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壮突然顿住,抬起手捂着被打了一巴掌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虎子:“你打我?”
虎子抬爪又给了他一巴掌:打的就是你,混蛋!
杨壮两手捂脸,他将双手放到眼前,看到十指间的泥土,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看着凶巴巴怒瞪自己的虎子,杨壮也委屈上了,他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警局)。
杨壮急了,跟虎子掰头:“虎子,不是我不让你跟妞妞在一起,是你的品种不允许。”
杨壮:“……,你打我也没用,我是人,我不跟你计较。”
杨壮:“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啪、啪、啪、啪……
虎子握紧爪子。
它不懂,它又不是人,它就要打脸。
虎子肺都要气炸了,要不是黑虎参加过那个什么相亲大会,它都不知道小狗子被送去干什么,一想到小狗子可能会跟别的公犬亲亲热热,虎子就想咬人。
不能扇巴掌?
这已经是它克制后最好的抗议方法了,难道你想尝一尝我的犬牙吗?
相亲现场已经成了好几对狗子, 骆芸站得高、望得远,看着满操场你侬我侬甜蜜蜜的粉红泡泡,对下边还执着的两条警犬帅哥喊道:快放弃我吧, 我是不会下去的,执迷不悟是讨不到老婆的。
其中一条帅气警犬汪道:我哪里不好了,你说你说,我哪儿不好。
骆芸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十分帅气的狗头,沉默了许久说:你不够可爱。
帅气警犬:???
另一条警犬兴奋道:我可爱啊, 我可爱。
骆芸看着它,冷漠道:你不够帅气。
可爱警犬:???
两条犬一脸懵逼, 感觉自己的小脑瓜已经听不懂小警花在说啥。
那……到底是喜欢帅气的还是喜欢可爱的啊, 摔。
骆芸看着陷入迷茫的两条警犬, 认真道:我喜欢帅气里有可爱, 可爱的又很帅气。你俩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死心吧。
俩条警犬泪流满面,选对象是看长相的嘛, 不是看体格看能力闻气味儿嘛QAQ。
警花虽美, 可口味太怪, 两条警犬纠缠半天都没有结果,只能含泪放弃,奔向其他还没选好伴侣的母犬去了。
直到相亲结束,骆芸都没有从障碍项目器材上下来,下方热闹的气氛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直到邹正跑过来把她牵下来, 骆芸才跟着他一起跳上回家的车。
车里,邹正和骆芸纷纷叹气:这一天, 过的好浪费。
晚上回到局里,杨壮兴奋地迎过来,看了眼蔫巴巴的妞妞,期待地看向邹正:“咋样?”
邹正耸耸肩,把妞妞的牵引拿掉,拍了拍它的脑袋,对杨壮说:“放弃吧,妞妞对这种事情压根不感兴趣。”
杨壮一愣:“怎,怎么就不感兴趣了,算算日子,妞妞的发-情-期就这几天啊。”
邹正叹气,看着一被松开,就往后院跑的妞妞。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也有犬排斥其他异性的靠近,每条犬的性格不一样,对这方面的需求和反应也有所不同,或者干脆就心里有别的犬了,狗子里出现对伴侣忠诚的也不稀奇。他看着妞妞,眉头微微皱起,对杨壮说:“妞妞一整天都躲在障碍项目器材上没下来过,我也不知道为啥,或者……它比较喜欢虎子?”
杨壮:“……”
杨壮一拍大腿,哀嚎:“我就知道,它俩肯定在一起了,怪不得虎子扇我巴掌。”
邹正:???
