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好热……”床上的舒宁轻哼一声,用力蹬了一下被子。
朱秋兰手心的被子一下子被蹬出去好远。
“秋兰,你站我床前做什么?”舒宁睁开朦胧的双眸,皱眉问。
“你被子掉了,我给你捡被子。”
“哦。谢谢!”舒宁笑了一眼,道,“我还以为你想捂死我。”
“……”朱秋兰脸唰的白了。
“早点睡。”
“哦,好。”
舒宁重重打了个哈欠,懒懒翻了个身。
朱秋兰这杀心还真动了一次又一次!
既然这样,我再让你安生半个晚上!
待朱秋兰上床睡熟,时钟指向十点的时候,舒宁从床上爬起来,带着一包面粉,走出了宿舍。
第8章 顾钊小混蛋又喝酒耍酒疯了
“艾玛!钊哥,真香!”顾家堂屋里,二狗子啃着一块大鸡肉,吃得满嘴都是油。
“小凯,瑶瑶,你们吃鸡腿,你吃鸡翅膀。”二狗子将碗里的鸡腿和鸡翅膀夹给顾凯和顾瑶。
两小孩今年6岁,双胞胎,又黑又瘦。
看到二狗子夹菜给他们,谁都没敢动,统统看顾钊,顾钊点了点头,两人才慢吞吞吃了起来。
只是,这鸡汤味道浓郁,到他们嘴里,好似吃糠咽菜一般,小脸蛋纠结得不行。
几位奶奶坚决不在他们家吃饭。
顾钊只能给他们每人都盛了一点去。
“钊哥,你看到刚才嫂子崇拜你的眼神没?”二狗子一边吃一边问。
顾钊猛不丁拍了一下他脑袋,道,“叫什么嫂子?有点素质行不?能不能不要随便占人便宜?”
二狗子懵了一下。
当初是谁要订婚的?
鸡现在还在这呢!
“行,行,你说叫嫂子的时候,咱就叫嫂子。”二狗子决定顺着顾钊的话道,就现在来说,吃鸡最重要!
“这还差不多!”顾钊气势十足应了一声。
脑海中突然冒出舒宁那精致皙白的脸蛋,她说,那就直接结婚,要不,让她亲回去。
姑娘脸上笑容洋溢,没半点勉强的模样。
顾钊舔了舔自己薄唇,心情瞬间大好,将筷子往桌上一放,道,“二狗子,快去,给哥倒杯米酒来,咱们哥俩喝几杯!”
一个小时后。
公社马路上响起两记雄厚、扯破天的声音。
“东方红,太阳升……”
“中国出了个大人物;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嗨哟……”
“呼儿嗨哟……钊哥,你唱的调子不够高。要不,你还是唱,妹妹你快过来,哥哥等你等白头咯,这种……”
“浑蛋狗子,老子是这么粗鄙的人吗?”顾钊粗声骂,继续唱,“呼儿嗨哟……”
“顾钊和二狗子这两家伙又开始发疯了!大晚上,又唱又闹!”
“安静点!唱个鬼啊!你不睡,别人不睡吗?”
“这没爹没娘,就没法没天了!”
“出去瞎浪,晚上冻死算了!赶明儿不知道又会出现在哪个草垛里!”
“有这时间,还不如把自家茅草屋修整一下!”
“对,二狗子娘和爹算什么爹娘,就一个儿子都管不住!任由他跟着顾钊野!”
马路两边的人家听着顾钊和二狗子的胡乱唱歌声,骂骂咧咧的骂人声此起彼伏。
顾钊和二狗子相视一笑,迅速消失在马路中。
“爹,娘,今晚豆腐磨出来了吗?我和钊哥回来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走进一个土坯矮墙的院子。
二狗子的家。
二狗子家的院子不是很大,屋子后面却有一个很大天井。
天井里后面还有一排内屋。
二狗子家的厨房便在内屋的右边。
左边房子里摆着一个石磨,石磨下面的桶里已经装了一桶刚磨好的、白白的、浓稠的豆浆,石磨边上,还有一桶浸泡里一天时间的发胀的黄豆。
右边厨房里灶台上,二狗子母亲正在生着小火。
灶台上的锅里,已经在开始在煮豆浆。
“婶,你们已经煮了一锅豆浆,还磨好了一桶?不是一早说好,这些活,让我和二狗子一起回来做的吗?”
