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风继续解释:“水下密道那日,奚渊与辰明联手对付我们二?人。楚师姐剑法高超,以一人之力逼退他们,奚渊逃走,楚师姐则不幸中了他的幻术,性情大变,忽然朝我动手。我从客栈苏醒后,一开始想解释清楚,但听说楚师姐被?奚渊绑架了,便一门心思想要救回?她,计划着待救回?她,我再向长?老们解释当日发生的一切。索性真让我在神?殿外碰到师姐。望长?老明察秋毫。”
长?老们纷纷检查柳扶风的身?体状况,看看他是?不是?真被?人控制了。
妖族古怪离奇的法术数不胜数,存在这一可能,只有?排除了他的嫌疑,他们才会真心实意相信他的说辞。
柳扶风表情平静,任凭他们施法检查。
他站着一动不动,连怀里的楚卿意也没放下,就这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长?老确定他是?正?常的,脸色轻松许多,吩咐医修为楚卿意治病。
楚卿意听了这段空白期间,柳扶风身?上发生的经历,眼睛情不自禁睁大了。
不可思议,柳扶风竟会替她辩白冤屈,不对,这不是?冤屈,她分明真要杀她,柳扶风竟完全不当一回?事,甚至颠倒黑白,硬生生将楚卿意的罪名给抹除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改性了?难道被?人夺舍了?
楚卿意搞不懂柳扶风的目的,上辈子的苦楚太?过深刻,她已?经无法相信柳扶风,觉得她一定在搞大事,她可能不甘心自己轻易死掉,决心先放过自己,然后找个机会折腾。
谢芝讲清楚事情的经过后,楚卿意的身?体完全放松不了,整个人如临大敌。
当柳扶风敲门走了进来,她脑海里的警惕声都快爆炸了。
柳扶风的打扮跟往前差不多,发髻尽捣鼓些华丽的金钗钿合,人长?得挺漂亮的,走路姿势却是?一如既往的豪迈,跟她的脸不太?搭。
楚卿意今日招待太?多人了,又看见前世今生的仇敌,心里烦得紧,眼下没有?旁人,她也不是?匡怀青的身?份了,懒得做伪装,重新躺回?床榻,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柳扶风完全不以为意,她捧了一碗汤,厚着脸皮贴了过来,还要把自己的脑袋柔弱地靠向她,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我为你煮了一碗梨汤,听说师姐喜欢喝甜的。”
楚卿意觉得她好像变了,神?态说不出的扭捏,她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连忙头一撇,避开她的触碰。
柳扶风的手僵了僵,表情很?快恢复正?常,身?体仍靠得很?近,他的一只手抬起勺子,贴心地吹了吹勺子里的热汤,楚卿意本来闭着眼不想看见他,感觉到唇瓣被?温热的东西覆盖,眼珠猝不及防地震了一下,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些令人脸红心热的画面。
漆黑的水底,有?人托起她的后脑海,温软的唇覆盖她的唇瓣,非常短暂。
过了片刻,画面转换成另一个地方,简陋的木屋,她被?一个陌生男子压在床边肆意亲吻,九条尾巴从他的尾骨地方高高竖起,在空中激烈地摆动。
两人衣着简直跟没穿似的,火热又淫/乱。
楚卿意瞳孔持续震动,因为惊慌唇瓣微启,柳扶风趁机把这口梨汤送进她的嘴巴。
舌尖泛起甜润的味道,她闭上嘴巴,一时间脑子乱极了。
从她清醒到现在,古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她的理智在崩塌,她的脑子在质疑自己,这一定是?一场梦。
毕竟现实不可能这么离奇,前一脚,两人互相暗杀对方,后一脚,她们就开始相亲相爱。
这太?离谱了,不像现实。
楚卿意仔细端详周围的环境,试图观察漏洞,而?这一切都是?无比清晰,夏天的风从窗子外吹进屋子,带来一阵野花的清香,那么真实。
掐了一把胳膊的软肉,疼也挺真实。
她实在找不到可以解释的理由了,最后把脑袋转了回?来,与柳扶风面对面:“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扶风眨了眨眼睛,把手里的汤碗放在一边,笑吟吟道:“师姐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
“我为什么没死?”
