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去。”萧玦笑了一声,惹得靠在他肩上的沈祁语也不自觉动了动,“别让他死了。”
所有人都被萧玦这声冷笑吓得有些冒虚汗。
待到所有人都扯出养心殿后,沈祁语这才磨磨唧唧从萧玦怀里探出来,坐在地上抬头和萧玦来了个眼对眼。
这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候。
虽然二人都没有任何旖旎想法。
沈祁语皱眉,头发有些乱,“陛下,臣妾,腿麻了。”
“.....”萧玦松开她的腰,低声道:“又麻了?”
沈祁语欲哭无泪,“这次是真的....”
萧玦冷笑,“那看来上次是骗朕的。”
沈祁语:“......”
好一个油盐不进的男的。
腿麻不麻外人其实很难判断,但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真的想要去测试别人是不是真的腿麻。
但巧的是,萧玦骨子里其实也是个根正苗红的反骨青年。
“麻了?”他朝着沈祁语微微一笑,“那朕亲自给你揉揉。”
大腿上传来一阵并不算很轻的力道。
酥麻与疼痛交接的滋味太过难受,沈祁语没忍住,当即捏着萧玦的袖子发出一声惨叫,“好痛!”
萧玦一愣。
这下不像装的。
犹豫了两秒,他还是将沈祁语横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额头上的冷汗不是说能来就能来的,萧玦朝着沈祁语的腿看了一眼,终究是叹了口气,“裤子掀上去给朕看看。”
沈祁语脸有些臊得慌。
不同于平日里穿在里面的里衣那样贴身,后宫女子在侍寝之时穿的里衣都是十分宽松且布料异常顺滑的,主打就是一个在侍寝时增加床笫之间的乐趣。
沈祁语不爱穿这玩意儿,今日穿这身只是因为沐浴之时雨杏恰好拿错了,最后她换上之后便也懒得再换下。
没想到竟然还方便了她。
裤脚很容易就被挽到大腿根部。
本来是一副旖旎的春色,但两人看着那白皙皮肤中那块异常明显的青紫色时,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
有点尴尬。
“大概是刚刚翻下床的时候.....”沈祁语盯着萧玦的脸,轻声解释,“磕到床上撞出来的....”
“........”
萧玦坐在床沿,闻言看她一眼。
似乎是发自内心的不解,他问道:“你当真出生于将门世家?”
沈祁语愣了一下,“啊?”
“怎么随便磕一下就成了这样子。”萧玦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娇弱得不成样子。”
沈祁语抿唇,“.......”
萧玦是不是对随便磕一下这几个字有什么误解?
她被拎着从床上滚到床下那能是随便磕一下?
敢怒不敢言。
小瓷瓶里似乎是膏药。
萧玦拆开递给沈祁语,眼神坚定如山,“用这个。”
沈祁语接过那小瓷瓶,又看了看萧玦,“直接擦吗?”
萧玦温和地笑笑,“皇后若是不要命想口服,朕也不会阻拦。”
沈祁语背后一凉。
萧玦刚跟她说要下江南,刺杀就来了。
他前些日子忙碌的样子根本没有避开任何人,像是有意在给某些人传达他接下来要干什么的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萧玦那日搂着她避剑的反应和手法,武功应该不是吃素的.....
配上那张脸的话,是有点魅力的。
沈祁语翻了个身,双腿大开,自在异常且毫无形象。
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仍旧会因为时代不一样而有些没有安全感。此时已经算得上是深夜,但养心殿仍旧点着烛火。
房檐上又传来轻微的走动声。
她前两日被这声音吓得满屋子乱窜,直到听到外面的小太监说这是萧玦的暗位后才堪堪安下心来。
萧玦还有暗位.....
果然能当上皇帝的,势力都是无法估量的。
门外传来躁动声,“参见陛下....”
沈祁语愣了两秒,一个蹬腿从床上坐了起来。
萧玦推门而入,只是浅浅看了一眼沈祁语,并未言语,直接绕过她,去了后方的洗浴池。
沈祁语原本要下床的身子蓦地停在原地。
萧玦身上。
沾满了血。
他明明很平静,可当他望过来时,眼底的疯意与麻木却是从未在她面前展示过的东西。
咬咬牙,沈祁语掀被而下。
雾气升腾,水汽深处传来阵阵声响。
沈祁语抱着拿给萧玦萧玦换洗的衣服,试探性喊了一声,“陛下?”
