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闭上眼。
他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假,分不清是灵魂还是□□。
他只是觉得很难受,喘不过气来,而那东西还在往更深处钻,似乎想要探知更多。
潜意识在抵触,可他理智在放行它,他像是和自己进行了一场搏斗。
进去了。
像是把自己摊开来,随意给她观看。
他像是变成了一本书,她一页一页地翻,翻来覆去地看,看累了,把书折了个页,身体压在书上。
书不能呼吸了。
“别……”他终于恢复一点意识,抓住她现实里的手,央求:“别在这儿,回家再看,行不行。”
景春这才发现,他浑身都是汗,肌肉紧绷地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张了张嘴,怕被人听到,传音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强了你,这么敏感吗?”
神识完全退出去了,她当然可以借此来挑逗他,但她这次并没有,桑寻自己也意识到,是自己太敏感。
他察觉到她离开,才沉沉吐出一口气,小声说:“可能是因为桑洛,加上春天到了,我……有点难受。”
景春只好捏着他的手指,输送一点灵力给他。
因为这个,桑寻躲了她一天,回家都躲在书房不出门。
他在难为情,因为强烈的身体反应而感觉到羞耻和不安。
他的身体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风一吹就会盛放了。
她就是那阵风,再微弱都能挑动他的神经。
桑寻闭着眼,鼻尖好像还是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好像能听到她的铃铛响……
那好像已经变成了固定的场景记忆。
他心浮气躁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不喜欢他缩着,有次他感觉自己弄
疼她了,自责得把自己蜷起来,她会捆住他的四肢,把他整个抻开。
他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拉他的手腕,他浑身都开始发抖。
像是骨头缝里在痒,又像是疼,酸胀麻木的身体发出濒死的求救,神经在无缘无故地跳动,心脏被重重挤压着。
呼吸……
一棵树,竟然不会呼吸了。
好渴,想喝水。
想要把触角伸向雨露,想把根系插进泥土。
想亲吻她,把把身体贴在她的皮肤。
或许那样就不难受了。
她的呼吸总是很浅,像是没有,撒在脸上的时候像是雾,又像是露水凝结在叶片。
好舒服。
景春敲了半天门没人开,懒得去找钥匙,直接穿过门走了进去。
书房一片漆黑,还以为他在里面学习。
她听到急乱的呼吸。
心里一紧,这树不会生病了吧!
虽然他大概率不会生病,但桑洛还在他身体里,万一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情况呢?
她有些急切,根本没去找开关,控制着灵力打开了所有的灯。
然后就看到他蜷缩在桌子底下,背靠着墙,曲着半条腿。
脸是红的,呼吸乱着,额头沁着汗。
被灯晃了眼,他把自己蜷起来,有些难堪地遮住脸。
景春叹了口气。
灯又熄灭了。
她的身体靠过来,却没有做什么,只是陪他坐着,然后握住他的手:“很难受是吗?”
他点头:“嗯。”
“因为我吗?”
他迟疑着,但还是摇头,他觉得是他自己不对劲。
“想让我摸摸你吗?”景春问他。
他仍旧不敢也不愿意抬头看她,但他沉默很久,还是难以抵抗内心的渴求,他点头,声音几乎从嗓子深处挤出来,短促而模糊:“想。”
“还有吗?”景春满足他,“还想我做什么?”
他咬着牙,额头青筋都在跳动,感觉一整片海洋掀起的巨浪都在往他身上打,他仰着脖子,好让呼吸顺畅些,他好像已经顾不得难堪,牢牢地抓着她的手
“想你……吻我……”他终于说出口。
景春拧开水龙头洗手的时候,桑寻十分沮丧地靠在卫生间的门框。
即便这么难为情,还是要跟着她。
她觉得有些好笑,但更多是不解:“你自己没有过吗?为什么这个反应,欲望不丢人,小树。”
她洗完手,随意擦了擦,用略湿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脸,调侃他,“已婚已育的纯情树?”
