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诱。”那人打着酒嗝叫了她一声。
是任愈。
沈诱悬起的心脏落下来,她松了口气。
刚刚一幕确实吓了她一跳,网上夜晚遇害的案例不少,她还以为遇着什么歹人了。
她懒得理那个畜生,拽上书包就要上楼。
“站住,你给我站住!”任愈身形不稳地跑过来,发了酒疯一样,一把扯住沈诱的头发。
沈诱没防备,被他扯地往后一倒。
“你是不是又去找宋琦了,是不是?”任愈身上酒气熏天,衣服也散发着难闻的酸味,像是几天都没换过,整个人蓬头垢面。
跟个逃犯似的。
沈诱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别碰我。”
任愈没劲儿,被她踹的倒在地上,还要指着她骂:“是你跟宋琦说什么了,一定是你!现在她跟我分手了,不给我花钱了,怎么办......”
他欠的债,越滚越大,还不上了。
不敢告诉他爸妈,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宋琦什么都不知道,甘心为他花钱。
现在什么都没了,宋琦跟他分手了,还要他反过来还她钱,弄得他被一群人追债,甚至有家不敢回。
“都是你,操!”
任愈撑着地站起身,表情逐渐凶狠:“我都跟你说了,把那件事跟宋琦说对你没好处,你还去说,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老子就是想上你一回,还没上成,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要怎么样!过去一年多你还要跟宋琦说,你就是成心不让我好过是不是!”
任愈声音沙哑,像个破风箱。
沈诱后退几步。
她没见过这样的任愈,之前再失控起码还有个人样,现在真的跟个疯子似的。
“我不懂你说什么,宋琦跟你分手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皱眉,拢了拢被扯疼的头发:“至于你说的找宋琦说那件事,我没有。我要高考,没那个闲工夫。”
任愈:“不是你说的还能是谁?我跟你的事儿还有谁知道?”
他坚信,那件事除了他,只有沈诱知道。
当时他和宋琦交往挺久,一直想跟她跟进一步,宋琦倒是推三阻四,说什么毕业以后再说。
后来有一回两个人都喝醉了酒,他便带宋琦去了酒店,谁想到沈诱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跑到酒店里找他要人。他喝醉了,一时精虫上脑,对沈诱起了心思却被她打进了医院。
事后在医院,他跟宋琦撒了谎——他说是沈诱故意勾得他,趁他喝醉酒乱来。
宋琦也信了。
不止宋琦,私高里的人都信他,没有人信本就名声不咋地的沈诱。
本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
没想到前不久宋琦突然质问他,不再相信他直接分了手,还要他还以前她给他花的钱。
这件事只有他和沈诱知道,除了沈诱跟宋琦说,没别人。
“你现在狡辩什么,说都说了。”任愈捕捉到沈诱话里的某个词,醉醺醺地冷笑:“高考?”
他现在这样了,她还想高考?
“想高考,就你啊?”任愈骂了句脏话,“成绩差,名声差,考什么大学。你跟宋琦一个样,都是......”
他吐出两个字:“骚|货。”
沈诱走过去,一拳揍他脸上:“你他妈再说一遍。”
任愈也不怕疼了,跟她摊牌:“想高考给我钱,不然我不好过,你把我害成这样,你也别想好过。”
沈诱冷声:“你这样关我什么事,别他妈跟疯狗似的乱咬人。”
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跟掉进钱眼里似的。
沈诱把他推开:“滚,别来烦我。”
手机叮铃一声,是对面的谈灼见她半天没回,又发了一条消息。
她睨了眼地上的任愈,没再管他,边打字边上楼。
谈灼:还没到吗?
沈诱:到了,刚上楼有些晚了。
谈灼:方便视频吗?
沈诱打开客厅里的灯,还没放下书包,对面的视频已经打了过来。
她连忙扒拉两下头发才接通。
得美美的,漂漂亮亮的,迷不死他。
视频接通,谈灼那边的背景是在医院的病房外,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不知道是不是华清市那边温度有些低,他套了件灰色卫衣,摄像头被他随便握在手里。
他眉心拧了一下,眼神有些沉。
沈诱:“怎么了?”
