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一半忽然闭了嘴,因为沈祁语皱着?眉头极为不耐烦地看?向了他。
实打实一个妻管严。
南旭舌尖顶了顶被煽的那半边脸颊,咧着?嘴冷笑了一下。
这巴掌简直是意料之外, 但细想起来,又会觉得是情理?之中。
对面站的可是大绪唯一的公主, 且偏好?又是女色。这会正觉得自己抢了她的船, 正在气头上时?又看?到自己是个男的。
倒是吃了性别?的亏。
“在下不才。竟惹得公主生气。”他又行了个礼,“不如在下就将这船送给?公主以?表歉意如何?”
沈祁语唇角勾着?抹讥诮的笑沉默不语,像是根本没把这人的一切放在眼里。
但.....
还?有这种好?事儿?
甩人巴掌还?被舔着?脸送船。
“我这夫君空有官职权力,却偏偏没什?么脑子。”她看?也不看?南旭, 径直走向船舱主人位, “若不是在这里守着?本公主, 何至于以?本公主的爱好?为诱, 引本公主上船呢?”
开什?么玩笑, 她和萧玦人设都不倒。
夫妻一台戏,演得你眼泪嗷嗷流。
她坐下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你既是说要跟本公主聊一些感兴趣的, 那便最好?是跟本公主做一些本公主想要的生意。”
她笑盈盈道:“别?说些有的没的。”
虽说身份是假冒的, 登船也是个意外。
话?语主动?权得是在她手上。
南旭竟然是个生意人,那自然是要与他做生意喽。
到手的小绵羊不宰, 这船便登得没有意义了。
萧玦垂着?头站在沈祁语身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那往日挺直的背脊今日有些弯,在别?人眼里看?来,那便是一副窝囊的样?子。
毕竟这个社会崇尚男尊,眼前这主位上的人虽是公主但说到底仍旧是个女子,故这样?的姿态确实惹得人笑话?。
不过南旭现在的心思倒不是在这上面。
因为这位公主刚刚无意间说了一句话?——
“空有官职权力,却没有脑子。”
那姓许的手上竟然真?的能握实权.....
看?来这公主在萧玦面前的话?语权还?真?是不小。
能让萧玦这样?的人将新政之事托付给?他,他也许并不像表面这般看?着?无用。只?是,迫于这位公主的威压。
他倒是可以?加条路子走,来个双拿。
新官和公主他都要拿下,只?不过,要将重点偏移在这位许大人身上.....
“在下斗胆,想为公主准备一场豪华的歌舞盛宴。”他神色讳莫如深,“若是公主有喜欢的....”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所有人都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可沈祁语却不给?他这个面子。
在早都知道他不会是一个简单的矿产商人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公主这个身份摆在这里,他不可能不下手的。
“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商人。”沈祁语笑了笑,“是这样?的,本公主这个人呢,性子比较直,所以?每次在与别?人说话?的时?候也很不喜欢别?人同我拐弯抹角。”
她说着?说着?锋利的眸间带上一股狠色,“你倒不如直接说说你想要什?么以?及你能给?我什?么,也许本公主一个开心就答应了。”
南旭一怔。
是了,她可是公主。
只?要她想,她几乎什?么都可以?得到。
一场歌舞盛会对她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抵抗力,那是她挥挥手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很不好?糊弄。
南旭犹豫着?朝周围看?了一圈。
沈祁语笑笑,“都下去吧。”
明明这里除了萧玦没有一个人是她的人。
却跟主人似的。
船舱外明月高挂。
萧玦负手而立,头上的发冠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浅黄色的光。
他试图对着?水面瞧一瞧自己的模样?,但有点遗憾,那月光还?没亮到如此地步。
他什?么也瞧不着?。
船内的包厢很深,他在外面,其实什?么也听不着?。
但他并没有任何的不放心。
他已?经充分地见识到了沈祁语的聪明和随机应变的能力,他很放心她。
