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闻得到却吃不到,顾老婆子抓狂,扯着喉咙怒骂。
“汪汪汪……汪汪汪……”话刚落音,顾老婆子便看到小黄在自己面前龇牙咧嘴地对她吼。
模样和顾钊一样凶,好像要撕了她一样。
“死狗!滚远点!给我滚远点!”顾老婆子慌乱无比,可无奈,手和脚都被绑着。
小黄才不管她脸上的害怕模样,她表情越狰狞,它就越凶,叫得更厉害。
“救命!救命!顾钊这天杀的,不仅捆我,还放狗来吓我!”顾老婆子内心着实恐惧,扯着喉咙嘶哑地喊。
“咋地了?咋地了?一天天能不能安生点,公社都要炸了吗?”
不远处,雷振兴粗犷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
昨晚舒宁的事,闹到大半夜,刚孙国飞还一直缠着他,让他想办法。
刚准备中午安静吃个饭,结果顾钊这边又闹起来了。
顾老婆子顿时感觉自己找到了靠山,大声喊,“大队长!救命!你一定要帮我收拾一下我们家的混蛋恶霸!”
“同志,同志!就在前面,那老太婆真是人贩子,偷卖小孩,幸好我大哥回来得快,不然他家弟弟妹妹都被偷走卖掉了!”这边顾老婆子刚嚎完,二狗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大队长雷振兴和派出所的同志,几乎同时抵达了顾钊家。
公社村民一听这边动静,陆陆续续走过来。
公社其他知青也走了过来看热闹。
柏志平换了一件西服外套混在人群中,他来这除了看热闹,还要确认一件事。
他在知青公社,左等右等,等舒宁做好面条请他吃。
等了足足一个小时,都没见舒宁出现。
直到有人告诉他,舒宁提着肉和菜,来了顾钊家。
一抬眸,便看到舒宁和顾钊从堂屋里走出来。
清晨阳光照射两人身上,阳光映照下的两人,迎着阳光走来,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
柏志平心好似被什么戳了一下,心头陡然升起一种愤怒感。
舒宁真来了顾钊家,远远的,他能看到顾钊桌上刚吃完面条的碗筷。
舒宁不给他们知青做面条吃,跑来给顾钊这乡下泥腿子做早餐了!
柏志平心头顿时有一种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人抢走的感觉,脸倏地青黑了,眼睛也沉得不行。
舒宁敏锐感觉到人群中有一束目光极为刺眼,一抬眸就看到了柏志平。
柏志平双眸阴霾地看着她,怒气满满。
舒宁嘴角轻飏,冷瞥他一眼,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一眼顾钊,外头来的人越来越多,顾钊步履坚实,没半分紧张,从容不迫。
“大队长,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你看顾钊这混小子,昨日砸了我们的家,锅碗瓢盆都全砸了,端走了我们家的锅。今天我们要他还锅,他二话没说,就将我老娘、他亲奶绑在树上!”
顾大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雷振兴告状。
顾老婆子一听顾大江这描述,再次觉得自己人生悲惨,哭声越来越大。
舒宁的拳头紧握,恨不得一拳打死顾大江,王八蛋,恶人先告状!
“大队长……不是这样的……”舒宁开口。
可话还没说完,顾老太婆的嚎哭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完全将舒宁声音盖过。
“……”舒宁准备好好给顾钊理论的时候,手突然被顾钊牵住。
他手指纤长,指腹上因为长满老茧给人一种粗粝的摩.擦感,这粗粝感却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紧接着,他将她轻轻拉到身后,转头用只有他和她才能听到的低沉声音道,“这事你别管。”
心头倏地涌现一股暖流。
他在护着她。
舒宁没再逞强,乖乖站在他身后,护好顾瑶和顾凯。
这一幕刚好落在人群中柏志平眼中,柏志平捏了捏拳头,心头好似长了一根刺。
大庭广众之下,顾钊和舒宁这么不避嫌,竟当着他们,这样拉手。
“大队长,派出所的同志,顾钊这混球,大小就是非不分,恶贯满盈,昨日打了他堂兄弟,今天绑奶奶!踢坏了我们家的门,还砸了我们家。这种恶霸,你们一定要抓回去好好教导!哦,对了,他还非礼公社女知青!昨天很多人都看到他脱女知青衣服。”
“这种人你们一定要抓回去,让他将牢底坐穿!”
