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沈祁语轻轻叫了一声,刻意将尾音拉得有些长,“时辰已经不早了,奏折先别看了,休息吧。”
赶紧让她去享受她那温暖柔软的床,萧玦去坐冷板凳。
本以为萧玦又会像上次那般让她先上榻休息然后自己去神游,可沈祁语没曾想竟听到萧玦轻声笑了一声,“好,那皇后便睡里面吧。”
沈祁语手猛地一抖:“.......”
沈祁语蜷在床榻里面的边缘,手心因为紧张出了层薄汗。
虽然是夫妻,但是.....在毫无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如何能行夫妻之事。最要命的是,这个男人是帝王,她甚至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
萧玦看了眼那床榻角落里鼓成一团的被子,暗自觉得好笑。
早在沈祁语问他昨晚休息得如何时他就已经将这个事情记在了心里。
他休息得如何沈祁语能不知道吗?
夜里床上有没有多一个人她不知道吗?
隐隐约约的好胜心被激起。
若是他真的和沈祁语同床共枕会如何?
发丝在碳火的烘烤下已经干了大半,上不上床只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你很冷吗?怎么蜷成这个样子?”萧玦朝沈祁语看过去,话音里带着笑,“怎么不叫人再给你多加一层被子?”
沈祁语头蒙在杯子里,“臣妾睡相不太优雅,还望陛下见谅。”
她声音有些闷,传到萧玦的耳朵里就变得有些模糊。
但总归是带着撒娇的味道。
萧玦沉默半响,挥灭蜡烛,起身缓步走到床榻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被子里是独属于身旁人的香。
沈祁语只感觉背后一阵凉风蓦地灌进来,不稍片刻又恢复了原有的温暖。
可身旁忽然多了个人,她蜷着身体不舒服想动,都得做半天心里建设。
但其实萧玦也没比她好多少,他早已一个人睡习惯了。如今躺在一个女人的被子里,只觉得浑身僵硬,动作都不知道怎么摆。
其实明明可以走的,试探一个人的方法有那么多,他大可不必将自己逼到这个份上。
但他忽然就想到两人没见过几次的这三年。
他与沈祁语无冤无仇。
他拿走了她接下来的人生,却未给她任何回报。
不涉及到朝政,他总归是亏欠她。
以前总觉得沈祁语明明坐着皇后的位置却丝毫没有能用这个位置保护自己的能力,但如今看来,只是人还没有被逼急。
其实她也会沉下脸,也会学着为自己出气。最重要的是,在自己面前,她有着一套恰到好处的小聪明。
沈祁语。
也不算太差劲。
萧玦想得入神,不料旁边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他浑身一僵。
沈祁语不行了,她腿麻了,再不动她的眼泪将会在下一秒被活生生麻出来。
可床上还有个男人呢,流眼泪多少有点不太好。
她背对着萧玦,把腿伸直后继续装虾米。
察觉到旁边的人不再有其他的动作,萧玦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又觉得好笑。
两人都是第一次和对方同被而眠,似乎都有着不知道该摆什么姿势的烦恼。
萧玦侧过身去对着沈祁语,嘴角扬着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笑,“背对着朕干嘛?怕朕怎么样你?”
沈祁语一僵,慢慢吞吞转过身与萧玦面对面,“没有,臣妾习惯朝那边.....”
蜡烛已经熄了,两人都无法在黑暗中看清对方的容颜,所以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萧玦只觉得沈祁语实在是会撒娇。
但沈祁语如何能知道萧玦心中所想,她只是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紧张与害怕,声音自然而然就带着些颤抖而已。
撒娇只会是男人欲望的助推器,她不可能不懂。
两人虽盖着同一床被子,但中间的缝隙宽到仿若一条难以跨越的银河。
热气都在往被子外面跑。
萧玦沉默半响,往沈祁语那边靠近了一些,“别留这么大缝,晚上会冷,睡吧。”
睡吧二字如同天神降世,狠狠安抚了沈祁语原本紧张不堪的神经。她象征性地动了动,道:“那臣妾睡了,陛下也早些休息。”
萧玦“嗯”了一声。
沈祁语早上醒得时候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她瞧了眼从窗户外面偷跑进来的光,哼着调调在被子里伸了个巨大的懒腰。
于是她的手就感受到了床铺边缘还发着烫的余温。
很显然,这余温定然不会是她的。
沈祁语:“......”