顾钊皱眉问。
陈凤芝一脸慈爱地看着他,道,“你婶和你叔还没到七老八十,能干的活,咱们肯定要先干!怎么能都等着让你们干?”
“明天赶集,咱们要做三锅豆腐。我们家偏僻,没人来。能先干就干了!反正很安全。”
“剩下那一锅豆子我来磨。”
顾钊迅速走到石磨边,开始磨磨。
“那你慢点啊。”
“好咧。”
“磨完豆浆后,你早点回去睡觉。你们早晨还要早起,一早要去黑市卖。不能被人发现,还辛苦!”
现在能做买卖的只有供销社,个人不允许倒买倒卖。
自己家的东西,可以售卖一些,但总量都被控制着。
他们今天做了三锅豆腐,已经超出规定能卖的范畴。
所以他们只能去黑市卖,且还要在所有人没去市场之前,悄悄卖给黑市常驻卖货的人。
不然轻者被处罚,所有东西被没收;重则还会以破坏经济体系发展抓起来蹲局子。
很辛苦。
很危险。
要万分小心。
“婶,没事。我们年轻,能干活!”顾钊抓了一把黄豆放石磨空,然后快速倒了一点水,奶白奶白的豆腐从石磨中出来,散发着淡淡的黄豆清香味。
磨豆腐的时间,顾钊开始盘算明天的收入。
一斤黄豆,两毛钱。
一斤豆腐,两毛钱。
一斤黄豆可以出四斤左右的豆腐,纯赚六毛钱。
他们今天泡了三桶豆子,每桶十斤。
三十斤黄豆可以出一百二十斤豆腐,纯收入约合二十元。
做豆腐生意,他一般只拿四分之一的收入。
但潘叔和潘婶一定要他拿二分之一的纯收入,说做这事都是他担着风险。
若是买豆腐的人没钱,他们可以让人家用豆子换豆腐,一斤豆子换一斤豆腐。
不出意外,他们明天纯收入应该在15块左右,同时还可以换25斤豆子。
这样明天磨豆腐的豆子立马有了。
这样一算下来,他这最少有7.5元的收入。
加上他让李老头做的辣椒酱和米酒,他一天纯收入两张大团结,等于在公社纯干三个月。
顾钊这一算盘打下来,干得更有劲了。
二狗子父母也很有干劲,公社累死累活,每天满工分,也只能赚两三毛钱。
他们这忙活一个晚上,就可以赚10块左右,这比公社其他的人,日子都要宽裕。
虽然这晚上干活辛苦很多。
可干啥不辛苦呢?
有些干了好多活,都赚不到钱,他们能赚到钱,已经比很多人好很多了。
“钊哥,豆浆磨好了。咱们得去捉几条泥鳅。”
二狗子平时嘻嘻哈哈,但一到赚钱这事上,变得格外正经,格外谨慎。
秋收后,公社田还没翻,大家都去捉泥鳅,有些卖了换票子,有些捉了自己吃。
他们则需要去做个样子,捉几条泥鳅,装模作样去卖,转移所有人注意力,让其他觉得他们去镇上就是为了卖泥鳅。
“好。”
两人和二狗子父母打了声招呼,拿着小桶子往田垄这边走。
差不多到顾钊家附近的时候,他们倏地看到一个人影从马路边迅速奔过来,头发飞扬,风一般。
“钊哥,这么晚了,谁?”二狗子有些害怕问。
顾钊浑身戒备,凝眉道,“咱们,跟过去看看!”
舒宁出宿舍后。
叫醒今日刚从隔壁公社支援、没出去捉泥鳅男知青毛开元,让他半个小时后,跑去大队长雷振兴家,告诉他村尾那边出大事了。
毛开元一头雾水,但对舒宁说的话,却没任何犹豫。
交代完毛开元后,舒宁飞一般在公社马路上飞奔。
走到陈大明家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将自己揣着的面粉往自己脸上一抹,原本泛着红润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惨白,白得渗人。
“咕咕咕咕……”舒宁在陈大明门口学布谷鸟喊了两声。
屋子里一直捏着朱秋兰今天给的两张大团结的陈大明一听这声音,瞬间振奋精神。
这是他和朱秋兰的约定暗号。
难道朱秋兰又要有什么事情要他做?