桑寻低着头,或许是她的态度化解了他内心强烈的羞耻和不安,他闷着声音说:“不是,就是觉得在你面前……不对。”
这太荒谬了。
景春哭笑不得看他:“所以你把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看做你取悦我?然后你自己取悦自己就是不对的?我取悦你你更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桑寻摇头,但也说不出更多反驳的话。
景春给他鼓鼓掌:“我以前还真是太不了解你了,你这棵树真的长得清奇,脑回路弯得找不到北。”
“要不以后给你布置作业,让你每天自己摸自己给我看。”景春忽然凑近他耳边,小声说。
桑寻的耳朵瞬间红透了,抿着唇,抗议:“不……不行。”
他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他觉得自己会羞愤而死。
景春学着他辅导她功课的语气:“不用害怕,多做几次就应对自如了。”
桑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别指望我强迫你,我要看你主动。”
好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景春也没催他,心道沉疴顽疾还是得慢慢解决,也不能逼太紧了,真逗得自闭了可怎么办。
这小树,以前也这么害羞吗?
好像也没有。
只是确实拘谨被动很多,或许那时候不敢,把自己当个养在家里的灵宠,目的是为了哄她高兴,压根儿也没想过男欢女爱,是两个人的趣味。
“嗯。”她出神的时候,桑寻突然应了这么一句。
景春回神,疑心自己听错了:“愿意?”
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认真回了句,“嗯。”
他总觉得,欲望就像是一只肮脏丑陋的野兽,而他心里那只,格外的不堪,于是总想压制它,把它藏起来,最好她一点都窥探不到。
即便她却说,欲望是无罪的。
但枷锁戴了太久,他已经摘不下来了。
而他现在在做的,无异于在凌迟自己,把自己片成碎片,把羞耻碾碎在她眼前,把那些肮脏的不堪的东西摊开给她看,把罪恶涂抹在她身上。
因为他想要得到她。
完整的,肉身,和灵魂。
景春觉得他的眼神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变得幽暗了很多,像是湖水变成了井水,从清澈干净,变得深不可测。
那眼神里是一种带着罪恶感的欲望。
显得沉重和压抑。
但至少,学会外露了。
景春凑过去,亲了下他的眼睛,像是某种奖赏。
桑寻睫毛颤了颤,忽然扣住她的后颈,侧头吻住她。
灵巧的舌头搅弄她的口腔,而手正沿着后颈插进她的头发,牢牢固定住她的后脑。
景春有点想骂人,但她还是给了他一点回应。
以前两个人好像不常接吻,亲吻是人类喜欢的方式。
所以她也讲不清,到底是他本来就喜欢,还是在人界待久了。
“还亲吗?”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察觉她有一点分神,语气是询问,眼神却带着几分控诉:你不专心。
景春觉得,猜测
他的心思,哪怕再明显都可能猜多,因为他的脑回路的确不太正常,于是她直接开口问:“感觉你很喜欢接吻,是突然觉得这样很亲密,还是以前就喜欢但不敢?”
桑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很享受这种亲密,他喜欢触碰、抚摸、亲吻……一切亲密的行为。
“不敢。”他诚恳回答。
“为什么?”更亲密的事也没见他不敢。
桑寻想了想,回答:“大概是因为你接吻不闭眼睛。”
景春:“……”
这是什么理由?就算她闭着眼,她也看得到,根本不需要靠眼睛才看得到他。
“我感觉自己……见不得光。”像是长在沼泽地的苔藓,想要光,又清楚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被注视会有一种被审判的感觉,我怕你看着我,我表现更不好。但我在脑海里,模拟过千万遍。”
甚至细致到舌尖进入的程度,手指放在哪里……
“我真的很想揍你。”景春掐住他的脸,“想太多是一种病。”
桑寻看着她:“可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我不就在这儿吗?”景春拍拍他的脸,喟叹,“你确实没救了。”
桑寻轻轻啄吻她:“你在这儿也想,脑子里都是你。你……救救我。”
最后三个字,他是贴在她耳朵边说的。
景春觉得痒,捂住自己的耳朵揉了揉,顺便捂上他的嘴:“你想怎么救?”