她僵了一瞬。
“朕倒是不知道,皇后早上醒了,还有唱一曲的习惯。”
萧玦的声音从窗幔后传过来,带着一丝清晨刚醒的哑。
.....
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沈祁语拖拖拉拉地下了床,看到萧玦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陛下早啊。”
萧玦淡淡回应,“巳时了,不早了。”
沈祁语一愣。
要说她睡眠质量好能睡到这个时候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萧玦为什么这个时候才醒?
他当了三年的皇帝,不可能没有生物钟吧。
她犹豫两秒,试探性问道:“陛下昨夜...休息得好吗?”
萧玦拿着杯子的手顿在唇边,过了好一会才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朕还以为皇后昨夜说自己睡相不好只是玩笑话。”
沈祁语大惊。
她在现代睡觉喜欢乱蹬的坏习惯也被她带到古代来了吗?
像是被气到了,萧玦忽然又冷笑一声。
他几乎数不清自己半夜被蹬醒了多少次,也数不清自己把沈祁语推开了多少次。唯一一个记得清楚的事情就是他几乎每一次都是在即将睡着的节点被沈祁语蹬醒。
无论自己把她推开多少次也没用,下次照样踢。
不然何至于巳时才醒。
他将温水与怨气一同咽下,“洗漱吧,朕已经命人将拜帖送去了沈家。用过午膳我们便过去了。”
沈祁语麻溜地喊了一声雨杏。
今日是个好天气,虽寒冷,但好在是个晴天。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压在青石道上,发出些轻微的响。
沈祁语在心里感慨。
以前总觉得古时候的人能有多会享受生活呢,如今看来,还是自己想象力有些不足。
皇宫里的马车实在是大,里面的用品也几乎一应俱全。水果是新鲜的,糕点也是现做的,就连熏香,都是西域进贡的。
难怪那么多人拼了命地也要当这个皇帝。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渐渐传出好多不同的吆喝声。
沈祁语撩开车帘,被外面的冷风吹了一脸。
但冷风也止不住她的兴奋。
她头一次看到真正的古代长什么样子。
房屋鳞次栉比,各类商铺井然有序。小摊铺罗列街道两侧,各类精致的物品几乎快让沈祁语恨自己只长了两只眼睛。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多数都带着幸福的笑容,她看了一路,竟没看到乞讨或者流浪的人。
最重要的是,甜蜜的情人们在大街上手牵着手,并未收到任何带着探究和歧视的目光。
这是个很开明的国家。
“帘子开小点。”萧玦出声提醒,“京都没有人不认识皇后娘娘。”
沈祁语笑着点头,依言照做。
萧玦忽然有些感慨。
他未与沈祁语成婚时第一次听见沈祁语的名字是在他那个便宜二哥那里。
“沈家嫡女沈祁语,那生得是一个妖媚好看,随便来个眼神都能把人心勾走。更离谱的是,她性子属于温柔腼腆一挂,一副娇弱的样子实在是京都各个世家公子的梦中情人。”
他当时没当回事,但如今看来,他确实能理解沈祁语为何能成为各个世家公子的梦中情人。
她样貌勾人,一双眼尾微挑的含情眼看谁都像是看着自己的意中人。偏偏声音也软糯,只要微微放低些音量听着就极像撒娇,再加上出生于将门世家且是嫡女,也难怪能有那么多人喜欢。
萧玦看着沈祁语流畅的侧脸,目光有些复杂。
但沈祁语目前却是没有把心思放在萧玦的身上。
她体会到了古代商业街道的繁华和民风的质朴,便开始把心思完全放在了找学堂的目的上。
在原身的记忆里,她未曾上过学堂。因为家族权势巨大,原身的学习之地就在沈家,而文化老师则是当朝重臣颜丞相。至于其他关于琴棋书画的技能,则是请的京都中各行的佼佼者当老师。
所以对于外面学堂的数量,原身其实也并不清楚。
而原身所学的东西看似很多,但要放在为为官做准备的前提下,那就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技能。
她一个将门嫡女堪堪如此,那那些平民百姓呢?一百个平民里能否有二十个人可以将一本书里的文字顺利读出来?