他现在有点焦灼,他想看?看?自己头上现在是个什?么样?。
他伸手往自己头上摸了摸。
只?觉得硬硬的。
好?喜欢沈祁语。
可想着?想着?又觉得有点遗憾。
他没见过沈祁语穿婚服的模样?,也未同沈祁语过上过哪怕一日的恩爱夫妻生活。
所以?他现在大概能够理?解母亲了。
理?解她为什?么能生下自己,理?解她为什?么对前任皇帝又爱又恨。
也许在龚州的时?候她真?的与那个男人有了一场极为浪漫的邂逅,在与那个男人相处的日子里她感受到了欢喜。
只?是她并不知道那个人是皇帝,也没想到他会为了得到什?么而不择手段,更没想到她同他去了京都之后等来的是被他冷落的结局。
他是皇帝,他会遇到很多很多女子。
他会爱上很多很多人。
连自己出生并非籍籍无名的原因都只?是.....他的母亲早已?有了身孕而已?。
所以?他没有表字。
玦,是有缺口的玉。
好?像是在冥冥之中暗示着?自己的结局。
他所有的启蒙都来自于自己的母亲,无论是情爱还?是心计。
主动?接受也好?,被动?承受也罢。
一切的一切,成就了今日的萧玦。
所以?他万不可能走那个男人的老路。
他萧玦此生若是要喜欢一个女子,那便只?会喜欢那一个女子。
他非要在这个皇位上逆风而行。
以?他手中掌握的一切做保证。
被处理?过的枯木很坚硬,划过自己指尖的时?候会有轻微的灼痛感。
是他枯木逢春。
他抬头盯着?空中那轮明月弯起嘴角。
没想到,萧玦也会喜欢人呢。
船靠了岸。
他伸手,修长指尖微弯,脆弱掌心向上。
沈祁语一脸神秘莫测,没想什?么,扶着?萧玦的手下了船。
她转过身,与船上正向她行礼的南旭对视。
暗流涌动?。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一旁的屋檐高耸,挡着?的月光恰好?在三人之间划出一道清晰的分切线。
沈祁语同萧玦在明,南旭在暗。
光暗对立,誓死不休。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沈祁语蠢蠢欲动?,正想着?将船上同南旭的对话?讲给?萧玦听,可才刚刚开口,身旁的人忽然一个趔趄。
她还?没来得及去扶人,萧玦已?经趁着?抓她胳膊的功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有人在跟着?我们。”
温热唇角擦过柔软的侧脸。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
沈祁语却满心都是萧玦对于暗处势力的察觉力,“......”
萧玦好?贼。
而与此同时?,早已?清理?完身后尾巴的唯译在巷子里将踏出去的一只?脚缩了回来,“.......”
月光已?经够亮了。
再多他一个真?的多了。
.....但是陛下好?能装。
他那么稳的下盘走这种平地怎么可能会摔。
沈祁语抿唇,佯装生气的模样?踹了萧玦一脚,虽然根本没用什?么力。
“这人为什?么还?派人跟踪我们?”沈祁语直视前方,声音很小,“这么谨慎吗?”
“......”萧玦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找合适的措辞。
他当然不可能跟沈祁语说身后那人其实是唯译,毕竟他本就是为了不让唯译出来打扰他和沈祁语的二人时?光特意装那么一下的。
“不知道是谁的势力。”他慢吞吞道,“也有可能是近日青州不太太平,有人想打劫。”
“.....”沈祁语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青州最近不太平?”
萧玦道:“还?记得我们初入青州时?那个守卫吗?那其实是方仲源的管家,因为城中太多事情派不出人手,才被拉去检查文牒。”
沈祁语若有所思。
这里是三国?交界处,青州这边,哪个国?家的人都有,秩序不好?是很正常的。
但青州的兵力都被调到哪里去了?
她想着?想着?又意识过来,看?向萧玦的眼神带上诧异,“你为何连那人是方仲源的管家都知道?”
萧玦勾唇,眼神中带着?一股傲意,“因为我,喜欢未雨绸缪。”
沈祁语看?得一愣。
随即抿着?唇微微偏开头。
她同萧玦待了那么久,但萧玦那张脸对她的杀伤力还?是半点没低。
“那你还?真?是厉害呢。”沈祁语道,“不愧是.....”
她接下来的话?隐在笑声里。
不愧是当今受人敬仰的帝王......
“不愧是你的夫君。”萧玦很自然的接上沈祁语的话?,“没给?你丢脸吧。”
沈祁语:“.......”