顾大江见顾钊从头到尾没说话,更来劲了。
顾钊眼眸瞬间冷沉,好似一把锋利泛着寒光的利剑,狠狠扫在顾大江脸上。
他说他是混蛋,是恶霸,他都无所谓,但他带上了舒宁就不行!
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身前突然冲过来一群老太太,老太太个子不高,但排成一排,气势凛然。
“顾大江,你个不要脸的!咱们钊伢崽为什么抢你们的锅你们没点数吗?”
赵奶奶打前阵,怒瞪双眸,拔高声音大声怼他,“好好的,趁钊伢崽不在家,抢他养的鸡,抢舒知青的票子。你们都明抢了,我们砸了你们家的锅碗瓢盆还不是很正常吗?”
“对!今天又趁钊伢崽没在家,又想来砸钊伢崽的东西,还想准备卖顾凯和顾瑶,凯凯和瑶瑶好歹以前也和你们有关系,你们竟想得出!骂钊伢崽挨千刀,我看你们才是挨千刀、天杀的!”
赵奶奶骂完,陈奶奶上。
陈奶奶说完,李奶奶开始,“我们钊伢崽什么时候作风不行?昨天钊伢崽是为了救舒知青,解开她一点点衣服,让她呼吸通畅一点。人家舒知青都没说钊伢崽耍流.氓,人家舒知青都很感谢钊伢崽。”
听到这里,舒宁赶紧点头,李奶奶说得对,李奶奶说得没错。
李奶奶看到舒宁附和后,满意点头,继续发挥,骂道,“到你顾大江嘴里,钊伢崽就变成流.氓了?要我说,自己什么德行,就会觉得别人也是什么德行!顾大江你乱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从隔壁村陈寡.妇家出来,裤头带都被人扒了!死不要脸也就算了,还诬赖我们的好奶崽!”
“对!以为先告状你们就能赢?以为你们声音大,钊伢崽不好大声吼你们,你们就能赢?你想得美!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以为我们钊伢崽弱小无助、可怜造孽、就可以欺负他!”
几位奶奶轮番发挥。
将顾大江和顾老婆子骂得瞠目结舌。
也看得围观的村民瞠目结舌。
这几位奶奶,一直体弱多病,过得小心翼翼,近十多年来,没什么存在感。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她们丈夫去世,她们的孩子死的死,被下放的下放,晚景很凄凉,吃不饱穿不暖,更干不了什么重活,偶尔看到她们,她们苦兮兮地在捡野菜。
却没想到,她们竟然这么会骂人,不仅声音大,还骂得有理有据。
舒宁也大开眼界,这真是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她上辈子真是白活了,都不知道昨天面对她好似做错事低头的奶奶们,战斗力这么强!
以一敌十轻轻松松。
更何况现在是以四敌二。
顾钊轻轻扶了一下额头,这事吧,他本来想自己发挥一下的。
但一看奶奶的发挥,他微微往后退了退,那就,让他继续做那个“弱小无助、可怜造孽”的钊伢崽吧。
事情发展到这,派出所的同志大概明白了所以然。
求证顾钊的时候,顾钊一脸可怜模样,俊朗脸庞耷拉着,神情苦逼,低沉声音中略带沙哑和哽咽,道,“同志,却是如此。她是我血缘上的奶奶,但五年前我已经和她脱离关系了,户口也分离了。但她一直不喜欢我和我弟妹,总想偷我弟妹去卖钱。”
说完这句,顾钊微微抬头,四十五度望上天空,将忧郁和难过展现得惟妙惟肖,“我都怀疑我爹是不是她亲生的。”
他这恰当好处的表情处理,瞬间勾起无所村民心中最深层的同情心,听着他说的话,心疼得一紧一紧的。
派出所的同志静静地看着顾钊,若不是一早就认识他,他就真被他这可怜的模样欺骗了!
但涉及贩卖孩子的事,他们是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了,道,“隔壁公社也有孩子失踪,最近县里有几起孩子不见的案件了。先把人带所里。”
“什么?同志?你们要带我去派出所?不是,不是这样……”
当绳索被松掉,手被反着抓的时候,顾老婆子才发现顾钊是动真格了!
第16章 怕吗?我喜欢
“顾钊!你不能这样!咱们怎么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这样?真让派出所的同志抓阿奶啊?”