她直截了当,冷淡的质问,将两人之间亲密的氛围打破得一干二?净,她在强行逼柳扶风揭开面具,回?到那时杀机起伏的凶险处境,两人本该谁也不信任谁,她们本该期待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柳扶风的瞳孔明灭不定,他叹了口气?:“解释这件事之前,我得先解释最开始的误会。师姐总是?这样对我怀恨在心,我最初鬼迷心窍,故意让师姐去找碧目兽的尾羽,差点害师姐遭受冤屈,这是?我的过错,请师姐原谅。师姐不要以为我真的想让你死。水下回?廊我曾为你渡了一口气?,只盼你能活下去。在长?老们面前替你澄清,也是?同样的目的,我不愿你死。”
楚卿意差点被?他真挚的语气?给动容了,他好像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可也只是?一瞬,她立刻清醒过来,冷笑:“冠冕堂皇,既然你想让我活下去,为何又要捅我一间?”
柳扶风早准备好面对她的质问了:“在荒墟的神?殿外,我对你下手,是?因为你伪装成匡怀青的样子,我以为你是?匡怀青,才会狠心伤你,索性,我及时抽出短刀,将你救了回?来。”
楚卿意一时间沉默,许久消化才完毕,她当然不是?傻子,柳扶风说什么,她就会信什么。
柳扶风半点不提神?像的事,想必有?所保留,事情的真相绝非她所言得如此简单。
她发出质问:“如果你所说都是?实话,那我问你,你既然喜欢匡怀青,为什么要杀他?”
柳扶风摇头:“我不喜欢他。”
楚卿意冷笑,只听他接下来一句:“我其实喜欢师姐。”
她的唇角僵硬,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发出一声冷笑。
假话,果然是?假话,他又在骗人!
柳扶风不可能喜欢她这个人,否则上辈子为什么要害她!她都把她害死了!如果不是?拥有?重生的机会,她的身?体早已?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柳扶风似乎能看穿她的表情,笑了笑:“我为师姐求情,想要为你洗脱罪名,这还不能证明我对师姐的真心吗?”
他瞧着楚卿意排斥冷漠的表情,她似乎完全不信他的言辞,眼神?充满对他的反感。
若是?以前的他,内心已?经遍体鳞伤,而?现在的他,不再会因为她的厌恶而?伤心了。
他承认自己恨过她,也承认他爱她。
当她浑身?染血,毫无声息地躺在他的怀里,他终于彻底认清自己的心。
人就是?这样犯贱,失去了才会珍惜,等?到他真正?失去楚卿意,他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要楚卿意。
楚卿意曾背叛两人的感情,他要她回?心转意。
楚卿意曾转头投入匡怀青的怀抱,他要她的人。
哪怕心脏尚未痊愈的伤口,不断提醒他,这段曾令他痴迷的感情,多么不堪一击。
他仍执拗地渴望楚卿意,不择手段也要夺回?她,楚卿意是?属于他的,除此之外,任何人都别想从他身?边抢走她!
哪怕她要离开他,他亦不会允许!
扶风的瞳孔浮现惊心的偏执。
柳扶风也会有?真心吗?
楚卿意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她不相信他,他谎话成篇,一定是?在哄骗她。
第30章
柳扶风上辈子从未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说什么喜欢她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上辈子他用身体?言行告诉楚卿意,他讨厌她, 只要一有机会, 他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讨厌她。
他像个疯子似的纠缠不休,如今却说狗屁不通奇奇怪怪的言辞,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她不会原谅他上辈子的所作所为?, 厌恶地垂下眸子,摆出拒绝接待的姿态。
如果他有眼睛的话, 应该能看懂她, 让他快点滚的意思?。
柳扶风却?没走, 不知?真没懂,还是假没懂,重?新拾起旁边的梨汤。
放了一小段时间了,碗里的梨汤已经温凉了,他抬起勺子, 作势要继续喂她。
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居松站在门外,手里同样捧着一碗汤汤水水,瞧见屋子里的情形, 神情讶然, 脚步顿在屋外。
柳扶风的脸沉了下去,与喜欢的女子单独相?处的时候, 突然冒出另一个男人, 他的笑脸完全消失了。
楚卿意则感激极了, 招呼道:“沈道友有事便进来吧。”
若是屋子里的人不是楚卿意, 沈居松只会有礼地退出房间,腾出空间给二人闲聊。
既然是楚卿意, 他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情,不太?愿意把相?处的机会让给柳扶风。
她们都是女子,而他是男子,按理?来说,她们无论多么亲密都是正常的。
可?他内心总是隐隐产生危机感,总觉得柳扶风会跟他抢楚卿意,这?个念头持续徘徊,让他好笑又莫名不安。
沈居松默默走进屋子,回头对她说:“这?段时间受苦了,医修说你没事,但我心里放心不下,给你煮了一碗鸡汤,里面放了疗养身体?的补气药物。”
“我……”楚卿意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柳扶风打断。
“师姐要喝我煮的梨汤,沈道友把鸡汤拿回去,不要浪费。”他轻轻挑起眉,颇为?挑衅地晃了晃勺子,“师姐说她很喜欢我的汤。”
谁说了!莫名其妙!
