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跟家长告状的孩子。
萧玦嘴巴张了又合,但终究是没说个?什么东西出来。
他整个?人都被沈祁语委屈撒娇告状的模样与言语迷了心?神,一时间连最基本?的身份尊卑都忘了。
以前从未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太新鲜了,他没有经验,于是十分手足无措。
没人跟他说女子委屈撒娇告状时会是这样的。
“你要如何?”萧玦按照以往自己被哄的经验帮沈祁语顺了顺背,“回去跟他打一架?”
他想了想,又补充,“我给你当后?盾。”
沈祁语顺势靠在他身上,道:“不打,我没吃饱。”
萧玦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点头,“那便先去吃点东西。”
龚州的吃食因为地域关系,与京都有着十分大的区别。按现代化知识来说,这里身处内陆,海鲜什么的极难吃到,但干粮却很盛行。
例如鲜花为馅的饼,又如小麦制成的破酥。
沈祁语咬着破酥,觉得噎,嚼了好半天?才咽进去。
二人随意挑了个?人不算多的酒楼,就着当地特色点了一些吃食。
好吃是好吃,就是噎得慌。
掌柜的是个?有眼力见的,“这位客官,本?店还?有些新酿的当地特色桂花酿,您看看要不要上一些给您品尝一下??”
沈祁语眼睛一亮,“好呀!”
她于现代的时候就对桂花酒酿没有抵抗力,每次去奶茶店都得来一大杯。
没曾想来古代竟然也能遇上。
但萧玦却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沈祁语反应两秒,微微一笑?,“我绝对不喝多,我只是尝尝。”
萧玦不说话。
竹杯盛着清甜的酒业被店小二端上来,沈祁语眼睛越发有光。
桂花香和竹子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却丝毫没有奇怪的味道,甚至带着丝丝清甜。
沈祁语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这酒从口感上来说,其实和酒搭不上什么边儿,按照现代那边的说法,顶了天?也只能被称为果酒。
但是真的很好喝。
浓郁的桂花香仿佛完全被融在酒里,抿上一口,唇齿留香。
她把自己喝过一口的杯子递给萧玦,“诶诶诶,这个?好好喝!”
萧玦没什么表情接过,但并没有喝,只是将那杯酒放在桌子上,“好喝?”
沈祁语一怔。
他怎么又开?始重复人说话了。
“我递给你的时候不是毫不犹豫就说了不喜欢吗?”萧玦微微一笑?,“骗我?”
沈祁语心?跳猛地加快,她忽然反应过来。
在客栈里她说口渴的时候,萧玦曾递给她一杯喝的.......
她看了看那杯酒,又看了看正?微笑?着的萧玦。
沈祁语干笑两声, 不知道说什么,笑完两声又笑两声。
萧玦被她笑得有些无语,偏过头?不看她, 却又在偏过头的一瞬不自觉弯起嘴角。
毕竟是难得一见的俊男靓女组合, 只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又有不少?人往这边看。
沈祁语朝着萧玦挥挥手,“坐我对面吧,本小姐允了。”
当真是有十分有富家小姐的样子。
以沈祁语这细嚼慢咽的性子,这顿饭不知道还需要吃多?久。萧玦略微思考了一瞬,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坐了下?来。
毕竟眼前这姑娘半个时辰前还在?怪自己不将此次龚州之行?的目的告诉她, 而且此次目的没有她又不太能行?,所以这个时候还得顺着她。
龚州之行?的目的....
他内心只觉得能晚一点说便晚一点说就好....
