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混进王后宫中,其他事情都交给穿山甲去查了。
妖以食为天,既然连穿山甲这边的膳食都一切如常,膳房往王后宫里送的膳食肯定也是照旧。
白若脚步轻快地回了膳房,凭借在膳房打工时摸清的规律,飞快找到了给王后送膳的侍女。
白若在心里悄悄对她道了声歉,将她一把敲晕,提起侍女刚刚收好的点心盒,拎着往王后的宫殿走去。
走到殿门口时,值守的侍卫拦了她一下。
“往常来送点心的,不是你吧?”
白若恭声道:“春枝姐姐临时有事,让我替她来的。”
侍卫听她准确说出送膳侍女的名字,才松口放她入殿。
白若进了殿,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磨磨蹭蹭地将点心盒放在案几上,隐隐约约听见内殿的说话声。
她还想竖起耳朵细听,一名侍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点心给我就行。”
白若交接完点心,依依不舍地出了宫殿。
这一回,她把目光瞄向了宫殿的屋顶。
白若避开巡逻的侍卫,变回小龟爬上了屋顶。
她根据刚刚进殿观察到的方位,找准位置揭开瓦片,趁着没有侍女的时机,再次潜入殿内。
巴掌大的小龟几乎和地砖的颜色融为一体,白若无声无息地溜进内殿。
侍女正把她刚刚送来的点心呈到王后面前。
王后捻起一块点心,低声道:“驸马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王后的心腹嬷嬷在一旁应道:“确实不见了,侍卫在搜宫中,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王后将点心丢回盘子,擦了擦手上的点心渣。
“既然如此,就把罪名都推到他头上吧,也省事了。”
“王上那边呢,有什么反应?”
嬷嬷回道:“听说王上发了一通大火,今日的政务都没处理……”
王后发出一声轻嗤,“他倒是会装模作样。”
白若躲在矮柜底下,下意识磨磨爪子。
装模作样?什么意思。
可惜王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和嬷嬷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开始处理宫务。
白若在地上趴得龟壳都僵硬了,直到入夜后,王后去准备沐浴,她才找到机会溜了出来。
她回到穿山甲的住处,没等一会儿,满脸疲惫的穿山甲就脚步沉重地回来了。
穿山甲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两口后,才缓缓道:“行刺的海蛇死得透透的,而且海蛇族只有他一蛇前来参加婚宴,有同党的可能性不大。”
“至于你说的小殿下,他还是个只会弹珍珠玩的小鲛人,恐怕还没生出和长姐相争的野心。”
“这么看来,最后可能动手的就是王后了。”
白若把王后宫中听到的对话告诉穿山甲,穿山甲对王后嫌疑妖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
白若却莫名有些在意王后对鲛人王的那句评价。
穿山甲敲敲茶盏,慢慢道:“这个秘境不光要我们找到嫌疑妖,还要帮小白龙证明清白后才能出去?”
随着穿山甲话音落下,一道透明光幕倏然落下,一行文字凭空浮现——
【谋害鲛人公主的真凶是谁?】
白若和穿山甲齐齐愣住了。
没想到这秘境还挺有灵性。
白若试探道:“是我们说出真凶的名字,就能离开秘境?”
一个大大的【是】字出现在半空。
穿山甲心头一喜,“太好了,这可比我们想得简单。”
她对着光幕肯定道:“真凶一定是王后。”
下一秒,光幕变成一片红色,穿山甲的身影被笼上一层红光。
她的神情还停留在惊诧的那刻,身形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渐渐抹去,消失在原地。
白若怔住了。
她对着还未消失的光幕沉声道:“这是回答错误的下场?”
光幕没有回应,只是浮现一行红字:
【一妖只有一次机会】
白若下意识咬住唇瓣,“如果我回答对了,答错的妖也会安然无恙地离开秘境吗?”