萧玦并未出声,只是伸手拍打水面制造出一些动静。
深呼吸做了心理准备,沈祁语摸索着走到萧玦身边。本是打算目光故意偏移不往水里看,可当她把萧玦的衣服放下回头时仍旧没有刹住视线。
不过还好,萧玦穿了裤子。
美男入浴。氤氲水汽下的好身材与绝色容颜沈祁语目前并没有心情去欣赏,她拿了皂角,坐在台池边垂眸给萧玦揉搓头发。
“皇后想称帝吗?”萧玦并不阻拦沈祁语的动作,“坐上龙椅睥睨天下。”
沈祁语动作不停,回答的很干脆,“臣妾不想。”
她抬眸,神色淡然,“臣妾只想做个.....没那么容易碎的花瓶,好看,但也不至于一摔就碎了。”
弯弯绕绕。
也不知道萧玦到底有没有听懂,他只是浅浅一笑,“朝堂上几个老东西和新来的,貌似都有点坐不住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并未指代某件确切的事情。但他说得极为平静,像是只是在聊家常。
明明以前是一个字也不会提的东西。
不太确定是不是坑,沈祁语选择转移话题,“陛下今日可受伤了?”
萧玦闻言转过头,顺滑发丝从沈祁语手中溜了出去,“害怕吗?”
像是怎么说都说不到一块去。
池边溢出来的水沾湿了裤脚。
沈祁语看向萧玦的眼睛,淡淡声音散落在水汽里,“自然是怕的,怕陛下身上的血是陛下自己的。”
一个追,一个逃。
再说下去,便会觉得没意思,也会觉得累。
可双方其实都不是傻子。
沈祁语日日待在萧玦身边,在未接触朝堂的情况下自然是不知道朝堂上是有着如何腥风血雨的。她只是跟着萧玦的节奏在走,根据萧玦给她的奏折知道新政目前的情况。
可实际上所有的压力都由萧玦一人承担着。
先是新政,后是废后宫。
且不说新政里的内容到底触犯了多少皇亲国戚贵族的利益,单说废后宫这一点,就断了许多朝臣将女儿送往后宫的路。
实打实地切断了许多人心思与利益。
或许此次刺杀只是警告,若再继续下去,下一次也许就不是易防的箭,而是难防的毒了。
“嗤。”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笑,轻屑之意溢于音调。
沈祁语一怔。
是了,眼前这人不是别人。
是萧玦。
她虽未参与到当年的夺嫡之争,但根据别人的复述与爹的反常,其实并不难推断那到底是一副怎样惨烈的画面。
“养心殿前血流成河,萧玦将剑刺入先帝心脏的时候,城外三万精兵早已将京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军队力量。
萧玦能坐上皇位,是实打实就着数不清的血一步一步踩上来的。
他根本不把这些堪称小打小闹的反抗放在眼里。
他既已为王,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人可以阻止。
萧玦怎么可能是个站在原地等人来算计的?
这几日他日夜不归,回来身上便沾着血,大概是去处理暗杀的事情了。
“朕已经许久没有亲手杀过人了。”萧玦将胳膊从水里抬出来,食指垂于沈祁语鼻前,“闻闻?”
沈祁语不敢讲话。
但奈何萧玦穷追不舍,“沈祁语,朕现在心情很好,别惹朕不开心。”
他说话听着慢慢悠悠,可语气里有着一股无法让人忽略的疯劲儿,“该聪明的时候,就不要到朕面前装傻了。”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祁语捏住萧玦的手,从一旁的篮子里拿了些花瓣,将其缓慢涂抹在他的手上,“陛下风光霁月,身上不应该有这些东西。”
那人食指不自觉勾了一下。
“这些日子陛下辛苦,沐完浴早些休息吧。”沈祁语将萧玦的手放回池子里,“臣妾就在这里等着陛下。”
萧玦却笑一声,“你确定....要看着朕沐完浴?”