楚卿意斜睨他一眼,对他的自说自话感到厌恶,以前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她还愿意发挥演技与他做戏,可?他开始得寸进尺,她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这?不是印象里的柳扶风,楚卿意觉得这?种变化让人烦躁,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控制。
沈居松看到两人的眼神互动,分明是一冷一热的看着对方,楚卿意不喜欢柳扶风,表现出对柳扶风的冷淡,他却?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一个。
他按压奇怪的感觉,没管柳扶风的挑衅,插嘴问一句:“卿意想喝哪种汤?”
眼下有两碗汤可?以选择。
柳扶风的梨汤,一个上辈子的仇敌,梨汤曾让她暴毙而亡。
沈居松的鸡汤,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好友,确定是出于好心的礼物。
正常人都会选第二个,楚卿意认为?自己是正常人,手指了指,定在了鸡汤上。
柳扶风的唇角僵硬了,安静的室内仿佛能听见他的咬牙声,清晰无比的冷哼在三人间回荡,楚卿意对此不以为?意,连看也没看他,径直伸长手,想要接过沈居松的瓷碗。
柳扶风坐在床边,沈居松把碗递给楚卿意,必须经过他。
他冷眼看了一会儿,正当楚卿意快接触碗足的时候,忽然抬起手。
瓷碗受到撞击,猝不及防掉落,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打翻,沈居松的神情凝固,怒火在他的胸口翻腾,柳扶风恶意满满的动作简直是在挑战他的耐心。
不止如此,柳扶风甚至无辜地开口:“真对不起,我不小心的。”
他这?幅表面柔弱可?怜的样子,深深刺激到沈居松,一瞬间他几?乎不愿再?保持君子风度,责问的话即将问出口。
比他更快的是楚卿意,她像报复一样,挥手把柳扶风手里的碗也砸了。
又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下子,屋子可?不止是凝固这?样简单,无形的僵持在楚卿意和柳扶风之间不断延伸。
柳扶风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气得红了,脸也气得红了,他很少出现这?样失去理?智的时刻,额头的青筋狂跳,想杀人,想杀了沈居松。
他尽力克制这?股冲动,用尽力气闭上眼睛,这?才把冲动深深压回心底。
他明知?道原因,却?平静地问:“为?什么砸我的碗?”
楚卿意面无表情:“一报还一报。”
门未关,屋子外经过的弟子瞧见这?幅剑拔弩张的画面,纷纷捂住唇,悄悄离开事发之地。
楚卿意做了过分的事,但完全不慌,半躺在床上,用一种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嚣张地看着柳扶风。
在她看来,她有实力处理?报复柳扶风的后果,不管他要杀要剐,她有本事让他得到惨痛的教训。
而柳扶风和她完全不在一个思?路,他觉得楚卿意仗着自己对她的容忍,不断挑战他的自尊和底线,他真怕克制不住发作起来,不顾一切把她绑了,让她永远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什么御灵炉都不管了,先?将她占为?己有,再?来处理?这?些紧要的事。
柳扶风紧紧握住手,指骨突出,掌背青筋明显,接二连三的计划在脑海平铺开,每一种选择意味着未来不同的道路,他迅速分析每条道路不同的结果。
以御灵炉为?重?,尽快恢复他的心脉,届时不管是消灭滕荣,还是霸占楚卿意,都不算难事。
另外一种,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追求与楚卿意一时的相?处,导致后续灭滕荣的计划失败,如果他死了,这?短暂的相?处毫无意义。
柳扶风最终平静下来,隐忍地瞥了一眼楚卿意,甩袖离开。
楚卿意想不明白他这?算计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这?让她有点不安,躺了两日没想明白,后来索性?不管了。