光幕上出现一行新字:
【只要你想,胜者拥有提出一个愿望的权利,秘境里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愿望的标的物。】
白若明白了。
秘境的险恶再次显现,没有找到正确答案的妖会被留在这个秘境里。
找到正确答案的妖,可以选择救出他们,也可以选择不救。
秘境里珍宝无数,从公主大婚的贺礼上,就可见一斑。
如果胜出的妖正好在秘境里发现一件无价之宝,他会选择宝物,还是选择去救同入秘境的竞争者,答案可谓一目了然。
光幕再次闪了闪,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只有先说出答案的胜者,才有许愿的权利。】
白若心里一咯噔。
虽然她不觉得花孔雀和小白龙现在就能发现真凶,但万一瞎猫碰上个死耗子呢?
他们可不知道穿山甲已经被秘境吞了。
白若思及光幕此言的深意,立刻问道:“所以他们现在也对着一样的光幕?”
光幕像是到了时限,闪了两下,便消失在半空。
白若沉着脸,穿山甲刚刚用过的茶盏还好端端地放在桌面上,残留着她指腹的余温。
此时,小白龙正在宫外的一间茶馆里,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听隔壁桌的几个鲛人权贵说话。
“要不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路子妖,当驸马的说不定就是我了!”
“你可拉倒吧,要当也是我当。”
“要是能和公主在一起,我就算死了也愿意。”
小白龙听到这话,恨不得和这位公子哥换个身份。
他昨晚就能和公主一起实现这个同生共死的小愿望。
当光幕浮现在小白龙眼前时,小白龙不耐地挥挥手。
什么玩意儿。
他看到光幕上的问题,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问错妖了,我要是知道答案,还能在这茶馆里蹲着打听消息?”
光幕闪了闪,浮现胜者可以任意许愿的诱惑。
小白龙不为所动,“你挡着我视线了,往旁边让让。”
光幕委屈地往旁边挪了半寸。
小白龙再次往旁边点点,“再挪过去点。”
光幕:它没有尊严的吗?
直到光幕彻底消失,小白龙才舒坦了,继续竖着耳朵听隔壁桌的谈话。
同一时间,公主私库。
花孔雀正躺在笼子里呼呼大睡。
当光幕浮现在他头顶时,花孔雀一无所觉地翻了个身,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口水痕迹。
光幕倔强地撑到最后一刻,才不甘地凭空消失。
各宫膳食都由膳房提供, 这里能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可不少。
白若找到鲛人小哥时,他正在兢兢业业地雕花。
白若无比自然地捞起一个萝卜,帮他一起雕。
鲛人小哥倒是被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跑回膳房来了?”
白若打了个哈哈,“手里没事,就过来转转,怎么说这里也是我职业生涯的起点。”
鲛人小哥赞同道:“挺好, 做妖不能忘本。”
白若在沉甸甸的萝卜上找回了雕花的手感, 似是不经意地试探道:“对了, 你知道公主和王上的关系怎么样吗?”
鲛人小哥一惊,连忙放下手里的刻刀,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白若垂了垂眼睫。
看来公主出事的消息, 还没完全传开。
她没有多说, 只是简单道:“我被调到公主宫里, 总得对这些事有个底,免得不小心犯了上头忌讳。”
鲛人小哥重新拿起刻刀,“也对,侍候妖跟侍候菜不一样, 在膳房只埋头做事就行, 外头的妖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得多注意。”
他一边雕花, 一边慢慢道:“我也就知道那么一点,我随便一说, 你姑且一听。”
白若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鲛人小哥不紧不慢道:“外头都说王上对公主是极好的, 不仅允许公主早早参与政事, 而且常常有赏赐, 除了奇珍异宝,光是交代膳房的赏菜次就数不清……”
白若眉梢一动,觉得转折点马上就要来了。
鲛人小哥顿了顿,才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不过以我之见,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若雕了一朵漂亮的萝卜花,满意地放到面前的盘子里。
“怎么说?”
