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地黑了,林舒月八点之前就赶到了女子监狱,女子监狱的杜警官将问卷调查递交给她。
林舒月拿着资料返回报社,黄强跟李伟生正在对他们今天发出去又回馈回来的数据进行汇总,林舒月坐到自己工位。
鹏城女子监狱一共四个监区,每个监区能容纳两百人,林舒月给了杜警官两百张问卷调查,杜警官这一个下午显然也没闲着,她给整个监狱服刑人员的入狱情况都做了汇总,在鹏城女子监狱服刑的689名人员中,有45%的人员经受过家庭暴力,有37%的犯罪原因跟家庭暴力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这份数据不可谓不触目惊心,黄强正好过来林舒月这边拿订书机,看到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明芳下午下班后已经回去了一趟了,她拿回来的是她们村子里的妇女们遭受家暴的数据。
四人加班加点的干活,王明政也没回去,他带着他的儿子王家兴回来加班。
王家兴今年十五岁,还处于叛逆期,当初但凡林舒月暗访网瘾学校再晚一天出来,王家兴这孩子都得进网瘾学校去接受改造。
之后王家兴来过报社一趟,从那以后,王家兴就对林舒月特别有好感,每次来到报社,遇到林舒月在的情况,都会跟她聊一会儿天。
今天也不例外,但他在看到林舒月在忙了以后,就乖乖的去他爸爸的办公室了。网瘾学校的事情属实吓到了他,他现在学习认真多了,电脑也玩得没有以前多了,他们这次进行了一个摸底测试,他的学习成绩很不错,王明政奖励了他一个游戏机,他正玩儿得开心。
这一晚上,林舒月他们忙到了十一点才回家。
这一篇报道,写了林舒月、黄强、李伟生、李明芳的署名。
林舒月四人争论一番后,将报道的标题定为:《一组数据,告诉你家庭暴力带来的危害。》
依旧是头版头条。
林舒月是独自回家的,李明芳由顺路的李伟生送回去。
回到家娄凤琴还没有睡,听到她今晚要回来住,她提前准备了夜宵,林舒月一回来,她就下锅煮,白萍萍也没睡,跟白文华一起过来蹭吃的。
林舒阳跟曾小艺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加餐的机会,于是一行人又坐在了葡萄架下。
她家的这颗葡萄结了不少果子,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持续采摘,已经剩不下多少了。林舒月把仅存的几串摘下来洗了,白萍萍把冰箱里冰着的西瓜拿出来,在娄凤琴跟白文华在厨房忙活时,几个小的坐在葡萄树下吃水果聊天。
白萍萍正在补习班恶补学习,她已经决定了,下个学期插班进林舒阳他们学校的高一,成绩好不好的谁也不在意,只要她能走出去,这就是一大喜事儿了。
林舒月问起曾小艺吃火锅那天的异样,曾小艺早就知道林舒月会问,她说:“我看到我父母弟妹了。”
林舒月怔了一下,曾小艺在她家住了四个多月了,她的父母只来找过她一次,是希望她嫁给他们服装商贸市场那个有两个孩子的男人的。在曾小艺明确表示不愿意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曾小艺了。
曾小艺的死活他们也从来没管过。
林舒月看向她:“你想去看看她们吗?”
曾小艺摇摇头:“我不想回去,我其实挺困惑的。如果说我是女孩,所以他们不喜欢我,那么我妹妹也是女孩,她们为什么就那么宠爱。小聪有的东西小玲也都有,只有我没有。”
“阿月姐,我一直在想,我会不会也跟萍萍姐一样,不是他们的孩子。”曾小艺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可笑,可在白萍萍的事情之后,这个想法就在心里生了根,长了草。偶尔闲来无事,这件事情就占据了她的所有思绪。
林舒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曾小艺的想法,是每一个不被父母偏爱的孩子都有过的想法。
但是广粤地区,带子娃娃多得很,她看着曾小艺,问:“你和他们像吗?”