“吻我。”他看着她,“我也想你主动,很多次。”
景春想了想,点头:“那你主动摸自己一次,我亲你十分钟。”
桑寻觉得可以,但这并不公平,于是他提出:“我多久,你就亲多久。”
景春的沉默震耳欲聋,这棵树刚还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会儿倒是顺杆爬得起劲。
“那你先把答应我的做到再说吧!”
春末,29处地下三层的临时监狱,逮捕了一只作乱的饕餮,十分的暴力不服管教。
这种大型的上古凶兽,29处就算逮捕也很难处理。
根据联合条例,至少要关押三百年。
们没有资格扣押我。”它一下一下撞击着防御法器,临时监狱感觉在它面前脆弱得像是纸一样,仿佛随时都要被撞开了,“什么狗屁律法,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子饿了就是要吃东西。”
景春被请去的时候,正在附近买东西,或许是那场大战消耗了她太多的力量,神力又封锁在桑洛那里,她今年的春天格外的嗜睡且困顿。
而且发现,桑洛长得特别慢,她暂时也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那只猫咪快要暴走了。
她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问:“它怎么了?”
它差点把一个摩天轮给吞了,而摩天轮里都是游客。
景春:“……”
不同种族的人生活在同一片天地,的确是很麻烦的,比如实行神界管理条例,还是妖怪治安法,又或者幽都通用法、人类法律,都是个问题。
联合律法很难达成统一。
之前猫咪、马小红他们参与讨论的,也是这个。
目前能能达成的共识是,三界条例分别管三界民众,但要兼顾其他族的合法权益。
“我去看一眼。”景春看了看表,桑寻今天也不舒服,他蔫儿了吧唧的,也不知道还在害臊,还是真的不舒服。
都没跟她出门。
这很不对劲。
她说:“找辆车来商场接我。”
然后等车的间隙,发消息骚扰桑寻。
景春:小树小树小树!
桑寻:……
虽然他可以理解为爱称,但叫一棵活了几万年且三界第一大的树叫小树,她这样的情趣实在是很让人费解。
景春:我去一趟29处,晚点儿回去。在家乖乖的,不要想我。
桑寻:……好。
或许是最近自己的身体反应让他经历了太多次难为情的瞬间,以至于她说的每句话都让他觉得很羞耻。
景春:再发省略号你今晚给我跳脱衣舞。
桑寻发了个抹脖子上吊的表情包。
或许真的不只是他的问题,他想。
景春笑得不能自已。
真是个傻子树。
一辆上世纪遗留的古董方壳桑塔纳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来,魏副处长亲自来接她。
“您好。”魏副笑了笑,“辛苦您跑一趟。”
他歪头敲了下方向盘,忍不住安慰:“委屈您凑合一下了,处里抠门得很。”
主要是总是用来押送犯人,29处的犯人又特殊,加了防御法阵和法器,也常常被损害,只能省着点了,虽然预算还算充裕,但也经不起造啊!
景春面容温和地应了句:“不用这么客气,本来应该桑寻来的,但他最近身体不适,我来替他跑一趟。”
“人界能有您和扶桑坐镇,是我们的荣幸。”魏副还是十分客气。
景春笑了笑,“我很喜欢这里,热闹,富有人情味儿。而且,维护和平,以及万物的平衡和延续,是我的职责。”
魏副此时忍不住松了口气,神族的承诺,一向受天道制约,因此他们愿意做出承诺,就一定会遵守。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能问一句,为什么让扶桑做名义上的守界人吗?”