鲛人小哥的声音更轻了。
“据我观察,咱们公主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喜好,但是从公主殿里端回来的剩菜,总是能观察出几分端倪。”
“比如公主不爱过重的料汁调味,偏好原汁原味的海鲜,清蒸鱼永远比红烧鱼多吃那么几口……”
白若看着鲛人小哥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你看得够细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鲛人小哥嘿嘿一笑,“想要升职加薪,就得从这些小细节开始。公主喜好清淡,我配菜的雕花也得雅致,不能太浓丽……”
鲛人小哥说一句小心得,便继续道:“但是王上就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更爱口味重的菜肴。所以他给公主的赏菜,有好几次都是酱爆海鲜。”
白若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对王后口中的“装模作样”这一评价多了一分理解。
鲛人王对公主的喜好并不上心,只是浮于表面的关切。
鲛人小哥还没说完,“王上赏菜,公主自然不能不吃。为了搭配重口味的赏菜,公主每回还要问膳房多要一份解腻的茶汤。”
“这么来上两三次后,我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出点东西了……”
白若明白了,鲛人王和公主,就是互相维持和谐的假面,谁也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不过鲛人王对公主的不喜究竟是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因为前王后给他带了绿帽,公主不是他亲生的吧。
白若回想了一下鲛人王和公主有八成相似的眼睛,摇摇头,把这个不靠谱的猜测丢到一旁。
若真是混淆王室血脉,鲛人王大可用光明正大的法子,没必要用毒杀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白若又问道:“公主大婚用的合卺酒,是膳房准备的吧。”
鲛人小哥点点头,“你问这酒做什么?”
白若舔了下唇,做出一副向往模样。
“我那日在公主宫中有幸闻到了,酒香浓郁,经久不散,勾得我馋虫都出来了。”
鲛人小哥瞥她一眼,“年纪不大,酒瘾不小。”
“不过你要是打着来膳房偷喝的注意,就别妄想了。公主的合卺酒是上品中的上品,由专门的酒官掌控,别的妖想碰都碰不着。”
白若眼神一闪,“酒官?是哪个妖,我好像从来没在膳房见过。”
鲛人小哥被她一问,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自婚宴之后也没见过他了,莫不是休假了?”
白若心里暗道:不见了,那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白若和鲛人小哥道了一声谢,打算想想办法,潜入鲛人王身边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她必须保证自己交给光幕的答案完全正确。
万一她也步上穿山甲的后尘,可不能指望小白龙和花孔雀来把他们捞出秘境。
白若刚出膳房,经过走廊拐角时,却不想一条白线忽然闪过。
下一秒,她手腕一紧,迷你小白龙再次缠上她的手腕。
白若赶紧抖抖袖子,用垂下的袖沿遮住小白龙的玲珑身躯。
她低声道:“你疯了,这个时候跑回宫里,不知道宫里正在严查你的下落吗?”
“别担心,我小心着呢。”
小白龙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我在宫外的茶馆蹲了一天,总算找到公主遇害的线索了!”
白若一怔,难道是她小看小白龙了?
他出宫这么一天,居然就有头绪了。
小白龙兴奋道:“我碰到一桌驸马前候选妖,他们都在因为公主大婚而愤愤不平,只有里面的一个家伙不对劲。”
白若配合道:“哪里不对劲?”
小白龙滔滔不绝,“那家伙嫉妒我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居然说什么铁打的公主,流水的驸马。只要没了我,公主自然会选新驸马……”
“公主是意外身亡,我们只想到是有妖冲着公主去,怎么没想到可能是冲我来的呢?”
白若轻咳一声,提醒道:“医者查验过了,是合卺酒有毒。”
小白龙更激动了,“这就对了!那个一心上位的阴险妖,说不定是为了干掉我,才在酒中下毒。结果我一口酒没喝,才误害了公主。”
白若的表情从一开始严阵以待变成放空状态。
果然,她不该对小白龙报太高的期待。
开局一句话,后头全靠编。
白若悠悠道:“那你就没想过,他要当驸马的前提,是公主还活着,怎么会使出这种一不小心就会误伤的下策?”
小白龙被问住了,底气不足道:“可能,是他脑子不好?”
白若一哽,“谋害王族是大罪,那妖就算是被下降头了,也不能出这种昏招。”
小白龙顿时萎靡了。
他本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重要盲点,能一鼓作气揭露真凶,破开秘境。
没想到又猜错了。
白若摁摁眉心,语重心长道:“算了,你还是别瞎跑了,跟我一起去鲛人王的宫殿吧。”
小白龙光猜都能猜出那么离谱的答案,万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捅出更大的娄子怎么办。
小白龙不明所以,“鲛人王?我们去找他干嘛?”