她转过去,看?向萧玦的眼睛,却只?窥见满眼坦荡。
萧玦总能很真?诚地说出一些让人误会同时?也让人心动?的话?。
沈祁语有时?候总是会怀疑这是否是他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在演戏,但久而久之,无论是在刻意还?是无意对上那双曾让人害怕到发抖的眼睛时?,她也总是找不出除了真?诚以?外的其他什?么东西。
她相信萧玦是凭心而言之。
......那就更难搞了。
她知道怎么去同萧玦玩心眼子,但若是要真?心相待...那还?真?的是一个有点难的问题。
譬如现在,这话?她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去接。想了想,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却殊不知萧玦又在她的沉默里找到了糖。
她没否定。
那她默认了。
走回客栈后已?经不算晚,沈祁语拿了衣服去沐浴,留着?萧玦一个人在外面喝茶。
面前的铜镜映着?一张好?看?到带了攻击性的脸,只?是那脸偏着?在,很完整地露出了头顶上的发冠。
好?看?。
窗外忽然飞进来一只?信鸽,脚上似乎绑着?什?么。
萧玦将头偏了回来,斯条慢理?地将那纸从鸽子腿上取下来,将那上面的内容来回扫了遍,然后又将那张纸放到了火焰的边缘。
纸灰飘在空气里。
他们的身份大概过不了几天就要暴露了,江南队伍里的假帝后已?经被彻底拆穿。很快,真?正的皇帝和皇后去哪了会是一个很惊悚的消息。
但是没关系,他的网足够结实,没人可以?扯烂它。
沈祁语刚出来就看?到萧玦在烧纸,“这是什?么?”
萧玦顿了顿,还?是不想打扰沈祁语在这里演戏的兴致,“唯译说在青州外发现了一条被秘密开凿的道路。”
他将身份有关的信息咽在肚子里,“也许跟人口贩卖有关。”
沈祁语纳闷,“你暗卫这么多嘛?城外那么大你的暗卫都能搜出来。”
萧玦但笑不语。
一副卖关子的样?子惹得沈祁语没忍住背着?他翻了两个白?眼。
待到萧玦沐完浴出来已?经是深夜。
若是平日,沈祁语大概早已?经昏昏欲睡了,但是今天她却格外精神。
因为她还?憋着?满肚子的话?要同萧玦说。
南旭同她的对话?实在是太炸裂了。
遂在萧玦吹灭蜡烛躺上床的下一秒,沈祁语已?经整个人靠了过来。
“我跟你讲,那南旭,我觉得他不止是个商人。”
萧玦一僵。
胳膊上传来的柔软触觉让他大脑宕机了好?一会。
他同沈祁语睡得时?间很久了,他很清楚,若只?是胳膊与胳膊之间的碰撞,不可能会软成这样?。
男人的本性同道德在他身体里打架。
最后,道德在伤痕累累的情况下险胜一筹。
他不着?痕迹地将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平静道:“何以?见得?”
沈祁语现在正兴奋,根本没注意萧玦的小动?作,“因为他与我做生意,对我保证可以?无休止地向我提供异域女子。”
萧玦浅浅皱起了眉头。
“你看?他一个忽然冒出名头的矿产商人,却能在青州做土皇帝。”沈祁语眼睛很亮,“现在不能确定他手上的女子与怡红院的女子是否是同一渠道弄过来的,但大概有着?什?么关系。”
“可异域女子他如何这么轻易可以?弄到?大绪东边的边界是海,西边紧邻翼国?和雨国?,三国?百姓长相都差不多,但翼国?的边界却邻着?异域之国?了。”沈祁语道:“他真?的只?是个商人吗?你之前也说方仲源通敌卖国?,二者之间会有联系吗?”
当朝对于土地地方探索程度已?经非常高。
猜得不错的话?,异域女子很有可能出自现代的泰国?那边。
最西边有着?珠穆朗玛峰和喜马拉雅山脉,沈祁语不觉得他们能跨过去。
但西南边却不一样?,若是沿着?澜沧江而行转进湄公河....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却没注意到一旁的萧玦已?经好?半天没说话?了。
萧玦在看?她。
月光那么亮,把她的侧脸照的很好?看?。
她自己知道吗?
