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女配就要为所欲为—— by林绵绵
林绵绵  发于:2023年10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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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霜都没看他一眼。
梁潜屏住心神,“霜霜,是我。”
说着,他又迫不及待地上前,想要离她更近一些,还没走到她身边,她却将手中的东西朝他砸来。
陡然之间,白色的衬衫上沾上了色彩鲜艳的指甲油,也发出了刺鼻的味道,异常狼狈。
梁潜怔住,茫然地看着她。
“谁让你靠近的。”池霜抬眼,神情冷淡,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梁潜呼吸一滞,自从他恢复记忆开始,每一天他都在预想当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想过她可能会尖叫,她有多胆小他太清楚,想过她可能会喜极而泣……唯独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冷漠。
“你还活着?”
她随意穿好拖鞋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站定,“一年了,既然还活着,怎么现在才回?”
梁潜心口一松,知道她这是在闹脾气,无奈地解释:“我才恢复记忆。我是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京市的。”
一刻都没耽搁,归心似箭,就想好好抱抱她。
池霜扑哧笑了一声,眉梢还带着笑意,她懒懒地伸手,掌心朝上,“拿来。”
“什么?”
“愣着干嘛。”她收敛了那一点点和悦,“人证物证给我。怎么,你该不会以为你说你失忆了,我就相信了吧?”
这时,刘姨端着果盘过来,见状惊住,余光瞥见梁潜衬衫上的狼藉,原本热情的招待话语也卡在了喉咙,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真的应该出去了……毕竟站在雇佣关系的角度来看,她也不方便知道太多雇主的私事,这不利于职业稳定。
“池小姐,我家里打电话说有点事。”
池霜缓了缓神色,点头答应:“那你去忙你的吧。”
梁潜终究还是顾虑有外人在场,没想透露太多,只能等着刘姨离开关上大门后,他才又开口解释道:“霜霜,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你。你想想看,我们都在准备订婚宴了,而且我的公司也在这里,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又怎么可能会抛下你,抛下公司整整一年呢?”
通过这件事,池霜突然发现,原来对一个人有感情跟没感情区别这样大。
如果她没有梦到那些事情,此时此刻的她哪里会想着去质问他,她一定会高兴到发疯,因为他还活着,其他的问题在生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他平安地活着,那就够了。
可怎么办呢。
她一点儿都不喜欢梁潜了。
所以挥开了感情的这层障眼法,她的问题也一个比一个尖锐,令梁潜哑口无言。
“谁能证明你失忆过?”她逐字逐句地逼他,直视他,“你在海上失踪,有人救了你,你失忆一年,现在恢复记忆了回来。你想这样说,是吗?”
不等梁潜回答,她扬声道:“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你三个好朋友,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三个人沿着海岸线满世界的找你,花费人力物力无数,他们如果都没找到你,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死了,尸骨全无。”
“一年了,你说你失忆了,那请问,你顺便也失了智吗?三岁的小孩也知道走丢了去找警察叔叔,那么,我实在很好奇,这个有通天本事的人,救了失忆了的你,人家为什么不报警不送你去警察局?为什么呢?”
梁潜静默。
他没法向她解释其中的种种。
一旦将那些都说出来,他会失去她。如果她知道他曾经被一个年轻女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了一年,以她的性子,即便现在短暂地接受,她心里也会有很深的隔阂,她会离开他。
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男友、未婚夫曾经跟另一个人朝夕相处,即便事出有因。
而他也丝毫不愿让她知道许舒宁的存在。
刘姨提着分类好的垃圾袋下楼,竟然意外撞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回头张望几秒,试探着喊了一声:“孟先生?”
身姿挺拔修长的男人正倚着车门,骨指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却迟迟没点燃。大约是想起了某个人曾经怒气冲冲的警告,他将打火机又收了回去,听到有人叫他,他不疾不徐地站直,循着声源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
见是她家里的阿姨,他客气地颔首问好:“刘姨。”
“我还以为认错了。”
寒暄之后,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她的过敏情况好些没?”