邹正的目光在杨壮脸上寻觅,果然看到两边脸蛋有不太明显的红痕,那模样形状和大小,八成就是虎子的爪印。
“那个……”邹正犹豫地说:“妞妞特殊时期快到了,给它俩隔离吧。”
杨壮捂脸痛苦,默默点头。
警犬的繁育是要登记在册的,它们有完整的家谱,往上甚至可以查到四五辈,每一条血缘线上的犬种、血统、身份、服役单位和功勋记录都有档案数据,妞妞要生娃,也是要记录父亲血缘的,还要上报批准,警犬繁育不是你想让谁生,就让谁生、乱生、无组织无纪律地生。
所以,虎子真就没希望。
邹正叹了口气,他想起前段时间丘思先还打电话问他虎子的追妻之路有没有进展,他当时没忍心告诉小姑娘这些情况,要是让她知道虎子这么难,恐怕当场能哭给他看。
邹正揉揉胸口,一想到丘思先哭,就打定主意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那个,柏拉图式的恋爱也挺不错的,追求精神上的共鸣,身体上的纯洁。
邹正捂脸,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经历了一天各种警犬的疯狂追求,骆芸现在身心疲惫,急需虎子过来安慰安慰自己,把零食甩过来吧,她需要投喂。
虎子在家里生了一天的闷气,听到外边机动车的声音就赶紧跑过来了,果然半路就遇见了心心念念,让它忐忑不安了一天的小狗子。
小狗子看起来很疲惫,身上毛毛乱糟糟的(被警犬拱的),虎子心跳立刻乱了一拍,等小狗子飞奔过来扑到自己怀里时,满身乱码起早的其他公狗味道钻进虎子的鼻腔里,刺激它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骆芸在虎子怀里蹭啊蹭,还是虎子的毛摸起来柔软,还是虎子的脸看起来可爱,虎子身上的味道都比那些狗子们的好闻,骆芸想在虎子身上打个滚,然后张嘴等投喂。
骆芸在虎子身边是最放松的,一点防备都没有,等她被虎子摁在地上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的两个爪子虚虚地弯曲在胸前,骆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压在上方的虎子,虎子的喘息很重,眼睛里有种疯狂在跳动,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立刻让骆芸反应过来,但她并没有反抗,更没有呵斥,她伸出前爪搭在虎子的肩膀上,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它:怎么了?
怎么了?
虎子想哭。
还问它怎么了,带着一身其他公狗的味道回来,还问它怎么了。
虎子鼻头发酸,看着身下一脸疑惑却丝毫不反抗的小狗子,又气又悲又难过,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拉扯着它的胸口,虎子上辈子,上上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难过过,而小狗子居然还不知道它难过什么。
虎子嗷呜一声,一头扎在小狗子胸口,用自己的大脑袋一顿蹭,蹭它的头、蹭它的脖子、蹭它的胸口。虎子用全身去掩盖小狗子身上其他雄性的味道。
它一边嗷叫,一边在小狗子身上打滚,翻身打把要把自己的气味儿全摸它身上。
骆芸都被弄傻了,虎子这是发什么疯?它辣么大一只在她身上打滚合适吗?快要被压死了啊喂。
骆芸推开虎子跳起来,刚想往旁边退,虎子立刻追上来,抱着她的腰整个上半身压在她背上一顿蹭,静电的声响在两条狗子之间噼里啪啦地响,虎子的毛全都炸起来了,整个胖了一大圈,像一头炸毛的豪猪,疯狂地想要把骆芸二次压倒蹭。
骆芸一边想要抱住虎子疯狂蹭蹭的狗头,一边慌张问道:你咋了,你冷静啊,你浑身都带电了。
虎子嚎:谁让你去找其他公狗,我要把它们身上的味道盖掉,全盖掉,呜呜呜。
虎子说着说着就好委屈哇,趴在骆芸身上哭成一只大胖娃,嘴唇抽噎地颤动着,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口口声声指控骆芸:你不要我啦QAQ。
虎子在骆芸眼里是被打穿肩膀都绝不落泪的猛雄,面对多么恐怖的场景都临危不乱,何时见过它哭得这么惨过。
骆芸撑起上半身,用前爪扒拉虎子的大头:我咋不要你了,我不要别人,也不能不要你啊。快别哭了,你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
虎子抽噎,可怜巴巴地看着骆芸,指控道:你有别的小公狗了。
骆芸:???