一生没见过大世面的老婆子,在对上派出所同志犹如神明一般铮亮眼神的时候,手颤抖,脚颤抖,一抖一抖,裤子里下面全是液体。
当着这么多人面吓尿,顾老婆子无地自容,不断低头不断低头。
雷振兴眉头皱得老深,转头冲顾大江没好气道,“平时声音你最大,现在你怎么怂了?还不回家去给你老娘带一条裤子来。”
顾大江有些嫌弃,最后是顾大海回家给顾老婆子拿了一条裤子来。
顾大江本又想骂顾钊,说他没良心。
话才到嘴边,赵奶奶立马堵住了他,“最不孝的就是你了。拱火的事,你一等一!真有事,你就变成了缩头乌龟!”
顾大江被骂得灰溜溜地走了。
一群人又进来一次派出所。
顾凯和顾瑶严重没安全感,答应要跟着顾钊。
公社和县城距离其实很短,走路半个小时候就能到,今日没拖拉机,半个多小时路程,对顾凯和顾瑶没啥问题,顾钊立马答应了。
进派出所,顾凯吧唧吧唧和警察同志说了好多事。
小脸蛋纠结又愤怒的样子,让人心疼,也让人忍俊不禁。
顾钊录口供的时候,则全程俊脸冷崩。
顾大海拿着顾老婆子衣服到派出所的时候,顾钊和舒宁他们已经做完笔录。
“钊崽儿,三叔错了。刚才你爷爷已经骂我了,看到爷爷面子上,能不能放你阿奶回去?你阿奶年纪大了,怕她熬不起啊。拘留所里又冷又寒。”
顾大海讪讪地和顾钊道。
顾钊脸色更难看,反问,“拘留所不好呆。顾凯和顾瑶若真被卖了,被人戳瞎眼,被人打断脚,被人挑断手筋,你们会心疼吗?”
“你们既然打了这种算盘,就应该想到这样的后果!”
“有什么事你们找警察,不要和我说!”
顾大海被顾钊质问得低了头。
转头看今天办案的派出所同志,还没开口,派出所同志就直接道,“顾大海,这里办案的地方,不是用来求情的。你老娘若真没问题,我们查清会放她回去。回去耐心等待吧。”
顾大海见多说无望,只能说,若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他随叫随到。
舒宁冷冷的看着顾大海,顾大海算不上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却很多膈应的事,又离不开他的冷眼旁观。
顾钊和顾凯、顾瑶被赶出顾家的时候,他没添油加醋,却也没给顾钊多说一句话。
顾老婆子今天来找事,他没动手,却也没反对。
上辈子顾老婆子真要卖顾凯和顾瑶的时候,他也是全程旁观,没制止。
现在顾老婆子被关了,他又想来说情。
说白了就是,自己没立场,没善恶是非观,偏偏还想做老好人。
刚顾钊若不拒绝他的,她也会拒绝他。
关顾老婆子进拘留室的时候,她还看到昨晚也被关进来的朱秋兰。
朱秋兰和昨日判若两人。
昨日的朱秋兰扎着两根小麻花辫,虽皮肤有些黑,但也很娇俏可人,今天的朱秋兰和女鬼差不多了,头发凌乱,好似鸡窝一般,脸色惨白,眼睛深陷,狼狈不堪。
朱秋兰见到她就哭。
“舒宁,你让我出去!”
“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你不要将我扔在这啊。”
除了求情,没说半句她买凶杀她的事。
舒宁凉凉看了她一眼,冷冷走出了拘留房。
“陈大明倒是招得彻底,但朱秋兰死不认账。”简单处理顾老婆子的事后的,派出所同志和舒宁、顾钊简单概述了一下办案进程。
舒宁潋滟眼眸微缩,她早料到朱秋兰绝对不会这么屈服。
不过,不怕!
她只要进来这里,不怕她心理防线不崩!
“事情真相已经差不多,请同志务必让她说真话。”顾钊态度恳切地和派出所同志道。
“让事实还原,让罪犯伏法是我们的本职工作。顾钊同志,你放心!”派出所同志非常官腔化地回答。
“同志,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谢谢你们!”