曾小艺想了想,摇了摇头,然后自嘲的笑了笑:“像的吧,我跟我二姨比较像。”
林舒月拍拍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娄凤琴端了粉出来了,是河粉,加了韭菜和瘦肉,特别鲜。
吃完饭,洗完漱,林舒月就回房休息了,娄凤琴也收拾收拾,去了白文华那边睡了。她已经跟白文华领了结婚证,已经是夫妻了。
林舒月这一觉睡得特别香,次日一早,她起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她正跟白萍萍吃娄凤琴留下的早饭,门被敲响了,林舒月去打开门。外面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儿,手里提着一个桶,手边跟着一个瘦瘦的,但却收拾得很干净小孩子。
“你是阿月吧?我是前几天刚刚搬到你们斜对门的,我叫冯素梅,我们家的水龙头坏了,我来你家借一桶水。”
她家对面的小房子出租了的事情林舒月听娄凤琴她们说过一嘴,闻言侧身让她们进来,
“快进来快进来。”林舒月侧身让她进来,顺手又拉了她儿子一把,她儿子朝林舒月笑了笑,十分腼腆。
冯素梅有些拘谨,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接了水后就带着儿子走了。
林舒月回到厨房,白萍萍道:“她挺可怜的。”
林舒月看向她,白萍萍整天在家,都把冯素梅的事情打听得差不多了:“她男人三十多快四十岁了,在工地做工,她婆婆六十多了,在家里孩子都不带,天天就睡醒了吃,吃完了睡。她一个人又要操持家务,又要做手工,特别累。”
白萍萍随意说了一句后,便跟林舒月说起了别的事情,姐妹俩之间的气氛十分融洽。
吃了饭,姐妹俩一起出门,林舒月把白萍萍送到超市门口找白文华跟娄凤琴后,驱车前往报社,路过村子外报刊亭,她下车购买一份报纸。
报刊亭的老板娘都认识她了,她也不急着走,买了一瓶水,站在报刊亭面前聊天。
“阿姨啊,今天鹏城都市报的报纸好不好卖啊?”
现在已经过了早上最忙的时候,报刊亭老板娘也闲得无聊,有人搭话,还是熟客,她就跟林舒月聊了起来。
“卖得还可以哦,最近的人来买报纸都会带一份鹏城都市报,跟之前的报纸相比,好看多了。尤其是今天早上的这个报道,好多人讨论的。”老板娘示意林舒月看报纸。
林舒月看了一眼那方方正正加粗加黑的标题,问道:“都讨论什么啊?”
“讨论家庭暴力这个事情咯。要我说哦,家暴要是真的能够入刑法就好了。我今年四十多了,见过的市面不少了,男人打女人,大人大小孩的事情都不在少数哦。有的人是真不是东西,老婆孩子都往死里打,偏偏报了警,警察都是和稀泥,都是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事,不好管。哪怕打老婆孩子再严重,他们也得不到什么惩罚。”老板娘叹了一口气。
林舒月也说:“是啊,要是真的能立法就好了,至少对饱受家庭暴力的人来说,是一种保障。”林舒月道。
“是啊,现在的法律不保护女人。”
林舒月又跟她聊了几句,看到有人来买杂志了,她才离开。
一进报社,办公室的电话响得此起彼伏,前台小何又交给了林舒月一沓信件,这一回,黄强、李伟生跟李明芳都有。
林舒月坐到工位上,打开来看。这些来信的,都是看了今天早上的报纸后,写信过来的。大多数都是女性,对于家暴立法,她们都是同意的,只有几个像厕所里的蛆虫一样,觉得林舒月给的这些数据都是假的,也不支持家暴立法,在他们的观点中,就没有家庭暴力这一说。
夫妻打架,教育子女,在他们看来,是家事。自古以来,有清官难断家务事,也有家丑不可外扬之说,他们在信中指责林舒月挑拨别人的家庭关系。其心可诛。
林舒月白眼都懒得翻,对于这种阴沟里的臭虫,她多给一个眼神,都是对她的侮辱。她只回了那些支持立法以及诉说自己家暴经历的女性的信。
企鹅上,妇联部的干事也给林舒月发了几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这件事情看似很成功,但她的能力已经到这里了,再多的,她就无能为力了。她现在的期望全部都在妇联那边。
就在林舒月将所有希望的放在妇联那边时,妇联的郑主席带上林舒月昨天递交给她的企划书、问卷调查,以及今天早上的报纸,乘坐单位的车,前往羊城。
第十届全国□□会议将在十月举行,如果可以,郑主席希望家暴立法,被搬到常委会议上,而叫她前来的省妇联主席卫主席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纵然世间仓促,可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对此,郑主席信心满满。
······
时间一天天过去,眨眼间就到了中秋节。
中秋节是个大节日,全国上下都格外重视,中秋节前一天,林舒月得到了报社的中秋节礼物。
两个柚子,一箱礼盒装的橘子,两盒月饼。
同事之间也送了月饼。林舒月的月饼是在系统商城秒杀抢的,据说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老字号月饼,一百积分抢了三十箱,一箱里面四个馅儿料。
