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想与萧玦说话,但身体毕竟遭不住。
腹部那撕裂般的疼痛感在她喝过药睡过一觉后有了些好转,她轻手轻脚下来床,给萧玦披了身斗篷,“陛下辛苦。”
萧玦落笔,转过身看她一眼,又指了指一旁的食盒,“吃点。”
沈祁语微微愣了愣。
“雨杏说你已两日未曾进过食。”萧玦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语音淡淡,“若是再不吃点,只怕是要更严重些。”
粥与菜仍旧是温的,只是太过清淡,沈祁语吃得有些勉强,但好在还是填饱了肚子。
窗外大风肆虐,门窗被吹得有些咯吱作响。桌案上的蜡烛燃烧到最后一刻终于含泪寿终正寝,仅一瞬间的功夫,屋内又陷入了黑暗里。
两人又窸窸窣窣上了床。
“朕欲于青洲开发教育试点,明日便将圣旨下下去了。”萧玦将汤婆子踢到沈祁语那边,“皇后有什么意见么?”
周身一片温暖,沈祁语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臣妾不敢,陛下的决定定然是对的。”
“......”萧玦翻了个身,将沈祁语从被子里捞出来,“你总是缩进去做什么,不怕被憋死么?朕明日早上起来看见个尸体怎么办?”
沈祁语僵了僵。
腰间的手触上来的实在是太过自然,她就算是知道萧玦对她并无非分之想,但被人触碰的感觉仍旧使她精神紧张到呼吸困难。
萧玦顿了顿,轻轻拿回了自己的手,“睡吧。”
沈祁语抓抓被子,放低声音,“陛下晚安。”
晚安什么,原本批奏折而产生的困意都被刚刚那细腻柔软的腰赶得丝毫不剩了。
萧玦翻了个身,微微蜷起腿。
二十二岁的帝王即使总是忙于正事,但说到底也终归是个正常至极的小伙子。他刚才,是真的只是想把沈祁语捞出来而已。
可皇后所着里衣单薄,在干燥温暖的被窝里,他几乎是触上去的一瞬间就感知到了独属于沈祁语的柔软与温度。虽不想承认,但那一瞬间,他是不想收回手的。
可沈祁语的僵硬太明显了。
倒显得他像个登徒子。
明明前两个月他碰一下沈祁语都烦得想擦手,怎的如今竟有些不想放开的意思。
约莫是男人的本能。
萧玦心想。
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在怀里有娇软女子的时候不起反应,除非那人不行。
他如今可以可以和沈祁语同处同一被窝而无事发生就已经十分能够证明自己的意志力。
有反应只是正常的现象而已。
萧玦闭着眼睛,“.....”
定然是这样。
身旁的人大概是没睡着,竟也还没开始蹬腿。
萧玦:“........”
他什么时候开始竟已经如此了解她?
其实目的早已经达到,为何他还会留宿坤宁宫呢.....
萧玦大骇。
遂又是一夜无眠。
沈祁语醒的时候,屋内除了她已经空无一人。后宫人数不算太过夸张,这些天日雨杏拒绝过太多来访的妃子,坤宁宫倒也显得雅静。她没什么事儿,干脆又在床上窝了一会。
直到被雨杏喊起来用午膳时,她才被雨杏通知了一句。
“陛下说他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坤宁宫了,说娘娘自己照顾好自己便好。”
沈祁语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
万万不可。
萧玦不来她又要觉得自己得溺死在这后宫了。
且新政的进度完完全全把握在萧玦的手上,他若是不来,她就跟一个跟外界失去的联系的原始人没什么区别。
怎么突然不来了。
就因为昨晚被他搂腰的时候僵了一下吗?
沈祁语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着东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再怎么说萧玦也是个男人,男人本身的某些劣根性即使在现代也没有被几千年的时间冲刷殆尽,要说萧玦对她没反应,她是万万不信的。
况且她如今这个身体的样貌和身材确实是一顶一的好......
所以萧玦是自尊心受挫了还是怎么了....