马车拐过街道,喧闹声逐渐被甩在后面。
沈祁语心中了然。
一路下来,她竟然只看到了两所。
偌大的京都,竟然只有两所学堂。
难怪萧玦会没有人才可用。
“陛下,为何一路过来,臣妾竟只看到了两所学堂。”她佯装单纯与好奇,“京都这么大,两所学堂够百姓们读书吗?”
萧玦朝她看过去,“国法规定,非贵族与士族子弟不能上学。”
沈祁语慢慢瞪大双眼,惊讶像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她歪头,“啊?”
萧玦缓缓皱眉,问道:“你不知道?”
沈祁语摇头,“臣妾的老师都是爹娘请回来的,并未在外面上过学堂,也并未听闻只有贵族和士族子弟能够上学这一说。”
萧玦沉默下来。
他称帝三年,对人不同语气里所表达出来的含义简直一清二楚。
沈祁语在不满,不满只有贵族和士族子弟可以上学堂。
“皇后有什么高见?” 他抬眸,“听皇后的语气,好像很遗憾。”
鱼在上钩。
沈祁语接上话头,“臣妾哪有什么高见,只是前几日看话本想找雨杏讨论,但她说她并不识字,臣妾便不再找她。只是臣妾纳闷为何,今日出宫看到了学堂,便刻意数了数。”
她真诚发问:“为何平民百姓不能上学?”
萧玦喉头一哽。
“雨杏是是我宫里最聪明的人,无论我教她什么她都可以很快学会。宫里繁杂的规矩她都应付得如此得心应手,想必学其他的肯定也不在话下。”她道,“她若是能上学,肯定是佼佼者。”
“所以?”萧玦问。
沈祁语盯着他的眼睛,再一次强调了问题,“臣妾只是好奇,为何平民百姓不可以上学?”
轰的一声,萧玦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马车一路颠簸,等两人到达沈家时,天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黑下来的意思。
沈家上下七百多号人早已等在门口,待那马车刚从胡同口拐过来,沈敬上前一步,带头行大礼,“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紧接着就是一片清脆的跪地声。
沈祁语盯着萧玦沉默的脸,终究是没忍住,“陛下,我们到了。”
自沈祁语半个时辰之前在马车里有了那么灵魂一问之后,萧玦便再也没有出过声。
或许是在考虑沈祁语的问题从何而来,又或许是在考虑沈祁语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平民百姓不可以上学?
他自登基起,对于国家的管理一直停留在经济与军事上,对于国家之前的政治模式并未有过太大的改动。
所以他一直在苦恼没有人才可用的时候,其实忽略了这个问题真正的根源在哪里。
国土辽阔,经济昌盛,百姓数量明明那么多,他何至于沦落到没有人才可用的艰难地步。
沈祁语一语点醒梦中人。
萧玦嗯了一声,先行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国丈请起,都起来吧。”
沈祁语踩着踏板而下,但还是因为没站稳微微抓了一下萧玦的袖子。
萧玦看她一眼。
沈祁语轻声解释,“臣妾没站稳。”
两人早上起来得晚,到沈家便恰好赶上了晚膳的时辰。一众人一起用过晚膳,便坐在大厅里闲聊。
沈祁语只是回自己房间里换了双鞋,拐过长廊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拉进了某个空荡的房子里。
“诶.....”她的惊呼只出现一瞬,看到眼前人的模样时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叫什么?这里是沈家,你还怕在自己家被拐了?”
沈天昱看着沈祁语,眼里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沈祁语一哽。
原身确实是在沈家的庇护和关爱里长大的,在外人看来她性格看似温柔腼腆,但在沈家其实也是一片活泼灵动的做派。
眼前这人便是沈祁语的亲哥哥沈天昱,虽一直对原身有着嫌弃的态度,但但凡原身受了什么委屈,他定然是第一个冲出去给原身住持公道的。
虽心口不一,但是个很好的兄长。
沈祁语虽嫁给了萧玦成了皇后,但二人私底下根本没有什么身份上的架子。
她照着原身的性格,轻轻拍了沈天昱一掌,“你有话与我说好好说就是了,突然跟个登徒子似的把我往屋里拽干什么?”
