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交给舒知青安排，那她肯定是在这干下来。
“大队长，今天卖的金额出来了。”
那边刘会计喊了一声。
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
努力这么久，就等这一刻。
所有人眼眸期盼地看着刘会计。
刘会计用口水蘸了蘸了本子，不顾大家着急的眼神，不紧不慢地翻了翻。
“刘会计，你个老头子你想干什么？把我们喊过来，又不说，想急死我们？”
“你再不说，我自己上手点了！”郭秘书脾气躁，急哄哄道。
“……”刘会计被这声老头子喊得心里拔凉，他才四十多岁啊！“你急个啥？之前反对最凶的人就是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
郭秘书气呼呼的。
刘会计心头那口气这才顺了顺，拉长声音缓缓道，“接下来，我要公布今天的营业额收入：二千八百八十八！”
雷振兴大气不敢喘一声。
今天进服装店的人，有几百人，他想过今天营业额会很高，但没想到这么高。
这笔钱，相当于公社大半年的开支！
他们一天赚了这么多钱！
果然，还是做生意赚钱。
有这些钱，去年欠的工钱都可以给大家结算了。
其他人也惊呼，难以置信。
“这卖衣服的钱大家知道了，但这是咱们公社的秘密！不可对外说！大家知道吗？”
郭秘书非常警觉地道。
他说的这点，大家深表认同。
这年头，所有公社都很穷，红旗公社一下变这么有钱，万一被打压，那他们不是白搞一场。
刘会计也了然，立马道，“虽然赚了钱。但这钱，结算纺织厂的布料钱，结算大家去年工钱，再买一些布匹，也所剩无几，不对，还会欠钱呢。”
“……”不懂大队干部策略的关春华和辛文月，脸上立马垂头丧气起来。
以为自己奔上温饱生活了，结果，钱赚这么多，还是不够用。
舒宁站在一边，看着鬼精鬼精的大队干部，内心暗笑不已。
不过他们这做法是正确的。
低调永远都不会错。
“虽然今天衣服卖得不错，但现在也出现了很多问题，咱们能卖的衣服几乎没了。”
“今天开业生意很好，很大原因是咱们店铺和其他的店不一样，大家觉得新鲜，再者是因为咱们有买赠活动，大家觉得买了划算。”
“我看今天来的客人，每人买的衣服都不少。这就代表着，未来很长时间，她们不会来购买衣服，所以，接下来咱们这生意会很冷清。”
“希望大家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被眼前的成功迷惑。”
“接下来，咱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也有很多事要做。”
舒宁站出来，和大家说自己的看法。
公社服装先是服装加工组、到加工厂、到服装展示店，舒宁和顾钊提出的每个想法都让公社赚了钱。
舒宁这话一出，立马获得公社领导的认同。
小试牛刀，虽尝到滋味，但大家不可麻痹大意，未来的路更不容易。
果然，第二天，来服装店的客人一下少了很多。
完全不需要其他人手帮忙了。
郭秘书有些急，舒宁却不急。
他们这服装店被就是为了展示的，开业顺便火了一把，是为了镇上的人知道，红旗公社开了个服装店。
一来是告诉所有人，他们服装店后面还有个服装厂，他们这是厂家直销，物美价廉；二来是告诉大家，他们店里有私人订制，如果想穿得更舒服，可以来他们店里来选款式。
且这生意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差得没一个人来，没第一天的生意火爆，第二天其他公社和其他镇的人听说他们这有这么一家店后，都跑了过来，看的看，买的买。
他们的营业额依然不错。
“你们红旗公社还真牛气！说开店就开店！”
“你们公社和我们供销社签订了服装买卖合同，衣服款式都一样，你们把价格打得这么低，你们还要其他的店活吗？”
“你们这是在破坏经济发展，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店面开后第三天，店里进来几个人，来势汹汹地看着舒宁，“舒宁，知青？这店面你负责的？一个小知青，没资格和我们说话。把你们大队长叫出来，我们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舒宁。
雷振兴走出来，问，“我是红旗公社大队长，有什么事你和我说！”
“不要为难我们公社的孩子！”
话毕，雷振兴护犊子一般站在舒宁面前。
舒宁乖乖站雷振兴身后，论责任和担当，雷振兴那是相当不错的。