白若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一遍始末。
“……总之,现在鲛人王才是头号嫌疑妖。”
小白龙听到穿山甲已经出局的时候,庆幸地长舒一口气。
“还好那光幕出现的时候,我没听到那条假线索,不然我也得和穿山甲作伴去了。”
白若抽了抽嘴角,小白龙现在还能幸存,真是全靠运气。
白若不抱太大希望地问道:“你在茶馆坐了那么久,除了听那几个竞选驸马失败的妖发牢骚,就没听见什么关于鲛人王的风声?”
小白龙仔细想了想,回答道:“还真没有,只听见夸公主流放海蛇族,还受害妖一个公道,或是公主妖美心善,定能有一段好姻缘之类……”
白若心头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外头妖都在讨论公主的政绩,却不曾提及鲛人王?”
小白龙:“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不过公主刚刚大婚,讨论度更高也不算什么吧。”
白若若有所悟,在他们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传入鲛人王耳中,他就不一定有好心情了。
夸赞公主政绩胜于鲛人王,这是在戳鲛人王的心窝子啊。
白若思及那晚公主处置海蛇妖的雷厉风行,可以想象公主在其他政事上必然也是十分强势,说一不二。
她又垂眸瞥了小白龙一眼。
再说,不强势,也不可能强抢驸马。
而鲛人王没有反对公主嫁给小白龙这个来历不明的驸马,是不是也从另一方面说明:公主的婚事完全由她自己做主,不必在意鲛人王的意见呢。
白若脑中闪过无数思绪,脚步不停地朝着鲛人王的宫殿赶去。
小白龙老老实实地待在白若的手腕上,就像一个安静本分的挂件。
他此刻对自己的定位认知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个秘境他是出不了什么力了,他能做的最大贡献,就是少干扰白若思考,别拖后腿。
第63章 第一
鲛人王所在的宫殿巡逻本应更严, 但不知是不是鲛人王为显郑重,装模作样地抽调了大批侍卫去查公主遇害一事,以及全宫搜查小白龙的下落, 现在宫殿外巡逻和站岗的侍卫数量反而不多。
白光一闪,白若熟练地化作小龟模样,和小白龙一道偷偷从窗户缝里溜进内殿。
鲛人王的宫殿是整个建筑群的中心,外部庄重威严, 内里金碧辉煌, 充分彰显了一族之王的地位。
小白龙身姿矫健地穿过窗户缝, 得意道:“幸好我身材苗条,换一条胖点的龙, 说不定就卡在这了。”
白若瞥他一眼,不明白他在自豪什么。
“什么龙能胖得卡在这儿?”
小白龙“嘿”了一声, 积极爆料道:“你别不信, 还真有。我有个远房堂哥, 总是胡吃海塞,还不爱动,现在都胖得都不像条龙了,族中长辈觉得他丢了龙族颜面, 每天逼他绕海环游瘦身……”
白若觉得小白龙这张嘴, 更容易丢龙族脸面。
要是他不说,外头妖也不知道龙族出了一条胖龙呢。
说话间, 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从外殿传来。
白若和小白龙齐齐噤声。
鲛人王大步走进内殿,眉头微蹙, “还没找到驸马吗?”
随行的侍从恭敬道:“还在排查, 确实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鲛人王不耐地抖了下袖子, “好好一个大活妖, 还能在宫里凭空蒸发不成,给我仔细搜,我就不信找不出来了!”
侍从连忙应下。
小白龙默默往多宝阁底下又缩了两寸。
侍从又问道:“公主遇害一事,何时对外公布?”
鲛人王想了想,“明日吧,就按驸马谋刺公主的论调来,多注意王宫内外的言论,如果有妖妄议……”
侍从把头埋得更低了,“是,王上。”
被强行扣锅的小白龙气得甩了下尾巴,又怕幅度太大,生生卡在半路,差点把尾巴扭抽筋。
白若趴在小白龙身边,眼神微闪。
鲛人王心思深沉,哪怕在自己宫内和心腹议事,都言词隐晦,丝毫不留把柄。
侍从又问道:“还有公主的遗体,该如何安置?”
