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打脸封神—— by唐宓
唐宓  发于:2023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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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裴胤摇头。
那撞了人的醉汉,不仅没道歉,嘴里还咕哝了两句听不懂的话,又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什么人嘛, 简直毫无礼数!今日这样的天气,喝醉了还往外跑,要是不小心在哪个角落里睡着了,说不定人就直接没了……”洛央眉头轻皱, 转头看向醉汉跑走的方向。却不想眨眼的功夫,对方就跑没了影儿。
洛央诧异, “喝醉了还能跑得这么快?”
却不知, 她口中毫无礼数的醉汉,几乎刚跑到南城一间不起眼的二进小院门口。原先浑浊迷茫的眸子, 立时一清, 神情警觉地以三短三长的暗号, 敲开了门,闪身便进了院子。
与此同时,裴胤的袖中多了份凹凸不平的白纸,他的面上却无丝毫的异样。
回去的途中,再次想到板儿娘那句无心的感慨,洛央抬头看向身旁的裴胤,心中斟酌一番后,她试探开口,“对了,师兄,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未问过你的眼疾呢,是天生还是后天?我爷爷给你治过眼睛吗?他是怎么说的?”
先前洛央是通过接收的剧情了解裴胤这个人,了解他惊才艳艳却重病缠身,当时她只是觉得惋惜。现在真正认识裴胤之后,她却觉得有些难过,明明他那么好。
如果可以,她自然希望能替裴胤治好他身上的重疾。
可裴胤在洛老太爷的身边待了整整七年。那是七年,不是七月,更非七日。
洛老太爷学了多久的医,她又才学了多久。
七年的时光,洛老太爷都没能治好裴胤的眼疾,洛央何来的自信医术能超过学了一辈子医的洛老太爷。
可即便知道超不过,她还是想要试试,起码要试试。
听见洛央的询问,裴胤脚下微顿,很快声音平静地响起,“六岁那年……突发恶疾,此后便盲了。师父自然给我治过双眼,只是……”
“只是?”洛央追着重复了遍。
裴胤偏头“看”向身侧的洛央,语气平淡,“只是我的病症过于复杂,以师父的医术,也只能起到压制作用,想要痊愈则需要行完一整套的洛氏九星梅花针,行足七七四十九日。”
只这一句话便让洛央的心凉了半截。
无他,实在是《洛氏针经》中唯有这九星梅花针最为玄妙,也最难学。即使是洛央,现在也只学了点皮毛。最要命的是,洛家的九星梅花针谱是残缺的,缺了差不多九分之一。
如果将针谱比作武学秘籍的话,洛家的九星梅花针谱缺的便是那第九层,同时也是最关键的一层。
玄妙、难学都不怕,洛央愿意去吃苦,相信洛老太爷也愿意吃这个苦。可现在是残缺,要天赋多高的人,才能成功完善整套九星梅花针谱。洛老太爷用了七年时间证明,他做不到。
洛央呢?她自己倒是有时间能耗得起,裴胤能耗得起吗?
洛央的沉默反倒让裴胤主动安慰起她来,“无碍,我早已习惯,你不必介怀。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都有定数。只要在这世间的日子,足够我完成所有未了的心愿,让我爱的人平安喜乐,让我恶的人痛不欲生,便足矣。”
裴胤从不畏死,唯一叫他畏惧的便是死之前来不及实施他多年的谋划,叫活着的人得意,叫离开的人枉死!