朱秋兰这事好做。
安排事情,先给五块钱。
完成了也给五块钱。
没完全好,他要他守口如瓶,又给五块钱。
一下子就赚了十五块,他和母亲要干一个月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咕咕咕咕”的声音好似吹响的号角,陈大明立马从床上爬起来。
穿着草鞋,火速开院子门。
这院子门一开,还没说话,便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得瘆人,还被一束光照着、脸色变幻莫测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女人眼神森冷盯着他,散发着绝望且可怖的光芒。
陈大明当即跌倒在地,手脚哆嗦,声音颤.抖,“鬼,鬼啊……”
舒宁很满意陈大明的反应。
这个年代的农村,虽破四旧,但对鬼神依然讳莫如深,不谈不论,却很害怕。
偶尔哪里死一个人,大家吓得很久都不敢半夜出门,担心撞鬼。
在鬼神面前,更半点谎都不敢说。
“我……我不是鬼,我是舒宁啊……”舒宁缓缓开口,将声调拉得又长又细,好似索命符一样。
“舒,舒知青……你,你怎么了?”陈大明头皮发麻,她不是已经被顾钊救了吗?
“我要死了……我喘不过气来了……我就想问问你,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河?”
人还没死,魂却开始游走?
难道是生魂?
陈大明喘着大气,震惊地看着舒宁。
他之前确实听说有些人落水后,虽被救上来,晚上却死掉的情况。
难道舒宁也是这种?
舒宁若不是要死了,怎么会知道背后推她的人是他?
这事除了他知道,就只有朱秋兰知道。
那就是只有会变成鬼的舒宁知道!
“我死得好不甘心……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如果你不实话,我就带走你……”舒宁将小手电筒放在手心,将灯光再次打在自己脸上。
陈大明被这忽明忽暗的灯光吓得直接跪在舒宁面前,一边朝舒宁磕头,一边道,“不是我想杀你。是朱知青要杀你!你不要带走我!真相我告诉你了,你赶紧走!”
“你快点走!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你死了,我一定给你烧很多很多钱纸!”
“真不是我的主意。我和你无冤无仇,我没想杀你!”
舒宁沉沉看着陈大明,虽然心头隐隐猜测这事是朱秋兰所为,可所有猜测都没真相来得让人震惊。
朱秋兰!
“你说这事是朱秋兰是的主意,有证据吗?”
“有!钱,她给我钱了。你看,一张五块,一张五块,还有一张五块。一起十五块!”陈大明将钱从兜里拽出来给舒宁看。
不远处躲在大树后边的顾钊听到陈大明的话,简直气疯。
直接冲过去,对着陈大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陈大明,你这人可真不是一般坏,一般的恶毒!你这是杀人!要不是我经过,人家舒知青已经死了!”
“混账!王八蛋!你动杀心!你背后害人!”
“不是我!真不是我想杀舒知青,是朱知青啊。你们要打不要打我,要带人走也不要带我……”
“是朱知青,朱知青要我干的!”
“朱知青说,让舒知青掉河里,最好淹死。我就推了推……我真只推了推……和我无关。”
雷振兴披着外套和毛开元走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陈大明跪在舒宁面前,不断地磕头,嘴里不断地念着这些词。
“这是怎么回事?舒知青,你怎么在这?”
听着身后雷振兴脚步声,舒宁将提前准备好湿毛巾往脸上迅速一擦,将头发往上扎起。
而后转身和雷振兴道,“大队长,大家都出来捉泥鳅,我在宿舍睡着觉的没事可干,就出来走走。走到陈大明家门口的时候,陈大明一见我,就又是跪又是磕头,说他不是有意推我,是朱秋兰给他钱,让他推的我,想让我淹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陈大明这是心虚,见到我以为我是鬼。吓得啥话都说了!”
站她面前的顾钊和二狗子目瞪口呆,舒宁这变妆变脸也太快了,几秒钟出,从一个女鬼变了一个正常女知青。
而她这解释的水平更不可谓不高。
太绝了!
雷振兴听完舒宁的解释,又看看陈大明这鬼模样,气得火冒三丈。
他们红旗公社,一直都是最有口碑的公社,社员团结,生产名列前茅。
大家一说红旗公社,都是红旗公社的人好,勤劳,善良,很多其他公社的闺女,都想嫁他们公社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公社里竟然有这么心思歹毒的人!