沈祁语视线不逃不避,“陛下想的话......”
萧玦秒回,“朕一点也不想。”
沈祁语:“.......”
旖旎氛围到此结束喽。
屋内烛火燃得正烈。
沈祁语坐在床沿,抬起腿拧了拧裤腿,地上瞬间形成一处极小的水洼。
她对着来时的路翻了个白眼,想骂点什么,又有点词穷。
男子洗澡总是很快,不一会萧玦便穿着换好的衣服缓缓踏步而来,见沈祁语坐在床头翘着二郎腿,神色有些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沈祁语知道萧玦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说她没个皇后样子。
但实际上她没个皇后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萧玦其实也不怎么在意她究竟是个什么样。
古代最讲究礼德,尤其是爱用这些东西束缚女子。
但还好,萧玦不怎么在意,他只在意朝堂政事。
等萧玦晾干头发,已经是深夜。
沈祁语早就已经困得不行了。
身旁的被子被掀开又合上,她翻了个身,轻轻将萧玦散开的发丝推到一边,声音有些懒懒的,“要休息了吗陛下。”
萧玦也翻身,就这么看着她。
她问的这个问题其实和人在吃饭的时候被问在干什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品来品去其实只有一种不知道说什么但就是要硬说的意思。
她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不能让她就这么平稳地睡过去。
不知怎么的,萧玦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朕后天就出发。”他淡淡道。
脑子里好像有根什么东西随着这句话突然一下就断掉了。
沈祁语将闭未闭的眸子猝然睁开,下一瞬间,她直直望进了萧玦带笑的瞳孔里。
萧玦竟是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沈祁语:“........”
竟趁她打瞌睡的时候扳回去一局。
趁人低迷。
不要脸。
她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像是摆烂般不在乎了。
果真之前说的什么准备吃食都是幌子。
萧玦手伸进被子里把她捞出来,“这样吧,皇后若是讨得朕欢心,朕便考虑带上你如何?”
他把被子塞到沈祁语下巴底下,“到时候皇后便如现在这般日夜与朕待在一起,也不用盼朕归了。”
别人都是靠脸勾引人,萧玦靠说话的语调勾引人。
沈祁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仍旧眨巴眨巴眼睛,道:“真的吗陛下?”
萧玦食指缠上沈祁语的发丝,“朕何时未对你履行承诺?”
沈祁语心里骂了一句王八蛋。
讨他欢心,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话。
啧,萧玦这个口嗨王,他自找的。
被子里的人似乎是动了一下,萧玦正准备再说点什么,下一秒,腰间忽然缠上了一只纤细的胳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上又多了一片湿热。
他整个人完完全全僵在了被子里。
这还没完,因为沈祁语根本没有只亲一下就松开他的打算。
她在萧玦的脖子上吸了一个浅红色的印子。
怀里几乎被沈祁语占了个满,而脖子处传来的轻微灼烧感几乎快使萧玦整个人处在了沸腾阶段。
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想诱着沈祁语再多说一些关于新政的东西出来……
奈何沈祁语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他萧玦到底是个很正常的男人,软香在怀,又被湿吻了脖子,说没有反应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脑子里某根线好像炸开了,萧玦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前几日遇袭时二人亲密的画面纷纷涌入脑海,他脸竟然止不住地发烫。
他与沈祁语相抱于一个被窝之下,虽穿着里衣,但仍旧跟寸寸肌肤相贴没有任何区别。
殿前是乌泱泱的侍卫,他们却在被子里抱得那样紧密。
像是当着人的面在做禁忌之事。
空气里像是燃了火,呼吸都是灼人的。
“臣妾心悦陛下,不忍与陛下分离。”
沈祁语面无表情道,正准备再说点好听的违心话,可忽然,她面色一僵。
腹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第25章
萧玦第一次觉得自己思想龌龊, 他为自己?的反应有些不齿,遂在接触的一瞬间?,他迅速翻了身。
“沈祁语!”他咬牙切齿到几乎有些恶狠狠, “你怎不知收敛到如此?地步?!”