沈祁语开始反思。
两人好歹是夫妻,怎么说同床共枕都并不违背道德伦理。她竟然打着拿下萧玦的心思去干政,在肢体接触这一块确实做得有些不够到位。
拿美貌和身体征服萧玦的心思她从未有过,毕竟这两元素能有用的话,沈祁语不可能与萧玦成婚三年仍旧是处子。
要拿下萧玦这样的人,只能依靠自己的人格魅力。
她凭着教育二字将萧玦拴在身边好些天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他以俩目前的情况来看,人格魅力与肢体接触并不冲突,甚至有些相辅相成。
无论什么时候,女人依赖男人总是会给男人带来心理上的快慰的。
而且他俩毕竟是夫妻,萧玦长得也不难看。以自己的利益为头出发,她和萧玦就算真的是行了房事,她也并不会因此感到愧疚。
男女之情,虽得有度,但也不可太过纯情。
再加上以她这段时间对萧玦的观察,几乎已经认定了他并非是那种痴迷于男女欢爱的男人。往大了说,后宫的女人他估计一个都没有碰过。
他也还算干净,至少她不用担心自己会得花柳病。
至于日后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感觉自己找到了问题,沈祁语吃饭的速度快了不少。
从根源处解决问题,沈祁语当老师好些年,不知道跟自己的学生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如今落到了自己身上,她自然是说做就做。
只是萧玦刚走她便去找他就显得有些假,不得已沈祁语只好在坤宁宫又待了几日,与一帮闲来无事到她这来找热闹的妃子们周旋了好几个来回,这才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亲自去厨房煮了两碗面。
论厨艺,她在家里称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沈祁语带着雨杏和面,准备在傍晚时分前往养心殿。
竟然是出门,那肯定不能披头散发。
临行前沈祁语想了又想,还是让雨杏给自己挽了个看起来显俏皮的发型,也并未插什么很华丽的簪子,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养心殿和坤宁宫有着一段说远不远说近又不近的尴尬距离,沈祁语这一路不知道被行了多少次礼说了多少次起来了后,终于在即将绷不住时看到了养心殿的影子。
其高大辉宏,是坤宁宫不可比。
门前站岗的太监眼睛尖,沈祁语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太监已经从上面飞奔而下,对着自己磕了一个非常实诚的头,“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沈祁语:“.......”
估摸着是嗅到银子的气息了。
皇宫潜规则之一,后宫女子若是主动来找皇帝,让太监通报时总是得给点好处的。
她看过电视,她都懂。
“公公起来吧。”沈祁语笑了笑,给雨杏给了个眼色,“麻烦公公给本宫通报一声。”
沉甸甸的银子到了手,那太监自然乐不可支。他朝着沈祁语鞠了个躬,飞快地进了养心殿。
都说银子能使鬼推磨,这话当真是不假。只见那公公跪在御案前,情绪饱满异常。
“陛下多日未前往坤宁宫,皇后娘娘念人心切,带着食盒在养心殿外等着呢!”他笑滋滋道,“皇后娘娘对陛下的赤诚爱慕之心,天地可鉴啊!”
萧玦的笔停在半空中,缓缓抬眼,“......”
沈祁语提着食盒,缓缓带上了门。
“臣妾参见陛下。”她微微勾唇浅笑,一双深情眼仿佛带着万千情绪,“见陛下日夜辛劳,臣妾心疼之余给陛下带了点吃食过来。”
一旁的太监给沈祁语行了礼,拿出银针验了毒。
萧玦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他大概是有些魔怔了,一看到沈祁语便不自觉回忆起手间温暖柔软的触感。
再配上刚刚那奴才的赤诚爱慕之心几个字,仿佛打开了什么魔咒的开关,竟引得他有些焦躁不安。
“你先下去吧。”萧玦看向那太监,语调沉得如暴风雨即将来临,“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进来。”
沈祁语就这么盯着萧玦,眸间深情令人动容。
但萧玦哪能那么好糊弄。
早在沈祁语看不见的日子里,他早已阅人无数,是不是真心以待他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皇后娘娘,此处除了朕和你之外再无他人。”萧玦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大可不必这么装。”
沈祁语的笑容僵在脸上,“.......”