“已经好了。”刘姨笑,“再说了,这柳絮天也差不多结束了。对了,孟先生,你过来是要找池小姐吗?”
“路过。”孟怀谦回,“准备看她一眼就走。”
“那可能有些不巧。”
刘姐也注意着孟怀谦的神情变化,“刚我出门前就来了个客人,说是找池小姐有事情谈。”
孟怀谦闻言依旧波澜不惊。
他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落在了一辆黑色轿车上。
“我知道了。”他说。
刘姨离开前又看了他一眼,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多管闲事,做好份内的事就好。
“怎么,不只是失忆了,你还想说你失语了。”
池霜又回到沙发前坐下,一手托腮,气定神闲地看着沉默了许久的男人。
“霜霜,一句话两句话解释不清楚。”少顷,梁潜脸带倦色地说。
他只想要一个拥抱。
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一路归心似箭回来,得到的却是这么多的质疑。
那些事情重要吗?
他回来了,重新回到她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不是吗?
她为什么一定要追究那些并不重要的事呢?
池霜想起了某个已经入土的人。
是不是好朋友也都会有同样的口癖,当初某些人也说的这句话。
“行,那你滚吧。”
池霜抬手一指门口,冷漠疏离地下了逐客令,“等什么时候能讲清楚了再来,如果我还有那个兴致听你解释的话。”
梁潜抬手按了按额头。
自从恢复记忆后,他偶尔也会头疼。昨天几乎一夜未睡,这段时间更是时刻神经紧绷,此刻在池霜前面只觉得疲倦到无以复加。这一年并不是一阵风,吹过无痕,身体也好,精神也罢,无疑是经历了一场巨变……眼下未来还有多少棘手的事情要处理,他不得而知。
他看着她冷若冰霜的态度,苦笑着问道:“这些天,我没有一天不想尽快回到你身边,我还记得我们的订婚宴,霜霜,我回来了你就一点儿都不高兴吗?”
“少跟我说这种话!”
池霜看向他,态度依然不变,“问你这些我关心的问题,就叫不高兴你回来啦?如果你非要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你就当我不高兴吧。你倒是动动你那失忆又恢复的脑子想想,在以为你已经死了、这漫长的一年里,你觉得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是在敲锣打鼓还是在放鞭炮吗?”
“行,我也要问你一句。”
她起身,却垂眸盯着茶几上的杯子。
如果她也学着将为他流过的那些眼泪都积攒下来,这个杯子可能都装不满。
他还要她怎样?
她的眼泪,她曾经的心痛,她彻夜失眠的那些夜晚,难道是被狗吃了吗?
“对曾经为你哭过无数次的女朋友诚实一点会要了你的命吗?”她顿了顿,又补充,“不,前女友。”
梁潜错愕,猛地看向她,“霜霜……”
“本来我们就一年没见也没联系了是吗?情侣而已,早就都默认分手了。你要是不找上门来,我就当没你这号人,你自己要找过来,那我也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如果也想分手,行,什么解释都不用给我。”
池霜弯了弯眉眼,“如果你不想分手,先把你这一年来在外面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地都给我交待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这一年干嘛去了呢,难道你想拿失忆这个借口当尚方宝剑啊,你失忆这件事也不是我造成的呀。”
她不是一个在感情中敏感又敏锐的人,追求者也好,男朋友也罢,没有谁让她患得患失过。
因此,如果不是梁潜伪装得太好,她不相信,在那个梦里的她会在明知道他们的感情有第三个人存在时还会选择踏入婚姻。
是谁向她隐瞒了那个叫许舒宁的女孩。
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或许千般为难、万般纠结,不知道究竟要选哪一个才好。直到婚礼现场宣誓的那一刻才下了决心。
其实她也想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也要伪装,在他准备再一次跟他求婚时,她再无情残忍地拒绝——这的确是初步计划,但昨晚她深思熟虑了许久,她还是决定不要为难自己了。
毕竟只要想到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搞不好将她跟许舒宁默默比较,她就受不了,一丝一毫都受不了。
她凭什么要对这样一个人伪装呢?