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谋杀!
若不是顾钊今天救了舒宁,他们公社就会多一具尸体。
镇上人来追查,他写报告会写秃。
雷振兴越想火气越大,在顾钊差不多将陈大明打得差不多的情况下,他狠狠加了一脚。
“陈大明,你混账!顾钊、二狗子,去将朱秋兰一起给我带到大队部!今晚都给我说清楚了!”
“好!”
顾钊和二狗子领命后,迅速去知青宿舍。
却见舒宁身影已经跑他们前面好远了。
舒宁一路飞奔回宿舍。
宿舍一片漆黑。
舒宁将手电筒放桌上,亮堂堂地照着朱秋兰。
朱秋兰睡得很熟,嘴角微微上扬,好似做了得意得不了的事,很满足。
这模样和上辈子站她面前拔氧气罩的神态一模一样。
舒宁冷笑一声,鞋子都没脱,直接踩在被子上,坐在朱秋兰身上,疯狂地扇耳光。
“朱秋兰,你这恶毒的女人!”
“老娘我打死你!”
扇完耳光后,手掌发麻,继续用拳头开干。
朱秋兰睡得很好,迷迷糊糊地感觉身上一阵剧痛,再睁开眼的时候想挣扎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泥,完全没回手的余地。
追在门边的二狗子看到屋子里舒宁愤怒地拳打脚踢,神情忧伤地看着顾钊,“钊哥,咱们……”
“等呗!”
不等难不成要他去拉架?
不存在的!
舒宁什么时候打顺气,他什么时候去拖朱秋兰去大队部。
“舒……”
“舒宁不是你叫的!你这么脏的嘴不配喊我名字!”
她的车祸是朱秋兰设计的,她的腿是朱秋兰废的,她的氧气罩是朱秋兰拔的,顾钊是被他们害死的,上辈子的怨和仇统统浮现在自己脑海。
舒宁气极了,直到打到自己身体发软,完全没了力气。
而躺在地上的朱秋兰也已经变成一滩烂泥。
顾钊拎起地上鼻青脸肿的朱秋兰扔在板车上,二狗子赶紧拖着板车走。
“舒知青,你还能走吗?”顾钊见跟着后面整个人都走不太稳的舒宁,皱眉问。
“我不能走,你可以背我吗?”舒宁听到他的话,双眸立马通红。
“……”顾钊看着眼前的姑娘,她是真生气了,她生气的模样有些可怕,却也很带劲。
对付要杀自己的人,就是要这态度!
至于能不能背,他力气有的是,且现在也算是特殊情况,声音低沉道,“你若实在走不动,我背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顾钊,谢谢你啊!”顾钊声音低沉淳厚,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安全感。
舒宁直接冲他怀里,狠狠抱住他。
姑娘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在自己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本来像一根木棍一样站立的顾钊,犹豫再三,终于伸出自己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生平第一次安慰姑娘,“别哭了!大队长和派出所的同志会公平处理的。”
“那你在多抱我一会。”
“……”顾钊。
虽快深夜,大队部里都站满了人。
一听白天舒宁落水并非为情自杀,而是陈大明故意推她下去、幕后主使还是舒宁最好朋友朱秋兰的时候,睡梦中的人都起来了。
这事整的哟……
朱秋兰和舒宁平常形影不离,是公认的好姐妹。
舒宁瘦瘦弱弱,啥活都干不了,之前分到舒宁份上的农活,都是朱秋兰帮她干的。
舒宁一不舒服,给她拿药,跑上跑下的人也是她。
这一听是朱秋兰将舒宁往死里推,谁都不信。
觉得不可思议。
朱秋兰吃痛睁开那双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在所有人叽叽喳喳的指点中,终于明白了事情始末。
她找陈大明推舒宁掉河里溺水的事东窗事发了!
下午她分明已经和陈大明说了,就算别人真撞到他推舒宁下水,只要说自己不小心碰到的就可以了。
他怎么将她都招了出来?
对面是陈大明,一直跪着,不断地磕头,“真不是我想推你的。是朱知青让我推你的!”