漆黑的书房内,裴胤的手指摩挲着袖中白纸上凹凸不平的痕迹。几瞬后,便将其揉成了齑粉。
裴胤身上的病症洛央一时半会治不了,可与廉王的一年之约仍在继续。不管洛央如何忧心裴胤,现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先治好温阳郡主的先天耳疾,保下洛家的医书。
于是年后洛央便开始着手寻找起类似温阳郡主这般先天耳疾的病例来,并非洛央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而是涉及洛家医书,容不得她不小心警惕。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三个多月,她完全有时间先找一个类似的病人治治看,这样等她治起温阳郡主时,才能对症下针,省却了那些嘴皮子功夫。
这也是洛央之前根据自己的学习进度早就定下的计划。
洛央寻找类似温阳郡主的病例,当然不会挨家挨户地亲自寻找,那样太费时间。而是像之前那般,在她的诊摊旁竖了块牌子,寻找患有先天耳疾的三到十岁孩童,并请前来看病的各方人士帮忙留意。
其实先前洛央治好了那么多疑难病症,廉王对于她的医术早就信了几分。如今见洛央行事这般周到,心中愈发妥帖。因此,也私底下派出了自己的亲卫帮洛央搜寻起类似病症来。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仅过去了半月,洛央便从她曾治好的一名货郎口中得知,距离京城二十里开外,一个名为鸡鸣村的地方,有一户赵姓人家,家中五岁的小女儿便患有先天耳疾。
与温阳郡主年纪相仿,洛央心中愈发欣喜了,当即便收了诊摊跟着那名货郎赶去了鸡鸣村。与她同行的还有廉王派遣过来的亲卫,正是有他们的存在,洛央才不担心自己此行的安危问题。
待到了那鸡鸣村,洛央才了解到那赵家的男人是名猎户,孤身一人多年才娶了个妻子,生了女儿,谁能想到女儿生下来三岁多忽然发现她竟然听不见声音,这对赵猎户与其妻子来说,真可谓是晴天霹雳。
近两年,两人也不是没抱着女儿求医问药过。家中原先还有的那点积蓄也在一次次的看病求医中耗费了个一干二净,苦药汁子倒是喂闺女喝了不少,可听不见就是听不见,两人心中早已绝望。如今只一门心思想着再生几个孩子,往后叫他们好好照料这个大姐的余生。
可谁能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名气大到连鸡鸣村都有耳闻的京城神医竟主动上门帮忙医治女儿的耳疾,费用还收取的极为低廉。
一时间,夫妻二人喜极而泣,只恨不得立刻冲洛央跪地磕头。
洛央行了这么久的医,自是对古代重男轻女的陋习早已看透。如今见到这样一对爱护女儿的夫妻,心中欢喜欣慰都来不及,哪里会让他们对她磕头。
细细给那名叫青娘的女童把完脉后,洛央便在心中定下了医治方法。前头一切聊得都很顺利,唯有那赵家夫妻听闻洛央还要在赵青娘的脑袋上施针,面上犹疑之色顿显。
他们虽然不识字,可也清楚人的脑袋有多重要,一个闹不好,说不定人就给扎坏了。他们的女儿虽说现在听不到东西,可人还是好好的,也特别听话,小小年纪就会坐在小凳子上给她阿娘剥豆子。
这叫他们如何舍得?
见状,洛央还未开口。一旁守候的廉王亲卫却没她这么好的耐心,当场就拔出了刀子架在了那赵猎户的脖子上。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今天不治也得治,容不得他们挑拣。
顿时将赵姓夫妇骇得脸色惨白,两股战战,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此情形,洛央立刻开口喝退了这两人。她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只是一走神,他们竟给她搞出这样的骚操作来。别女儿还没治好,倒将人家娘老子吓出了什么病来吧。
从长公主到郑王,再到廉王,洛央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所谓的王孙贵胄,傲慢得简直一脉相承,连带着他们身边的侍从、亲卫也沾染到了主子的气息。或许在他们眼中,赵猎户这样的平头百姓,连人都不算。
这样的上位者,真的能切身站在百姓这边为他们思考吗?怕是不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王朝如果不迎来一场大的变革,怕是覆灭也是很快的事情。
洛央面容沉静,心中却控制不住地这般想道。
待喝退了廉王府的那两名亲卫,洛央便替他们道了歉,随后开口解释道,“你们心中有所顾虑,我能够理解。但我可以在这里跟你保证,绝不会医坏你们的女儿。我的诊摊在南城那边极为出名,若是医坏了,你们完全可以直接过去砸了我的摊子,我定不会有任何怨言。不仅如此,就连赵猎户你的关节疼痛,以及令夫人的小腹胀痛,我均能替你们医治。”
乍一听见洛央这样的话,赵氏夫妇哪里还记得刚刚的生命威胁,齐齐惊讶地朝洛央看来。
“你如何得知……”
赵猎户刚想开口询问,一旁的妻子便已经伸手拉拽了他一下,随即眼神自觉避开那凶神恶煞的亲卫二人组,坚定地看向洛央,“好,我们治。我们夫妻二人身上的病症无所谓,还请神医你尽可能治好青娘的耳疾,她还那般小……”
“我会的。”洛央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只是如今天色将晚,不利行针,洛央便先给那赵家夫妻开了一剂调理的方子,让他们先喂赵青娘吃着。待到明日,她便会赶来替那赵青娘行第一遍针,还请他们做好准备。
说罢,洛央便离开了那鸡鸣村。
在她身后,廉王府的那两名亲卫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对于之前的不愉快洛央也没有开口谴责,大家各司其职,洛央管不到他们头上,管了他们也不会听,随他们去吧。待三月之期一到,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以后说不准连面都不会见了,洛央懒得操那份心。
鸡鸣村太远,待洛央回到城中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半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洛央便知,时辰定是不早了。
这般想着,她不由得就加快了些脚步。
谁曾想在快要到桐花巷的时候,远远的,洛央便看见一道微弱的灯光于夜风中摇曳。
走近了些,洛央才发现,那灯光竟是裴胤提着的灯笼。
这么晚了,对方一直提着灯笼在巷子口等她。
洛央心中一震,脚下微顿,随后迅速朝裴胤跑去。
“师兄!”洛央语气惊讶。
“回来了?”