确实能挡风又挡雨。
“刚我和你们小知青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你们和我们供销社签订了合同。你们现在搞这样的价格，谁还来我们供销社买衣服？”
供销社主管销售单位的领导看着雷振兴，一边指责一边打压的道，“我们之前能合作本就不容易。你们公社这边，可不能这么不厚道！”
红旗公社这边开服装展示店，他们起先完全没当一回事。
觉得一个小公社，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可观察两天后，觉得不对劲。
这生意怎么这么好？
供销社其他品类的东西没受到影响，但服装品类的衣服却受到毁灭性的冲击，这两天，供销社衣服一件没卖出去。
若开镇上的是私人店铺，他们可以直接报告工商，让这个店关门。
可偏偏这是公社开的店，是经过工商审批，还经过政府宣传，上了广播站进行新闻播放了的。
他们只能暗地里打压。
雷振兴也是混迹镇上多年的老狐狸，对方态度非常不友善，他没发火，而是不紧不慢地说明情况。
“领导您看啊，我们这店铺是工商审批的。是合法的。”
“咱们这卖的衣服价钱真没比供销社低。我们没违反合同规定的内容呢。”
“还有就是，咱们公社真揭不开锅了。没办法，只能开个小店，补给一下公社开支。”
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以和为贵。
但他的态度也透露得明明白白——
你们是集体经济，我们也是集体经济，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不按合同办事，导致我们公社款收不回来，我们只能卖点衣服，这都是你们逼的。
“……”供销社几个人听雷振兴这话，看雷振兴这坦然的态度，脸都青了。
“你们衣服没便宜，但你们送这送那的。这不就打压了价格吗？”
雷振兴笑得非常温和，“您供销社东西更多，想送也可以送。”
“而且我们送的那拼接袖套，真不值钱。您都知道，那袖套都是用下脚料做的，根本没成本。放着长霉，我们就想，拿这些小东西凑个人气，这没侵犯你们权益吧？”
几人觉得理亏，道，“我们公社这边的款，又不是不结算，只是慢点。其他供应商的款我们也结。上头领导有领导的考量。咱们等等不就好了？”
“那您这边，赶紧把我们款结了呗。”雷振兴立马接话。
你上头领导考量一下，款就给我压几个月。
你们领导每个月能准时准点收国家发的工资，咱们做农民的，日子过得青黄不接，就盼着这点手工费补贴下日子，能吃上一顿好的。
你们明明知道自己在拖款，还希望我们感恩戴德的等待。
“把款结了，你们把这店子关了吧。不要影响公社和供销社的关系嘛。”
“……”雷振兴神色一僵，道，“这个，公社这边服装店开业是领导审批了的。若真干不下去，咱们也得和领导去说明一下情况。”
“总之，你们尽快办。”
这些人态度倨傲地说完后，觉得目的达到，走了。
偌大服装店里，阴云密布。
“大队长，这事，您还是去请示一下镇上领导吧。”
舒宁见雷振兴眉头紧锁模样，开口给他出主意。
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这也是她不支持包香玉做大做强的原因，也是她一直窝在自由市场的原因。
胳膊拧不过大腿。
但凡他们触及到经济老大哥的利益，就会被打压。
店面如果是个人的，现在里面东西已经一片狼藉了。
好在他们是公社店铺，之前找领导审批过，他们这来一通，门还能开着。
“好。我去找镇领导。”
都是集体生意，供销社怎么就这么霸道？
雷振兴心头憋屈，但也知道权利和各关系部门之间的厉害关系，想把生意做下去，真必须走一趟。
“大队长，我整理了一些小礼品，咱们店铺能开张，多亏领导们关照。您送一送，好说话。”
雷振兴看着包装精致的围巾，立马笑了，“舒知青，还是你想得周到。”
“幸亏咱们这店小！但凡大点，今天就完蛋了。”
“大家都低调点，低调点！”
“枪打出头鸟啊！”
红旗公社被供销社那帮人闹的事很快传遍镇里每个地方。
自由市场的人寒蝉若噤。
包香玉拍了拍胸脯道，暗自庆幸，幸好听舒知青的话，不然今天被造一顿的人就是她了。
也幸好她只做一点点包子馒头，做得更多的是面包，这些产品没和供销社的没冲突。
其他有想把生意做大的人，也深吐一口气，幸好自己收住了，不然是真是惨！
在自家小百货铺转悠的顾钊听到大家讨论，眉头立马紧蹙起来。
“卫清凌，进货产品你决定，我去我们公社店面一趟。”
顾钊扔下手中的活，迅速往店铺那边冲。
“媳妇儿，你怎么样了?”