有这样的精神她又何必退圈,对着镜头演戏伪装她还能拿到钱呢!
梁潜定定地看着笑意盈盈的池霜。
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他的确疲倦,也对此束手无策,但同时他也无比地确定,他一点儿都不想失去她。
她依旧是他的“难题”。
一年前是,一年后还是。
“霜霜,你给我一点时间。”片刻后,他低低沉沉地说道,“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总之,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希望你也能理解理解我。”
池霜翻了个白眼。
梁潜沉默了一会儿后,转身,步伐沉重地往门口走去。
池霜一秒钟都不给他,她又拿起遥控器按了开始键——
“秋风起秋蟹肥,鲜甜醉人好滋味!”
“肉嫩味美,膏肥脂厚……”
搭配着美食纪录片独有讲解员的醇厚嗓音,以及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池霜悠闲地掰着手指头想,要到秋天啊,那还有得等呢,现在才初夏。
梁潜脚步一顿,转头看去,池霜抱着抱枕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惬意又舒适,阳光在她周身似是镀了一层金光。
他情不自禁地凝视着她。
分手?绝无可能。
他已经听到她说了“我愿意”,又怎么可能会放手。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想过,也许她身边有人趁虚而入,但那也没关系,只是一年而已,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为他伤心难过半载也不是没可能,那剩下的半年……又算得了什么呢,即便有苍蝇在她身边,他们的感情也浅得很。
他们过去有着两年的感情基础还差点订婚,她会重新回到他身边的。
没有关系。
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一年以前。
梁潜离开,关上大门。
池霜所在的这一栋全都是两梯一户的大面积。宽敞而干净的电梯厅里,一扇关,一扇开。
梁潜进去。
几秒后,孟怀谦从另一边沉稳地出来。大约是为了乘坐飞机的舒适度,他今天罕见地没有穿正装,一身深灰色搭配黑色的休闲装衬得他朗目疏眉气质清爽出众。
池霜还在网上搜索跟吃蟹有关的讯息。
这很重要,池中小苑也会跟着季度来更换餐单,别看现在才五月份,他们已经提前订好了立秋后的新菜品。
蟹就是重头戏。
正在思索时,门铃又响起。距离梁潜滚蛋还没超过三分钟,她用脚趾头猜都知道肯定是他又折返回来了,带着他那粗制滥造的谎言,她很生气,很愤怒,因为这是鄙视她智商的行为,她今天的举动,起码也值得他回去绞尽脑汁个把星期后才现身吧?
她不想搭理他。
只可惜门铃还是一声一声锲而不舍地响着。
她烦不胜烦,一肚子的怒火蹭地一下烧到了最旺,从沙发上一弹而起,宛若有轻功在身一般,嗖地一下来到玄关处——接着,她看向显示屏那个已经死了的人正温和地看着屏幕时,她怔了一怔。
怎么是他??
她满脸疑虑地开了门,萦绕在她鼻间的是清冽的薄荷味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才洗完澡过来,气息这样的浓烈。
“你还活着呢?”她倚着门,既是揶揄,也是抱怨。她还以为这个人从此以后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结果他现在又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等等,不对!
时间怎么会这么凑巧。
搞不好就是他陪着梁潜过来,见自己兄弟灰头土脸出来,他上门来当说客?
没等孟怀谦回答“是,还在呼吸”,她一秒冷脸,“怎么,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你也是想来劝我看开点,人回来了就行了吗?”
孟怀谦无奈地淡笑一声,“没有,不是。”
“那你过来做什么?”池霜想了想,又不客气地警告他,“当和事佬的人被雷劈,烂嘴,下辈子投胎当墙头草被人踩死。”
孟怀谦专注地看着她。
他如此地平静、镇定、冷静。
在楼下时,哪怕只是猜测她跟梁潜在说话,如他们现在一样面对面说话,他都无法忍受。去年秋天,他尚且还可以理智地躲开她,他已经放弃、无视过自己的情感一次了。
他还可以再放弃一次吗?做不到。
怪只怪,梁潜不是在那个秋天回来的。
怪只怪,他本就是个卑劣的人。
“好。”他说,“才出差回来,想过来看看你,你皮肤过敏好点了没,还难受吗?”