而对面走哪都能吸引不少?男子的女子正慢慢往嘴里?塞着饼, 但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大概是又在?考虑怎么跟他绕圈子套信息了。
不知怎么的。
忽然?就有些累。
就想直接一股脑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即使自己真的非常抗拒这个事情。
瞒不久的。
“许家世代经营布匹生意,因开创独家技术使得每一匹布料里?都仿若藏着一片星辰而广受女子喜爱。”萧玦朝着街道看了一眼,“但许家家规规定, 世世代代只与女子做生意。”
沈祁语一顿, 若有所思般朝着萧玦看了一眼。
萧玦没管她那眼神, 继续道:“此番你只需要与她们谈下?一笔一百万两的生意, 与她们成功签下?契约即可, 后面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一百万两。
沈祁语食指不自觉敲桌。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一百万两当然?只是挥挥手眨一下?眼睛的事情,根本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原本要去盯新政的皇帝半途改道直奔龚州, 甚至不惜自降身份以侍卫的形式在?暗中?操控这么一笔大不大小不小的生意。
萧玦看了看沈祁语的食指, 又看了看正在?思考的她。
像是心里?的伤疤不得不被撕开一般。
“因为许家因为只与女子做生意且不久前独创技术被同?行?盗走的缘故,如今生意越发不尽人意, 只靠着原本的老本在?养活一大家子人。”萧玦拿起另外?一杯桂花酿抿了一口,“此番前来是为了给?予他们一些帮助。”
沈祁语歪头?,“那为何一定要是龚州的许家?”
萧玦举着竹杯的手一顿。
长久的沉寂让沈祁语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就在?她准备开口说不问了的时候,萧玦忽然?开了口。
“因为许家是我母亲的家。”他抬眸,没什么表情地缓缓道,“我母亲出生在?这个家里?。”
沈祁语一愣。
她想了许多?种可能性,例如许家实际以与敌国勾结,又例如许家垄断了本国的布匹生意。
万万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脑海里?忽然?浮现她那日?在?马车里?浑浑噩噩时听到的那句话。
“那里?是我素未谋面的家。”
心里?像是忽然?哽了一块什么东西。
但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
若是这么说,许家已经是皇亲国戚,为何萧玦对他们予以帮助还需如此蹑手蹑脚.....
“我母亲当初被强行?带往皇宫,没过多?久便有了我。但因.....”萧玦顿了顿,放下?杯子,“但因宫内把她看得太紧,远在?西南的许家在?她死后都没能知道有我的存在?。”
且就算是知道了,大概是不会认他的。
这话萧玦藏在?心里?,没说出来。
当初许家为了保住母亲,差点落了个被抄九族的下?场。
他的降世大概也只会被认为是不详的征兆。
沈祁语抿唇,“你如今已经是皇帝,他们若是知道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萧玦平静地望向沈祁语,缓慢幽沉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跟沈祁语说什么今日?吃了些什么的日?常话,“我为了坐上?皇位杀人无数不择手段。”
他缓缓道:“我与那个为了强掳女子差点灭人九族的混账没有任何区别?。”
沈祁语心里?不是个滋味。
却又一时间说不出什么东西出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萧玦起身,“若我等会不想说话了,你再怎么下?功夫,我也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
沈祁语摇头?。
萧玦淡淡嗯一声,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又听见沈祁语开了口。
“不一样的。”她道,“你不会强掳女子,你比那个人要正人君子许多?。”
萧玦回头?看她。
“我虽在?沈家庇护下?长大,但偶尔出门闲玩时也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人。”沈祁语起身走到萧玦面前,抬头?与他对视,“单说废掉后宫这一点,你就比历代所有的帝王都要强。”
“阶级与身份下?的矛盾在?任何一个时代下?都是不可避免的,这一点我相信你在?没有登基之前的时候就已经深有体会。”
明?明?都是皇子,是否是太子以及自己母亲在?皇帝面前是否受欢迎这两个点几乎决定了他们在?宫中?的待遇。
不是所有皇子公主都能在?庇佑下?长大,所以饱受虐待的人才会想不惜一切代价地往上?爬。
“没有任何一个皇子在?夺嫡之争中?可以手不沾血。”沈祁语极为认真地说,“在?我看来那些评判自己在?夺嫡中?杀人多?少?的皇子其实只是五十步笑百步,但凡是杀了人,杀了多?少?其实根本没有区别?。因为这是夺嫡,在?所有人目的都是一样的情况下?,这本就是一场不可能不见血的战争。”
这个社会条件下?,民主两个字不可能存在?于红墙绿瓦的皇宫里?。
她拍了拍萧玦的手臂,“你比很?多?人都强很?多?,不用妄自菲薄。”