顾钊迈着大步用跑的速度走进来，急匆匆问。
那模样好似自家上学的孩子在学校遭受校园暴力的家长一样。
“我没事，刚大队长在，他顶着呢。”
“那你没吓着吧？”
“我不是三岁小孩。”
她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小场面对她来说，真不足为惧。
但见顾钊这么紧张她，心里还挺高兴的。
抬手擦他额头上的汗，道，吓不着。”倒是你，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的吧？”
“以后你在这个店，我也在这个店！”
顾钊沉声，眸底酝着沉怒道。
“文明社会，精神别太紧绷。”
顾钊没应话，只是轻轻呵了一声。
他不信什么文明社会，供销社有些人总觉得自己老大，横行霸道。
他们偏偏还没治他们。
“钊哥，我觉得我们这店面的功能可能要调整一下。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顾钊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服气归不服气，但想在夹缝中成长，还是要学会隐忍。
“等大队长回来后，咱们再商量。”
三个小时过去，雷振兴回来了。
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服装店的人见他这表情，心头暗道不好，统统站了起来。
连这几天和他一起闹别扭的管春华也小心翼翼地。
他们这次才赚一点点钱，若真被赶回公社，那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服气，不甘心。
“你们先安心干自己手上的事。”
许久雷振兴开口了。
“那就是没事了？”管春华不是很确定的问。
“这会你知道关心我了？”
“……”管春华，她怎么觉得这男人说这话有些幽怨？
“算你这女人还有点良心。”大概是因为管春华说的这句话有用，雷振兴心情明显好了好多。
“顾钊，舒知青，咱们去那边商量商量。”
雷振兴和顾钊、舒宁道。
两人点头，立马跟上。
管春华愣在原地，看着雷振兴往小办公室走的背影，一脸的难以置信，“要死！我还有这能耐？”
舒宁听到她这声音，倏地转头，朝她点了点头，可不，春华婶你确实有真能耐。
大队长心中，你重要的着呢。
管春华懵了一下，而后乐得不行。
“镇上领导说，我们这店是工商审批的，手续合法。”
“且我们是第一批开拓创新、勤劳致富的新公社，他们会支持我们的产业建设。”
“但他们也提出，建议我们这边的产品和供销社的区分开。”
“供销社工作作风就是这样，我们公社若要可持续性发展，就一定要开拓创新。”
“比如说，咱们服装全都下架了。但咱们的订制产品，都下架不了。因为这个玩意，供销社那边没有。他们没资格打击。”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小办公室里，雷振兴和两人将自己从领导那得到的情况详细说了说。
舒宁和顾钊大概听明白了。
镇上是同意他们红旗公社开这个服装店的，但为了不和供销社起冲突，希望他们卖的东西不和供销社的一样。
这样既保证了红旗公社服装产品的生产，也不得罪供销社那边的体制。
“顾钊，舒知青，你们两个脑袋本来转得比较快，你们谈谈自己的想法？”
顾钊眸色冷凝，雷振兴一去，他大概就知道这个结果。
不管怎么说，这服装订制被肯定，就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你们两个谁先说？顾钊你先来？”
顾钊抬眸，道，“供销社走的是零售，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开发其他市场。很多工厂每年都要给工人做工服，我觉得可以和这些大厂合作。我们给他们统一做订制工服。其他不说，镇上纺织厂有几百号员工，我们若把这单拿过来，他们自己出布匹，我们出人工和设计，也能赚钱。”