鲛人王正要开口,又突然想到什么。
“……罢了,就按照王族公主的规格,再多添两成随葬,也算是我这个当父王的最后一点心意。”
小白龙现在看鲛人王,是怎么看怎么虚伪,恨不得直接唾他一口。
虽然被鲛人公主强逼着做了驸马,他也气得不行。
但妖死为大,公主摊上这么个倒霉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鲛人王坐在殿内一边开始处理公务,一边对侍从道:“之前公主拿走的公文,都搬回来吧。”
侍从迟疑片刻,低声应下。
接下来的一天,宫内风平浪静。
白若和小白龙都快蹲成鲛人王宫内的雕塑了,也没发现一点证据。
小白龙不免有些焦躁起来。
白若一爪子按住躁动的小白龙,“稍安勿躁。”
小白龙只好按耐住性子,继续趴地。
入夜时分,本该上床歇息的鲛人王凝望窗外的月色许久,忽然起身往宫殿外走去。
侍从正要跟上,却被鲛人王拦在原地。
“不必跟着,我自己出去走走。”
白若用力戳一把昏昏欲睡的小白龙,“跟上。”
小白龙猛然惊醒,慌忙跟上白若的脚步。
鲛人王沿着宫道急行,白若和小白龙紧紧跟在后头。
走着走着,白若反应过来了。
这好像是去公主寝殿的路……
小白龙的方向就没那么好了,他嘟囔道:“这大晚上的,鲛人王难道是要去偷偷做坏事?”
白若没有吭声。
夜晚总是令妖思绪繁多,谁知道鲛人王是良心发现,打算去缅怀公主,还是趁机去发泄情绪呢。
当公主寝宫出现在宫道尽头时,小白龙“嘶”了一声,“他总不会是来鞭尸的吧。”
公主的遗体还躺在她住了百年的寝宫里,没有鲛人王的吩咐,底下妖都不敢妄动。
只有医者在公主身上留下一道符咒,以保遗体如初。
鲛人王挥退殿门前的侍卫,大步走进殿内。
白若和小白龙在门缝合拢前,果断挤了进去。
殿内只留下一盏夜明珠制成的宫灯,留下隐隐绰绰的光晕,照亮了殿中的遗体。
小白龙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仰头张望殿内。
公主枉死,也不知道她的魂魄是不是还没散去,就留在这里注视着来来往往的妖呢。
和小白龙相比,殿内的另外两妖就显得镇定极了。
白若一门心思盯着鲛人王的动作,试图分辨他的意图。
鲛人王放缓脚步,走到遗体正前方,倏然叹一口气。
“要是你的脾气没有那么执拗,也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白若和小白龙的精神骤然紧绷。
鲛人王这是要坦白了?
鲛人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公主苍白的面容。
“我早就说了,手腕强硬是会付出代价的。你强行流放海蛇族,为那些不值一提的海妖讨回公道,又能怎样呢?”
“就算你曾经受到万妖称赞,但这些都将随着你身故而烟消云散……”
小白蛇激动地用尾巴勾了勾白若的爪子。
这是什么,这是鲛人王的自白,是能证明真凶的铁证啊!
白若还在冷静观望,只要鲛人王没有亲口说出是他毒杀公主,就一切都有变数。
这一瞬间,莹白的光幕仿佛察觉到小白龙迫不及待的心情,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这个光幕似乎只有他们可见,不远处的鲛人王对此一无所觉,还在喃喃自语。
光幕诱惑般浮现一行小字——
【越早发现真凶,还有可能获得秘境的意外奖励哦。】
小白龙挠头抓耳地就想往上头写答案,被白若一把按住,“再等等。”
光幕像是要和白若做对一般,又浮现四个字:【先到先得。】
白若在心底发出一声冷哼,这个光幕,又开始离间他们的关系了。
要是换了两个陌生的入秘境的妖,怕是要在它的引诱下争先恐后地写下答案。
然而秘境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想轻易做决定。
在鲛人王说出这样一番话后突然出现的光幕,犹如放在陷阱上的甜美奶酪,散发着浓郁香气,诱惑着他们尽快写下答案。
白若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个新的猜测。
而光幕的急不可耐更是为她的猜测增加了一枚厚重的砝码。
小白龙不懂白若在犹豫什么,急的就差用尾巴给她比划了。
真相都递到眼前了,为什么不直接抄答案呢?