经典的五仁、莲蓉、豆沙跟叉烧。
林舒月走了一趟公安局,把何玉玲叫了出来,一口气给了她十多盒月饼,让她自己看着分,没等何玉玲反应过来,林舒月就已经开着车溜之大吉。
回到家,家里也摆了很多月饼,有些是从全国各地邮寄过来的,他们大多都是白文华之前组建的寻亲队的队员们寄过来的。
娄凤琴看着林舒月车子里的那近十盒的月饼,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些月饼那么多,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一天三餐慢慢吃吧。”林舒月将月饼提到客厅。
今天的饭吃得格外早,林舒星跟罗正军也回来了。
今天是林舒阳被找回来后第一次校园活动,加上曾小艺还会在晚会上演唱,他们一家都要去捧场。
饭后两辆车,刚刚把家里人都拉下。
今天晚上实验中学的门口十分热闹,老师和学生会的学生分站两排,学生家长们三五成群的往学校里走去。
这是鹏城实验中学难得的一次学校开放晚会,基本上有孩子要上台表演的人家都来了。
林舒月在学校门口看到了周炳荣,他已经在实验中学上了三年的学了,早就混成了学生会的一员了。看到林舒月一家,他十分高兴,跟边上的同学说了一声后,亲自给林舒月带路。
白萍萍不太习惯这种人多的氛围,她戴了口罩,但精致的眉眼却依旧惹了许多人的瞩目。
晚会在学校操场举行,此刻的学校操场已经搭建好了舞台,根据周炳荣介绍,学校为了表达对这件事情的重视,连舞台的灯光师都是专业的。
林舒月一家被周炳荣安排在了最前排,在前排维持秩序的人正好是林舒阳跟曾小艺的班主任陈老师。娄凤琴便十分自然大方的上前去攀谈了起来。
林舒阳的情况陈老师是知道的,对于他跟曾小艺这两个学生,陈老师很是关注,尤其是两人学习努力,成绩也很不错后,陈老师就更加喜欢了。
娄凤琴询问起两人在学校的表现,顺带嘴的又问起了周炳荣跟阿豪,周炳荣在边上听着,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的父母就从来不会给老师打电话询问他在学校的学习跟生活,他们永远看重的都是他的学下成绩,学习成绩不好,迎接他的,就是无休止的批评跟他妈唉声叹气的失望眼神。
六点四十,暮色降临,一个老师拿着话筒走到舞台中央试了试音,说了几句欢迎词,接着很快便下去了。
七点整,舞台上上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他们拿着节目单,说着喜迎中秋的话,接着便宣布了节目的开始。
鹏城实验中学学生不少,班级也很多,等到曾小艺上台时,已经八点半了,接近尾声了,台下的林舒月等人全都来了精神。林舒阳周炳荣跟阿豪都已经完成了班级大合唱来到了林舒月他们的身边。
曾小艺穿着林舒星专门带她去买的淡黄色连衣裙,踩着白色的板鞋,长长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身后。
她上台后,朝着底下的观众们鞠了一躬,然后用颤抖的声音介绍了自己的班级,姓名以及要演唱的歌曲。她唱的是依旧是她擅长的高音歌曲-《天路》。
音乐声很快响起,灯光打在她的头上,她深吸一口气,静静地听着拍子,准确无误的进入到了歌曲中。
她的声音空灵。哪怕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也听不到什么呼吸声,到了高音部分,她更是没有废多大力气就唱了上去。
这一刻,原本有些嘈杂的操场变得安静了下来。曾小艺站在台上,全身心地融入到了音乐中,刚开始上台的紧张在此时此刻已经消失殆尽。
这时候的曾小艺,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不是因为灯光师,而是她从灵魂到身体,透出来的那种光。
林舒月无数次举起身前的相机,给她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一曲结束,掌声响彻云霄,曾小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舒月她们所在的地方,林舒月跟林舒阳她们一起,举起手朝她挥了挥,曾小艺道了一声谢谢,然后步伐轻快地下了舞台。
表演结束,她们暂时还不能走,还得由着学校评委给她们评分,拿了奖以后才能回去。
在曾小艺之后,还有三个节目,最后一个节目是小提琴独奏,表演完,两个老师走上台去,说了一段相声,引得所有观众捧腹大笑。
两个小主持人走上台前,说了结束语,又念了评委们的评分,曾小艺的独唱天路,当之无愧的得了第一名。她捧着奖状笑得特别开心,林舒月又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活动结束了,林舒月他们也要回去了,林舒月车子往家里走,她这一车,全是小孩儿,大家叽叽喳喳的说着对曾小艺的恭喜。
白萍萍时不时地羡慕的看着她。她也是喜欢唱歌跳舞的,但她的喜欢在经过望江别墅后,她的喜欢就不纯粹了。
曾小艺跟她已经很熟悉很熟悉,她悄悄地握着白萍萍的手,两人互相靠在一起,像是两只受伤的小兽在互相取暖。