朱秋兰是头痛欲裂,她怎么找了个这么没出息、一点都不硬气的男人帮她办事?
但这事,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想站起来,却发现脚是软的,用尽力气都只能跪着。
“陈大明,你胡说八道什么?舒宁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害她?”朱秋兰盯着一张被打肿的脸,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陈大明大骂。
舒宁一听朱秋兰这话,倏地冷笑一声。
她就知道朱秋兰不承认!
“舒宁,你要相信我!陈大明冤枉我的。我和你情同姐妹,你有好吃的,都分我;你有漂亮衣服,都会借给我;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舒宁眸光凉凉掠过她,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对啊。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舒宁,我对你怎么样,你心头真没一点感觉吗?你宁愿听一个泥腿子的话,都不相信我?”朱秋兰悲愤欲绝地问。
“就是太有感觉了。所以我才觉得震惊。朱秋兰,你若真觉得你真是我姐妹,就爽爽快快地把事认了,该去派出所就去派出所,该坐牢就坐牢!”舒宁娇容上皆是冷意,声色凌厉道。
朱秋兰震惊看着舒宁。
舒宁这么狠。
这样打她一顿后,还要她送他去派出所,交给警察来办?
“我不是,我没有!”朱秋兰梗着脖子道,“你们说是我买通的陈大明,那你们可有证据?”
舒宁看着死不承认的朱秋兰,精致脸庞布满浓霜,道,“陈大明手上的钱就是证据。”
“陈大明拿出钱,你们就赖我?难道谁多一点钱,你们都说是我买通的?”
“钱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朱秋兰你最喜欢将自己的名字写在钱的一个角落。陈大明手上一张五块钱有你的名字也就算了,三张都有,这说明什么?”舒宁冷声质问。
在稍微大额的票子上写自己名字,是朱秋兰最喜欢干的事。
这里头藏了一点点她的小心机。
她钱币和纸币一般情况下,都很多。
有时候还有乱扔东西的习惯,朱秋兰说,为了他们的东西不混在一起,她会在纸币上写个朱字作为标注。
很多时候,她看到她经常不点数,时不时就从她这里搞些五块的、十块的钱写上自己的标注。
既然已经写了她的名字,她偶尔发现自己的钱少了,也不好意思问。
但她没想到的是,此刻她的标注会成为她,买凶杀人的有力证据!
朱秋兰脸唰地惨白。
“这是一个巧合……”
“既然是巧合,那就去派出所吧。”舒宁冷声道。
把他们带到大队部,只是想告诉大家,朱秋兰的为人。
真要解决这事,得去派出所。
一个买凶杀人。
一个杀人未遂。
都是其心可诛的大罪!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好好的睡着觉,就遭了这么个大罪!冤枉!”朱秋兰哭声戚戚,“我真的什么事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事都不知道。”
朱秋兰平常温和纯良,见人就笑,一副与人为善的模样。
她顶着这悲惨模样一哭,很多人越听越觉得这是不可能。
“冤不冤枉,去警局去说就行了。”舒宁懒得和她多说一句话。
“舒宁,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平时玩得好的姐妹,不要闹得太难看了。而且,这大晚上的,去派出所,也不方便。”
说话的人是男知青孙国飞,朱秋兰的爱慕者。
一个从头到尾都自我感动、为朱秋兰付出的恋爱脑男。
“孙国飞,你现在可以走路出去县城,坐上去川渝的火车,川渝那边有个地方,有个地方叫乐山,乐山有个乐山大佛,你让乐山大佛站起来,你坐下去!”
证据都确凿了,人家就想要你死。
他还要她别闹太难看……
难看就不闹?
难道等死了再闹?
“……”孙国飞看了一眼朱秋兰,心疼地道,“要不,先让秋兰去卫生所包扎一下上伤口。你这好好的,非要斩尽杀绝做什么?”
说完后,还安慰朱秋兰,“秋兰,你放心,我是相信你的。”
“不行!我好好的,就没她的事了吗?今天她会找人推我,明天呢?公社的人都看到了,这种杀人犯法的事,难道要一拖再拖吗?”
舒宁神色沉冷的道。
这事,谁都别想一了了之!