白若对着焦急的小白龙动了动唇,几近无声道:“是谁说,真凶只有一个的?”
小白龙顿时呆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打结了。
等等,不止一个?
白若此言一出,光幕萎靡地暗了下来。
原地闪烁两下,灰溜溜地消失了。
小白龙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光幕的行为恰好证实了白若的猜测可信度。
这个狡猾的光幕,刚才就是特意冒出来诈他的!
小白龙沮丧地垂下尾巴。
这个秘境,当真满地是坑。
专坑他这种一根筋的妖!
如果不是白若制止,他早就得意洋洋地写下鲛人王的名字,去和穿山甲作伴了。
鲛人王打量着公主的遗体,沉声道:“你也不必怨我,这宫里宫外,盼着你死的妖太多了。你推行新政,得罪了那么多妖。你自小优秀,把你王弟衬托得平庸无奇……”
白若听到这,在心里悄悄补充了一句:不光是小殿下,是把鲛人王也衬托得平庸无能了吧。
鲛人王还在继续,“王后她着急啊,她得早早为儿子打算。你表现越好,就越扎眼。我不过在王后面前多夸了你两句可堪大用,足以继承我的位置,王后就坐不住了……”
小白龙:“……”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他得先消化消化。
白若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好一招借刀杀妖。
下手的是王后,但引发王后杀心的,却是鲛人王。
他们都是真凶!
鲛人王还在假惺惺道:“我一定会把你的葬礼办得隆重而盛大,不枉你来此世一遭。还有你喜欢的那个小驸马,等我抓住他,就送他下去陪你,这样你走得也不算孤单……”
小白龙忍得眼睛都快喷火了。
大晚上的,这鲛人王在说什么鬼话。
他难道是什么陪葬品吗?
居然敢这样蔑视他。
白若强按住小白龙蠢蠢欲动的尾巴,就怕他一上头,冲出去和鲛人王决一死战。
鲛人王对着公主的遗体一阵抒发,总算舒坦了,神情轻松地离开了。
小白龙捏得爪子梆硬,恶狠狠道:“我真的不能好好揍他一顿,再出秘境吗?”
白若悠悠道:“做妖呢,不能逞一时威风。万一造成不可控的变数,彻底留在秘境里……”
小白龙爪子一抖,“那,我尽量忍忍。”
白若率先往殿外走去,小白龙马上跟上去,“我们是不是可以召唤光幕,提交答案了?”
白若不紧不慢道:“在此之前,先找下花孔雀,我们都得全须全尾地出去,别被这秘境抓住空子。”
小白龙赞同点头。
差点忘了,还有花孔雀。
除了婚礼上的那短暂一面,他都不知道花孔雀缩在哪个角落里。
白若沿着偏殿,搜到公主的第三间库房时,才在角落发现了呼呼大睡的花孔雀。
小白龙看着花孔雀嘴边的口水,轻啧一声,生出一种莫名的骄傲。
跟花孔雀一比,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挺有价值的。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至少跑来跑去做了不少事呢!
尤其是在做一个合格的腿部挂件上,他现在有着无比充足的发言权。
白若伸手敲敲笼子,花孔雀猛然惊醒,眼睛迷茫了一瞬,骤然瞪大。
“你们怎么在这?”
白若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花孔雀,额角跳了两跳。
“你还记得自己来这是干嘛的吗?”
花孔雀不好意思地抖抖羽毛,“不是我不想努力,是这个秘境完全没有给我发挥的空间……”
白若斜睨他一眼,“我看你在这待得还挺舒服。”
花孔雀讪讪道:“也、也还行吧,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