沈天昱啧了一声,“我之前给你使那么多眼神你都没瞧到,现在再往前走一点就要进入陛下的视野了,我哪还有机会再跟你讲话。”
沈祁语撇嘴。
沈天昱像是无奈,轻声叹了口气,问道:“你何时与陛下关系这么好了?”
沈祁语表情有些难以言喻,“为何这么问?你从何看出来我与陛下关系好了?”
“他一个让你新婚之夜独坐婚房又把你独自扔后宫三年的人能让你扯袖子还不露出嫌弃的表情?”
约莫是觉得沈祁语受委屈了,沈天昱语速很快,情急之下甚至直称当朝天子为“他”。
沈祁语大惊,垫脚想去捂他的嘴,“你疯了?”
沈天昱一把拍开她的手,“没疯,只是见不得你过得不好。”
沈祁语一哽,鼻尖忽然泛酸。
虽说她早已不是原身灵魂,面前的人也并非是自己亲兄长。但面对如此坦诚的偏爱与照顾,仍旧会难以自持地与原身共情。
沈祁语是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姑娘,若非嫁给萧玦,何至于被推到水里淹死。
“好了。”她捏捏沈天昱的袖子,语气放的很轻,“我以后肯定会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的,会照顾好自己的,兄长放心。”
她一声兄长喊得真诚,像是在极为认真地给自己的亲人许下自己会安好的承诺。沈天昱脸色稍微好了点,轻轻拍了拍沈祁语的头。
客厅的聊天仍旧热络,但聊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常事,沈祁语听了一圈下来,只觉得其中暗流汹涌。
她倒是和沈敬很像,和萧玦待在一起的时候看似单纯和善,与萧玦的对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每次萧玦有意无意挖坑的时候,都能很好的跳开。
沈敬虽是武夫,但脑子并没有很不聪明。
天子在位,不得不谨慎。
双方立场不同,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持着共同向往的平静生活。
续完旧,天色已晚。
沈祁语怀揣满满的关怀,既觉得温暖又觉得羞愧。她回头瞅了一眼萧玦,却发现他并没有要起身回宫的意思。
“陛下,不回去吗?”她轻声问道。
萧玦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回去?”
什么意思,怎么还反问她。
“你不想到家里多待两天?”萧玦盯着沈祁语的脸,“你不是难得回来一次么?”
沈祁语愣了一瞬,“可是,陛下明日还有早朝......”
萧玦勾唇,“朕何时跟你说朕只休一天?”
沈祁语哑然。
搞半天皇帝也搞双休。
两人休息的房间位于沈府南侧,屋子早已经提前收拾干净了,二人进去便可正常休息。
仍旧是两人一间房,一张床。
“家中不比皇宫舒适,还望陛下莫要介怀。”沈祁语点了檀香,轻轻带上房门,“谢陛下愿意陪臣妾。”
萧玦不语,看着像是有些心事。
沈祁语也不戳破,只是静静等他开口。
她已经将改政策的种子埋在了萧玦的心里,就不怕萧玦会将它忽略掉。
萧玦付出实际行动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明明白天还万里无云,到夜里竟然开始又落了不小的雨。那雨急速落到屋檐上,发出惹人心烦的响。
两人轮番沐浴完,一起围着碳火取暖。
可这里并不比皇宫,没有奏折也没有话本,唯一能做的,便只有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了。
沈祁语倒是并不在意,她前世作为一个老师,每节课被好几十个学生盯着看都不会觉得不自在,更何论现在对面只有一个萧玦。
最终还是萧玦先开了口,“你以前未入宫时与京都的世家子弟交际可广?”
与京都的世家子弟?