脸颊挨着的事物从胸膛变为了后背, 沈祁语还没来得及笑他纯情?,又被萧玦的气急败坏惹得忍俊不禁。
“陛下?勾着臣妾的头发,说让臣妾讨好陛下。”她又把萧玦抱紧了一点,“臣妾以?为是这个意思。”
言外之意。
那不都你自己?说的吗?怎么现在又恼羞成怒地来怪我??
萧玦不说话。
沈祁语在黑暗中无声地弯了嘴角,身子又往萧玦身上贴了点,“臣妾已经讨了。陛下?觉得好了吗?”
所谓讨好, 她讨了是一回事,萧玦觉得好没好又是一回事。
她上辈子作为语文老师, 最是懂咬文嚼字和文字陷阱。她今日若不把萧玦口中的话给确定实了, 明天萧玦就说自己?只是讨了但并?未真的讨好。
倒不如趁着萧玦人在烧的时候趁火打劫。
背上覆过来的柔软令人无法无视,但萧玦也不是傻子,他如何能看不出来沈祁语的目的和手段?
于是他当即就被气笑了,“沈祁语, 你这个时候又开始变聪明了是吧?”
沈祁语抱着他的手挠了挠他的腰。
小猫挠痒痒似的。
在明知玩不起什么火的情?况下?故意玩火。
即使是出卖色相?也出卖不起什么火花出来。
萧玦冷笑一声, “舟车劳顿路途颠簸, 皇后娘娘身子骨最好硬朗一些。”
其实只是想套出点其他的东西?, 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 有些弄巧成拙。
但没什么大碍。
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带上她,只不过不想那么直接顺了沈祁语的心意而已。
总得让她感受一下?人生起落落落落的滋味。
同一个被子同一个枕头,二人姿势亲密, 却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
沈祁语抱着萧玦, 面色平静。
她其实也能对萧玦的心思猜到个大概,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低头服软, 免得这个百万心眼子的帝王又搞些什么幺蛾子。
低个头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用?搞一些弯弯绕绕的路子。
譬如刚才,萧玦那便是同意了。
就是有些死鸭子嘴硬。
而目的已经达成,那就该安安心心睡觉了。她本就困得不行,只是被萧玦硬拉回了神智而已。
于是放手翻身说陛下?晚安一气呵成。
萧玦愣了一瞬。
上一秒,他正?打算将沈祁语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下?一秒沈祁语就自己?拿了回去。一连串连续而自然的动作像是早已在脑海里上演了千遍万遍,用?实力告诉自己?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像是用?完就丢,毫无道德。
萧玦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被气到笑了,他将被子抢过来一点,又把沈祁语往旁边推了推。
沈祁语懒得管他,那么大张床,她就算被推了点又能失去多少位置呢?
萧玦,幼稚。
作为一个现代人,在没有手机且不用?每天上班打卡的情?况下?,很?容易丢失对月份时间?的观念。
沈祁语一身精致打扮,浅绿衣袖随着挡太阳的动作在空中随着风摆了摆,根据温度和植被的葱郁度大概判断出此?时应该是浓春。
旁边一众奴才视线止不住往她身上飘。
可以?理解。
毕竟冬天已经过去了。
臃肿厚实的衣服已经被雨杏带人收了起来,春日的衣服都贴着身,随随便便就能将人婀娜的身段展示出来。
也不怪那些奴才。
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沈祁语,是京都世家子弟们的梦中情?人。
更何况她今日还盛装打扮。
文武百官于金銮殿前分站成两列,一声整整齐齐的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几乎有了响彻云霄的气势。
今日是他们下?江南的日子。
华丽的马车后面跟着数不清的士兵与丫鬟,红褐旗帜随风飘扬,于空中猎猎作响。