沈祁语自认为来这个时代以后从未说过这么多?话,而且用途竟然?是用来安慰天天互相耍心眼子的萧玦。
最?令人惊讶的是,她句句掏心掏肺,字里?行?间丝毫没有对萧玦阴阳怪气的想法。
但萧玦除了微微勾唇,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至少?,不是那种带着疯想杀人的笑了。
马车又朝着许家前进。
“谈完生意我们就离开龚州吗?”沈祁语扯扯萧玦的袖子,问道。
昨晚彻夜未眠的疲倦有些后知后觉地涌上?来,萧玦眉间的疲色有些遮不住。
但他仍旧耐着性子回答她,“嗯,早日?去青州。”
沈祁语哦一声,看着萧玦的目光带上?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偏袒之意。
其实要说帮助许家,随便找个女子过来与之做生意都是可以的。
可他偏偏选择亲自过来,不惜变成一个侍卫。
大概是想亲眼看看的。
看看这个素未谋面的家。
纵使朝堂上?铁血无情,但内心说到底,还是有一块柔软的地方。
不似刚刚一路过来时的热闹繁华,许家门口仅仅只有在?打扫前院的小厮。
沈祁语刚在?萧玦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便见一众丫鬟打扮的人围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出来。
那女子边走边骂,“要不是看他们家是星辰布料的原创现在?谁还来找他们?却没曾想他们这么没有眼力见,外?面同?款都满天飞了竟还敢将价格定这么高!活该他们家道中?落,走!”
沈祁语抓着萧玦的手顿了顿。
是了,还有盗版的问题.......
沈祁语朝着萧玦看过去,却未见他神色有什么松动。
她没忍住,“可你只给?他们送钱这不能从源头?解决问题,若是不解决市面上?的....”
“不是所有的盗版我都能管。”萧玦打断她,“商业发展自有规律,做生意也得靠本事。”
言外?之意便是打着做生意的名头?给?他们送钱已经是能给?到他们最?好的帮助了。
沈祁语叹了口气。
她思索两秒,像是又想起什么捏了捏萧玦的手,“你待会可别?一副像是要吃人的样子,表情放松一点。”
萧玦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我什么时候像是要吃人的样子了?”
沈祁语哼一声,松开他的手,转头?往前走。
“会做生意吗?”萧玦问她,“若是不会,待会有些话便给?我来说。”
沈祁语转身瞪他一眼。
却因姣好的面容显得有些娇嗔。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很?聪明?吗?怎得如今还问我这样的话?”沈祁语拂去裙摆上?的灰尘,“站在?旁边看我表现吧。”
站这个字说得有些放肆,但萧玦却不跟她计较,“我只是觉得你的聪明?总是一阵一阵的。”
沈祁语回头?拍他一巴掌。
软绵绵的。
萧玦笑她一声。
扫地的小厮看他们一眼,像是不确定他们此番前来的目的,竟拿着扫帚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询问的好。
沈祁语见状朝着他笑了笑,“打扰,劳请你进去通报一声,亓州商女沈祁语想与许家做一笔布匹生意。”
萧玦站在?她身后,垂眸看她一眼。
亓州,京都边上?。
那小厮眼睛一亮,赶忙弯腰说了声好,连扫帚都忘了拿,就这么笑着跑进去了。
“我是不是看着很?有钱?他觉得会是比大生意所以跑这么快?”沈祁语颇有些傲娇,“定然?是这样。”
萧玦不说话,只是嗤了一声。
不多?会,几名温婉娴静的女子扶着一名老太太从屋内走了出来。
在?看到萧玦的那一瞬间,她手中?的拐杖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掉在?了地上?。
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记忆力的人那双眼睛在看人时总会带着温柔可爱的笑,断不然会像眼前人这般,看人神色如看尸体?。
萧玦垂眸, 瞥过视线。
沈祁语看了看那个老太太又看了看萧玦, 没说什?么,只是调整了自己的仪态,笑着朝人走了过去。
到?底是家道中落,许家如今面?对每一笔生意都采取着极为认真的态度。
从门口一路到?达主院,院内布局与景色不难看出来这个家庭曾经的繁华,但因如今情境已聘请不起小厮打扫, 好多间?屋子的门口都落了一层灰。
沈祁语被?领到?主厅落座,没过一会又被?献上了一盏茶。
“沈小姐, 寒舍目前只能请客人喝这种茶了, 还望沈小姐莫要?见怪。”当家主母许琴轻声道。
她虽看着已入花甲之年?,但眉目间?独属于商人的锐利与精明却没有退去半分?。这话她虽然是笑着说出来,但话里行间?丝毫没有任何卑躬屈膝的意思?。
一看便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
“待客之道重在诚意不在繁琐贵重,我并不看重这些。”沈祁语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缓缓道, “我只在乎接下来的这笔生意。”
她明明没做什?么, 但话里行间?莫名其妙有了一种压迫感。
像是个生意老手。
茶杯与桌面?碰撞, 发出一声轻响。
“祖母!萧陵哥哥帮希儿将树上的纸鸢拿下来了!”一个约莫七岁的女童拿着纸鸢活蹦乱跳地跑进来, “萧陵哥哥好厉害,一下子就帮希儿拿下来了!”