谈灼:“你的脸划伤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诱抬手碰了碰脸颊,果然有些轻微的痛感,应该是刚刚跟任愈起冲突的时候弄得。
“没事儿,不小心弄得。”沈诱没多在意,“你明天回来是吗?”
“嗯,差不多下午,得签完手术单才能回去。”
谈致远的问题出在呼吸道,即便是专家,做手术也要前后慎重考虑。第一次手术的效果不大,还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那路上小心点。”沈诱说,“对了,今天学校考了一次三模,你猜我英语多少分?”
谈灼眉梢轻挑,懒懒道:“一百四十九。”
沈诱笑出声,用手比了个七的手势:“大学霸真敢猜,哪有这么夸张,考了一百零七。”
谈灼嘴角一勾,由衷点头称赞:“很厉害,进步很大。”
他这么大喇喇地夸,一点都不带遮掩的,沈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慢腾腾说一句:“......哦。”
谈灼看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考虑到沈诱明天还要上课便没有多聊。
挂断电话之前,沈诱不知怎么了,忽然问他一句:“明天下午就回来是吗?”
谈灼笑一声:“嗯,明天下午我去找你,行不?”
听他这语气,说得她跟离不开人的黏人鬼似的。
沈诱切一声:“那我等你。”
“晚安。”
“晚安。”
翌日,午间。
温辞和沈诱不想排队,慢慢悠悠地晃到食堂来,菜都被打光了,两个人随便点了份红烧茄子和炸酥肉,在前排挑了个位置吃。
不巧,旁边坐的是李嘉雪。
不过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就光坐下来的几分钟功夫,她已经看过来好几眼,没有恶意,倒像是心虚。
沈诱“啧”一声,她挺烦这种被人盯着看的,跟看动物园的猴子似的。
“看什么?”她神色淡淡,“看我能下饭?”
李嘉雪一哽,鲜少地没怼回去,嘴唇嗫嚅几下才小声说出一句:“我当时就是最快,随便乱说一句......”
沈诱放下筷子:“什么意思?”
李嘉雪前些时候碰到了一个小混混,身上衣服几天没换,灰头土脸的,他说他自己是沈诱在私高的同学,找她问问沈诱初中那些事儿。
李嘉雪和沈诱不对付,的确是因为初中时候的陈年旧事。
她被霸凌过,是沈诱护了她。
但是那些高年级学生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上回的事你举报给学校了是吧,挺有本事,害我们几个人挨了一顿骂还叫了家长。”
李嘉雪实在是太害怕了,她哆嗦着手,心虚地否认:“不是我,不是我举报的。”
“不是你是谁?”
“是......是上次那个女生,她举报的!”
李嘉雪泪眼朦胧,撒了谎:“她叫沈诱。”
李嘉雪当时只是想快点逃走,她没想到因为懦弱说得一句话,导致沈诱直接被高年级的学生盯上。
后来沈诱知道了,找她算账,李嘉雪丢了大脸还被同学取笑了很久,两个人的梁子结下了。
前几天那混混问她,她没好气不耐烦,就随口说了句:“沈诱以前霸凌。”
可这些天越想越不对劲,她总觉得那个混混没那么简单,她怕真得出事儿。
沈诱看她半天不说话,也懒得再问。
她本来就对李嘉雪没什么好感。
现实版的农夫与蛇,有好感才怪,她没揍她就算不错了。
温辞小口吃着饭,忽然听见后边桌的小声议论,她没有偷听的习惯,因为觉得不礼貌。可对方一句接着一句的“贴吧”“帖子”“热度”,说的她都有些好奇了。
她忍不住红着脸往后靠,小小的八卦一下。
“靠,帖子已经顶到第一了。”
“这是校内贴吧,只有学校人进得去,这么一回儿都破几百赞了。”
“原来之前说的谣言,都是真的啊......”
“真的还叫什么谣言,那叫事实。”
听着听着,温辞总觉得这些言论过于熟悉,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朝四周看一下,果然几乎附近所有的学生都往这边看。
眼神不解、鄙夷、惊诧、失望......