近日仙门弟子停留北宣城的客栈,名义上调查荒墟。
他们从柳扶风这?边得知?奚渊带走了一人一物,眼下别无他法,妖族逃回妖域,暂时管不了了,他们只好去找与神殿相?关的东西,以免白跑荒墟一趟。
万年前神魔大战的废墟,逐渐演变成荒墟。这?里可?以找到神魔士兵的尸首,同样也能搜获不少神阶级别的宝物。
没有一名修士会对神阶宝物视而不见,他们获得长老的默认,成群结队地往荒墟赶,有些满载而归,眉开眼笑,有些则一无所得,反而被妖兽伏击受了重?伤。
楚卿意对武器法宝之类的其实不感兴趣,她有了本命剑,比起外物的助力,她更喜欢拿剑战斗,一人一剑足够用了。
但神阶法宝无与伦比,卖到黑市能大赚一笔。
楚卿意怎么可?能错过这?种大好时机,她可?以不用法宝,可?她缺钱啊。
所以,她不等?伤口痊愈,便跟着大部队搜查冰冻之地,神殿附近,以及两者中间的密林绿洲。
除了她以外,身后还跟着柳扶风和沈居松,这?两人最近变成了她的跟屁虫,她往哪他们就往哪,彼此明明互相?看不顺眼,偏又要与她一起来这?里,楚卿意搞不懂这?两人到底想干什么。
荒墟机遇与风险交织,只要有勇气有实力打败藏在密林捕食的妖兽,谁都可?以来这?里,楚卿意并不阻止他们的跟随。
元宝走在最前方,它虽是猫,却?有狗一样的鼻子,跟小孩子差不多的智商和记忆,楚卿意对它非常信任,它打小混迹荒墟,对这?里藏宝的地点无所不知?。
元宝走着走着,走累了,躺在楚卿意的面前,摊开肚子开始撒娇。
楚卿意弯了弯唇,撸了撸元宝的腹部,它蹭蹭她的手腕,大大咧咧露出毛茸茸的下身。
沈居松不以为?意,笑看楚卿意与元宝的互动,还蹲下身来摸摸元宝的脑袋,元宝喵了声,对沈居松并不排斥。
扶风则心情不太?好了,妖族人原型是动物,在扶风的眼里,妖兽与他只是成长的路线不一致,但本源是一样的。
他看元宝,就像在看另一个男人。
楚卿意与元宝的亲密互动,让他心里冒起酸泡,她以前很喜欢摸他的尾巴,他每次都会主动地把尾巴伸到她的眼皮底下,那时她的眼里只有他。
现在,她的眼睛里,除了他,全是别的男人了。
匡怀青,沈居松,又来一个元宝……
但元宝到底不是真的男人,他能暂时忍耐沈居松的存在,元宝更不在话下,扶风冷哼一声,撇开眼睛装作没看见。
楚卿意发现,每次摸元宝肚皮,柳扶风就会露出不高兴的眼神。
她惊喜极了,虽不明白为?什么,却?觉得这?是小小报复他的好机会。之后每次收获一次宝物,没等?东西放进乾坤袋,她当着他的面,抱起元宝就要疯狂摸它的肚皮。
柳扶风脸黑如墨。
她爽了。
荒墟探宝, 大约探了三日有余。
沈居松和柳扶风好像不?差钱,三人找到藏宝的地?点,他们将?夺宝的机会全都让给了楚卿意。
楚卿意一开始还觉得不合适, 她忽视柳扶风不?满的目光, 想要与沈居松分摊宝物.
沈居松拒绝了:“我来这里,是为了陪伴你,保护你, 怎能把元宝的成果占为己有。”
“但你出了力。”楚卿意考虑到他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想要补偿他。
扶风冷不?丁开口:“我也出了力。”
他跟妖兽打的难舍难分, 这两人却在一旁聊的难舍难分, 扶风忍不?住把那只?妖兽揍得非常凄惨, 那只?妖兽莫名?被他们抄了家,断了两条腿,嗷呜嗷呜地?往安全的地?方逃走?了。
楚卿意:“你打的归你。”
“我不?是这意思?。”扶风凑过?来,宽大的手心捏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珏,塞进她的手里, “我只?是想让师姐知道,我也是单纯地?想陪师姐逛逛。”
“……”
“沈居松和元宝能为你做的事,我也一样可以做。”
楚卿意捧着成堆的法宝, 一脸的懵逼。
连续三日, 她收获颇丰,总共拿到十多件神阶宝物, 按照市场价, 卖到集市每件至少能卖十万灵石, 所以她一下子变成了百万富翁。
凌霄宗规定, 任务中收获的东西,不?论贵重, 全都上交宗门。
楚卿意上辈子很?听话,让交都交了,一件没留。这辈子她多了一些小心思?,把零头上交了,剩余十件宝物占为己有。
当她把东西上交后,柳扶风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冒了出来,语气幽幽道:“你是真傻,除了我和沈居松外,没人知道你收获多少宝物,为何还白白送给别人?”