是一个极为符合天子出巡的场面。
沈祁语在雨杏的搀扶下?坐进了马车,还没来得及坐稳,随之而上的萧玦撞了她一个趔趄。
她悠悠回过头去,“陛下?小心脚下?。”
萧玦看她一眼,并?不理她。
自上次二人在床上那么一闹,萧玦某方?面的脾气像是彻底上来了。具体体现在总是不回答沈祁语的话,偶尔有交流也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而已。
马车外的太监高喊了一声起。
天子出巡,当昭告天下?。
京都的百姓们今日都放下?了手中的农活,或许是出于看热闹的目的也或许是因为实在是拥护天子,街道两侧的百姓有些摩肩擦踵的意思。
他们今日可以?大方?地掀开帘子朝着百姓微笑挥手。
马车一路缓行,待到驶出城外已经是傍晚。
天边霞光橙红,道路两旁郁郁葱葱,他们像是要穿过某片山林了。
马车的帘子早已被关上,舒适的软塌配上不算陡峭的山路,一路晃荡下?来竟然有种催眠的效果?。
沈祁语眼睛将闭未闭,本打算跟萧玦说一声便去眯一会。没曾想刚准备开口,萧玦竟已直接站起身,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沈祁语一惊。
萧玦看她一眼,又默不作声地从一旁的暗格里拿出一袋行李。
他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了这架马车,为了显示身份,自然是穿的龙袍。
而现在,这身龙袍被他随手丢弃在马车的角落里。
他竟是准备了一套黑色的劲装。
他手很?巧,原本高挽的头发被他随意拆下?,没两下?又被绑成了顺滑的马尾。他三两下?将马尾用?发冠加固,低头扣上了腰封。
竟是直接当着沈祁语的面来了个换装play。
沈祁语心里直觉不好。
但马车依然稳步前行。
“陛下?这是?”她小心翼翼问道:“忽然想换衣服了?”
萧玦扒开窗帘看了眼将黑的天色,不答反问,“你不知道朕此?趟出行是要去哪里吗?”
沈祁语一哽,并?不挑明,只是顺着他的话说,“可陛下?为何要换衣服?”
萧玦嘴唇微弯,朝着沈祁语勾勾手指。
沈祁语犹犹豫豫地凑过去。
萧玦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真正?的朕要去的.....是西?南方?,而非东南方?。”
沈祁语愣了一瞬,但反应过来后不由微微瞪大双眼。
萧玦他,当真是疯了吗?!
身着天子象征的龙袍在全京都人的眼皮底下?上了下?江南的马车,一边昭告天下?他此?次的江南之行一遍又准备暗度陈仓独身去青州!
他当天下?百姓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本以?为他只是会将下?江南的目的地多加一站青州,却没曾想他根本没有去江南的想法。
像是很?满意沈祁语眼底难掩的震惊神色,萧玦淡淡开口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跟着跟着朕一起走?,第二,被朕打晕带走?,你选一个?”
沈祁语抬眸,“.......”
她微微皱起眉头,“可江南地区的官员都已接收到陛下?即将前往的消息,若是到时候见不到陛下?.....”
萧玦歪头,原本高垂的发丝顺着脸颊直直垂下?,“天子龙颜,可是地方?官员能见?”
沈祁语“.......”
差点忘了,这里不是现代。
古代国土辽阔,社会阶级与官员排列都极为明显。地方?官员由上级考核选定,若不是有个命定的机遇,这辈子都是见不到真正?的天子的。
毕竟这里没有网络与电子设备,没法做到全国地区都能认得国君的脸。
就算是帝王治国有方?再受欢迎,被各个画师所画的脸也会因为画师风格各异而导致笔下?的长相?不一样,真正?的天子长什么样到底只会以?各种不一样的脸存在在不同人的脑袋里。
萧玦算准了这一点。
“可.....”沈祁语抿唇,“到底是需要一个......”
假皇帝的吧。
......不太敢说。
萧玦就这么看着她。
沈祁语:“........”
果?然是说不得。
“你是头一个。”萧玦忽然道。
沈祁语懵了一瞬,“什么?”
萧玦轻飘飘道:“头一个质疑朕办事是否妥当的人。”
沈祁语:“......”