他们不急着回家,为了曾小艺唱歌比赛拿了第一,也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中秋节,他们决定今晚在外面吃个宵夜。
白文华找了个大排档,大家点了海鲜粥、烤生蚝、煮生蚝、田螺烧烤,美美的吃了一顿。
回到家后,林舒月卡着点,给经常联系的企鹅好友发去了中秋祝福,等到回复后,她跟相熟的人闲聊了几句,然后上床睡觉。
睡到半夜,林舒月被手机铃声吵醒,她迷瞪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打来电话的,是林舒月很久没有再联系的姜欣欣。
霎时间睡意全无,她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摁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嘈杂,林舒月喂了两声,姜欣欣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阿妹啊,你睡没睡啊,我喝多了,你来0度酒吧接一下我?”
姜欣欣跟林舒月说完后,又朝着她那边的人道:“吕哥,我妹妹等一下就来接我了,就不劳你送我了。”
林舒月没挂电话,但已经起身下床,打开衣柜,套上衣服便匆匆往零度酒吧去。
林舒月到零度酒吧时,姜欣欣站在路边,身边站着几个像小混混又像是小头目的人,林舒月将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姜欣欣朝那群人摆了摆手,然后娇笑着摇摇晃晃的上了林舒月的副驾驶。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后,姜欣欣将身上的假发套一取,冷静地朝林舒月道歉:“不好意思,阿月,把你拉下水。”
林舒月在等红灯的时候侧头看她一眼:“没事没事。”
她大概知道姜欣欣是做什么的, 一句不该问的都没有问,姜欣欣心中的想法在这一刻终于被证实了,她没有跟林舒月解释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
如果可以, 姜欣欣是绝对不会给林舒月打电话的, 但今天晚上, 她的战友们都在外面出任务, 她联系不上。何玉玲作为警察,基本上都是王虎那些人的熟面孔,她不能让她冒险, 思来想去,她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也就林舒月一个了。
“阿月, 麻烦你送我去军区医院。”姜欣欣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好。”林舒月掉转车头,往军区医院开,军区医院在鹏城的平江区。从林舒月现在所在的平沙区过去,至少需要三十分钟,但特事特办, 林舒月看着已经开始双眼迷瞪的姜欣欣开得飞快, 二十分钟都不到就到了。
她的车子刚刚停下, 几个军装上面套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便推着担架跑了过来,林舒月将车停在门口,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姜欣欣送往医院里面推去。
林舒月跟了上去, 姜欣欣被畅通无阻的推到抢救室去, 红灯亮起。
林舒月在抢救室外面的等待区等待,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林舒月循声望去,几个穿着常服, 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一身带着兵味的男人匆匆跑来,她们先是朝林舒月道谢,然后便带着急切之意等在门外。
林舒月想了想,便离开了。她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她觉得,要是姜欣欣真的在执行特殊任务,那么她这个被何玉玲介绍过去跟姜欣欣学武的人肯定已经被军方查了个底儿掉儿了,她自我介绍显然没有什么用。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四点多了,林舒月开着车子往家走,路过一个叫做深夜豆浆的小店,她从车上下来,锁车进店,点了一份小油条一份豆浆,吃完后又多买了几份拿回家。
到家已经五点了,林舒月把豆浆油条放到厨房,回到房间睡回笼觉,一觉睡醒,已经是十点多了。院子里面人声嘈杂,林舒月打着哈欠走出来,阿豪跟周炳荣都来了。
林舒星跟罗正军的快餐店今天过节也没有开门,她正带着几个小的蹲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给鸡鸭脱毛,角落里有两台大大的电风扇正朝着他们吹。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艳阳高照,一点风也没有,稍微一动,就是一身臭汗。
林舒月走到有风扇的地方,凉爽的风将她身上的汗吹干:“妈跟白叔还没回来啊?”