便知道萧玦根本不好糊弄。
她微微低头,再抬起来时神色虽算得上正常,但话调却变了个味道,“陛下何出此言?惹得臣妾伤心。”
摆明了在撒娇。
萧玦却冷笑一声,“听说皇后对朕赤诚爱慕之心,如今一看,果真不假。”
平日无法见到的刻意撒娇在二人分开几天后便有了迹象。
好巧不巧,又是在自己跟他说新政即将在青州试点之后。
早些日子连碰一下都要僵许久,如今都自己做吃食送过来了。再配上那像是刻意勾人的眼神,要说沈祁语没什么目的,那萧玦这几年的皇帝也算是白当了。
沈祁语被萧玦的话雷的不行,但是微微想了想便猜到了这句话的由来。她笑得有些勉强,强行将这话接下去,“臣妾对陛下的心思,陛下当是知道的。”
萧玦啧了一声。
沈祁语直接无视萧玦直传过来的无语。
她现在的思想已经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从刚来的时候甚至不愿与萧玦坐一起到如今的主动献殷勤,萧玦的那声啧根本伤害不了她。
情势所迫,等她彻底涉了政,有着她对萧玦啧的时候。
两碗面还在食盒里散发着热气,浓浓香气逐渐霸占两人嗅觉。
萧玦把沈祁语一听就知道是在放屁的话扔在脑后,朝那食盒看了一眼,“你做的?”
沈祁语有些傲娇的抬起嘴角,“陛下尝尝吗?”
萧玦倒是有些意外,“你何时学会的做饭?后宫的奴才虽不把你放在眼里,但也不至于吃饭还让你亲力亲为吧?”
沈祁语战术性沉默。
这狗皇帝在过去三年是知道原身到底过着怎么样的日子的。
忽然就觉得这碗面像是喂了狗。
萧玦这话说的刻薄,但没到可以扰乱沈祁语思绪的地步。
他大概是故意的。
故意在自己面前这么说,惹怒自己然后等着看自己的真面目,再钓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萧玦这皇帝确实是做得精,但也着实是有些小瞧了她。
“后宫的奴才们都很恪尽职守。”她忽略那个放不放在眼里的话题,“厨艺是以前在沈家时娘亲教的。”
萧玦盯着她,笑得有些混账,“朕今日已经用过晚膳了,皇后的心意朕心领便好。”
便是直接告诉她抱着目的来,就是碰瓷。
宽大的门被关上,萧玦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他瞥了眼今日刚刚启程前往青州的圣旨备稿,心中隐隐的期待中像是浮上了一层浊气。
新政的颁布像是被沈祁语牵着鼻子走。
出宫,问学堂,心得,讨好。
一切的一切都连成了一条清晰明朗的线,每一条线索都在告诉着萧玦沈祁语的昭昭野心。
可偏偏这份野心填上了他治国困扰的缺口。
若是这新政施行有效,过不了多少年,国家定人才倍起。各个地方的治理定会朝着井然有序的方向走。
他可以在这份新政上看到国家兴盛的影子。
若她不是皇后,倒真的是个可以善用的人才。
偏偏后宫最忌干政。
谁也不能保证她干政的下一步目标是什么,联合沈家架空他么?
如若是,那当真是狼子野心。
天色见晚,雨杏本想给沈祁语安排个轿子,但沈祁语不习惯,干脆决定走回去。
皇宫红墙绿瓦,若不是被困在里面,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旅游胜地。也难怪现代人都爱去故宫看看,即便是无法亲眼见到古代皇宫是如何盛景,也会被这精美的建筑折服审美。
她和雨杏慢慢悠悠地往坤宁宫晃荡。
她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懂为何萧玦对她的态度为何一下子有了如此大的落差。
明明前几日还在为自己塞汤婆子和搜罗新的话本,今日说话便如此尖酸刻薄。难道她真的装过头了吗?
但这始终不是个办法,她必须得接近萧玦才能知道新政的进度。这后宫虽精致奢华,但稍有不注意便会成为要了她命的囚笼,到时候她怎么死里面的都不知道。
脸上忽然多了抹冰凉。
沈祁语思绪徒然被拉回来,有些茫然地朝着天空中看了看。
“娘娘快跑,下雨了!”雨杏拿手掌撑在沈祁语头顶,颤颤巍巍喊了一句。
沈祁语愣了两秒,“.....”