“这黑灯瞎火的,咱们总不可能现在就去派出所吧?”孙国飞反问。
“那就让派出所的同志将人带走。”大队部办公室外头,突然响起一记低沉且熟悉的声音。
顾钊走进来,身后还带着两位身着警服的同志。
朱秋兰一见警察,头皮骤然发麻,脑袋好似被上紧箍咒一样,又麻又木,手脚开始发抖。
警察同志一来,接下来的事变得简单了很多。
有人报案,事情就必须解决。
这里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去警局。
“同志,请!”
顾钊招呼派出所同志出门。
和这起案件相关人员,舒宁,陈大明,顾钊,二狗子,朱秋兰,以及公社主要干部雷振兴还有公社书记几个,一起出了大队部。
一走出大队部,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拖拉机。
所有人齐刷刷看着顾钊。
顾钊会开拖拉机?
顾钊从哪搞来的拖拉机?
第11章 谅解书?下辈子都不会有
“我刚去长湖公社借的拖拉机,急事急办,我琢磨一下,这事还是早点解决,不然大家都睡不好。”顾钊抓了抓自己脑袋,笑得纯良、憨厚地道。
舒宁看着顾钊,恨不得给他十二个赞!
雷振兴则一直处于惊讶中,顾钊这小浑蛋是啥时候学会开拖拉机的?
长湖公社宝贝他们的拖拉机宝贝得要死,那大队长又抠又不好说话,今年开春的时候,他和那边大队长商量着,想借他们拖拉机耕一下田,好话说尽,人家愣是不借。
顾钊怎么搞定他的?
将拖拉机这么快借来?
一行人,开车轰隆隆拖拉机,十来分钟就进了派出所。
一进派出所,朱秋兰气势立马怂了。
可虽怂了点,但她死不松口。
坚决说陈大明撞鬼了,所以才胡言乱语。
至于陈大明手里的那些钱,她也坚持说,纯属巧合。
舒宁早料到朱秋兰绝对不认罪,但她也不急。
反正这事,她必须要朱秋兰付出代价。
所有人在派出所,该做笔录的做笔录,该作证的作证,一直呆到大半夜。
大家一直觉得这事既然已经到这里,也差一时半会,决定先回公社。
且一致决定做顾钊的拖拉机回去。
附近公社,就只有长湖公社有拖拉机。
拖拉机一开,就轰隆隆声音非常的大,非常拉风。
每次从他们公社经过,长湖公社的司机都特别骄傲,“噔噔蹬蹬”马不停蹄地走了。
他们别说坐,摸都没摸过。
这坐拖拉机,和大闺女上花轿一样,新鲜。
“大家伙,你们等我一下。我回派出所撒个尿。”
所有人都坐上拖拉机后,顾钊突然从拖拉机下来,径直走进派出所。
一进派出所,走到刚才办案人员面前,将人拉到一边,悄悄道,“老张,刚进来的那女同志,买凶杀人证据已经充足,请多多费心的,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务必让她早点招供。她若实在不招供,就让她吃点苦吧。”
老张看了一眼顾钊,不动声色应下道,“顾钊同志,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履行我们的职责的。”
顾钊放心地走了。
回到宿舍已经凌晨。
舒宁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九点多。
一出宿舍,就听到其他知青说的各种内容。
“陈大明招了,招了个完完全全。说朱秋兰和他说,大家都觉得自己和舒宁关系好,其实舒宁时时刻刻都在打压自己,看不起自己,她觉得自己很憋屈。”
“陈大明见她受委屈,就问她,你这么伤心,要他怎么做?朱秋兰给他五块钱,说把河堤边的舒宁推下去。”
“他把舒宁推下去后,朱秋兰觉得是成,又给了他五块钱。”
“后来舒宁被救了,朱秋兰害怕东窗事发。又给他五块钱,让他无论如何都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从来没有想害人的意思。”
“哪知道陈大明害人后一直心虚,晚上看到舒宁,以为是舒宁生魂索命,立马招了。”
听到这里,众人一阵唏嘘。
舒宁则知道,事实就是这样。
陈大明没说半句假话。
“可朱秋兰为什么要害舒宁?舒宁对她是真好呢。”
“谁知道呢?”
“不过,听说朱秋兰一直没招,被打死都没招。哎,对了,刚张国飞从派出所那边回来说,朱秋兰真惨,一个晚上没让睡觉,浑身都是伤,也没被包扎。磨得不成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