如海潮般猛地打过来。
温辞把手机打开,从网络端输入学号和密码,验证成功后进入学校内部贴吧,一眼看到被顶在了第一的帖子。
后面已经被打上“热”的标签。
光是看标题,温辞已经手微微颤抖,不敢点进去。
“你怎么了?”沈诱见温辞脸色发白,以为她不舒服。
温辞却被惊地一颤,手机掉在餐桌上,赶出砰的一声响。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快带沈诱离开食堂,不能让她看到这些污言秽语。
温辞强颜欢笑:“没、没什么,我吃不下了,我们快走吧。”
沈诱皱眉:“你不是饿了一上午吗,吃两口就饱了?”
温辞急得脸色发白:“不吃了,快走啊!”
她的脸色和声音都很不对劲,沈诱不傻,温辞是什么性子她很了解。
几乎是瞬间,她迅速拿过温辞掉在餐桌上的手机。
一条帖子撞入眼中。
沈诱呼吸都变轻了。
【霸|凌,栽赃,私生活混乱,哪一条冤枉了她?】
【霸|凌——图片jpg.】
【栽赃最好的朋友,甩锅——图片jpg.】
【私生活混乱——图片jpg.】
接下来是一段长篇大论,全都在指向一个人——沈诱。
不堪入目的字词,一个字一个字地蹦进她的眼睛里。
沈诱好像一下子不认识中文了。
整个人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呼吸一次都觉得困难,一下子茫然无措起来。
她放下手机,身体就像不是她自己的了,缓缓转头看向周边。
那种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话题,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跟一年前陷入私高风波一模一样。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温辞急得眼眶发红,她第一次发了火:“你们闭嘴,凭什么这么说别人!这是个假帖子!”
“下面有照片。”
“对啊,下面有照片......”
温辞知道她自己性子软,懦弱又胆小。
但她决不允许别人欺负、讽刺、辱骂她的朋友,绝对不允许。
沈诱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她两只拳头握得死紧,知道的话不知道的话乱骂一通:“那也是假帖子!照片是P的,PS,PR软件不知道吗,你们这群文盲!”
“沈诱,我们先走。”
软软的语调在耳边响起,沈诱才觉得整个人回归现实了一般,她强行冷静下来,看了眼IP地址。
港城本地。
是他,任愈。
沈诱起身,拉住温辞的手,麻木僵硬地出了食堂,把所有的议论全部甩在身后。
可是出了食堂,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教室?办公室?还是哪里?
这就是网络世界的可怕,它无孔不入,无论你在哪里,只要打开网络,打开校内论坛,它就永远都在。
沈诱转过身,看着不停啜泣的温辞,眼眶哭得通红。
应该是担心她,也被吓怕了。
“哭什么?”沈诱勉强笑一下,给她抹眼泪,“你是好哭鬼吗,我都没哭,你就哭成这样了。”
温辞止不住地掉眼泪:“你别担心,别害怕,学校肯定会抓住这个坏人!”
......
学校动作算是很快,几乎是在得知的第一时间就删了贴。
一班教室里鸦默雀静,针落可闻,气氛沉闷得可怕。
刘大华把沈诱叫去了办公室。
事情还没有闹得很开,只有年级部的张主任和刘大华在。
刘大华眼露担心,语气温和:“今天这事儿,学校肯定是管定了!你放心,这种人查出来,学校绝对不会姑息!”
张主任依然虎着个脸,但言语里都是对自己学生的信任:“对,你别担心,这件事情学校会出头,查到那个人。还反了天了,敢闹到我的学生头上来!”
沈诱愣了愣。
她没想到刘大华和张阎王开口说得是这些话,不是训斥,不是责怪,是安抚和宽慰。
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学生。
沈诱淡漠的眼睛,蓦地有些感动,她倏地低下头:“......谢谢老师。”
她没着急走,说出了昨天晚上和任愈起冲突的事,“可能是他,叫任愈。”
刘大华点头,让她别想太多,下午可以给她批假先回家。
沈诱却摇摇头:“不用了,我继续上课去了,谢谢老师。”
......