“你不是长了眼睛吗?”池霜没好气地说,“我好没好,你自己看呗。”
孟怀谦还真就放任自己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徘徊,克制于脖子以下。
池霜才反应过来,他应该不是跟梁潜一块儿来的。
“你才出差回来吗?”她诧异问道,还以为他昨天就已经回了。
“恩,九点到的机场。”
池霜下意识地要拿手机,摸了个空,她这会儿也没戴手表,正要抬头时,一只手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是他将手中腕表伸过来给她看时间。
她定睛一看,现在是十点五十。机场离翡翠星城不算近,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可能都要开一个小时。
所以说,他是一下飞机就来了她这里,而不是狂奔着去见他死里逃生归来的、二十八年的至交好友。
她茫然而迷惑地眨了眨眼,怎么说呢,突然就不是很理解他们男人的友情了……

第37章
孟怀谦好像真的只是过来看看池霜的脸好没好,他没久待,连门都没进,两人说了几句话后,他便在她深深迷惑的目光中微笑离开……当然,从他出现在门口到走,统共也没超过十分钟,这十分钟的闲聊谈话中,他都没有提起梁潜这个人。
池霜脑子里不停地回忆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池霜,阿潜是我多年好友……”
“我欠他的,我还不了,但我能为他做的,我一定尽全力做到。”
“他认定你是他妻子,那我也认定你们是夫妻。”
她神情恍惚地坐在沙发上。
虽然知道孟怀谦的那点心思,但她也认为,跟二十八九年的友情比起来,这点荷尔蒙冲动实在不值得一提。
所以,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梁潜回来后,孟怀谦又会悄无声息地在她身边消失。
可能她跟孟怀谦这一年来的接触会给梁潜添堵,但也仅仅只是这样,有龃龉,也犯不着翻脸。
现在是怎么回事,搞什么啊?
他们男人之间的友情这样脆弱,这样不堪一击吗?
听说梁潜死而复生后,江诗雨跟公司请了半天事假,中午就跟肖萌火速来了翡翠星城,这样的惊天八卦,必须得搭配上火锅才算尊重它。池霜心不在焉地涮着羊肉卷,无视了对面两位好友火辣辣的眼神攻击。
“所以昨天给你打电话的人真的是梁潜本潜?”江诗雨问。
肖萌接过话茬,“天啦!这太不可思议了吧?说真的,是不是有人照着他的模样整了容,故意趁着两年失踪期还没到,冒充他来骗钱?”
江诗雨很嫌弃地瞥了肖萌一眼,“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想想看,梁家那群人是吃素的吗,一大家子人就盼着赶紧宣布梁潜死翘翘等着收钱呢,如果是冒充,这第一关都过不了。”
“而且,就当梁家的人眼睛都瞎了,脑干都被抽了,这不还有孟容程三位总吗,你们他们仨像是会被轻易糊弄的人吗?”
“吵死啦!”池霜放下筷子,瞪了一眼她们,“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还让不让人吃饭呀!”
“那你倒是快说啊!!”她们异口同声道。
“赶紧的,别磨磨蹭蹭了,我可是请了半天的事假,我的工资有多宝贵你不知道吗?”
池霜头都大了,最后也败下阵来,气若游丝地说,“行,来吧,我接受审问。”
“梁潜来找你了吗?”
“嗯……”
江诗雨兴奋地问,“让我看看你眼睛有没有肿,我们真是运气不好,可恶,居然错过了你这辈子情感爆发最浓烈的时刻!”
肖萌搓搓手,“我一点儿都不介意当围观你们拥抱接吻的摄像头路人甲。”
“……”
池霜忍无可忍,“我跟他分手了!”
“??”
“不是,分手?为什么啊?”
“他命太硬,会克到我。”池霜一本正经地说道。
肖萌跟江诗雨面面相觑。
在茫然之后,就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般,“不是,你认真的啊?”