她认真?思考认真?分析的时?候有多好?看?。
好?看?到他心里去。
于是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他能娶到沈祁语。
可是又很遗憾
他们各自在没有对方的世界里生活了三年。
他翻身,忽然隔着?被子将沈祁语抱住了。
沈祁语一僵,“.....做什?么?”
萧玦把脸扑在被子上,“有点难受。”
沈祁语怔了两秒,她有点不信,明明这人刚才还?好?好?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听到萧玦问:“今夜也可以?抱着?睡吗?”
“.......”她忽然笑了,语气也冷下来,“萧玦,我刚刚说的,你听了吗?”
萧玦抱着?人的身子一僵。
萧玦把人放开?,黑暗中的目光像是有些呆滞,盯着床顶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美色误人, 这句话没骗人。
萧玦心想。
“你听了吗?”沈祁语笑了一声, “听了今晚就抱着睡。”
萧玦:“.....”
他只感觉这声笑听着分外危险。
于是今晚不能抱着睡的原因是萧玦自己作的。
怡红院仍旧人来人往,从唯译房间的窗户里看过去,当真是十分具有冲击力。
刚来青州那?会“恰巧”碰见了紫嫣的出场,三人在长途奔波下也没来得及休息便投入了到了忙碌中。这几天倒像是突然闲下来了,聊着聊着竟然在唯译的屋子里喝起了茶。
至于为什么是唯译的屋子......
“你这窗户的视野当真是不错,稍微探个头整条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沈祁语朝着躺在床上显然是睡眠不足的唯译淡淡投去一眼, “这几天查到的线索不少吧?”
唯译的沉默震耳欲聋。
萧玦举着茶杯浅笑一声,“离开?青州之后给你放个长假。”
唯译眼里没光。
他那?双放在床下的长靴上面似乎还沾着新鲜的青草, 褐色的泥点溅得靴筒看着颇有些寒酸, 他在城外的小道上蹲了整整一夜,归来之后仿若一副流浪汉模样。
就他昨夜看到的东西?来说,放长假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那?条被私造的小路上半夜有一批女子被秘密送往了城内,目前被关在州牧府里。”唯译道, “梨幽城内的官兵至少有一半都?不在城内, 而且查不到他们的动向。围绕着梨幽城而居的贵族们这两天忽然老实下来了。”
沈祁语听完浅浅怔了一下, “你一个人就能查出那?么多啊?”
唯译翻了个身?, 想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 “当然是和?兄弟们一起查的,这么多线我一个人查不过来。”
沈祁语浅咳一声,
是她?对小说里的情?节抱滤镜了。
不过倒是有趣, 关于周边贵族忽然变老实这件事。
据目前的社会背景来看, 贵族与贵族之间,若是按照地域划分, 其实也有很大的等级差异。
比如京都?的贵族和?青州的贵族若是碰了头,青州这边的人还是需要弯腰作揖给京都?那?边的人拜一拜的。
但若是同一个地区,这等级便没那?么明显。
都?是一个地区的贵族,都?靠着同一个州牧开?后门涨势力,若非家族之间有着很明显的实力差距,见面的时?候也就不分谁上谁下了。
分明之前还在百般阻挠新政,为什么突然就老实了呢?
因为科举马上就要开?始了么,这边送过去的人大概也已经安排好了吧......
她?想着想着又去看萧玦,却不料恰好撞进他看过来时?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她?放下手中茶杯,视线不躲不避,“你想到什么了?”
萧玦摇头,“我什么都?想不到,我也很好奇。”
沈祁语:“......”
萧玦当真是不知道吗?
他当然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想让沈祁语玩得更?加开?心一点。
为什么突然老实下来了,当然是得知真正的皇帝不知道去哪的消息了。
新政这么惹眼,他们当然会担心青州是否是皇帝的下一个目的地。又或者说,皇帝早就已经来了青州了。
比他想得要更?快一些。
他们才刚到青州几天的时?间,而且往青州来的路途时?间还比下江南那?边的队伍来这边早半个月。
“你明日是要去怡红院与那?人碰头吗?”萧玦淡淡问道。
沈祁语点点头,“要去看那?十个姑娘了。”
她?当初也没管那?名女子是否同意要跟她?做生?意,只放了过几天再去的尾音便直接离去。于是在昨天,收到了那?位女子的来信。
于私于胆,她?都?不敢不与当朝公主?做这门生?意。
恰好昨夜有批女子进了州牧府。
“你不是也要去同方仲源游湖了吗?”沈祁语轻轻皱眉,“不知道那?南旭会不会也在那?里?”