顾钊和派出所同志握手,那感激点头的生涩又故作成熟的模样,看得舒宁一愣一愣的,真没想到,多年后,成熟儒雅的顾钊,年轻时候是这么一副江湖老油条的模样。
已入深秋。
马路两旁的枫树的绿叶皆已泛黄,地面铺着厚厚的枫叶。
一脚下去,叶子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偶尔会有枫叶随着秋风飘下来。
走出派出所好远,顾凯和顾瑶心才安稳落地,问,“大哥,他们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吗?”
顾钊心疼摸了摸自家弟弟妹妹脑袋,眸底掠过狠意,“他们来一百次,我就有一百个方法收拾他们。”
舒宁目光落在他身上,公社总说顾钊,人高马大,脾气又大又炸,一点就着。
后头无数大妈悄悄讨论,顾钊这莽汉脾气,以后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现在看来,他哪里是什么莽汉?
人家聪明着呢。
脾气张弛有度,三两句话,就将顾老婆子送进了派出所。
然后又三言两语,顾老婆子呆拘留所里呆哭!
“怕了吗?”顾钊突然转头,嘴角微微歪起,一脸邪肆地问。
舒宁怔愣片刻,扬起明媚眸子,桃花眼眸中潋滟生波,声音带着笑意,轻柔道,“我喜欢。”
姑娘眸子清澈,水波点点,璨若星辰,眼角漾的笑意,看得人心止不住狂跳不止。
顾钊一时有些呼吸不过来,脸色上出现从未见过的慌乱,板着脸道,“我问的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你就回答喜欢!姑娘家,矜持点。”
舒宁笑看他,道,“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和我掰扯掰扯,我问你什么?”
“你问我,我就要回答?我才不回答。”舒宁哼哼地道。
“……”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
顾凯、顾瑶则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身边,大概因为顾老婆子要卖他们的事,他们对依然还算陌生的她非常防备,两双眼睛叽里咕噜地看着她,警觉得不行。
两人谁都不站她身边,手牵手统统挨着顾钊左边,离开她远远的。
“……”虽说自己和舒宁聊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两孩子对舒宁这么冷,顾钊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转头蹙眉道,“小兔崽子们,中午是她救的你们!”
顾凯悄悄侧过顾钊身体看了看舒宁,有些惶恐,但更多还是谨慎。
顾瑶大眼睛也悄悄抬起来,想靠近舒宁,但有些怯怯的,还是觉得站顾钊身边比较安全。
“既然你们都不到我这边来,那刚好,我可以挨着你大哥啦!”
舒宁也没恼,笑得大尾巴狼一样。
脚往左侧走了几步,立刻挨上了顾钊的手臂。
“……”顾钊。
“我是你们大哥杀了公鸡,敬拜天地的未婚妻,你们确定不和我玩?”
“……”顾钊眉目震惊的看着舒宁。
都说了,他昨日不是订婚,不是订婚。
舒宁怎么又提这事?
这姑娘怎么就非要赶着要嫁他。
即便要以身相许,也不要说这么直白嘛!
“昨晚的事,我都没好好谢谢。朱秋兰进了拘留所,你应该安心了吧?”
“……”顾钊眉头再次蹙起来。
安心的人应该是她。
对他来说,朱秋兰并没半分威胁,她又害不了他!
“我落水不是因为柏志平。不存在因为忘记一个人,而重新找一个的原因。”舒宁认真和顾钊解释。
原来她说安心的事,是这件。
还真是的!
“你救我的时候,不是说,想男人,找哥哥呀。我听你的话,你为什么又不想要了?”
顾钊脸爆红。
舒宁说话怎么这么奔放!
这话他是说过。
但那是将她从水里捞出来后,他为了刺激她意识说的。
她那会都呛水成这样,怎么还记得这句话?
他是男人,嘴贱说两句占人便宜的话,很正常。
可她是女娃啊,女娃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舒,舒知青……你一定听叉了……”顾钊拖着顾凯和顾瑶,走的速度快得好似飞一般。
“哈哈哈……”舒宁抿唇笑,赶紧跟在他们身后。
上午买的芥菜还没处理完,从县城回来后,舒宁跟着顾钊继续回了顾钊院子。
堂屋里,今天因为卖豆腐跑了几十公里,腿差点走瘸、没和他们一起去县城的二狗子一脸不甘地看着堂屋桌子上吃完面的碗,一脸幽怨地道,“钊哥,你们不仗义!趁我出去请派出所同志的时候,自己吃好面。”
“这不是我做的。”顾钊回答。
“嫂子,你做的吗?那你可以再给我做一碗吗?”二狗子可怜巴巴问。
“哦。好啊。”今天的面没吃完,臊子也有,煮面并不是难事。
舒宁一口同意了。
顾钊见舒宁真钻进了厨房,一把拧住二狗子耳朵,恼怒道,“二狗子,你当你自己是谁?使唤人你到使唤得这么顺口!”