活泼身影身后?,萧陵握着剑, 缓缓踏步而来。
而许琴又有些挪不开眼, 时间?看久了甚至微微红了眼眶。
沈祁语心?下了然。
自己的女儿被?帝王强行带走,哪怕已经争取到?差点被?抄九族的地步也没能救下自己的女儿。
说不想念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萧玦应该和他的母亲长得很像吧, 不然也不至于让一个在商场叱咤多年?的女子红了眼眶。
“希儿乖,跟萧陵哥哥说了谢谢没有?”许琴轻轻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嗯嗯,说了!哥哥也说了不客气。”
沈祁语目光复杂地看了萧玦一眼。
但与人谈生意只顾着唠家常肯定是不行的,眼见着下人将那小女孩牵走,客厅里这才真正算有了要?谈生意的氛围。
沈祁语若有所思?。
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且可行的办法,不仅可以帮许家顺利翻身,还可以对新政起到?不少的正面?效果。
就是要?看许家一家子的悟性。
她只能提供一个具体?的思?路,但到?时候怎么发展还是得看许家自己的本事。
“不知沈小姐此番亲自前来是想与我们许家做什?么生意?”许琴笑了笑,“如今市面?上星辰布料既多且杂,若是沈小姐是奔着这个布料来的话.....”
沈祁语笑了笑,神色有些让人难以琢磨,“不瞒许家主母,我此番亲自前来是因为我母亲对这星辰面?料极为喜欢,且我们家很讲究原创二?字,故而一路南行来到?了这里。”
几位女子默契相视,有些若有所思?。
这个理由还是太勉强了。
她们属于是独家手艺泄露,故而市面?上流通的星辰布料与她们家做出来的料子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光是为原创二?字便奔波千里,属实有些难以让人信服。
许琴笑了两声,“沈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做生意有时候也讲效率。”
沈祁语微微弯唇,倒是觉得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纵使家道中落也丝毫没有磨灭她身上的傲气,在商场的对垒中也没有因此把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
萧玦站在她身后?,食指微微戳了戳她。
沈祁语就当没感觉到?,“竟然许夫人都这么说了,但我便直接说明来意了。”
她绕着大堂扫视一圈,轻声道:“想必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星辰布料的技术被?盗窃,那么便意味着你们已经被?淘汰出商贾之圈了。”
她这话说得无情,惹得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但我这人性情很奇怪,喜欢的东西便一定会追究其来历。更何况,我母亲也对这布料赞赏有加。”她微微一笑,“所以这次前来也只是仗着自己很有钱,为了让自己开心?而过来与你们做一笔非常大的生意。”
萧玦浅浅皱了眉,本想控场,却又听?见沈祁语接着说。
“我想将许家的星辰布料变成我们沈家布料的生厂商,将来沈家需要?的一切布料都将从许家拿取。”抬眸间?,沈祁语浅笑不复存在,“但考虑到?星辰布料的价值问题,还需增加一些其他的约束条件。而至于这些条件是什?么,还得先?看许夫人同不同意这门生意再?说。”
话音刚落,整个大堂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在沈祁语的口不择言感到?震惊。
以沈家目前的条件来看,“成为生产商”几个字说得好听?些便是合作,说得不好听?些,那便直接就是收购了。
像是羞辱。
却又是一条重振许家的光明道路。
“诸位不必考虑在下是否是想吞并许家,这笔生意的背后?,其实只是我对于母亲的悼念罢了。”沈祁语若有所思?,“本质上,我是想帮助你们。”
她说得应该没错吧。
萧玦的母亲,如今不也是她的婆婆么.....