“嗯!”
“那回家吧。”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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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的意义。◎
时间一日日过去, 慕缙的杳无音讯,也让顾芙心中的绝望一日甚过一日。她不是没试过去旌阳侯府了解慕缙的消息,可次次都被那狗眼看人低的门房拒之门外,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嫌弃她身份低微,若是没有拜帖,还是别让他们这些下人难做。
若说第一次被拒之门外时,顾芙心中还有些羞愤难当的话。到了后来, 她便只余下了满心的怨恨。这怨恨不仅是对秦氏, 也是对慕缙。
当初她救下对方性命的时候, 慕缙是如何跟她保证的?他说往后不论她有任何要求, 只有不违背忠孝仁义, 赴汤蹈火,他都在所不辞。
后来两人心意相通之时,他又是如何跟她承诺的?他说此生定不负她。
如今才过去多久啊,什么誓言、承诺某人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慕缙带兵赈灾,她这个恋人竟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不仅如此, 对方甚至都没给她留下只言片语。
再一次被旌阳侯府拒在门外,顾芙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日头偏西时,顾芙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上辈子她听了太多太多回, 对其的厌恶更是早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顾芙猛地一转头,只见不远处的一家豆腐摊上, 正唾沫横飞地与客人讲着价的刻薄妇人, 不是她上辈子的婆婆宋周氏还能是谁?
几乎一看见这人,顾芙上辈子所有的惨痛记忆立刻涌上心头。泡豆子、磨豆浆、点豆腐、压豆腐, 每天每天她的鼻腔里萦绕的都是那一股恼人的豆腥味儿。不仅如此, 每日三更睡五更起, 忙乎一月赚来的钱连给宋青溪买本书都不够。
顾芙受够了!
在她看来,宋家就是个烂泥坑,掉进去就爬不上来的烂泥坑。上辈子她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一头扎了进去。重来一次,她怎么都不允许自己再掉进同样的坑中!
许是顾芙的眼神过于灼热,正在卖豆腐的宋周氏察觉到了不对劲,转头便与顾芙怨毒的眼神对视到了一起。毫无准备下,老妇人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开口骂人,谁曾想那站在街对面盯着她的姑娘似是也被她的突然转头吓到了,脸色骤然一白,转身便跑,神情慌张得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似的!
见状宋周氏嘴上骂骂咧咧,便是这时,一道关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娘你说什么呢?”