林舒星道:“妈在守店,白叔跟你姐夫去菜市场买菜买烧烤了。他们几个说昨晚的烧烤没吃够,今晚上还想吃。”
在白萍萍找回来,并且不反对娄凤琴跟白文华的事情以后,娄凤琴就辞去了原本的工作,去了白文华开的超市里面干活。今天过节,员工都放假了,她去守一早上。
“那挺好,今晚不开车,我也要喝点啤酒。”昨晚上林舒月没喝到啤酒,多少有点遗憾,现在听说今晚上还要烤烧烤,眉梢都染上了笑。
林舒星也知道林舒月喜欢喝点:“你之前不是说想吃小龙虾吗?你姐夫也买了,我们早上已经把小龙虾处理干净了,等一下就做。”
小龙虾这种东西,林舒星以前是不吃的,不是不喜欢,是因为穷,舍不得吃。现在她们的快餐店每天都有钱进账,吃一顿小龙虾也不再是奢侈的事情了。
因为手里有钱,所以她恨不得把家里人喜欢的都买上。就像林舒阳喜欢吃鸡肉,白萍萍跟曾小艺喜欢吃叉烧一样,她都买了不少。而鸭子则是她跟娄凤琴喜欢的。
林舒月更高兴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批小龙虾了,吃完这一次,往后的小龙虾肉黄就少了,肉也不紧实了,想要再吃到好的小龙虾,就得等到明年了。”
吃小龙虾最好的季节是在4-10月中旬,超过这段时间,就不好吃了。
两只鸡鸭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林舒月也不去脏那个手了,她看葡萄树下的桌子上有一大盆的蒜,便坐过去扒蒜。
林舒星让林舒阳几个大男孩把鸡鸭送往厨房去,也坐到林舒月的边上,跟着她一起干活。
林舒月询问起了林舒星的婚礼。
林舒星看了日子,定的是国庆节,因为国庆节放三天假,今天是29号,也没几天了。
“在村口的大饭店摆几桌,把妈那边的亲戚,白叔那边的亲戚跟周家那边的亲戚叫几个来得了。你姐夫的爸妈身体不好,不打算来,但是打了一千块钱过来。但是他妈妈的意思是,希望我们结婚后回去一趟。”
“他妈妈说今年会有一条高速公路从他们村子边上修过去,要占到家里的田,国家会补偿一份钱来,你姐夫要回去分一分。正好村里的人都回来,让我们顺便回去办个婚礼。”林舒星跟罗正军谈了一年多了,一直都没有去过罗正军的老家,但跟罗正军他妈打过好几个电话,她给林舒星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跟妈妈商量过了吗?妈怎么说的?”林舒阳几人从厨房一人举着一根冰棍出来,往客厅去,白萍萍曾小艺一人手里多了一根,拿到了林舒月她们的面前,
曾小艺给林舒月一根糯米的,林舒月最喜欢吃这个口味,她撕开上面包着的纸放到嘴巴里,顿时便凉爽得眯了眯眼睛,曾小艺跟白萍萍手挽着手,蹦蹦跳跳的也进了客厅去了。
两人现在有时候睡觉都要在一起睡,俨然是对十分要好的小姐妹了,两人之间还有自己的小秘密,林舒月去问都问不出来。
林舒星也吃上了冰棍:“妈说行,正好过去把正军的户口也迁过来。”
这年头的迁户口并不便利,要先在迁入地打上准入证,再到原户口所在地打准迁证,不仅要准备很多材料,本人也要亲自到场写申请,十分的麻烦。现在下沙村的那间房子写的是林舒星一个人的名字。
“那行,我也去。”林舒月听罗正军说过,他家附近的风景很不错,她这段时间就没停止过动脑子,实在是累。
林舒星笑眯眯地点头:“就是你不说,我们也打算把你带上的。”
林舒星也是属于远嫁了,头一次上亲戚家,怎么着也得多带几个人,否则会被人家看不起。林舒星倒是无所谓,毕竟她也不在罗正军老家生活,但娄凤琴不干,她可太懂娘家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了。
一根冰棍吃完,两人又开始剥蒜,因为林舒月喜欢吃蒜香小龙虾,因此需要的小龙虾就格外的多。姐俩边说话边剥蒜,屋里的林舒阳曾小艺等人已经唱了起来。除了曾小艺跟白萍萍外,其余几个唱歌那是一个比一个难听,尤其是周炳荣,谁能想到呢,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平常说话声音也不难听的男孩子,唱起歌来就是个纯纯的夹子音。
别说林舒月了,就连林舒星这个对弟弟妹妹格外包容的人都受不了了。
屋里的阿豪跟林舒阳几个已经联手给周炳荣打了一顿了,被打的周炳荣为了恶心他们,说话的时候都用夹子音了。
那一手男夹子音真是谁听谁难受。
楼风气正好提着一兜子饮料跟一提啤酒回来,听见屋里的动静,立马杨着嗓子喊道:“阿荣啊,你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吃点药?”