他有点害怕是春神有其他的打算。
景春扯着唇角,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不用那么严肃魏副处长,也不用担心,我只是觉得,扶桑太黏人了,给他找点儿事做,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是他是我都一样。”
魏副张了张嘴,尴尬地呵呵笑两声,他这不是怕两个人有一天闹掰了。
扶桑虽然也很厉害,但毕竟春神在才更让人安心。
景春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不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她如今,非常确信。
饕餮看到春神,有一瞬间的恍惚,“您还活着……”
景春朝他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神创造万物的时候,的确并不是很公平,你也辛苦了,但这不是你作乱的理由,老实服刑,出来好好做妖。”
巨兽低着头,闷声应了句好。
景春是被注目礼送出去的,因为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神族少女,身上并没有很重的威压,没有强烈的戾气和杀气,只是说了几句话,就震慑住了饕餮?
魏副抽了根烟,哼笑了一声,“都在琢磨什么呢!蛮荒时代的战神,开天辟地时候就拿剑征战四方的存在,她露个面足够了。”
不过也是因为饕餮
见识过春神在战场上的样子,知道自己还是不惹她为妙。
景春从29处出来,司机又把她送回刚刚的商场,她想起饕餮的反应,就忍不住想起扶桑,他好像看到她也这样。
这种等级压制下的天然臣服心态,的确很容易误把爱意当恩赐。
景春想了想,突然打电话约他出来:“出来约会,小树。”
桑寻来商场的时候,景春正靠在休息区假寐。
她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神情也憔悴。
桑寻忍不住皱眉,走过去,小心探了下她额头:“你受伤了?”
尽管知道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到她,但还是犹豫了,因为她大战后状况真的不好。
只是她太云淡风轻,总是让人忘记。
景春摇摇头,但还是有些虚弱的样子:“没事,事情有些棘手,我身体有些扛不住。”
“那你怎么不叫我。”他有些生气,又气自己听到29处怎么就没有警醒。
景春笑了笑:“下次叫你。我们去看电影。”
桑寻看她这样子,一点都不想去,但他不想扫了她的兴,只好心事重重点了下头。
随机挑了最近的场,一部科幻片,特效炫酷,但景春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桑寻全程就抱着她,直到影片结束,他叫了她两声叫不醒,疑心她昏睡过去了,只好弯腰很轻地把她从情侣座上抱起来。
下午场没什么人,桑寻抱着她出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算找猫咪给他开一条通道直接回家,他心里很不安。
可这时,景春突然神色如常地从他身上下来,搂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在墙上亲了下。
“骗你的,看你太闷了,给你找点刺激。”
桑寻皱眉看她,半晌憋出一句:“我生气了。”
那眼神仿佛在说:所以呢?
桑寻盯着她,眼神冷沉冷沉的,可眨了下眼,眼眶分明开始泛红,气的。
倏忽眉眼一垂,冷气变郁闷,近乎赌气道:“你怎么这样。”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她生气,说“我生气了”大概已经耗尽了他毕生所学。
景春轻声说:“我就这样。”
语气轻飘飘的,故意气他。
桑寻别过脸,不说话了,额头青筋直跳,看起来很想辩一辩,奈何憋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在脑海里奋力搜刮,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相应的解决办法。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状况。
景春忍笑忍得辛苦,扯他一下,也不哄,只是问,“陪我去逛街?”
桑寻很生气,明知道他最在乎她,最害怕失去她,还拿这个开玩笑,可她一开口,他又忍不住应声:“嗯。”
没出息,他自己都觉得。
又觉得她明知道他生气也并不理会,很郁闷。
桑寻,你被她牵着鼻子走。
嗯,他自己回答自己。
那又怎么样?
手牵着手,从电影院出来一路往下,沿着楼层一层一层往下转。
谁也不说话,只有商场客人的吵闹声、两个人的脚步声,还有衣料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明明很闹,可却觉得世界安静极了。
突然很想抱她,她的身体像是有一种温柔但蛊惑的拉扯力,漩涡一般,把他一点一点往里拖拽。
可现在在外面,他只好握住她的手更紧一些。
亲密固然很好。
可这种光天化日之下,隐秘浮动的心思也很让人着迷。
怎么会这么喜欢她。
着了魔。
或许本来就是因她而生的?