宋周氏猛一回头,却见立于她身后的不是他的宝贝儿子宋青溪还能是谁呢。当即连豆腐摊都顾不上了,扯着自家儿子的手臂就要回家给他做肉,好好补补身子。
听见娘亲喋喋不休的关怀之语,宋青溪也是心中一暖,放下书箱便开始帮着母亲收拾起摊子来。宋周氏拒绝,他也充耳不闻。
见此情形,宋大娘嘴上虽然抱怨个没完,心中却是熨贴,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儿子更贴心的了。
回家的路上,宋青溪开口劝说母亲,家中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何必要做豆腐这样苦人的活计。
“你懂什么?你不用考学,不用成家吗?那些事哪一样不需要银子。趁我现在还干的动,自然能攒一分是一分,总比需要银子却母子俩在家大眼瞪小眼要来得好!行了行了,你啊,就好好读你的书,莫要管你老娘。对了,说到成家,青溪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好好给你谈一门亲事了,你如今可有相中眼的女子,娘给你找媒婆……”后面的话宋周氏还未唠叨完,就已被宋青溪岔开了话题。
待回了自己的房间,宋青溪才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这个娘啊,有事没事总能扯到成亲之事上头,他哪里有什么相中眼的女……
刚想到这里,一双坚毅淡漠的眼眸迅速从宋青溪的脑中划过。男子微微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初那女子摆明了身份尊贵,又怎会与他一个穷书生有什么交集呢,更何况两人仅有一面之缘,多想无益,不若好好读书,早日考取功名来的实际。
这般想着,宋青溪便立刻拿起了一卷书,认真读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头,顾芙近乎疯了一般逃离了宋周氏的豆腐摊。只因对方抬头看过来的那一眼,好像一下子将她整个人都带回到了上一世。恐惧之下,顾芙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逃得远远的,仿佛这样就能彻底逃开她上一世的悲惨遭遇,逃离宋家这个烂泥坑。
顾芙不知道跑了多远,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跑到了西城的玄武街上。谁曾想她连气都没喘匀,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便忽的在她正前方炸响——
“滚开!滚开!没长眼啊,都给我滚开!”
与叫骂声一并响起的还有骏马奔跑的声响,和鞭子抽打的噼啪声。顾芙猛一抬头,黑黝黝的鞭梢便直冲她面门而来。
顾芙心中一骇,当即顾不得其他,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打了个滚儿,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毒辣的鞭梢。
躲开之后,顾芙心中火起,谁曾想那马上之人反而因为她狼狈逃窜的滑稽动作,直接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这让顾芙心中恨意更甚。
可很快她心中的恨意便化作了畏惧,只因那马上的男子纵马跑出去没多久,鞭子竟一下抽中了一名老翁,只因对方行动不便碍到了他的马儿。如此狠辣的手段,看得顾芙的脸色都不由得一白。而那被他抽中的老翁更是直接滚到了路旁,直到马儿跑出去老远,才有人从路边的巷子里跑出来,抱着老翁小声哭喊起来。
“这万家人现如今越来越无法无……”
“嘘,小心祸从口出。”
顾芙身旁有一人刚想吐槽先前纵马男子的恶劣行径,他旁边的人便赶忙开口制止了他。
唯有顾芙在听见万家人三个字时,双眸骤然一亮,对啊,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忘了呢!
万家人,万贵妃,二皇子。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场的话,上一世最后荣登大保的正是万贵妃所出的二皇子。
说起这位万贵妃,那也是一名奇女子,算是第一位从冷宫之中走出来的贵妃娘娘。并且获得陛下专宠一十八年,一路从官女子做到了贵妃之位,距离那个最高的位置仅有一步之遥时。没想到人家不稀罕了,直接做了整整十六年的贵妃,待自己亲儿子做了皇帝,才一跃成了太后,可谓是享尽了荣华富贵。