荣幸荣幸。
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在地平线里,沈祁语只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停,整顿休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他们离下?一个目的地还算远,只能现在山林里暂且停留一晚。
萧玦把桌子上的糕点推至沈祁语面前,笑了笑,“多吃点皇后娘娘,再过几个时辰,就有段时间?吃不到了。”
“......”沈祁语勉强笑了笑,拿了快桂花糕到手里,“陛下?也多吃点。”
她现在很?郁闷,因为事情?的发展跟她想得有点不太一样。
她此?前决定靠干政实现自由而不是直接逃离皇宫的点就是因为皇后这个身份实在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最好的筹码。此?番下?江南,她本以?为条件不会太差,不仅可以?游山玩水还可以?推进政策进度。
可萧玦没告诉她他们会直接与别人调换身份直奔青州。
那意思像是告诉她,他们马上就要开始吃苦了。
华丽马车没了...
御用?厨子也没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此?番偷偷摸摸去青州,必然也不是打着皇帝皇后的身份,那就相?当于丧失了一切身份特权。
......
对了,身份。
竟是去青州杀个措手不及,那他们一路上的身份是什么?
“换名改姓的话.....”沈祁语试探性问道,“此?番我?们去青州的身份是什么?”
萧玦不慌不忙抿了口茶,抬眸冲着沈祁语淡淡一笑,“自然是商人与侍女的身份。”
沉默是沈祁语此时唯一能给出的?反应。
香甜的桂花糕甚至还没在她嘴里彻底化开?, 她被萧玦的?话雷到?了,看过去的?眼神都渡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光。
cosplay是吧?
那是她上辈子玩儿的玩意儿。
嘴里?的?糕点?软,用力?咬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偏偏萧玦看着她笑了一声, “再用力?点?咬, 牙齿咬碎最好。”
沈祁语不?理他。
刚被萧玦吓唬一趟,直到?此时她才慢慢找回脑子。
还侍女,她身上这件极为名贵的?衣服就不?是侍女可以穿得起的?。
萧玦只给自己准备了换上的?衣服又没给她准备,直接就说明她这身衣服是根本不?用换的?。
况且青州地区商业农业兼具发达,来往商人皆是走南闯北的?角色,丰富的?阅历几乎使他们养成了极为毒辣的?眼光。
沈祁语这种?极为吸引人目光的?女子, 样貌迤逦穿着华贵,就算是顶着婢女的?身份在商人旁边, 那十九□□会?被认为是个外?室。
但商圈里?做生意最忌不?诚, 若是把这种?拿不?上台面的?人带在身边,光是论?第?一印象就会?被人排挤在外?。
且退一万步说,这里?毕竟是古代,就算是民风再开?放, 也没有?将外?室光明正大地放在身边丢人现眼的?说法。
萧玦不?是傻子, 不?会?放任自己到?青州丢人。
沈祁语看了看身上精致的?衣服, 轻飘飘道:“陛下打算去青州做什?么生意?”
她又将萧玦从脸到?脚都看了好几个来回, “陛下如此身姿.....”
传闻青州因地段繁华, 娱乐方式发展得多种?多样。往来不?绝的?商人夜间常常会?给自己找些乐子,而其中绝大多数的?乐子都与俊男靓女有?关。
她只说一半,但她那眼神, 又像是把接下来的?话全都说了。
萧玦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抬眸看沈祁语一眼。
沈祁语一脸天真地看过去。
内涵君王,胆大包天。
但君王找不?到?被内涵的?证据。
林间风声呼啸, 树叶莎莎声不?绝于?耳。
沈祁语是被人摇醒的?。
树林茂密,再加上马车木板遮光,沈祁语睁眼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什?么情况便已经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沈祁语:“........”
她借着气味认出了面前的?人。
萧玦要趁着侍卫都睡着了带她去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此时已是深夜,大多数侍卫已经彻底进入梦乡,唯余几个守岗的?还在强撑着精神。
萧玦掀开?帘子,用食指敲了敲马车的?边缘。
下一秒,不?同的?石子竟从四?面八方飞射而出,个个都精准地砸在了守岗的?侍卫身上。
是一声又一声身体倒地的?闷触声。
二人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往林间深处走,同时,有?两个身段与他们极为相?似的?人就这么大刺刺地上了马车。
大概是萧玦为他们找的?下江南的?替身了。
林间隔光,沈祁语被萧玦拉着,走得极为磕磕绊绊。
他大概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子,又或许是对她出生于?将门世家的?身份抱有?滤镜,以至于?闷声往前飞速前进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自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