他出神着,漫无目的地瞎想。
她的手掌比他小很多,冬天握起来很冷,春天就刚刚好,温热而柔软。
突然,细密的丝线一样的东西从她掌心涌出,然后穿透他的掌心,沿着血管和筋脉爬到他
的心脏,在他心脏收拢,像是有个手掌捏了那里一下。
他闷哼一声,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推开她,更不会质问。
只是低着头,默默承受。
好像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怎么欺负他他都是应该受的。
景春歪着头凑近他:“我装病你就生气,我这样对你,你也不生气?”
桑寻点点头,不生气。
景春说:“你可以生气。”
“生气了,又怎么样?”他不明白,就好像刚刚,他真的很生气,可好像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如果我是你,我刚刚就不会生气,把你按在墙上亲得喘不过气,你想走我不让你走,反反复复亲你,亲得你面红耳赤急于逃走,还走不掉,堵着问你还敢不敢了,不回答不让你走。”富贵儿看的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桑寻慢慢瞪大眼,满脸写着:可以这样吗?
但他还是诚实回答,“我不敢。”
对她实行暴力,那差不多是一个小孩要打泰森,蚂蚁要踹翻大象……
没有人会在了解她之后还想挑衅她。
她的力量表面看起来好像并不强大,但那种温柔但全面的力量,几乎是毁灭性的,让人连反抗都无能为力。
景春想了想,好像也是,她配合演戏也挺累的。
“生气了可以理论可以争执,甚至可以吵架,到最后也不能解决问题还可以分手。”
桑寻眉心顿时皱起来,浑身肌肉紧绷。
他对这个话题向来敏感。
景春掐了下他手心,“当然,我不许你这样。我只是说,你有表达一切情绪的权利,不要担心有些话说了没用,有些事做了没用,只要你去说、你去做,你总能离自己想要的更近。”
桑寻侧头,看着她。
景春笑了笑:“如果对象是我,你会发现,你不开心我会哄你,或者陪你一起不开心,你生气了我可能会哄你,可能会比你更生气,也可能看你生气更惹你生气。你不一定会得到想要的反应,但你会发现,无论我给出怎么样的反应,我都是爱你的。”
心脏好像有根弦,被轻轻地拨动着,桑寻呢喃一句:“你是……爱我的。”
景春捏住他的耳朵,附耳说了句:“是的,我爱你,笨蛋小树,听到没。”
“听到了。”他轻声回答。
嘴角不自觉扬起来,甚至带着一点骄傲。
两个人转到书店。
景春下午来还要买书,还没开始挑就被叫去29处了,这会儿扯着他一起进去,顺着书架一排一排闲逛,间或低声说句话。
商场闹哄哄的,这家位于拐角的书店却安安静静,似乎进来的人都自动安装了消声系统。
景春突然看到一本珍稀树木养护指南,抽出来指给他看,低声说:“再过几年,我也能写出来一本,只写你一个,指不定比这个还厚。”
而且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能研究明白了。
这棵小树心思多到可怕,脑回路也不正常。
桑寻:“……”
景春说着,掏出来手机,改自己的微信昵称:001号珍稀树木研究员
然后又从他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给他改昵称:编号001
桑寻沉默片刻,明知道但还忍不住问:“情侣名吗?”
好像猜得到,和亲耳听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景春点点头:“不明显吗?”
桑寻忍不住笑了下。
是满足感。
他问:“所以你研究出来什么了?”
景春装模作样掰着指头数了数:“太多了,数不清,比如最近在研究小树的发情……”
小树自己摸自己的成就还没达成,他不好意思,她也没强求,说好让他主动的。
桑寻笑容顿时僵住,捂住她的嘴,“好……好了,别说了。”
耳朵又红了,还真是纯情。
要是求欢被拒绝,那不得直接难过到自闭。
仔细想想,她好像真的没有拒绝过他,从前就没有,或许是见面的时候并不算太多,他也并不是太重欲——至少表面上不是。
因此她总是很纵容他,偶尔胡闹一下她也由着他。
还真没让他碰过壁。
只是随便脑补了一下。
没想到没多久就真遇上了这种事。
景春的身体真的越来越垮了,她觉
得体内像是有一个黑洞,在不停吞噬她的灵力。
以至于她这么久了,伤没恢复一点,反而更虚弱了。
她每天都很困顿,仿佛随时都要陷入沉睡。
这天一回家,桑寻就自己去写作业了,景春待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平板看新闻。
富贵儿坐在另一边打游戏,时不时瞥她一眼:“你这嗜睡得也太离谱了吧!难不成也怀了?”