这些东西给宗门,意味着会落入那些把持权势的贵胄修士手心,底下的修士白白给人打工,拿不?到一分钱。很?少有人愿意这样干,他们经常出主意逃避宗门的催缴。
楚卿意不?搭理他,即使自己有打算,也不?愿告诉一个讨厌的人。
柳扶风誓不?罢休,追在后边目不?转睛,大有一种要跟她进入房间睡觉的趋势。
“我不?贪心。”楚卿意额头青筋狂跳,忍了忍,心平气和地?解释,“剩余这十件宝物够我用很?长?一段时间了,我的修为实力在这群弟子当中偏上,如果我一件都交不?出来,不?太符合常理。”
“你考虑得很?周到。”扶风心安了,微笑着翩然?离开。
楚卿意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莫名?觉得他好像是在为她着想?
哪有人为自己的敌人考虑亏不?亏钱的问?题?
柳扶风的表现,让她心里有一种不?真实,脚踩不?到实地?的错觉。
这些日子,沉寂许久的北宣城因妖族人的落败,陡然?热闹起来了。
很?多离开故乡的人听说?这一消息,纷纷打包行李,载牛车驴车返回老家。
夜市也放开了,北宣城重归热闹,一座城的生命力因人气上涨,变得蓬勃旺盛。
宗门在北宣城停留了一段时间,弟子们准备好行囊,明日返程。
最后一个夜晚,相熟的同?伴纷纷约定,去夜市逛一逛,感?受凡间与修真界不?同?的异世风情,整个客栈人走?楼空。
楚卿意打算与谢芝一起,下楼的时候,遇到沈居松,她顺便喊了他。
当几人出了门,门外的一处灯笼底下,站着一个风姿卓然?的人,他朝众人摆了摆手,笑语晏晏道:“好巧啊,一起吗?”
楚卿意踏步向?前,莫名?觉得气氛又冷又尴尬,谁也不?说?话,沈居松和柳扶风互相看不?惯,而谢芝也不?是一个活泼好动的人,他们这一路的气氛,格外引起路人的注目。
柳扶风其实还挺会暖场的一个人,他轻轻松松就能把沉默的气氛活跃起来,并且所有人的话题都在他刻意的引导下,围绕着他想要的方向?进行讨论。
然?而跟楚卿意相处就不?太一样了,他的存在感?变低了,像楚卿意脚下的尘埃一样低。
楚卿意并没意识到这些变化?,她只?是迟钝地?认为,柳扶风跟谢芝沈居松他们不?合拍罢了。
至于为什么他跟所有弟子相处得挺好,唯独对沈居松谢芝冷冷淡淡,这就不?太明白了。
她也懒得搞明白。
这一趟探宝她赚了不?少钱,正愁没地?方花,楚卿意大大方方,给谢芝买了几件首饰,给沈居松买了一些手艺品,他似乎挺欣赏这些小玩意。
楚卿意对柳扶风的态度很?复杂,上辈子的悲惨记忆,跟这辈子越来越不?同?,让她产生一种真真假假的迷茫感?。
柳扶风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找麻烦,不?承认喜欢匡怀青,甚至几次三番解释曾救过?她。
她是否能相信他?
然?而当她想起柳扶风的演技,一瞬间的念头被风吹走?,她驻足在一家石黛店铺前,坚定地?想。
如果她相信他,那就相当于掉了一次坑,接着再掉一次。
她才不?会这么傻。
柳扶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店铺展示柜的石黛,这是一种凡间闺秀画眉的青黑色染料,楚卿意看了很?久了,似乎挺喜欢?