“你想去吗?”萧玦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像是没听到沈祁语的问题一样,“去怡红院同那?女子对垒,找出她?们贩卖人口的证据。”
沈祁语被问得一脸莫名其妙,“当然了,能把那?些被拐的女子解救出来便更?好。”
“我同你一起去。”萧玦弯起嘴角,“再做一回你的侍卫。”
他用最诚挚的眼神最一本正经的语调说着很具有攻击性的话。
偏偏他自己一点都?没察觉。
唯译把头埋进被子里。
他听不见他听不见他听不见。
陛下说得话好羞耻好羞耻好羞耻。
“......”沈祁语自动忽略萧玦话里的不正经,“你不是要去赴方仲源的鸿门宴?”
“不去了。”萧玦起身?,“就说被妻子软禁于客栈无?法出门。”
沈祁语:“......”
好有说服力的理由。
“你现?在去干嘛?”她?抬头问。
萧玦:“去找老板上菜吃饭。”
沈祁语心想。
客栈的后厨今日似乎是格外繁忙。
萧玦寻着小二点了几个沈祁语喜欢吃的菜,像是在检查着什么,在厨房逛了一圈。偶尔感兴趣了,拿着两个长相不太?一样的辣椒闻了闻。
偏偏没人阻止。
“消息流通到梨幽城约莫一天半的时?间。”某个拿着菜刀切菜如流的人说。
萧玦拿着块胡萝卜淡淡嗯了一声。
“大家都?与队伍会和?了,只等着您一声令下。”正洗着菜的人又说。
萧玦放下胡萝卜,点点头,“明晚安排几个人在怡红院外等着,若是察觉到骚乱便进去。”
“是。”
“对了。”他随意道,“记得把南旭的老窝端掉,怡红院同方仲源的交易地点也别放过。”
他一派随意的作风,像是只是在和?客栈的厨子们唠家常。
“那?南旭.....”
“都?到我大绪贩卖人口且妄想涉入我朝政事了,还想安然无?恙回翼国吗?”他淡淡笑了笑,“他跑不出青州。”
“是。”
他其实什么都?安排好了,只等着收网了。
但他就是想让沈祁语开?心开?心。
那?夜他虽然没将沈祁语的话听完整,但前面最重要的他其实听了个大概。
他像是被点通了什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南旭的矿在哪?
不在青州,也不在大绪。
在身?批马甲行?事的这场战役中,他狠狠将其拿下。
沈祁语只觉得萧玦去得格外久。
“你在叮嘱厨子在每道菜里放几颗蒜几片姜吗?去这么久。”沈祁语盯着萧玦姗姗来迟的身?影,轻声问道。
萧玦往床上看了一眼。
唯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这几天大概是真的累狠了,呼吸声很沉。
“被人拉着聊了两句。”萧玦道:“问我能不能把税款降下来。”
沈祁语笑笑,“那?唯译等会吃饭怎么办?”
萧玦抬抬嘴角。
食物的香味漫延了整间屋子。
唯译闻着香踢了踢被子,大概是在做什么梦,梦着梦着还砸了砸嘴巴。
殊不知自己的样子正被两个在桌前悠闲喝汤的人看着。
“闻到香他自己会醒的。”
沈祁语又想起萧玦的话。
果不其然,唯译砸着嘴巴睁开?了眼睛。
他寻着香微微偏头,却对上两双像是钉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再不吃菜都?要凉了。”沈祁语放下手里的汤碗,“让您自然醒还是真不容易呢唯译殿下。”
唯译:“.......”
