“他也想来!”
梁笛下意识去看谢承,发现兰希说完后,谢承并没有反驳。
难道是真的想参加?
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据梁笛了解,谢承还是单身,或许也是想找对象了?毕竟这次联谊据说对参加者是进行过筛选的。
这么一想,一切就都合理了,梁笛收拾了下表情,赶紧把谢承兰希迎进了包厢,并为他们一一做了引荐。
好在今天联谊人很多,因此聚会的气氛并没有骤然冷场,尤其是兰希的加入,反倒让聚会更热闹了起来,她长得太好看,好几个男士都对她非常热情,变着法子和她找共同话题。
人都是以貌取人的物种,兰希这种完全不输明星的长相,自然受异性追捧。
不过他们深入聊一聊就知道了,漂亮归漂亮,但兰希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也不是正常人能消受的。
谢承坐在一边,对场内那些男士们围着兰希转的情况简直嗤之以鼻。
兰希有什么好的?自己对她够可以了,可如今,她就这么抛下身体状态怪异的自己不管,自顾自吃喝玩乐,和男人们谈笑风生了!这种小白眼狼!
谢承自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然而他的脚却是不受控制。
兰希往哪里走,他刚坐下喝了口茶,就不自觉立刻站起来跟着她走起来。
“你的名字可真好听,让我想到蕙质兰心……”
“对了,平时工作忙吗?要不忙的话,晚上可以多出来聚聚,最近还有不错的电影上映,我请你去看……”
谢承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爱情保安,因为无法离开兰希一米远,他不得不近距离听着这些献殷勤的一幕幕。
只是他嫌人家肉麻,人家也嫌他碍眼。
“这位先生,您是这位小姐的男伴吗?不介意我和她聊吧?”
提问的是一位看起来清爽的青年。
谢承喝了口茶,看起来心平气和:“不是。”他朝对方笑了下,“不介意。”
对方笑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句客套话,就听谢承继续一脸生无可恋道——
“但你最好不要。”
对方果然不解起来:“为什么?”
那种控制不住自己说真话的感觉又来了。
谢承盯着对方,面无表情道:“因为我的心情已经很差了。”
对方愣了愣,眼神在谢承和兰希之间来回逡巡,片刻后,终于像是从两人的各自复杂古怪的表情里找到了端倪和答案。
“……你们是情侣吵架吧?真无语,情侣吵架就不要过来联谊了!”
谢承硬着头皮,顶着对方谴责的目光,目送对方转身离开。
然而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新来的是个肌肉型男,他自来熟地拍了下谢承的肩:“哥,那是你妹妹吧?我看你一直盯着呢,是怕你妹遇到不靠谱的男人吧?”
对方自来熟地看向谢承,笃定道:“不过哥,你的眼光是对的,刚才那小弱鸡肯定不行,那身板,万一在外面遇上危险,怎么保护你妹妹呢是吧?我远远看着你刚把他给赶走了,说明你这人特有眼光,不过我就不一样,有我在,你放一百个心,你看我和你妹妹合适不?”
谢承很希望没有人来找他搭话问他奇怪的问题,他想保持安静,但显然没有人尊重他内心的想法。
他很想憋住,但是嘴巴又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说出了冷酷的回答——
“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呢?!你看我们是最萌体型差啊!你妹妹要在我身边,那是绝对的安全!你看要不你帮我助个攻?”
谢承这次不再试图撒谎了,他放弃了挣扎,任由真话大杀四方——
“她在你身边,她当然是挺安全的,但你不安全。”
“她需要的也不是最萌体型差,她需要的是最萌智商差。”
“……”
“总之就是不行,不适合,我不同意,我不仅不会帮你,我还打算从中作梗……”
肌肉男虽然是来联谊的,但对兰希也只是本着搭讪试试看的想法,因此很快就选择了撤退,最终他甩下一句“神经病,真晦气”,也没再纠缠,调转脑袋找别的女性攀谈去了。
没事,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谢承努力安慰着自己,然而两个男人走了,还有别的男人前赴后继。
这一次,是个看起来颇为热情难缠的男人,他拉着兰希聊了一阵后,就朝谢承看了过来——
“这位先生,你是有什么也想和兰希说吗?”他朝谢承挑了挑眉,像好斗的泰迪犬,动作间故意自然而然地露出了自己腕上的手表,是个劳力士,“时间还很充足,如果你也很想加入我们聊天,可以一起来啊。”
谢承冷冷道:“我没有想要加入你们。”
“但我看兰希走到哪里,你也立刻走到哪里,所以想着你是不是对我们的聊天话题很有兴趣?”
“没有,你们聊。”这爱情保安谢承确实也不想做。
谢承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兰希看到他冷冷的扫了自己一眼,喝了口茶,站起身,往一边走去,只是刚走到一米远外,他又自动转身往兰希身边走回去。
在男人和兰希的目光中,谢承板着脸,试图为自己挽回尊严:“哦,还是这个位置风水好。”
他说完,几乎是立刻拿起了茶杯往嘴里灌,可一杯茶结束,他还是忍不住继续道:“其实也不是这个位置风水多好,但是这个位置能听到你们在讲什么。”
“……”
谢承很想捂住嘴,但捂住嘴会让他显得更奇怪,于是索性硬着头皮,承受着四周讶异的目光。
人一旦做出尴尬的事,如果表露出自己也意识到尴尬后,那场面才会一度尴尬到无可救药,不如强硬地彰显自然,撑着面子,以至于大家都在茫然震惊后也因为从众心理,而强行自然,最终硬着头皮撑过这个尴尬点。
果然,因为谢承的处变不惊,那男人在愣了愣后,也笑了起来:“你这人还挺幽默。”
这男人说着,又非常自然地拉开了西装下摆,露出了爱马仕大大logo的皮带:“当然,大家都是朋友,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聊天,就是不知道哪些话题你能聊,哪些不行。”
对方阴阳怪气地说完,便转头看向了兰希,露出了那种殷勤的笑:“兰希,刚才你说你还没去过国外是吧?我大学期间就旅居了三个国家,从英国到法国到瑞士,所以那一带的风土人情,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尤其是瑞士的钟表,我可相当有研究,你看我的这款手表……”
他说到这里,显然还不放过拉踩,看了谢承一眼,语气欠扁道:“不好意思啊,这话题你聊不来吧,毕竟有我这样旅居三国经历的人太少了。刚光顾着和兰希说呢,没考虑到你。”
呵呵。谢承觉得是自己给这男的脸了。兰希是傻乎乎的,他可不是。
“嗯,是插不进话来。”谢承皮笑肉不笑道,“大学期间旅居三个国家,哦,那就是被前两个学校退学了,不停在转学,这样的经历我确实没有。”
“……”
对方被说中心事,有些咬牙切齿,但脸皮很厚,飞快转移了话题,竟然看向兰希,把话题引向了手表来:“我给你说说手表吧,我这款吧,就是劳力士经典的绿水鬼,其实也就十几万,很便宜,我其实完全可以戴上百万的手表,但我今天戴着它,主要是为了一种初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