萧玦捏着剑的食指不自觉动?了一下。
许琴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微微泛白。
商业发展总是变幻莫测,一个家族从巅峰跌入泥地有时候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她如何看不出许家如今的境地。
心?思?千回百转,说到?底,其实只是不甘心?罢了。
曾经高价难求的星辰布料如今被?来往购买者压价到?难以直视的地步,若不是一再?告诉自己要?保留许家颜面?,她怕是早已拿着拐杖对那些人破口大骂了。
到?底是进退两难。
不想眼睁睁看着家族就这样衰败下去,又不想许家被?瞧不起。
万般纠结之中,许琴在一声无奈的叹息中选择了前者。
偌大的家业不能就这样败在她手上。
“沈小姐想要?如何合作?”她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只要?不是吞并,许家可以考虑。”
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市面?上星辰布料泛滥的情况下她们还能靠这个布料拉到?合作,就已经是上天对她们家的恩赐。
沈祁语笑了笑,“很简单,我给许家两条路。”
她可是在萧玦的指示下给许家送钱来的,自然是要?对人家宽容再?宽容。
再?者,为未来铺条后?路。
“第一条,我需要?许家以后?只专注为我沈家提供星辰面?料,合作资金我会暂时先?给一百万两。而这一百万料所制作的面?料我并不需要?你们即刻制作。”沈祁语道,“我需要?你们根据各个不同地区四季的温度变化?设计出各地区相应的四季对应衣服,每一款衣服都需要?用到?星辰这个元素。”
她这话说得绕口,让在场的绝大部分?人缓了好一会才听?出什?么意思?来。
但萧玦一听?就懂。
本以为沈祁语是个生意小白,却没想到?她竟在商场上直接为往后?做了准备。
她从来没有不把新政放在心?上过。
步步为营。
连各个地区的学堂校服都已经开始准备了。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醒一下各位。”沈祁语抬起茶杯,抿了口早已凉透的茶,“星辰面?料既然已经不值钱,那便不要?将它再?看做宝贝了,只拿它当个设计元素也是好的,至于后?路.......”
她拿着茶杯的手顿在空中,悠悠抬头,“各位可曾听?过传国玉玺?”
空气一凝。
“没人能复刻传国玉玺,以此为思?路,希望许家可以开创出新的只独属于许家的元素。”沈祁语放下茶杯,“待设计图由我审批通过,许家便可开始生产布料进行服装生产,后?续的资金我也会补上。至于那第二?条.....”
沈祁语淡淡道:“我直接从你们这里购买一批一百万的星辰面?料,从此再?无往来。选哪条路,许夫人想明白再?告诉我。”
许琴手指颤抖着去够了一下桌上的茶杯,却又因为没有拿稳,茶杯碎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人已经将发展道路和发展资金全都塞自己怀里了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唯一需要?想的,是天上为何会掉这样的馅饼。
希望的背后?是否是想把许家彻底踢出商圈的阴谋。
可她看了一眼萧玦的脸,所有的疑虑又都因为苦涩被?咽回肚子里。
罢了,便与之一搏。
从许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彻底黑了。沈祁语想到?处逛逛,硬是拉着萧玦和她一起走回去。
而萧玦今日也一反常态,像是什?么事情都依着她。
竟是难得的和谐。
沈祁语有些怅然,她一路走走看看,瞥见河岸边迎风摇曳的杨柳,又想起来许夫人在送别二?人时问的问题。
“这位萧陵侍卫,沈小姐是如何与之结缘将其纳为侍卫的?”
“他是我母亲朋友的儿子,我与他自幼一起长大。”
失望之色是他们分?别时最后?的对视。
不知道萧玦心?中如何感想。
“你....”沈祁语斟酌开口,“现在感觉怎么样?”