沈祁语仔细翻了翻原主的记忆,有些哑然。
自然是不广的。
作为手握兵权将门世家的嫡女,在哪里都是极为吸引人的眼球的。更遑论她还长着这样一张令人肖想的脸。
在这样一个民风开放的朝代,原主几乎每一次出去都会受到不少情书或者是大胆的告白,但原身似乎并不喜欢,久而久之,原主与世家子弟的来往就少了。
但她显然是不可以在萧玦面前这么说的。
“不广。”她道,“臣妾在家里学习的时间较多,并未与世家公子或者小姐们颇有来往。”
她又主动接起话头,“陛下问这个是.....”
萧玦盯着面前的蜡烛,“你也是世家小姐,明明吃穿不愁,为何会突然觉得平民百姓也可以上学?”
这便是进入正题了。
“没有突然。”沈祁语道,“臣妾自幼于家中读书,并不知晓学堂如何创办进行,自然是以外所有人都是可以读书上学的。”
她开始瞎编。
“种地的农民知道四季的播种与收成,做生意的商人知道各个地域的商品往来,皇上知道如何治国,宫里的下人也知道如何照顾自己的主子。”她抬手为萧玦拢了拢衣服,“大家都能很好地学好不同的知识,臣妾认为这并不是身份可以阻断的能力。”
她这话说得直白,直接将萧玦的思路引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
“所以平民百姓若是有机会,读书也不一定会比世家子弟差。”萧玦看她,“你是这个意思吗?”
沈祁语佯装不可思议,“臣妾以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萧玦不语。
他忽然想到了那日在坤宁宫放着的那本奏折。
可明明它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屋内再一次只剩下雨滴与屋檐的碰撞声,沉闷地有些窒息。
要说沈祁语现在一点也不紧张肯定是假的,这是她迈向自己目的的第一步,自然也是最为关键的时间点。
她并不能确定萧玦是否能很好地接受与这个时代并不相符的前沿思想,所以在引导这方面,她走得极为循序渐进。
心跳有力的紧。
“陛下?”她抿唇,还是决定试探一番,“臣妾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萧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直到沈祁语开始觉得背后微微发毛了,他才勾了勾唇,轻声回答:“没有,皇后悲悯众人,令朕很欣慰。”
沈祁语哑然,心像是跌到了谷底。
听他这语气,好像并不是很能接受这个放在古代显得极为放肆的提议。
但很意外的,萧玦又道:“但皇后说得不无道理,平民百姓在读书上并不比世家子弟差,凭以往很多届状元都是平民百姓就可以看出来。”
自学都可以到这样的地步,那若是接受了相关的教育呢?
萧玦觉得心中的迷惘被破开了一道口子。
沈祁语一颗心起了又落,落了又起,只觉得紧张又刺激。她缓缓笑了笑,声音带上了糯,“谢谢陛下的夸赞。”
“休息吧。”萧玦道,“明日用过午膳就得回去,朕还有些奏折没批。”
沈祁语很开心地嗯了一声。
但她很快就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差点忘了,这里是沈家,在居住环境上,这里是没办法和皇宫相比的。
沈祁语看着那张几乎比坤宁宫小了几乎一倍的床,陷入了沉思。
这要两人一起睡的话,没有肢体接触是不太可能的吧。
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萧玦。
两人极为默契地对视一眼,又极为默契地同时移开目光。
沈祁语:“.......”
这家看来还是得谨慎回。
但他们哪来的理由分房睡。
沈祁语沉默半响,硬着脸皮爬上了床,“那....臣妾睡里侧了。”
萧玦嗯了一声。
声音细若蚊吟。
眼看着床内里侧又鼓起个包,萧玦沉默两秒,熄了蜡烛,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其实说来也奇怪,两人在未同塌而眠的时候关系说不上尴尬或者紧张。相敬如宾或许算不上,但绝对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可二人好像都对同床共枕极为稚嫩,稍微细看一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不自在。
都在为自己或明或暗的目的咬牙忍受。
萧玦平躺,眼睛因为还未彻底适应黑暗而看不清任何事物,他眨了眨,道:“皇后喜欢蹬被子的习惯是小时候就养成的吗?”
沈祁语一僵,“可能吧。”
萧玦嘴角翘起,“可朕听说世家子弟们都觉得你很温柔。”
“.......”沈祁语战术性沉默两秒,“陛下别被蒙骗。”
萧玦却真真切切笑出声,“人温柔不代表在床上温.....”