红旗镇有纺织厂，隔壁长湖镇有钢铁厂，把普通工服变成订制工服，那档次就提高了好几倍。
雷振兴感觉自己打开了一扇天窗，豁然明亮，搓了搓手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脑袋活络！”
“舒知青，你有什么好想法没？”
“顾钊说的，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业务方向。和大工厂合作，有量，也不怕拖欠尾款。但这之前，我觉得我们需要去走走市场，看看外面现在最流行的款式，去买些这边没见过的样板，这样我们才能开拓创新。”
舒宁其实还想了很多种方式，比如直接卖设计样板给其他服装厂，做和服装相关的衍生品。
简单点说，就是差异化竞争。
但这些事，急不得。
红旗公社服装产业才开始运作，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咱们公社是要出去见见世面。我听说现在的魔都服装最繁盛，那里是舒知青的家乡，要不，你们一起去看看？”
舒宁一喜，没想到雷振兴这么有心。
“大队长，我们真去了的话，别人可能会说我们是公费探亲哦。”
“他们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给你们顶着。你们只管去长见识。”
“谁有意见。先做出你们这样的成绩在来和我说！”
“大队长有魄力！”舒宁没忍住给雷振兴一个大大的赞，转头问顾钊，“钊哥，你觉得怎么样？”
顾钊抬眸看着她家小女人，她之所以这么积极，除了回魔都可以看到奶奶外，还有就是为了他。
“好。去。”
三人商量后，决定三天后回魔都。
“钊哥，公公婆婆的事，你打定主意没？要不要重新再了解一下？”
出发前一个晚上，舒宁一边整理两人衣服，一边询问他。
这些天，他们都没谈这个沉重的话题，但该面对的事，总归是要面对的。
“我们先走访市场。”
顾钊回答。
舒宁点头。
他这没说反对，那就是同意。
既然这样，那她得多准备一些东西。
出门之前，舒宁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奶奶在电话那头高兴得不行，告诉她，她爸也会在这两天回来，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好好聚聚了。
舒宁高兴不已。
上辈子和舒远辉没什么感情，但现在一想能见到她，舒宁竟有些期待。
此刻的舒远辉正坐在回魔都的绿皮火车上，在这之前，他有很多年没回魔都了。
这次回来，一来是为了看看自己老母亲，二来是……想起另外一件事，舒远辉清瘦脸庞黝黑脸庞上有说不出的无奈，但更多的是释然。
这人这事，过了这么多年，熬了这么多年，也磨了这么多年。
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镇上人贩子团队被打击，顾钊不用担心出门后顾凯和顾瑶遇到危险，将两人放心地交给赵奶奶带。
两人知道哥哥嫂嫂要去忙，乖乖跟着赵奶奶，和他们说再见。
公社服装厂和服装店这边，两人将工作妥善安排后，踏上前往魔都的路。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刚到火车站，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柏志平拎着大包小包正在上火车。
他走路的模样有些别扭，好像夹着点什么东西，又好像双脚分很开，生怕碰到似的。
这些天，他们一直都在忙公社服装店的事，都差点忘记公社其他的变动。
柏志平的回城调令下来，他要回城了。