因着宫里贵妃娘娘恩宠最盛,连带着万家人都跟着一起水涨船高。若是顾芙没有猜错的话,刚刚纵马之人应是万贵妃的侄子,秦国公府里的小公爷,万琮。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将来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二皇子,如今最宠爱的便是后院一名姓刘的美人。别看对方出身微贱,只是个戏子。二皇子登基后却封她做了贵妃。而现在这位里美人最焦心的便是她嫁入皇子府一年半,却始终没有怀上龙种。
偏偏洛家医书中有一道生子秘方顾芙记得最牢,更关键的是,她的记忆告诉她,今年这位刘美人便会成功诞下一子,若是她在这时趁机将这秘方献给刘美人,将来她再成功诞下皇孙……顾芙的呼吸开始急促。
她想她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了。
顾芙眼中精光一闪。
至于慕缙,要是回京后他能好好跟她解释,待她比从前更好一些,到时她自会替对方与二皇子牵线,替他谋一个从龙之功。若他做不到……顾芙眼神微冷。
顾芙心中如何打算,洛央全不知情。此时的她,因为定下了要给那鸡鸣村的赵青娘治疗耳疾的计划,几乎日日早出晚归。可不论她每日回来的有多晚,裴胤始终都会点着一盏灯在桐花巷口等她。
日日都是如此。
这使得洛央每天一治疗完毕,便有些归心似箭。
说起治疗,洛央给那赵青娘定下的方案是针灸加汤剂,三日一疗程,一共九个疗程,前后耗时差不多需一整月,余下的时间刚刚好可以用来治疗温阳郡主。
汤剂倒没什么问题,那赵青娘自幼乖巧懂事,不论多苦的药汁,都能在爹娘的安抚下,将其喝个一干二净。
可针灸就有些麻烦了,这么小的小丫头,又听不见声音,几乎每回洛央一拿出毫针朝她靠近,向来听话的小姑娘便会立刻哭闹不休。不管她娘如何安慰,甚至拿出她亲手做的布老虎,都哄不住她。
下不了针,这治疗就没法进行下去。就算是睡着了行针,对方一旦苏醒,极有可能又会哭闹。脑袋上的穴位基本都很重要,若是出现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众人都一筹莫展之际,廉王府的那俩亲卫又开始出馊主意了。说是他们可以下手轻些,直接将那赵青娘劈晕,这样不就不会哭闹了吗。
这番话直接吓得赵猎户夫妻抱着自家女儿就瑟瑟发抖起来,看向两名亲卫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两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若不是慑于对方手里的佩刀,怕是早就开口撵人了。
闻言,洛央心中也是一阵无语,刚想开口让这俩糟心玩意儿走远些,双眸忽然瞪大。
她有主意了,唔,还是这俩亲卫给她带来的启示。
那就是她完全可以用针灸在赵青娘熟睡时将其麻醉,然后再在她头上行针。这样既可以避免小孩的哭闹,也能让对方充分配合她的治疗。最关键的是,针灸麻醉远比麻沸散之类的剂药来得更为安全,且不会留下任何副作用。
听完洛央的建议,赵猎户夫妻登时连连点头,针灸麻醉什么的,可比劈晕他们的女儿来得靠谱太多,他们就选针灸麻醉!
既然达成一致,后续的治疗就顺畅多了。
差不多治到第三个疗程的时候,赵青娘的耳朵就已经能听到点动静了。当时洛央瞧见小姑娘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不安,最后直接怕的哇哇大哭起来。
世界从来都是一片安静的小丫头,初初听见声音,第一反应便是恐惧。
可赵猎户夫妻却因为她的这一点恐惧,登时喜极而泣,一家三口就这样抱得紧紧的,哭作了一团。
看见他们这样,洛央几乎一下子就体会到了行医的最终目的。那便是看见重病之人痊愈,并因此与家人一起流下喜悦幸福的泪水。因为那便证明她所有的努力与坚持,都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与此同时,刚收到那鸡鸣村的女童似是听见了声音的消息,廉王便有些坐不住了。当天晚上就在城门口拦下了洛央,请求他也帮温阳郡主治上一治,尽管两人的一年之约还未到期。
听闻此言,洛央刚想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片刻才开口道,“民女自知与王爷定下一年之约,给温阳郡主治疗本是应做之事,不该再提要求。只不过如今王爷也对我的医术有所了解,所以民女在这里可否与王爷做个交易?”
廉王挑眉:“交易?”
“是。”洛央点头,“我可以答应王爷除了温阳郡主之外,往后再疑难的病症,只要是王爷送过来的,我必会放下手中所有事情,专心治疗,直至对方彻底痊愈。”
廉王:“哦?那你想要什么?”