他说着说着忽然一顿。
沈祁语:“.......”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萧玦给自己找补,“朕的意思是.....”
是.....
是........
沈祁语如何不知道萧玦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说自己睡相不好罢了。但他表达能力有些欠缺,说着说着就有些别的意思。
她虽并不纯情,但因为过于突然,还是被萧玦并无恶意的荤话弄了个激灵。
“臣妾要睡觉了。”她半张脸蒙在被子里,声音带着羞涩,“臣妾若是把陛下踢醒,那陛下把臣妾摇醒吧。”
萧玦一动不敢动,“嗯。”
那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
可能是心中时时刻刻告诫自己晚上睡相不要过于豪放,以至于沈祁语只觉得一整晚都睡得不太安稳。
早上醒的时候,床榻外侧是没有温度的。
萧玦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沈祁语起床洗漱好,独自前往了大厅。
沈家算上下人,人口众多,府内也算得上热闹。
只是一个拐身的功夫,那大厅里上上下下十几个人便将目光全都钉在了她身上。
沈祁语:“.......”
早上好。
“臣妾参加陛下。”
“参见皇后娘娘。”
两种不同话术的请安同时响起,后者瞬间将沈祁语的声音压了下去。
虽说是一家人,但身份摆在这里,再怎么亲密,在萧玦面前还得是做做样子的。
萧玦点了点头。
他神色如常,沈祁语并未看出来他脸上有丝毫的倦怠。
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走的。
“用膳吧。”萧玦起身,瞥过沈祁语一眼,“此番用过午膳朕与祁语便回宫了,有时间会再过来。”
沈祁语微愣。
竟是让她睡到自然醒直接用膳吗。
罢了,出宫的目的竟然已经达到,沈祁语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众人一同乐呵呵地用过午膳,在沈敬的带领下,浩浩荡荡送两人上了马车。
沈祁语小心翼翼观察萧玦的脸色。
萧玦到底是有些倦了,他捏捏眉心,看沈祁语一眼,“看着朕做什么?”
沈祁语犹豫两秒,“陛下可是没有休息好?”
倒不是真的关心萧玦有没有休息好,但和他打好关系也是不能忽略的任务。
“皇后呢?”萧玦不答反问,“皇后昨夜休息的可好?”
沈祁语一哽,“臣妾....休息的很好。”
萧玦冷笑一声。
她当然休息得很好,整张床都被她一个人霸占了她当然休息得很好。
“如若坤宁宫的床不够大皇后可千万要直言。”萧玦面无表情,咬牙切齿,“朕当真是怕皇后因为床小而休息不好,以至于后宫大乱。”
沈祁语:“......”
那便是休息得不好的意思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陛下.....言重了。”
萧玦却不再理她。
沈家离皇宫的距离不算小,沈祁语闲着无聊,便将车帘扒开一道小缝,眨着眼睛有些兴奋地往外瞧。
知道马车又开始驶入繁华的商业区,她这才发现有好多官兵在不同的房梁上系绳子,挂油纸伞。
像是在布置着什么。
沈祁语安耐不住好奇心,回头喊了一声,“陛下。”
可萧玦好像已经撑着头睡着了。
沈祁语盯着萧玦,忽然有些微微出神。
她有些好奇,如果把萧玦这种类型的男人放在现代娱乐圈,会是一种什么类型的偶像呢?
不似她那个时代的大多数明星那般很有少年感,萧玦的长相更偏锐利一些。
他的五官很锋利,微微上挑的眼眸在不笑的时候很难给人亲和感,再配他帝王的身份,每当他看向某个人的时候总会带上一股让人根本无法忽略的压迫感。
是个十足的浓颜系帝王。
也难怪沈祁语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会感觉到害怕。
也只有像现在这般他闭眼歇息的时候,沈祁语才有胆子和机会好好看看他了。
沈祁语想的出神,对面原本闭着的眼睛却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
萧玦抬眸看她,“你要盯着朕看多久?”
沈祁语看着他那双根本没有任何睡意的眼睛,心里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