难受亦或是感慨......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疑惑的同时又有些感慨。”萧玦淡淡回答。
不知为何,沈祁语心?中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萧玦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她被?他一个用力拉进黑暗巷子,后?背接触到?墙的瞬间?她听?到?萧玦在她耳边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把朕当做你施行新政的棋子的?”
沈祁语后背被撞得生疼, 但萧玦的问题却又让她根本无暇顾及这钻心的疼痛。
萧玦的脸色真的变得很快。
更遑论他那有时候根本无法琢磨的心思。
前一秒他们还在随性而谈,后一秒他就将她拉进巷子?,带着疯意与恨意的语气与这些天对比下来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称呼由我转为朕, 那便说明这一刻, 他们侍卫与小姐的身份已经不复存在了?。
“陛下在说什么?”沈祁语仰头?企图用呼吸缓解疼痛,“怎么忽然发如?此大的脾气。”
“回答朕的问题。”萧玦空出的手掐上沈祁语的脖子?,目光阴鸷,“朕没有耐心再?跟你弯弯绕绕了?。”
沈祁语被脖子?上逐渐用力的手掐到呼不过气。
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挣扎几乎都是徒劳。
萧玦这次是真的想杀了?她。
巷子?外传来某家大人训斥自己小孩不乖乖吃饭的怒吼声,而河风吹过, 从墙头?掉下来的落叶又将巷子?里?休息的小猫吓出一声剧烈的哀嚎。
生理?性的眼?泪从眼?眶掉落,沈祁语承受不住,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 萧玦忽地放开了?她。
看?来还没彻底失去理?智。
剧烈的咳嗽声吸引了?刚刚那个?教训小孩的妇女,她有些畏畏缩缩地探过头?,“你们这是干什么,姑娘需要帮助吗?”
萧玦却缓缓偏过头?, “无事, 我家小姐只是咳嗽的老毛病犯了?。”
他眼?底的杀意还没彻底熄下去, 转头?看?人时的阴鸷目光使那位妇女差点软了?腿。
那妇女扒着墙不松手, 纵使是害怕也没有退缩的念头?。她颤颤巍巍道:“这位姑娘, 你咳嗽的毛病犯了?吗,需要我带你去看?大夫吗?”
沈祁语捂着脖子?,红着眼?摇摇头?, “没事大娘, 我这会已经缓过来了?。”
于是巷子?口又恢复黑暗与安静。
沈祁语背部仍旧有着灼烧感的疼痛,她深呼吸几口, 这才慢慢直起身子?,撒娇般拉了?拉萧玦的袖子?。
那位大娘的关心倒是给了?她最基本的缓冲时间。
萧玦能与她撕破脸皮,大概是看?出来她与许家做的这门生意的直接目的。
根据原身的记忆,这个?时代,其实也是有校服一说的。但统一的服装往往都具有着代表性,譬如?在京都就有着身份的象征。
所以?其实在与许家说出这个?合作方式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应对萧玦。
她步步为营,从不会给自己走进死胡同的机会。
“陛下是在怪臣妾擅自与许家做生意吗?”她往前朝萧玦靠近一步,“可臣妾认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臣妾只是想.....”
“你只是想将许家作为日后朝廷制作学堂校服的供货商。”萧玦步子?不退反进,“借帮助许家这个?借口完成你的计划。”
突然缩小的距离使二人几乎完全贴在一起,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煎熬。
萧玦低头?俯视她,一字一句都染上疯狂的偏执,“朕每一次带着你做什么事情你都能和新政结合起来,沈祁语,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觉得朕真的不会杀了?你?”
因为贴合的姿势,沈祁语被迫贴着墙仰头?,“陛下,臣妾....”
“诶,他们怎么还不亲上去?”
“不知道,莫非进入正题之前还得调会情?”
“嘶!你们两个?声音太大了?!”
巷子?拐角忽然传来几道稚嫩童声,萧玦与沈祁语一惊,同时偏过头?。
“不好!被发现?了?!快跑!”
慌乱的脚步声昭示着一个?荒诞而诙谐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