一顿饭吃得很和?谐。
眼见着两位大爷款款离开?自己房间,唯译正打算补个觉,余光却忽地在萧玦坐过的椅子上看到了一张字条。
唯译:“......”神神秘秘。
窗外偶有蝉鸣,树木不知何时?变得青葱苍郁。抬头望去,蔚蓝天空中只剩几缕如烟般的流云。
沈祁语坐在窗前,悠闲地摇着扇子。
离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怡红院,已经超过了半个时?辰。
沈祁语半点没有要出发的意思。
毕竟这公主?嘛,哪有准时?赴约的道理。
萧玦换好了衣服,从幕后缓缓走了出来。
自龚州他穿上那?身?水蓝色的衣服开?始,萧玦就再未将他的头发束起来,日日都?散在背后。虽说很有一番偏偏公子的仙气,但对比起将头发束起来,还是少了一股子少年?感。
沈祁语将萧玦从上到下打量一遍。
果然,身?着紧身?衣马尾高束的造型,向来不缺女子将之视为心头好。
“你这番直接地打量,我还以为你没见过我这么穿。”萧玦将桌上的面具拿在手上,“好看么?”
沈祁语摇着扇子,跟没听到似的,“你这么穿不热吗?”
萧玦有模有样地将沈祁语来回打量一遍,“我比你少穿一件。”
沈祁语:“.......”
跟个登徒子似的。
怡红院当真是日日都?不缺顾客,从侧门一路走进来,哪怕不是待客之地,时?不时?都?能遇到几个面带桃色的男人。
二人这次被迎上了最顶层。
仍旧是那?位带着金色面具的女子,只不过这一次,那?女子同她?说话的语气要柔上许多,“公主?殿下,那?十个女子已经在房内等着了,妾身?带您去验验货?”
沈祁语笑得轻佻,只是抬了抬下巴。
房间内似乎传来细微的哭泣声,但沈祁语仅仅只听到一瞬,下一秒带路的那?女子便咳了一下,房间内的哭声戛然而止。
“就在里面了。”那?女子娇俏一笑,轻轻推开?了门。
萧玦瞬间偏过了头。
沈祁语面具下的脸狠狠一愣。
视线里的女子个个长相俏丽,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龄,乌黑的发丝被尽数盘到了头上,稚嫩的身?体一览无?余。
她?们只穿着一层毫无?遮盖力的薄纱。
门被推开?的那?一秒,不知所措的少女们相拥抱在一起,原本只是小声的啜泣瞬间化成了恐惧的咽呜。
十五六岁的少女....放在现?代才刚刚上高中....
沈祁语翘起嘴角,语气里带着狠,“你在哪里搞得货?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还抱在一起哭?”
那?女子捂嘴笑,“公主?这是哪里的话,这个年?纪的女子还什么都?不知道,青涩一点是很正常的。若公主?到时?候教得好,也不失一番风味的.....”
“你很懂啊?”沈祁语笑盈盈地看向她?,“这种货色在怡红院很受欢迎吧?”
女子但笑不语。
房间内的道具不堪入眼,桌上也不知道燃着什么香,让人血液沸腾。
沈祁语走过去,随手挑了个姑娘,在其腰上轻轻掐了一把。
那?姑娘抱头尖叫,却在下一秒,又忽得收了声,就这么泪光盈盈地盯着沈祁语。
“青涩,稚嫩。皮肤软而滑。”沈祁语舔了舔唇,“本公主?很喜欢。”
“公主?喜欢就好。”那?女子犹豫一瞬,“那?不知公主?许诺的官职.....”
“换个房间谈,在此之前先给她?们几套衣服,本公主?晚上要将人带走。”沈祁语又勾了勾那?姑娘下巴,“你这怡红院全是些下流的男人,本公主?想着就觉得烦,如何玩得尽兴?”
那?女子笑着行?了礼。
在宽大衣袖挡着的角落,沈祁语的右手轻轻拍了拍那?姑娘的胳膊。
那?是个带着安抚性意味的动作。
面具下的女子明明说着难听的下流话,可眼神确实纯净的,毫无?侵犯之意。
她?确实只有十五六岁,但她?懂得分辨旁人看过来的眼神。
房门被轻轻带上,三人转到隔壁房间。
与此同时?,梨幽城的游湖处。
“这公主?当真是喜怒无?常,说把人软禁便把人软禁了。”方仲源对月斟酒,“那?位姓许的大人也是,当真是毫无?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