闻言,洛央眼神坚定:“医书。”
“各种各样我没看过,甚至没听说过的医书,尤其是涉及针灸的,我都很需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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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救了。◎
这样划算的交易, 廉王自然愿意。第二日一早便命人送了整整三大车医书进了洛央的小院,动静大到桐花巷里的其他人家全都探出头来张望,住在隔壁的裴胤又如何不知。
面对他的询问, 洛央却并没有将她与廉王的交易告知。她更希望有了十足的把握后,再告诉对方。省得她最后没找到办法,倒叫裴胤跟着空欢喜一场。
因为又有了三车医书,才看完洛家藏书的洛央, 又恢复成了半年之前的高强度看书频率, 房间里的灯常常一点就是半夜。尽管这些书对她大有裨益, 可却没有一本涉及到洛家的九星梅花针, 这让洛央心中失落之时, 不得不一边阅读,一边继续埋头研究《洛家针经》。
洛央不说,并不代表裴胤就不知道。再次收到一张凹凸不平的密信后,裴胤什么都清楚了。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就像是泡在一汪柔和的春水之中,软得一塌糊涂。
“洛央……”黑暗之中, 男子口中低喃。
此时隔壁模糊地响起洛央小声的念念有词,熟悉的声线,叫早已盲了十六年的裴胤,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难以压抑的冲动来。
他, 想复明。
更想亲眼看一看洛央,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哪怕一眼也好。
并不知晓裴胤心中所想的洛央, 第二天清晨,便早早起了床。只因从今天开始, 她便要开始着手为温阳郡主医治她的耳疾了。
至于鸡鸣村那边, 赵青娘的耳朵如今确定已经能听见声音了, 接下来只要洛央的针灸疗程不间断,她的耳朵应该很快便会恢复得和正常五岁女童的耳朵一样。
得知这样的结果,赵猎户夫妻俩欢喜得都要疯了,要不是洛央拦着,恐怕这两人能冲着洛央把他们的额头磕烂。至于赵猎户的痹症,与他妻子的症瘕,嗯,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风湿性关节炎与子宫肌瘤。洛央在治疗赵青娘的过程中,也顺手替他们开了药方,只要他们依着洛央的方子喝下去,痊愈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是她先前治疗赵青娘时,就跟他们许诺过的,洛央始终记在心上。
坐在廉王府派人接她入府的马车上,因为实在想不通要如何完善那九星梅花针谱,脑袋发胀的洛央下意识便掀开了车帘,想要透透气。不想她刚掀开帘子,便看见与马车擦肩而过的一顶轻绢软轿中,轿帘忽的被风吹起,露出里头顾芙志得意满的侧脸。
乍一看见这张脸,洛央还有些恍惚。只因自从上次南城一别后,她已经很久都没见过顾芙了,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打探对方的消息。有那个闲工夫,她多看两页医书,多瞧几个病人,比什么不强。
只是方才那软轿,瞧着并不像是旌阳侯府能用的规格,所以顾芙又攀上别的高枝儿了?
洛央心想。
医术不行,钻营倒是有一套。没那等真材实料,顾芙爬得再高又如何,借来的势始终都不是自己的。反倒要小心爬得越高摔得越惨,那些个王孙贵胄,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都重来一回了,顾芙还看不明白,实在浪费了这所谓的重生机遇。
待洛央进了廉王府,因为有之前赵青娘的痊愈摆在前头,治疗起温阳郡主时,洛央别提多得心应手了。而且不管她落针的位置有多刁钻,距离死穴有多贴近,她都没受到任何的阻拦。
这就是当初洛央为何要先寻一个类似的病例医治的缘由。瞧,现在省却了多少麻烦。
洛央稳扎稳打,眼神专注,却把一旁围观的廉王与廉王妃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直到洛央行完了针,被下人带下去净手,夫妻二人才狠狠地吐了口浊气出来。
望着洛央离去的方向,廉王妃一边爱怜地摸着温阳郡主柔嫩的小脸蛋,一边发自内心地感慨着,“其实这洛神医以前长在公主府的时候,臣妾也曾见过她。没想到从前见人就躲的羞涩小姑娘,现在瞧着这般沉静稳重,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闻言,廉王想起的却是当日神情坚毅与他定下一年之约的洛央。想当初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谁能想到对方竟能给他这样大的惊喜。
而且廉王总觉得,这位洛姑娘将来的成就恐怕远不止此。
并不知道廉王夫妻心中所想的洛央,依旧按照自己节奏治疗着温阳郡主的耳疾,对方因着自幼养得就比那赵青娘好,施针的效果也比赵青娘来得更快。
两个疗程刚刚结束,耳朵就已经能听到一些声音了。和赵青娘的嚎啕大哭不同,温阳郡主哭起来时,只有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小模样可把廉王夫妇心疼坏了,竟也陪着一块儿掉起了眼泪。
而就在洛央专心为温阳郡主治疗耳朵的时候,慕缙带领的赈灾队伍终于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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