虎子哽咽:你身上都是其他公狗的味道,还不止一条!
说到这里,虎子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骆芸:……
她总算知道虎子为啥跟她闹成这样了,杨壮你造孽啊你。
骆芸手忙脚乱地抱住虎子,一边顺毛一边保证:没有,我没有小公狗,我都没搭理它们。
虎子抬起头,眼泪汪汪地问:那你身上的味道哪儿来的?
骆芸直接把邹正供出来:还不是我那个铲屎官,直接把我丢到一群公狗中间,害我被包围了,这些味道也都是那个时候蹭上的。你八成也知道了,我被强迫相亲了。
说到这儿骆芸还有点气,哪儿有变成犬还要被迫相亲的,一点狗权都不讲!
她紧张地看着虎子,生怕虎子不相信,她能说的都说了,要是虎子还不信,她就真没办法了,总不能把邹正拉来让他跟虎子解释吧。
虎子擦擦眼泪,黑黝黝的眼睛看着骆芸,认真道:我相信你。但是你以后除了我,不能有其他的狗。
骆芸着急哄好虎子,也没细想虎子这话啥意思,连忙点头:绝对的,必须只有你。
虎子的眼睛瞬间亮了,带着掩藏不住的喜悦与兴奋,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糟糕情绪全部一扫而空,被一种温暖又激动的暖流填满。
它蹭到小狗子的胸前,脖颈交缠,脑袋枕在它的颈背上,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心情从里到外的顺畅了。
骆芸摸着虎子的头,温柔地哄着:别哭了,乖。
她蹭了蹭虎子的颈背,抬起的前爪一下一下顺着它的背毛。
虎子嗷呜一声,尾巴轻摇,觉得这一刻幸福极了。
幸福,养老系统一直在耳边叨叨的幸福,它应该是找到了。
看着平静下来的虎子,骆芸松了一口气,好家伙,吓死她了,没想到虎子的占有欲这么强,平时她跟黑虎它们玩也没发现这点啊。
这就是狗子的气怀吧。
哎呀,虎子不管多厉害,多稳重,但还是一条可爱的小家伙呀。
骆芸抱住虎子,舒服地闭上眼,把自己彻底沉入到虎子柔软舒服的毛发里。
帅气又可爱的虎子,真是太招人稀罕了。
杨壮和邹正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妞妞和虎子姿势亲密地交颈抱在一起,邹正愣住,杨壮整个人跳起来,尖叫地往这边跑来:“不可以,你们不可以,快给我分开!”
虎子回头怒瞪杨壮,眼中射-出凶光。
为什么哪里都有他,为什么!
这个人类雄性太讨厌啦,虎子决定以后再也不喜欢他了,哪怕他抱着猪蹄出来求和也绝对不原谅!
很长一段时间里 ,虎子对骆芸那叫个严防死守 , 黏的不得了 ,连黑虎和红龙都不能随便靠近 ,杨壮更是遭到了虎子的驱逐 。
每次被虎子撵着跑的时候 ,杨壮都觉得自己的苦心无人理解 ,那些看笑话的同事更是可恨 。
林文函搂着杨壮的脖子说:“你就别到处讨狗嫌了 ,你个警犬工作组组长被警犬嫌弃 , 工作还怎么开展 ?妞妞和虎子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呗 ,只要别让它们搞出狗命就可以啦 。白天有我们在 , 它们也没机会 , 晚上就得靠你们看着了 , 我听说 , 虎子现在会翻墙了?”