办公室和一班有些距离,沈诱靠在无人的楼梯间。
打开手机,找到谈灼的名字,毫不犹豫拨了过去。
她其实一点都不冷静,甚至有些无措。
她想听到谈灼的声音,想要见到他的人,那样她才踏实。
通话声却无法接通。
沈诱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正好是谈灼航班的时间,应该在飞机上接不了电话。
她这样安慰自己。
可直到已经晚自习下课了,她一个人茫然地站在校门口等着,等到一中大门都关了,还是没等来人影。
谈灼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骗子。”
沈诱低下头,声音哽咽:“骗子。”
他没回来。
他也不要她了吗。
华清市。
张秘书在手术室前面急得不停打转,“谈灼电话还打不通吗......我知道了,你那边再找找。”
刚要挂断电话,他补充一句:“往姜家那边找!”
话音刚落,医院拐角处跑来一个人。
少年脸上挂了彩,嘴角的血迹还没干涸,已经快要溢出到下巴,身上的黑色外套有一块是深色的,不知道泼了什么东西上去。
谈灼是跑来的,气息很喘:“我爸怎么样?”
张秘书:“你这小子才过来!刚刚情况不好,还好值班的护士及时发现,现在手术。不过你别担心,刚问了个出来的护士,情况稳定。”
那就是暂时没危险了。
谈灼松了口气,靠在墙上,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你不是下午回港城的飞机吗?这幅样子是怎么搞的?”张秘书注意到他身上出的血,顿了顿问道,“是不是姜家那边闹了事,又拿你妈那个——”
“手机。”谈灼沉声打断。
“什么?”
谈灼有些着急,“手机给我,我手机下午被砸坏了。”
他下午要回港城,姜家那边又有人闹事,这次不是上回那么简单,已经闹到姜媛头上了。
对一个死人肆意评头论足。
谈灼下午手机被砸坏了,那边纠缠个不停,他才刚出来就从司机那收到消息,他爸忽然休克了,有生命危险。
现在赶来医院确定没事儿了,他才能稍微空出一点时间给沈诱打个电话。
不知道他没回去,她生没生气?
谈灼从张秘书那里拿来手机,打几个电话过去,却显示对方一直不接。
趁着打电话这会儿功夫,张秘书让人送了个新手机过来,谈灼没说什么,把电话卡装了进去。
他朝外走,打了个电话过去。
一阵长久的响铃声,就在他准备重新拨通时,电话接通了。
“沈诱?”
谈灼能听到对面的清浅呼吸声,但却始终不见对面人说话,有些着急:“沈诱,在听吗?”
他抬起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笑一声:“对不起啊,今天没回去,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话筒里传出少年的说话声,清润的少年音透出些疲惫,还有点熬夜的沉哑。
沈诱蹲在客厅的旧沙发前,全身蜷起来,盯着手机通话界面没说话。
那边的谈灼还在解释:“我爸突然休克了,医生说手术有生命危险,我没法回去,等他出来我就回港城了。”
以前她说的,谈灼都会信。
同样,谈灼说的,她同样信。
他说了因为爸爸手术的事情回不来,那就一定是耽搁了才回不来,沈诱心里那点难受消失了个干净。
但她哽在喉咙里的话,忽然也没法说下去了。
谈灼仅存在世上的爸爸,正在经历做手术,生死不明。现在他回来,如果那边的谈致远出了事怎么办?
让他连他爸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吗?
“手术怎么样?”她没提白天发生的事,问了别的。
“还算稳定,应该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出来了。”谈灼听到她说话,担心少了点儿,“刚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他笑一声,还是那样混里混气,逗她:“回去让你揍两拳?”
“不然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受委屈啊。”
原本开玩笑逗她开心的一句话,忽然就让沈诱委屈了起来。
压抑一天的害怕和难受,在深夜时分,听到谈灼声音那刻,悉数爆发出来。
“谈灼。”她哽咽地喊他一声。
“你会要我的对不对?”
不管他们怎么传我,怎么说我,你都会要我的对不对。
谈灼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你怎么了,是......”