她这刚从养心殿出来没走几步就下了雨,当真是老天爷都在助她。
“折返回去。”沈祁语笑道,“去养心殿避雨。”
雨越落越大,天边偶有闷雷响起。
竟是一场春雷。
萧玦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沈祁语好像刚走没多久,应该是与这雨水撞了个满怀。
毛笔落在砚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而后门忽然被敲了几下。
太监在门口通报,“陛下,皇后娘娘又折返回来了,说是避雨。”
萧玦沉默两秒,道,“让她进来。”
沈祁语从门后探头,对着萧玦笑了笑,“臣妾参见陛下。”
萧玦:“.......”
养心殿内的温度同外面是两个极端。沈祁语摘下沾了水的斗篷,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萧玦并不理会她,自顾自又开始拿起奏折看。
从前的父皇总是流连于后宫,荒唐之时甚至连早朝都懒得上,总给人一副皇帝很好当的错觉。但等自己亲自做上这龙椅之时才知道,那奏折像是每天都看不完的程度。
更何况这还是由内阁审阅过一次觉得有必要给他看的奏折。
萧玦看奏折看得认真,沈祁语也不打扰他,一个人坐在一边。
这养心殿的椅子设计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觉得来这里议政的都是些人高马大的男人,以至于高度上,对沈祁语颇有些不友好。
她垫脚坐上去,脚悬空。
不自觉就开始晃荡。
萧玦余光被这两只脚晃得烦,他转头去看沈祁语,忽地皱起了眉头,“你坐桌子上做什么?”
沈祁语一愣,“啊?”
萧玦就这么盯着她。
其实倒也不能怪沈祁语,谁让这桌子的后方还加设了一圈类似于靠背的东西。
“.....”沈祁语跳下来站定,“臣妾还纳闷这桌子为何这么高呢.....”
初春时节的雷带着闷,听着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但若是出去一看却也可以看见亮光。
这雨竟然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萧玦关上最后一本奏折的时候,沈祁语已经在旁边的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现在已是亥时。
把人叫醒让人现在回去属实是有些太晚了。
他踹了踹沈祁语的脚,嗓子因为长时间的批阅有点哑,“皇后娘娘,起了。”
沈祁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因无法太快适应光线迫不得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本轻挽的发丝因为那并不优雅的睡相变得有些凌乱,有几簇呆毛随着沈祁语起身的动作微微翘起,看着有些呆萌。平日美艳的脸因为迷糊失去了几分攻击性,反差感很容易很给人视觉上和心理上的双重冲击。
萧玦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皇后娘娘准备在这睡到什么时候?”
“......”沈祁语反应了两秒,“外面雨停了吗?”
萧玦自顾自更衣,“没有。”
沈祁语反应两秒,站起身按住萧玦的手,“臣妾为陛下更衣。”
“皇后娘娘是打算今夜住在朕这里么?”萧玦并未拍开沈祁语的手,“皇后娘娘可是想好了?”
沈祁语不说话,水灵灵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萧玦笑了一声,张开手臂,“那皇后娘娘可得做好该做的。”
他语调暧昧又危险,“朕这养心殿,还从未留宿过女人。”
沈祁语给萧玦解衣服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臣妾,荣幸至极。”
实战与理论往往是两码子事,沈祁语颤颤巍巍爬到龙床里侧,刚准备说什么,又看到萧玦弯了嘴角。
“别急皇后娘娘,先沐浴。”
沈祁语:“.....”
她一紧张,给忘了。
萧玦看着她那样子,开始觉得心情有些好,“分开沐浴太浪费时间,不如朕与你一起怎么样?”
沈祁语下床的腿没忍住一软。
池子里雾气弥漫,若不是走近一点,很难看清周围的事物是什么。
沈祁语预估了一下,可见范围大概只有一米。
她将萧玦要换的衣服放在池子边,轻轻出声,“陛下,衣服臣妾放这边的池子旁了。”
池子的另一头,萧玦淡淡嗯了一声,紧接着毫不留情,“出去吧。”
“.....”沈祁语又是无语又是松了口气,“那臣妾先退下了。”
想象中紧张又刺激的共浴并没有来临,原因是......萧玦怕被她占便宜。
沈祁语坐在床上,“......”