杨壮痛苦地捂住脸 。
是的 ,它会翻墙了 ,天天晚上跑妞妞被窝里睡 , 好在没有发现它们有越界的行为 , 但妞妞的特殊时期也就这两天 , 翻墙的事情必须想办法阻止 。
在杨壮琢磨着给领导写申请资金的报表给犬舍墙上加一个围栏时 ,小柳突然拿着一条小蕾丝裙子来到犬舍 。
小柳最近沉迷做娃娃衣服 ,练手的时候想到警犬大队的杨壮正在为虎子和妞妞的事情发愁 ,而且妞妞也快到发 -情-期了,母犬的反群时期会有滴血现象 , 做个包屁屁的卫生裤既能防止滴漏 , 又能防止虎子和妞妞越界啪啪 ,最重要的是 , 这条裙子穿起来好看啊~
小柳不仅给妞妞做了 ,连贝贝和可可的都做了出来 ,三姐妹花色还挺配 ,量身定做绝对贴合舒适 。
杨壮看着小柳给妞妞穿裤衩 ,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 ,他想要阻拦 ,可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 ,毕竟小柳也是为了给自己排忧解难 ,打击同事积极性——尤其这个同事还是在帮自己的情况下 ,好像不太好 。
但是看着凶巴巴的昆明犬穿着一条蕾丝蓬蓬裤衩裙那画面也太……
杨壮默默扭过头,捂住了嘴巴,肩膀颤动。
小柳拍拍骆芸的狗头,左看右看,满意的不得了:“好看,漂亮,妞妞的颜值完全驾驭的住。”
骆芸看着落地窗前的自己,左照照,右照照,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喜。
有生之年啊,居然能穿上小裙子,还是仙气飘飘公主裙,骆芸美滋滋地欣赏着,这蓬蓬裙把自己的腰身都衬托的细了一圈。
小柳看着妞妞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喜欢的不得了,指着它对杨壮说:“你看你看,妞妞也很喜欢呢。我应该多做几条,给妞妞它们换着穿。这样出勤的时候也不怕弄脏地面了。”
人贩子案解决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大案子,警犬的工作开始往城市安保上倾斜,这几天妞妞虎子它们要去巡逻地铁,特殊时期的狗子们穿上生理裤还是很有必要的,到时候外边套上警用背心也不会太突兀。
显然小裙子得到了狗狗警花们的一致好评,它们穿着漂亮的蓬蓬裙在骆芸的带领下满院子奔跑,邹正和林文函站在窗台边,捧着茶杯聊天的时候,就看到外边的狗子们穿着蓬蓬裙飞奔而过,嘴里的水直接喷在了窗户上。
邹正一边咳嗽一边推开窗户,把脑袋伸出去不可置信地看着跑远的妞妞:“那是啥?它穿的是啥?”
林文函拼命揉眼睛,他看到了啥,他一定是眼花了我的妈妈。
旁边有两个警察小姐姐走过,其中一个警察小姐姐兴奋地说着:“小柳手艺也太好了,妞妞它们穿的裙子真漂亮,我也想拜托她给我家吉娃娃做一件同款小裙子了。”
另一个警察小姐姐说:“我听说她最近在练习这个,你可以问问她。没想到你还真把那只吉娃娃领走了。”
警察小姐姐1笑道:“主人是罪犯,可狗子无辜嘛,没有人领养它,我就把它抱走啦。不过有些坏习惯确实需要改一改,只要有小孩哭,它就叫个不停,我正想办法帮它把这种坏习惯改掉。”
林文函默默掏出纸巾擦窗户,对僵住的邹正说:“别看了,妞妞穿上了花裙子,你不应该替它感到高兴吗?我看它挺开心的。”
林文函话里难藏幸灾乐祸。
幸亏虎子是公犬,他不用像邹正这样崩溃哈哈哈哈。
出勤的时候,邹正牵着穿上警用背心,屁股盖着蓬蓬裙的妞妞,表情挣扎,十分想把这条扎眼的裙子脱掉,小柳在旁边拦住,说:“别脱啊,我好不容易做好的,你带着妞妞去执勤,万一把血滴到地上怎么办?穿着这个多方便啊。”
骆芸在旁边直点头:就是就是,这种时期滴血多尴尬,上次她一路紧绷就怕出现这种丢脸的情况!而且小裙子多漂亮,为啥你们这些男人不懂得欣赏!