池霜双手托着脸,语气怜爱地叹息道:“回去之后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吧。来,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了,如果哪天你们打开门,有个男人倒在你家门口,他受了很重的伤,请问,你们会怎么做?”
“他帅吗?”江诗雨同样认真地问。
“帅。”
就算池霜现在看梁潜哪哪都不顺眼,但不能让人质疑她的品味,她必须得诚实回答。
即便在外面风吹雨打整整一年,梁潜的外貌气度也依然值得肯定。
江诗雨:“……这。”
肖萌立刻唾弃她,“江诗雨,你是不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报警,必须报警,哪怕这个男人是绝色,是巅峰时期的白古我也不敢收,我怕半夜醒来我腰子没了。”
“看,问题就在这了。”
池霜问道:“整整一年,还给我搞什么失忆,笑死人了,谁救了他,那个救命恩人又为什么不报警,在我问这些事情时,他为什么一副好像我问他保险箱密码一样为难的模样?”
“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池霜下了结论,“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至少也是见不得我的事。”
江诗雨也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说,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肖萌轻咳一声,“你想分手都随便你,但我成功被你勾起了好奇心,我也想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现在对这件破事一点儿都不好奇。”
池霜一脸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明显是有心事。
两位好友默契地对视一眼,不吭声了,专心吃菜,对她的纠结视若无睹、漠不关心。太了解霜霜这矫情性子了,她们追着她问,她肯定不说,在这种时候,果断闭嘴、作出一副无视她纠结的表情,她才会别别扭扭地讲出来。
果不其然。
保持了五分钟诡异的安静之后,池霜才迟疑着说道:“孟怀谦好像有病,有大病。”
“……”
孟怀谦跟着侍应生穿过廊道,来到了专属包间门口。
廊道昏暗的灯光在他头顶氤氲成光圈。
里面的人迫不及待地拉开了门,正是消失了一整年的梁潜,他看着孟怀谦,笑了笑,伸手抱住了他,还大力地拍了拍肩膀,“怀谦,好久不见。”
两人是多年好友,梁潜搭着他的肩膀进来,容坤跟程越这两天也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四个人难得又再次重聚,气氛和谐也温馨。然而仔细端详的话,就会发现孟怀谦的沉默,以及容坤的焦灼担忧。
“还好怀谦没事。”梁潜由衷地感慨,又自嘲道:“还好我命比较硬,还能活着回来。”
程越听了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四个从小一块儿长大,当年梁父梁母意外身故以后,梁家那些口没遮拦的人可不会顾忌一个小孩的心理感受,背地里没少说过梁潜如何如何。总归是不太好听的话,对梁潜来说,父母早逝是他的一块心病,他比谁都渴望家庭的温暖。
“说这个做什么。”程越转移话题,视线落在那白色衬衫的指甲油痕迹上,调侃道:“这是哪儿来的,刚才就想问你了。”
几个人齐齐看向梁潜的衬衫胸口。
梁潜低头,一摊手,无奈笑道:“能是从哪儿来的。”
容坤下意识地看向孟怀谦。
孟怀谦脸上一派平静无波。
“池霜?”程越了然,“那我就不过问了,总归是你们之间的事,打情骂俏的那点事别说出来招人烦。”
梁潜失笑,“霜霜跟我闹脾气,不过也怪我,这一年她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他开了瓶酒,郑重其事地感谢几位至交,“她虽然没跟我说得太详细,但我也听得出来,你们都很关照她,多谢多谢。”
话到此处,他停顿数秒,似是不经意地以玩笑口吻道:“等我跟霜霜的婚礼,就不收你们的份子钱了。”
容坤从来没感觉时间这样漫长过。
他头皮发麻,心里直打鼓。
昨天他回顾往昔的兄弟情义,给孟怀谦发的消息可谓是潸然泪下。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孟怀谦能清醒一点,不要做不合适的事情,也要放下那些不合适的心思,结果他等了大半宿,没有任何的回复。
他真摸不透怀谦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越是这样平静,反而越是怪异。
他希望梁潜不要再火上浇油,不要在怀谦面前提起池霜,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暗示,只能轻咳一声,略僵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昨天没来得及问太清楚,你说是一对兄妹救了你,要不要找人把他们接过来,咱们也可以好好谢谢人家?毕竟人家也照顾了你这么久,还是得实质性的感谢别人才好。”
对于容坤等人来说,梁潜平安健康地活着回来最重要。
昨天一整天都沉浸在如过山车般的剧烈情绪之中,还真没顾得上去问这些细枝末节。
现在都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后,自然是要好好关心他这一年来的种种经历。
梁潜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他今天没有见过池霜,也没有被她冷若冰霜言辞严厉地质问过的话。
霜霜的反应不太对劲。
他了解她,她看似骄纵,实则内心柔软。她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还活着的情况下如此疾言厉色地追问无关紧要的小事。
有什么会比他还活着更重要吗?