怎么着自己还变成了被嫌弃的那个。
这萧玦,看着一副老司机的样子,其实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总是第一个捂住身体说你别过来的那个。
当然,萧玦没捂身体也没说你别过来,只是警告般看了她一眼。
但一个眼神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明明都已经睡过那么多次了。
虽然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她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抬头一看,竟然还没有滚到尽头。
........
算了,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有一个良好的心态。
虽然有点被嫌弃了,但是今天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她能成功留在萧玦身边,能够成为第一个留宿养心殿的女人,就已经是很大的收获。
接下来的日子,她只要再厚脸皮一些,哪怕不能短时间内拿下萧玦,能够经常待在他身边就是可以是很好的结果。
离萧玦近一点,她的机会就能多一点。
两人轮番沐完浴,沈祁语已经有些困得睁不开眼。
她从屏风后捂着湿发出来,见萧玦还坐在龙椅上,愣了一下,“陛下怎的不上床休息?”
萧玦瞥她一眼,“朕去给你暖床?”
沈祁语:“.....”
烘发还需一段时间。
沈祁语盘腿坐在火盆子旁边,困到几乎快失去灵魂。
其实以前在现代的时候,熬夜几乎是每日必备的项目。无论是改作业还是备课都是很庞大的工作项目,所以晚上总是休息得很晚。
但现在却总是容易困倦了,也许是因为原身身体本就不好,又或许是现在的天气总是使人不自觉多眠。
萧玦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沈祁语。
他平日熬夜看奏折的时候很多,有时因为太多看不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整夜不眠,第二日上早朝的时候仍旧神采奕奕。
帝王不会打瞌睡。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所以他觉得有些好笑,看着那小头垂一下又抬一下,眼睛闭一下又睁一下。明明困得要死,还不忘用手指给自己顺顺头发。
也不知怎么的,萧玦突然就觉得有些放松。
此时的沈祁语,全然没有任何攻击性。
她的心机和做作都被困意驱赶在了一边,以往娇媚的脸覆上一层迷茫,仔细看的话,说是可爱也不过。
他起身,在沈祁语面前蹲下。
而沈祁语毫无察觉。
火盆里偶尔滋啦作响,但这细小的声音并不打扰一旁人的瞌睡。
眼见着对面的人头越来越低,萧玦笑着,没忍住,伸出食指及时抬住了她的下巴,“........”
指尖温热。
他像是触电一般赶忙收回手,面上出现一丝怔然。
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慌乱与震惊。
可失去了支撑的头如何能停在半空中,萧玦根本没反应过来,肩上便多了一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重量。
温热呼吸落在颈侧,萧玦猛地一僵。
肩上的人似梦语般嘤咛一声,或许是找到了温暖的来源,她甚至在自己颈窝处蹭了蹭。
沈祁语闭着眼睛装睡,即使她知道这样撅着屁股赖萧玦肩上的姿势很不雅。
但是没关系,可以微微搅乱萧玦的心就可以。
她上辈子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读书时期看的小说可不少。
不经意的亲密触碰是撩动男人的有效手段之一。
前提是,她那“不经意”得装得像一些。
萧玦舌尖抵了抵脸侧,忽得笑出了声,“沈祁语,你拙劣的演技着实令朕大开眼界。”
沈祁语:“.......”
她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下次在朕身上装睡的时候.....”萧玦抓着她后衣领,把人提起来,“记得把呼吸频率也装一下。”
沈祁语人被提着,只好委屈巴巴睁开眼睛。
但无所谓,她还有后手。
“臣妾只是靠在陛下肩上都不可以吗?”原本妖冶的眼睛里此时满含委屈,“陛下可是不喜欢臣妾?”
萧玦提着她后衣领,真真切切地笑出声,“你每次演戏的时候总是会说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话,眼神里的做作更是不加遮挡。”
他又将脸凑近一些,话里杀人又诛心,“朕,身边的太监,演技都比你好。”
沈祁语:“........”
他是会拿人比较的。
她不回话,就着被萧玦提着的姿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萧玦笑她一声,放了手,“睡吧,明日朕起床的时候你也跟着朕一起起。”
沈祁语:“!!”