二狗子痛得咧嘴,嬉皮笑脸问,“钊哥,咱就说,你是不是心疼了?”
“……”顾钊心微微被触了一下,下手更狠,拧得更用力,道,“二狗子,你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拧掉你耳朵。”
痛感再次袭来,二狗子认服,“钊哥,钊哥,饶命。其实我真不是想使唤嫂子,我只是……你放开我,我说原因。”
顾钊瞳眸微眯,手松了下来,“你最好给我一个好理由。”
二狗子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耳朵,好好揉了几下,才觉得自己耳朵回来了。
他往外院子外头使了一个眼神,道,“那边,那个柏志平,见你们回来,他一直在你院子外面徘徊,我觉得他在等嫂子。
“我才不准他和嫂子会面!所以,我要拖住嫂子!”
顾钊顺着他眼神看过去,果然,不远处,看到一个身影有意无意往他院子看。
那身影他太熟悉了,柏志平没错。
他在等舒宁?
顾钊冷笑一声,走进厨房,站在舒宁身边,将舒宁拦了个严严实实。
“……”院子外头不远的柏志平视线被挡了个一干二净,怒意再次腾起。
舒宁在厨房,顾钊也进了厨房。
孤男寡女都进厨房,他们想干什么!
舒宁也有些意外,问,“你怎么来了?”
“二狗子那家伙打小饿死鬼投胎,有面给他多放点!”顾钊随意开口。
“……”外头听到这话的二狗子,心里欢快得不行。
他钊哥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东西。
舒宁煮面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臊子面就出来了。
二狗子看着色香味俱全面,一边吃面,一边看着他面前有些不耐烦看他吃的顾钊,突然间,一下子就明白吃美食的捷径!
喊嫂子,有好面吃!
“一碗面,把你乐的!”顾钊见二狗子笑得贼兮兮的,白了他一眼。
“当然乐啊。”二狗子看着院子里开始打理芥菜的舒宁,转头和顾钊道,“钊哥,嫂子在弄芥菜,你不去帮帮吗?”
“她喜欢弄,那就让她弄吧。”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钊哥,我咋觉得,你这心比女人心还难猜呢?”
顾钊懒得理他,眼眸却有意无意落在舒宁身上。
院子里。
舒宁将芥菜分两部分。
一部分用焯开水,放盆子用冷水泡着,做成酸菜。
一部分放簸箕里工工整整放好,等晒干后,放罐子里做外婆菜。
这菜弄起来有点复杂,却是冬日和来年春日里的难得的好菜。
弄完菜后,她将早晨没炒完的肉用盐腌制,将装肉的碗放冷水中,防止变坏。
“钊哥,要不,娶了吧。咱们家,这有个女主人,和没女主人,真完全不一样。”二狗子看着舒宁忙里忙外,感慨得不行。
顾钊好似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人是你说娶就能娶的吗?人说要嫁你,你就真当真?”
“舒宁,你弄完没?我有事找你!”院子门口一记很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打断两人对话。
顾钊这院子,真是穷得什么都没有。
屋檐下挂着几条瘪噶噶的玉米,两只鸡关在鸡栏了,屋子里就一个破旧八仙桌,椅子上的漆掉得七零八落,还不是配套的,鬼知道那是顾钊从哪个角落里捡回来的。
柏志平脸上那直白得瞧不上,看得顾钊有些好笑。
同样都是城市知青,有些知青特别谦逊,特别接地气,柏志平这凭什么就眼高盖顶,用鼻孔看人。
舒宁听到柏志平声音,不紧不慢起身,眼眸眯出清冷的疏离感,站在原地没动,态度冷淡问,“你找我啥事?直接说就行了。”
“……”柏志平脸瞬间黑了,声音沉了沉,脸上都是施舍的优越感,“舒宁,我给你一次机会,出不出来随你!”
给她一次机会?
舒宁不屑地轻笑一声,道,“你滚都滚了,还折回来找我做什么?我需要你给什么机会?你打哪来的,滚哪去!”