哭了吗。
他没看过沈诱哭过,只有那次因为竞赛的事情看她红了眼眶。
谈灼无措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别哭,“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能跟我说吗?”
他笨拙地哄她:“要是谁惹了你,我帮你揍回去,行不行啊?”
沈诱被他无奈又无措的语气逗笑,她还没见过这样低声下气说软话的谈灼。
她偷偷吸鼻子,等声音正常点儿才说话:“没什么,就是今天有点心情不好,不用担心我。你爸爸肯定会没事儿的,你也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好,没什么的。”
“我要睡了,明早得上课,不然早读又得打瞌睡。”沈诱语气如常,好像真的为了早读课犯困烦躁,“我先睡了,晚安。”
“晚安。”
“谈灼?”她挂之前又轻声唤他。
“怎么了?”
“等你回来。”
沈诱说完才挂断电话,她没睡觉,看着谈灼发来的一个晚安表情包,心情好了很多。
没关系,她有谈灼。
她喜欢的男孩子,永远都无条件的,第一选择的相信她。
可在寂静无人的凌晨里,另一个帖子发了出来。
第66章 我来救你啊。
谣言的风波, 在无人的深夜里悄悄发出。等到清晨的早读课已经发酵到最大,热度比昨天那条还要高。
如果说昨天的私高谣言帖子只是一根导火索,那么今天的帖子则是让整个一中都炸开了锅。
帖子里不仅提到了沈诱被私高开除后, 转到一中的“天价学费”,而且提到了另一个名字——沈月修。
上面用加黑加粗的字体标注着:
【沈诱的母亲,沈月修,她是谈致远的养在外面的情人。】
【妈妈勾|引老子,女儿又和儿子纠缠不轻。】
一个帖子, 轻描淡写地“讲述”着沈月修和谈致远见不得光的情人关系, 又长篇大论地“叙述”着沈诱和谈灼之前的各种牵扯。
事情牵扯太大,学校已经上报了给警方。
“草, 这帖子真的假的?”
“真的吧......”
“照片上是真的诶,我靠。”
“原来她之前的天价学费真事啊, 那就是她妈妈□□换来的咯?”
沈诱刚进一中的大门, 就被堵在了教学楼的门口,楼上楼下所有的目光全都射|来。
不是看人。
是看阴暗角落的蟑螂臭虫, 看一个用身体换取金钱的情妇的女儿, 一个勾引有钱人家少爷公子的坏学生。
沈诱头上戴得棒球帽, 好像在这一刻侧面印证了, 她真的是一个不能见光的人。
她手里的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帖子上, 整个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慌乱无措, 茫然迷惘, 像是一个忽然迷了路的孩子。
不,不是孩子。
是一个小丑。
“沈诱!”温辞和池佳佳从教学楼的人堆里跑出来, “你别听,别听, 快进班里。”
“班里没用,快去办公室找老师啊。”
后边的陈宴和章西寻追上来,不停地把边上围着的学生往外推,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脸气得通红:“滚你妈的,再狗叫一句试试,小心老子揍你!”
张让眼镜框都被挤掉了,还不忘回头喊:“池佳佳你傻愣着干嘛,快带沈诱走啊。”
教学楼周围人声鼎沸,一句接着一句传来。
安慰声,维护声,鄙夷声,太多了,如潮水般汹涌地打过来。
沈诱整个人愣在原地,耳廓开始耳鸣。
好想变成聋子,这样是不是就能不见了?
可往往事与愿违。
“她妈跟谈灼爸爸是那个关系,她怎么还跟谈灼走那么近啊?”
“一个巴掌拍不响啊,谈灼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谈灼感觉也就看着冷吧,其实背地里可能也不咋地。”
周围一个男生还没说完,一股大劲把他从人群中拽到中心,沈诱一拳把他抡倒在地。
她头上的棒球帽掉了下来,凌乱头发下,脸庞冷漠:“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男生刚要张口说什么,又被沈诱一拳揍过去:“你不配说他。”
她的谈灼那么好。
没有人可以这么诋毁他。
温辞将她拉起来:“沈诱,我带你去找老师吧?”