除非已经有人跟她透露过了,那人很有技巧地勾起了她的怀疑。
可是他回来不过二十四个小时,知道他回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只有包间里的这三个人。也只有他们大概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如果其中有人利用时间差、信息差提前左右了霜霜的想法……
梁潜表面淡然自若,实则内心已经是风起云涌。
他不着痕迹地扫过他们,谁都有可能,谁都有嫌疑。
容坤正襟危坐地看他,神情略不自然。
程越也一脸好奇地等着他的回复。
孟怀谦似乎是一路风尘仆仆回来,他疲倦地捏了捏鼻梁。
“这件事情不着急。”梁潜又在杯中倒了一杯酒,低头时掩去了复杂眼神。
他必须用尽所有的理智才能克制自己从容下来。
多么可笑。他生死不明的这一年里,可能他的某个至交好友在觊觎他的未婚妻。
他因为回归而滚烫的心一瞬间恢复了该有的冷硬,“你们这一年来已经为我的事出了不少力,这点小事还是交给我自己处理,不必担心,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你能活着回来就好。”程越再次庆幸,“你不知道你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亲戚生动诠释了什么是哭着狂喜,一个个的就等着分你的财产,我是真担心,那会儿还跟他们说呢,该花你钱的人一毛钱拿不到,盼你死的那些人一个个盆满钵满,没天理。”
梁潜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说:“你提醒我了,以前想着就二十多岁考虑这件事不太吉利,也太早了,现在还是得尽早安排好。得,忙完眼下这些事后我找我律师谈谈,立个遗嘱提前公证,我的钱只能给霜霜,还有我们未来的孩子。”
容坤:“……”
他走,他现在走,还不行吗?
这饭他吃不起。
咔哒——
一声沉闷的金属声响,孟怀谦平淡地扣了扣烟盒,微微偏头,点燃了一根烟,单手随意地垂在身侧。
他依然沉着而镇静。
只是无论是什么东西,在分崩离析的那一刻总是沉默无声的。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晦暗而幽深的目光。

兄弟之间的饭局向来都不用避讳太多。
谁想抽烟了就会点上,当然,这是在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程越本来没感觉,这冷不丁嗅到烟味,瘾也被勾了起来,直接伸手去够孟怀谦的烟盒,从中抽了一根夹在手指之间点上。
他习惯性地又随手将烟盒递给梁潜。
梁潜轻咳一声,摆了摆手,“不抽,戒了。”
“真的假的?”程越不信,“你可是咱们四个里烟龄最长的,之前不知道听你说过多少次要戒烟,哪一次戒了,骗鬼吧?”
如果没有那些猜测和怀疑,梁潜一定会以无奈的口吻提及这一年生活上的清贫,也会将他所遇到的可耻算计一一诉说。
他受了很重的伤,都养了好几个月,吃饭都难,更别说抽烟,而且即便他已经失忆,他再怎样厚颜无耻都不可能向一个外人张口要钱买烟。
自然而然地,烟就这样戒了。
可现在,关于过去那一年,他根本不想再在其他人面前透露哪怕一星半点。
所有的事情他也都准备自己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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