柏志平手上捏起拳头。
可一想,一个人的心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快?
一定是昨天她为他跳河之后,他一直没表示关心,她才对他态度冷冰冰。
昨日如此,今天也如此。
他看不上舒宁,但他绝不允许便宜了顾钊。
柏志平思考再三之后,其他先不管,决定先拉回舒宁的心。
看着舒宁,痛心疾首道,“舒宁,我知道你还在生气,觉得我对你太冷漠了。但你怎么能因为我们闹矛盾,就这样作践自己?你这样跑到这种没德行的男子家来,你不知道对自己的名声会造成什么坏影响吗?”
“柏志平,你等等!你说什么?谁没德行?”舒宁抬眸,冰冷看着柏志平,神色冷厉反问。
柏志平一听舒宁在维护顾钊,顿时激动了,“难道不是吗?顾钊什么人?又穷又凶狠!自己亲叔叔,亲奶奶他都送进去!”
“啪!”舒宁往自己刚洗过芥菜的地方,抓了一把芥菜根下抖落的稀泥,直接扔在柏志平脸上,冷哼一声道,“你和朱秋兰真是天生一对!”
明明都知道顾老婆子是什么人,却统统指责顾钊。
烂泥砸在脸上,脸疼;烂泥砸在眼镜上,一下花了眼。
柏志平和小黄一样,不断晃了晃,想晃掉自己身上的泥巴。
“柏志平,别晃。小黄浑身都是狗毛,一晃就干净。你没有狗毛,晃不掉!”
舒宁眸光幽幽道。
那声音说有多讥诮就有多讥诮。
“……”柏志平脸直接黑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他面前温顺如小白兔的舒宁,会真对他动手,还这么羞辱他,气得冲进来,一把抓住舒宁的手,道,“你这女人,现在是真不要脸了!跟我回宿舍!”
这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声音,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划进舒宁的心,血淋淋的。
上辈子,他也这样骂过她。
抓住她的手,接着就是一个巴掌,然后拽头发,往死里踢。
她被他打得浑身上下全是伤,后来到了,他只要一扬起手她就下意识发抖。
“谁不要脸了?这是谁的地盘?撒野也不看地方?”顾钊一掌砍在柏志平手腕,气势凛然站在柏志平身边,眸眼又冷又沉。
手腕剧痛,柏志平下意识松开握住舒宁的手。
“顾钊,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柏志平羞恼抬眸,警告顾钊,“这是我和舒宁两个人之间的事,和你没一点关系!我和你奶奶不一样,可以任着你欺负!你识时务的话,就赶紧给我滚一边去!”
顾钊勾唇,轻轻笑了笑,一拳砸在柏志平脸上,道,“你当我这是没主权的旧社会?想进来撒野就进来撒野?我院子里的人,也是你能随便欺负的?”
这个拳头又硬又实诚。
柏志平这货,他就看他不爽了。
手上拿着女知青的好处,却眼里全是看不上人的态度。
既然不喜欢人家,就离远远的。
可以觉得人家姑娘好似要远离他了,他又不甘心了。
好好说话倒还行,偏偏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没被他看见,他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他愣是要出现在他面前,可不就是在找抽?
生生挨了一拳,柏志平白净脸上又红又肿。
他勾起拳头,想打顾钊的时候,发现顾钊比他高多半个多头,压迫感十足。
打不赢顾钊,柏志平决定转移阵地地,转头看着舒宁,眼中都是委屈和失望的道,“舒宁,你看见了吗?我被他打成这样了,你依然无动于衷吗?”
以前他切菜切到手指甲,舒宁都心疼得不行。
他现在这样,他不信舒宁不心疼。
站在顾钊身后,看着顾钊为她出气,一扫上辈子的恐惧和害怕,后背挺得笔直,越看柏志平的模样,她就越觉得滑稽。
“打的好!”舒宁红唇轻轻一张一合,“让你滚远点,你不滚。被打不是很正常吗?”
“让你不要纠缠我,你非要送上来。不揍你揍谁?”
“我劝你现在赶紧滚。不然等会可能还有一个拳头!”
柏志平难以置信的看着舒宁,心里裂开一条缝,渐渐觉得,这些可能真是舒宁的真实想法,她真的不爱他了。
“舒宁,你非要这么绝情吗?”柏志平悲痛欲绝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