池佳佳刚崴了一脚,这会儿强忍着痛说:“对对对,让温辞跟你找老师,学校的帖子等年级部老师上班了,帖子就删了。”
听这话,陈宴几个连忙又跑到前面去开路,招手让沈诱先出去。
沈诱却没动。
她站在原地看着,淡漠却微红的眼睛扫过几个人。
她的朋友们个个狼狈,为了让她快点离开这里,崴脚的崴脚,碎眼镜框的碎眼镜框。
“我不去了。”
“什么?”
“我说我不去了。”沈诱摸摸温辞的头,理了理她被人扯乱的头发,“疼不疼?”
温辞一下子憋不住,哭了出来。
你看,这样一个人,自己都处在漩涡深渊里了,还要问一声别人疼不疼。
她的朋友,明明独善其身,为什么总有人要为难她。
温辞哭着摇头:“不疼,我不疼......你疼不疼?”
她刚刚看到了,沈诱打那个男生的手,用力到整条手臂几乎都要抽搐。
沈诱勉强笑了一下,“我也不疼。”
说完,她往人群外围走,离教学楼越来越远。
即将走出大门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沈诱。”
田昕薇从人群中跑出来,眼眶有些红,愤怒和埋怨染上脸颊。她站在身后,质问道:“所以你接近谈灼就是这样的心思吗?”
人群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仿佛都在看一场闹剧。
沈诱转身:“我没有。”
田昕薇:“那你敢说你妈不是谈致远的情人吗?”
沈诱声音堵在喉咙里,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田昕薇直视她,声音平静,如判官般数落着她的桩桩罪名:“你名声差,谈灼维护你,跟我闹翻,甚至连竞赛都不走改走高考。”
“你成绩差,想高考上华清市的大学,谈灼给你补课。”
“现在好了,谈灼被你拖下水了,你满意了?”
沈诱眼神放空,她垂下眼没说话,转身离开。步速走得越来越快,甚至到最后跑起来了。
难以忽略的事实是,这一次,她真的好像拖他下水了。
谈灼刚下飞机不久,手机就被打爆了。
从昨晚开始,他就觉得沈诱不对劲。
等谈致远从手术室里出来,确认一段时间身体情况都稳定,谈灼买了最早一趟飞港城的航班。
电话里陈宴和章西寻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像是过度喊话用力过度导致的,把昨天连带着今早的事情说了个遍。
久久都听不到谈灼的说话声。
陈宴急道:“你人呢,吱个声啊?”
谈灼脸色很冷,嘴角的淤青还未消褪,整个人戾气不减。他垂着眼皮,半晌才说话:“马上到学校。”
“那你快点!”
陈宴说:“警方这边已经逮到了任愈,他妈就是这个畜生发的帖子。赌钱还嗑药,欠一屁股债,女朋友把他甩了反而找沈诱报复,还说什么鱼死网破,操。”
谈灼:“还有呢?”
陈宴声音顿了顿:“沈诱她妈......过来了,好像是临时赶回来的,现在人在办公室呢,这根本就是一个误会。她妈跟你爸根本就不是那种......”
“我知道。”谈灼平静的眼底,很冷。
他是今早知道的。
因为谈致远终于在手术后,醒过来了。
谈致远术后呼吸道插了管,没法说话,是张秘书看懂他的意思给了一份文件给谈灼,里面是华清市舞蹈艺术团的代理合同。
创始人是他妈姜媛女士,代理人的股份除了谈灼,还有一个人。
沈月修。
合同下面的财务报表,全是近一年来沈月修的资金汇入和转出,无论是哪一笔,都明晃晃地昭示着——沈月修是谈致远的生意合作伙伴,或者说他愿意帮帮忙、带一把做生意投资的朋友。
普通朋友。
至于沈月修为什么和谈致远隐瞒了两人的关系,原因不得而知,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
他和沈诱一开始就误会了。
不止他和沈诱,现在被误会的人更多了。
陈宴:“你到哪儿了,沈诱现在人不见了,不知道躲在学校哪里,找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