舒宁神情淡漠掠过他，内心多了几分鄙夷。
上辈子柏志平回城是因为她，这辈子是因为朱秋兰。
这个男人之前嘲讽顾钊吃软饭，实际上，从头到尾吃软饭的人都是他自己。
柏志平也有些意外的自己会遇到舒宁和顾钊。
一看他们两人，再看自己，突生无数多的狼狈感。
他们两人只背了两个包，而他则大包小包，好似乞讨的一般。
再看两人穿着，舒宁穿着浅蓝色大衣，里头穿着高领红色毛衣，毛衣上挂着一个淡蓝色小项链，这身装扮，将她脸上肌肤衬托得瓷白，刚上火车的她，鼻尖有些微红，胜过桃蕊，格外明艳。
顾钊也穿了一件大风衣，藏青色，里头穿着一件V领红色毛衣，黑色皮鞋，这穿着比城里那些领导干部家儿子还要讲究，还要贵气。
火车站里人很多，出远门的人穿着上总会讲究一些，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穿上，可里面穿得起毛球的毛衣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家的境况。
这更衬托的舒宁和顾钊两人穿着格外与众不同，体面又贵气。
柏志平看着顾钊大衣里头的红色，心头怨怒蹭蹭蹭腾起来。
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两人结婚时候穿的毛衣。
若没有顾钊，这保暖又款式新颖的毛衣，是他的。
他身边明艳的姑娘也是他的！
舒宁没想到，这世界是真巧。
上火车的时候，看到柏志平。
这一坐下来，柏志平竟然还坐在她和顾钊对面。
顾钊也有些意外。
舒宁转头看顾钊，怕他不自在。
顾钊看着舒宁，轻轻握着她的手，道，“外面风景还不错。”
他怎么不知道他家小女人的意思，他怎会觉得不舒服？
不自在的人应该对面的人。
若要换座位，也是对面的人。
他有媳妇陪着，自在着，舒服着呢。
两人的互动，落在柏志平眼里，他只觉得明晃晃的，刺眼得很！
但他绝不换座位，他要看他们能过分成什么样。
他想看的都没看到，一路上，舒宁上车就睡了，靠在顾钊肩膀上。
顾钊坐得四平八稳，让自家小女人靠舒服一点。
当发现柏志平眼神直勾勾落在舒宁身上的时候，深邃眼眸倏地凌厉，看着对面男人眼睛，伸手，食指和中指同时弯起，向上，再向上。
再看，老子挖了你双眼！
柏志平冷笑一声，道，“结婚又如何，你不配就是不配！”
“你们迟早会离婚。”
顾钊也冷笑一声，“你离几次，我们都不会离。”
“你不了解她。你们长久不了！”
“那是你的婚姻！”
舒宁感觉有人在吵架，一睁开双眼，周边除了其他坐位的人在叽叽喳喳，她身边还挺安静的。
“渴了吗？我去倒开水来。”
顾钊声音温柔问。
舒宁点头。
“舔狗！”柏志平见顾钊殷勤模样，嘲讽轻笑一声。
当初舒宁追他的时候，他从来不用动手，都是舒宁对他殷勤的。
舒宁漂亮眸子凉凉看着他，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我以为你清高的，没想到你还饥不择食的，朱秋兰那种货色你都看得上，还把肚子搞大。”
“恭喜柏知青，几个月后，你就可以去牢子里接你家儿子了！”
“……这可是你的大儿子，说不定也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可得多寄点东西给你媳妇，让他好好养胎。毕竟牢子里，吃不饱睡不好，以后孩子出来体质差，真的很难带的。”
舒宁一边轻笑一边道。
柏志平和朱秋兰的孩子，确实很难带。
三天一场小病，一月一场大病。
三岁之前，她带着那孩子往返医院，医院儿科的医生全都认识了她。
本以为三岁之后，孩子体质好了，不用去医院。
结果那孩子发烧一次后，血小板直接变成个位数，而后就是持续发烧，烧得她以为是白血病。
抱养的孩子，她生怕柏志平不治。
让她意外和安心的是，柏志平对孩子非常配合，还和她说，孩子虽是领养的，但我知道，你养他这么久，已经当成自己生的了。咱们倾家荡产都要养。