虎子跑过来嗅了嗅小狗子的蓬蓬裙,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穿上小裙子的狗子们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走出去一直摇晃自己的尾巴,当有路人看过来的时候,甚至会仰着头看向对方,仿佛在说:看,我有小裙子哦,我穿了和你一样的小裙子。
骆芸还是蛮克制的,可可和贝贝就嘚瑟的不行了,在地铁巡逻的时候哪儿还有曾经的高冷范儿,看到谁过来都摇尾巴,贝贝更是侧过身子,向行人露出自己的新裙子。
骆芸看贝贝那嘚瑟的劲儿,抬爪捂住了眼睛,谁说狗子不懂漂亮的,但凡是动物,就没有不喜欢美的。
后期的巡逻路线,虎子和骆芸一组,贝贝它们各自两两一组去别的地铁线巡逻了
丘思先看到同学发到班级群里的视频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同学在班级群里嚎叫:快来看啊,警犬穿裙子了,啊啊啊好可爱,尤其是这条大狼狗,那么凶的一张脸,居然穿着辣么可爱的小裙子,又凶又萌,我受不了啦。
同学B:咦,视频里是不是有只哈士奇?现在警犬都有哈士奇了?[震惊]
同学C:快把地址给我,哪个地铁线的我天,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正的警犬呢。
看到同学发出来的地址,丘思先抬头看看自己的即将到达的站点:“……”
随着人流下了车,一路往地面走去,在出站口的路上,丘思先果然看到了两条巡逻的警犬,在人群中,邹正那个大高个格外的醒目。
虎子突然抬起头往涌来的人群望去,骆芸在旁边发现它的移动,也抬头看过去,在乌泱泱的人群里,确实闻到了一丝陌生而熟悉的气息。
虎子和妞妞的反应让邹正和林文函警戒起来,他们不留痕迹地观察着新涌过来的人群,直到在人群里看到熟悉的娇小身影才放松下来。
林文函揉了揉虎子的脑袋,邹正看着那个小身影在人群中蹦跳了两下往这边望来,等对方钻出人群,视线与他撞到一起后,邹正轻轻笑了笑,立刻收回目光严肃以待。
警报解除,只是虎子看到了前主人。
丘思先背着双肩包跑过来,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来,她看了眼周围远远围观拍照的人,自己这样冲过去跟虎子亲近,恐怕影响不太好,她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拼命对虎子挥手,整个人兴奋的要跳起来了。
邹正余光看着那边快乐的小姑娘,憋过头轻咳一声,掩饰快要藏不住的笑意。这样的一幕被不远处的记者抓拍到,看着单反里的照片,远处的小姑娘看到警犬快乐的挥手,警察难掩笑意的侧头,看起来又温馨又搞笑,他没想到下班的路上还能抓拍到这样的好题材。
记者心满意足的走了,地铁的人流也在慢慢减少,等周围不再有那么多人,丘思先才跑过来,她难掩激动地向虎子伸出手心,距离也不敢靠得太紧,她知道虎子在执勤,跟它过于亲密会影像它的工作,而且若是被拍下来,影像也不太好。
警犬与宠物犬不同,执勤中的警犬更是不应该去打扰,丘思先知道的,所以她克制地隔着一段距离摸了摸虎子的脑袋,虎子配合地往前探出头,露出自己的头顶,就这么隔空跟自己的前主人来了个碰碰。
邹正抬手看了一下时间,与林文函对视一眼,一起牵着警犬往外走去,邹正路过丘思先身边的时候,用手拍了她一下,丘思先心领神会,立刻跟在他们身后走出了地铁站。
三人一路来到地铁站不远的停车场,一辆警车停在那里,林文函打开车门跳了进去,邹正在周围看了一圈,对远处的丘思先招了招手,丘思先立刻冲过来,越过邹正一把抱住虎子:“虎子,妈妈好想你啊!”