周炳荣正跟林舒阳他们犯贱呢,听到娄凤琴的声音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在同辈面前性子有点贱嗖嗖的,但是被他认可的在长辈面前,他还是十分要脸的。
“娄姨,我没感冒。”
娄凤琴提着饮料跟啤酒往厨房去,一边走,一边还十分不放心:“你要是不舒服得早说啊,现在这一季的流行感冒不好受的。”
林舒月跟林舒星也笑了起来。
娄凤琴前脚刚刚进屋,后脚白文华跟罗正军也回来了,翁婿俩大包小包的,带了很多的东西,吃的用的都有不少,在白文华跟娄凤琴在厨房归置东西的时候,罗正军拿着一个丝绒小盒子过来,朝林舒月腼腆一笑,然后坐到林舒星的边上。
说道:“阿星,我这段时间攒了点钱,给你买了个金镯子。没多贵重,但是个心意。”
一个黄金的素圈镯子被罗正军拿了出来,确实如他所说,不重,但按照现在的金价,怎么也得一两千块钱,林舒星说过,店里的帐都是她在做,她在盘,罗正军的工资也一直都在她那里,一天也就就给点烟钱零花钱,这一千块钱,还不知道罗正军攒了多久呢。
林舒月不顾自己身上的大蒜味儿,撑着脸,一脸姨母笑的看着两人。
林舒星眼泪都要下来了,她跟罗正军结婚,娄凤琴没有提彩礼的事情,林舒星也没有要三金。娄凤琴跟林舒星没有要,是相信罗正军的人品,就算是没有这些东西,他也会对林舒星好。
林舒星对罗正军很有信心,从两人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一天开始,罗正军就会时不时地送东西给她,最开始是精致的项链手链,后来有点钱了,就是银手镯银项链,现在都已经是金子金手镯了。
罗正军的感情没变,他们的日子变好了,林舒星满心感动,罗正军把镯子戴到她的手上。
林舒星常年做活,手上的皮肤并不细腻,但皮肤白皙,戴上金手镯后,将她的手衬得更白了,罗正军常年干活,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一黑一白的手紧紧地握着。小两口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
满空中飘散着的都是恋爱的酸腐味,作为一个单身狗,林舒月觉得今天的大餐还没吃,她就已经饱了。
此时,大门被敲响了,林舒月不想吃狗粮了,站起来跑去开门。
门外停着一辆十分眼熟的吉普车,车子面前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杭队,你怎么来了?”
杭嘉白打开车的后备箱,从里面一样一样的拿下东西。
“今天我有半天假期,局里的同事托我来给你送回礼。今天是节日,他们要加大巡逻的地方,来不了了。”杭嘉白带来很多东西来,有月饼,也有水果,甚至还有两只活鸡。
杭嘉白顺着林舒月的目光看过去,笑着道:“赵友城家是江湛的,他们那边的鸡最出名,从他进单位开始,一到过年过节,他就让他妈妈给他送来二十多只鸡。”
江湛的鸡确实好吃,做白切最美味,而那个地方也是整个广粤省最喜欢吃鸡的地方,坊间传闻,没有一只鸡能活着走出江湛。作为两辈子的广粤本地人,林舒月也很喜欢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