萧玦不是人。
连着这么一闹,沈祁语像是拿到了萧玦在某方面默认的态度,连着好些天都主动往养心殿跑。坤宁宫像是被抛弃了,夜里主殿的灯都未再燃起。
按着沈祁语的意思,即未达目标不择手段。萧玦不来找她那她就去找萧玦。
去找萧玦的路上她偶尔也会自得其乐——如今不是萧玦宠幸她而是她宠幸萧玦。
就这么相安无事又过了一个月,萧玦的桌案上忽然多了一本关于青州的奏折。
彼时天气已经开始有了明显回暖,养心殿里的火盆子已经被停了,换上了檀香。
萧玦捏着奏折,看完后又转头瞥了眼在旁边看话本的沈祁语。
他勾唇,但下一秒又皱起眉头,声音毫不遮掩,“青州教育新政已正式开始实施,发布消息仅数日.......”
声音戛然而止。
沈祁语一怔,“.....”
怎么不继续念了?
她转头去看萧玦,却没想到对方正好看过来的眼睛。
“.....”沈祁语笑了笑,“陛下,该用膳了。”
确实是到了晚膳的时辰。
“好。”萧玦笑了笑,看向她的眼神别有深意,“皇后晚上想吃什么?”
沈祁语:“......”
和萧玦相处的时间说起来也并不算短了,而经过沈祁语的总结,萧玦在不同情况下喊人的语气和称呼是不一样的。
开心或者生气的时候会直呼她全名,只不过前者语气轻,后者语气重。至于开始阴阳怪气的时候,便开始喊皇后或者皇后娘娘了。
如今的情况,很显然属于后者。
两人目前的相处模式其实很奇怪,和平的表象下其实是随时会翻船的可能。
沈祁语没把萧玦当傻子,她的目的大概已经完全被萧玦看出来了。但萧玦对她纵容且不采取任何防备措施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新政灵感确实是出自她手,而且保不齐以后还有什么需要用得到她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她目前还没有展示出任何想要联合沈家架空他的预兆。
至于沈祁语本人,硬着胆子跟在萧玦身边罢了。
他大着声音念出奏折上的内容就是故意的,而她转过来的脸则是完完全全跳进了他挖的坑里。
沈祁语弯着眼睛对着他笑了笑。
无所谓,她会装作看没见。
但这事到底是在沈祁语心里埋下了种子,以至于后面几天颇有些心神不宁。
这日下午,沈祁语正琢磨着怎么从萧玦那里套话,一道丞相请求觐见的传话就传到了二人的耳朵。
沈祁语捏着话本的指尖微微用了点力。
毕竟保不齐就是跟青州的事情有关。
她现在有点草木皆兵。
萧玦放下笔,看了她一眼,“宣,朕和丞相一同前往御花园。”
那便是不会是当着她的面议事的意思。
沈祁语背着萧玦翻了个白眼。
如今天气回暖,御花园里有一些开得早的花已经开始争奇斗艳了。嫩绿枝丫与蓝天白云相称,虽温度还算不上彻底温暖,但放松身倒是完全没问题的。
眼见着那道明黄色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沈祁语一个咕咚从踏上坐起身,做贼似的往萧玦安卓上扫了个来回。
但没用,所有奏折都长一个样,而且数量也多,她根本分不清哪一本是跟青州教育新政有关系的。
心又像沉进了谷底。
她有一种自己完全被萧玦拿捏的错觉。
故意把她留在身边,却又什么线索都不告诉她。
偏偏沈祁语又不能直接把话头跟萧玦说清楚,她还没傻到自己把头往刀下蹭。
确实是,毫无办法的被动处境。
偌大的养心殿在少了个人之后便更显空荡,沈祁语认命一般拿着话本再次滚回踏上,发泄般取下了萧玦许久未穿的斗篷拿来给自己捂脚。
竟然目前没办法,那便,浅浅睡个午觉好了。
只是这午觉没睡多长时间,外面的天便有些变了。
沈祁语是被一阵尖锐但整齐的声音吵醒的。
她半眯着眼睛,皱着眉头掀开斗篷坐起来,看向养心殿紧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