虎子的脑袋比小姑娘的大一圈,枕着小姑娘的肩膀一顿蹭,显然也高兴的不得了,邹正背手站在旁边,笔挺的身姿挡在小姑娘身前,将刺目的阳光拦在身后。
骆芸趴在车坐上,吐着舌头看着虎子“母子”亲热,正看的津津有味,丘思先突然扭头看着她,笑眯眯地问虎子:“宝贝,追妻成没成功呀?你可得加把劲儿啊,不枉妈妈把你送进来。”
虎子:“嗷呜呜~~”
骆芸:……
林文函冒出头:“小姑娘别乱说话哈,虎子哪儿是送进来的,明明是特招入伍,你这样说容易让人误会。”
丘思先一愣,有点不好意思,邹正走过来一掌把林文函推进去:“哪儿都有你呢,进去。”
骆芸看看邹正,再看看红了脸的丘思先,虎子追妻成没成功暂且不说,有人的恋情已经开始发酵了。
很快,贝贝它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丘思先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用力抱了抱虎子后,跟大家挥别离开,不过一会儿,保安小杨开车过来给大家送饭,给犬送粮。
大家呆在车里简单吃了饭后,下午还要继续出勤巡逻。
齐平市的治安挺不错的,除了一些小偷小摸,并没有多少重大恶劣的案件,每年最多的案子都是交通事故,一年死亡率最高的也是交通肇事,像是人贩子这种案子其实并不多见,将王庸这一伙人的窝点打掉后,省内的治安直线上升。
一晃三年过去,骆芸已经是局里资历很老的警犬,年初黑虎在一次扫黄任务中被女票客打伤了腿,因为年龄已经很大,后期恢复并不理想,提前退休了,它被同城的一户人家领养走,就住在公安局对面的那个小区里,平时它主人带着它遛弯的时候,还能从警局路过。
李文出狱了,用了半年时间学手艺,前两天在公安局对面盘了个门市,开了一个烧烤店,门面不大,但是生意火爆。警局里的小哥哥小姐姐都挺喜欢去他那里点上几把肉串,李文给打八折。
每当骆芸和虎子在门口出现的时候,李文都会烤几串不加佐料的肉串和面筋过来投喂,开始的时候骆芸还很矜持,不好意思白要,而且这也不合规定,它们可是有拒食训练的。
但是几次之后,李文也摸着了方法,每次有警局的人来买串,他就往里面掺几串专门给妞妞和虎子的,让警局的人替他投喂,他的理由也很让人信服。
“当初要是没有这两条警犬,我恐怕早就死在那条野河里了,它俩是我的救命恩犬,我送俩串怎么了。”
嗯——,很有道理,无法拒绝。
邹正撕开打包纸,一手一个串,喂给妞妞和虎子吃。
警队的日子开始趋于平淡,每天除了必须完成的联系项目,警犬的出勤并没有那么忙碌,地铁的巡逻、旅游景点的巡逻、还有各种交通肇事现场的搜捕,警犬们都是轮流出勤。
过了一年,警队又来了一条新的警犬,狼青色的昆明犬,也是一条扑咬犬,这条犬进来后第一时间跑到骆芸面前,在虎子虎视眈眈的瞪视下兴奋地说:妞妞阿姨,我的爸爸是捷士呀。
不等孩子说完,骆芸上去就给了一爆锤:你给谁叫阿姨呢?
新犬委屈巴巴地背着耳朵,彷徨又茫然地说:我,我是捷士的儿子,我爸爸让我给您问好。
骆芸想了半天,才想起捷士是谁,三年前那场相亲会上坚持到最后的那条帅气昆明犬,看着眼前的狗子,确实有几分对方的影子。
骆芸用看晚辈的眼神看着新犬,抬爪拍着它的大脑袋说:不要叫阿姨,要叫前辈。
她正值五岁的青春年龄,咋就成阿姨了。
虎子突然从旁边伸出一颗大狗头,挡住新警犬那张帅脸问骆芸:谁是捷士?