他抬步,抢在沈居松的前面,买下她久久盯视的石黛。
沈居松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奇怪,一种对方是情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柳扶风不?太在意他的注视,沈居松在想什么,他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了,这人跟楚卿意一样,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别,被他的表象迷惑,以为他对楚卿意只?是弄虚作假的姐妹情谊。
然?而他藏的是另外一种感?情,男子对女子的占有欲。
他无法容忍楚卿意的身?边有除了他以外的人,他要将?他们一个个全都铲除掉。
如今,匡怀青已经不?知去向?了,同?门也很?少搭理楚卿意,他只?要再铲除沈居松就可以了。
柳扶风站在楚卿意的正前方,刻意堵住沈居松的身?影,他打开盛放石黛的木盒,笑吟吟地?示好:“师姐,你喜不?喜欢?”
楚卿意回神,眼前蓦然?多了一样东西,和一个人。
柳扶风微微弯腰,夜市的灯火下,眼睛亮如星辰,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瞳孔倒映的自己。
那种不?加掩饰的感?情,像滚烫的热水,灼烧她的皮肤。
她蓦地?把手缩了回去,仿佛只?要接过?他手里的石黛,皮肤会受烈火烧灼,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柳扶风定定注视她半天,眼下她的反应符合他的设想,然?而他并不?气馁,完全是厚着脸皮的,握住她的小臂,将?她的手抽了出来,然?后,硬生生叩开她的五指,把木盒放在手心。
“给你的。”柳扶风强硬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拿走?,我一把火烧了这夜市。”
楚卿意好笑,他还真是胆大狂妄,烧了这夜市,宗门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他大概只?是说?说?而已,她笃定他的威胁毫无威力,却在转眼间伸出手,接走?了石黛。
楚卿意不?想惹麻烦,一个石黛而已,她抱着这样息事宁人的想法,让柳扶风蓦然?笑了起来。
他高兴地?说?:“明天清晨,我给你画眉,试试颜色。”
“……”他还挺会得寸进尺。
夜市逛了两条街,经过?卖糕点的铺子,里面拥挤许多年轻姑娘,纤纤玉手捏着一块桂花糕品尝,柳扶风给她买了。
再往前走?,冷兵器铺人烟稀少,墙面挂着几个沉重威武的短剑和斧钺,柳扶风也给她买了。
继续无所事事地?逛,柳扶风看到什么,就给她买什么。
楚卿意打小在凡间混,到了仙门也常跑凡人地?带,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激动,他却比她还兴奋,尤其当她扯了扯嘴角说?谢谢的时候,柳扶风的眼睛简直比头顶的灯笼还亮。
后来她心里想,暂时这样相处也挺好,虽然?不?知他痛改前非,还是演戏演上头。
目前解决不?了柳扶风,两人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对她没有坏处。
路过?一家首饰店,楚卿意礼尚往来,随手给他买了一副青色玉镯,挺配他平时高雅的品味。
柳扶风戴了上去,舔了舔唇,许多欣喜竟无法用言语表达,这一天,对他来说?,是云开天晴的好时光。
他尝到了很?久前失去又再次回来的滋味。
几人从夜市回到客栈,南翼守在房间,看到扶风回来,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迎接。
扶风冲他点点头,南翼细心观察,发现殿下的唇角始终往上扬起,手腕也多了一样东西,问?:“殿下,这是什么?”
“她送的东西。”扶风爱怜地?摸了摸光滑的镯子,“你看,莫非她又喜欢我了?”
“……”沉默。
您现在是女子的样貌。
她若喜欢你,岂不?是喜欢一个女子了?
扶风沉溺在这小小的心动中,南翼看着他美妙的心情,没敢提醒他。
第二天清晨, 客栈冷清空荡,湿润的雾气弥漫整座北宣城。
楚卿意?一向有早起的习惯,她从床上爬起, 简单洗漱了一下。刚巧坐到妆奁前, 一阵轻缓有力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同时传来了扶风的嗓音:“师姐,早起了?”
楚卿意?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微微明,正是黎明之际, 仙门今日?打算返程了, 但这个时间点大家都还在睡觉, 柳扶风找她做什么?
她不带表情地打开门,门外站的人,穿了干净清爽的白色宽袍,他以前常穿青色门服,这几日?换了身装扮, 连发饰也摘了下来,风格变得简洁利落了。
扶风抬眸,朝她绽放出极其热情洋溢的笑?容, 简直像太阳一样耀眼?:“早上好, 师姐吃早饭了吗?”
“还没。”楚卿意?摸不准他的用意?,视线下垂, 见他的手里拿着一碟甜羹, 顿时?她恍然大悟, 他竟给她送早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