景春翻了他一个白眼。
富贵儿眼珠子转了转,自我否定:“你生不出来,天道择定扶桑生育,就不会再允许你孕育新生命。而且人类怀孕才嗜睡。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景春放下平板,掐了掐眉心:“我可能需要把桑洛的封印打开一部分了,她在疯狂吸纳我的力量。”
她把神力封印在她身上,一方面保护桑寻,一方面给她提供养料,但她没想到,她连她身体里的都在吸纳。
富贵儿游戏也不打了,顿时坐直了。
其实扶桑最开始的计划就是桑洛吸收他的力量,然后长出新的躯体。
是复活,也是新生。
因为他这种能力是逆天而为,谈得上禁术,基本是一换一。
而景春说是用神力把桑洛封印在他体内,其实不过是做一个嫁接术,原本靠着吸收桑寻身体的力量,改成吸收她的。
她现在等于在用自己养着桑洛。
之所以她可以做到不被吸干,是因为她是春神。
但好巧不巧,她刚跟辛旸大战过一次,身体亏损得厉害。
富贵儿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
“她进入快速生长期了?”富贵儿难得严肃,“你能不能行,不行我帮你想办法,你踏马不能再出事了,不然扶桑都不是自毁了,我感觉他真的能暴走毁灭全世界。”
桑寻最近的变化真的太明显了,尽管他自己不觉得,但富贵儿觉得他幸福得都要冒泡了,景春有意引导,他似乎开始真正感受爱和被爱同样重要。
桑寻以前并不觉得自己得到爱,也并不配,付出爱是他全部的使命,他可以把自己当做蜡烛,燃烧到最后一滴。
他可以枯等三万年。
可以在轮回里陪她经历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的痛
他可以设定好一个状似圆满的结局,然后慷慨而死。
但这短短几个月的幸福之后,富贵儿却觉得他不可能再经受一次失去了。
但凡景春出一点事,他都可能当场崩断。
景春抬了抬手:“冷静,慌什么。”
“我能不慌吗?连老子都觉得天要塌了。”他一下子扑到景春身边,“你说实话,还能撑多久?”
景春嫌弃地把他扯开,“放心,我至少死你后边儿。”
金乌一族寿命以亿计算,富贵儿松了口气,可还是担忧地看着她。
景春懒得看他一副等着哭丧的嘴脸,起身回房间去。
她感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堆里,摇摇晃晃,世界颠倒晃动。
她一头栽在床上。
桑寻进来的时候,她正如坠梦中。
他低头亲她,以为她做噩梦了,安抚她。
景春回吻的动作几乎出于本能,可更多的意识,已经没有了,只内心深处焦灼地告诉自己,不能让他发现了,这小树对她的事高度敏感且不理智,万一做出点什么就不好了。
他门就那样吻着,吻得天昏地暗意乱情迷。
桑寻企图进入她身体的时候,被她打断了,她挣扎着最后一丝清明,亲吻他额头,说了句:“睡吧!”
桑寻沉默地收回流泻而出的旖旎和欲望,缓缓地穿上衣服,背对她躺着,有些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而小心翼翼:“我……做错什么了吗?”
第66章 大树
景春并没有听到,她的意识像一朵凋零的花,碎成无数的花瓣,每一片都朝着不同的方向飘去。
她好像灵魂已经脱离了躯体。
又好像经历了第二次的陨落。
可神的陨落,是一种完全意义上的泯灭。
灵魂归于虚无,肉身泯灭成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