骆芸:……
哦,这可怎么回答,若是提起上次的相亲,虎子会不会又要发疯。
骆芸不回答,虎子也能猜到,它站到骆芸面前,用高大的身躯将新犬往外挤开,低头看着它,新警犬身上传来的气味一下子勾起虎子封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跟当年小狗子身上残留的其中一条公狗味道咋这么像。
那条叫捷士的公狗都有儿子了,居然还派儿子过来勾起小狗子的回忆,太不要脸了。
新警犬被虎子凑的瑟瑟发抖,内心猛狗落泪:呜呜呜,爸爸骗它,说什么这里有它相熟的狗子,来了以后对方可以照顾它。哪里照顾啦,对方明明恨不得撕了它。
这根本不是老相识,这明明就是仇犬!
新警犬趴在犬舍里呜呜呜,刚报道就跟同事起了隔阂,这以后可怎么工作哇,爸爸害它QAQ。
外边,骆芸撞了虎子一下:你吓唬孩子干什么?
虎子低着头,蹭着骆芸的脑袋,任凭骆芸凶巴巴地训斥它。
它心里那点小心思才不会让小狗子知道,凶不到当年敢在小狗子身上留下味道的公狗,凶它儿子也一样。
这叫什么来着?
人类好像专门为此创造出来一个词儿。
虎子苦思冥想。
养老系统出声提醒道:“这叫父债子偿。”
虎子:对对对,父债子偿。
看着被自己训的委屈巴巴的虎子,骆芸抱住它的大狗头,小家伙知道认错就好,以后还要跟新同事好好相处呢。
骆芸并不知道,在她眼中又贴心、又稳重、又善良的虎子,其实在某方面特别的小心眼。
她的小家伙,可记仇的很呢。
骆芸过九岁生日那年, 何莎调到了齐平市电视台工作,她因为额头上的疤退出了暗访记者第一线,转到幕后带新人, 她如今已经是编辑部部长,目前主要负责的项目方向是大学生网贷和诈骗,平日里还要负责手底下的记者考核。
方晓烽追了何莎两年,从教防身术到传授防拐防骗小技巧,用尽所学,找尽借口, 异地努力终于抱得美人归,长跑四年后, 终于在前两天求婚成功, 最近每天脸上都乐成一朵鲜花, 嘚瑟的要在局里平地起飞了。
骆芸至今还记得, 三年前,何莎暗访一家黑心工厂的时候,差点折在里边, 等人救出来了, 脸也破了相, 她左额头那道疤就是当时留下来的,再长一点,左眼就废了。
方晓烽带队冲进去救人,看到满地鲜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何莎时,骆芸都害怕他当场发疯, 后来现场过于混乱, 骆芸只记得方晓烽逮捕犯人时下手特别狠,不少逃跑反抗的嫌疑人都被方晓烽直接撂倒, 当天两辆救护车都没塞下。
回来后方晓烽受了处分,他坐在办公室里检讨写了一遍又一遍,夜里的白瓷灯照出他通红的双眼,他开始哭,哭声传到犬舍这边,带着难以隐藏的恐惧和后怕,哭得警犬们整夜没睡。
方晓烽是一个克制又自律的男人,他的每一次行动都如教科书一般规范,哪怕面对再歹毒的犯罪嫌疑人,都可以做到客观、利落地执法逮捕。
骆芸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疯过,一种压制在规范下的疯狂。
骆芸很佩服他,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若是换成虎子躺在那里生死不知,她恐怕已经杀疯了。
经历过这件事情以后,何莎就申请调到齐平市工作,她因为容貌具有明显的特征后,也退出了暗访记者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