她感动得不行。
觉得柏志平真通情达理。
却没想到，那娃其实是柏志平的私生子。
自己的儿子，还说的每句都是为她的一样。
想起这一茬，舒宁越看柏志平越觉得恶寒。
柏志平感觉周边人看他的眼神格外不一样，瞬间觉得面子全无。
舒宁怎么变这么刻薄了？
这样强调他有一个坐牢的妻子，孩子会在监狱出生，对她有什么好处？
他更想不明白，舒宁为什么一见他，就好似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一般。
“舒宁，你非要这么埋汰我吗？”
“你若不这么刻薄，你离婚后我会考虑娶你。让孩子喊你娘！”柏志平始终相信舒宁和顾钊肯定会离婚。
前几天，他做了一场梦。
梦里，舒宁带着他的孩子，孩子抱着她喊妈妈。
梦境发生的一切，和现实发生的所差无几。
为此，他还偷偷去庙里算了算，大师说，他和她本就一场姻缘。
因此，他坚信舒宁会回心转意，重新来找他。
看着不远处顾钊打水回来，柏志平心生邪恶，起身，故意凑过来，做一个想亲舒宁的姿势。
“……”舒宁抬脚，一脚往他肚子上踢过去。
想让顾钊误会她？
想得美！
柏志平捂着肚子，坐回凳子上。
小娘们性格真是越来越辣了。
“怎么了？”
顾钊感觉情况有些不对，蹙眉问道。
“刚有小狗跑过来，想抢我们的东西，我一脚踢飞了。”舒宁笑着道。
“……”柏志平。
顾钊深邃眼眸含笑，问，“脚疼吗？要我揉揉吗？”
舒宁点头，“嗯。下火车后再揉吧。”
顾钊揉了揉了她头发，道，“下次狗想干坏事，不要直接踢，万一那狗有狂犬病，咱们就吃大亏了。”
“……”柏志平转头，他现在马上会有体面的工作，顾钊这种泥腿子以后只配仰望他。
他穿得再好又怎么样？
还不是舒宁这边亲戚没一个看得上他！
一下火车，柏志平就独自走了。
舒宁以为他有自知之明先溜了，没想到，才进奶奶住的宿舍大院，她和顾钊就被他恶心了一顿。
“听说你们结婚了。”
“我看你和志平两个以前在院子玩，你追着他，他护着你的样子，我就觉得你能成。”
“我还记得有次，你摔跤，膝盖出血，还是他抱着你，拍着你肩膀，你最后才被安慰好的。”
舒宁和顾钊两人刚走进奶奶住的宿舍大院，就被一大婶拉着聊天。
舒宁几次想打断她的话，都没成功。
她和顾钊结婚的消息，奶奶一早就和宿舍大院的人说了。
这大婶是柏志平的表姨，比谁都知道她结婚的人不是柏志平。
却故意说她和柏志平以前的事，说两个青梅竹马，目的显而易见：故意膈应顾钊，让顾钊心头不舒服。
“陈阿姨，你误会了。我是结婚了，但不是和柏志平。这是我老公！”
舒宁将顾钊大大方方拉过来。
顾钊站得笔直，舒宁这大方不藏着掖着觉得他拿不出手的模样，他可太喜欢了。
必须要站出气势来！
大婶往他身上瞧了一眼，心头赫然，她家外侄说，舒宁找的男人是个泥腿子，这一看，他这浑身上下没一点泥腿子模样。
且他这模样，比柏志平还要俊朗几分。
“小宁，你没和志平结婚啊？你眼神咋不好使了？怎么找个乡下人？咱志平哪不好，你竟都看不上？”大婶讪讪道。
“眼神不好的人是你吧？柏志平和谁结婚，你早就知道。遇到我，还偏要说和他结婚的人是我。”舒宁不客气回怼她。
“……”这才多久没见，舒宁这柔柔弱弱、受点委屈就哭哭啼啼的小妮子怎么这么伶牙俐齿了？
“还真不是我看不上柏志平。是柏志平眼光太过于特别，口味比较重。喜欢那种蹲局子的女人。对了，你快做表姨奶奶了，我提前恭喜你了哈！”
舒宁先扬后贬，说完，拉着顾钊扬长而去。
柏志平想恶心她，来呗，看最后谁恶心谁！
舆论攻势，对她没点用。
“……”大婶一下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啥情况？
志平媳妇是个犯人？
这茬子事，他压根没和他们说起啊！
“我说来接你们，你们说自己回来。”
“累不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