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并不知道知识到底有什么用，看到顾钊和舒宁之后，她才知道，有文化和没文化的人的人生，千差万别。
去川西的路不是很好走。
但他们其实是提前两天出发的，所以不用担心赶不上酒席。
“钊哥，这路上的风景真美！”
看着窗外的风景，舒宁感慨道。
这时候的天空，完全没被污染，天空湛蓝湛蓝，白云犹如棉絮一般，群山连绵不绝，绿树葱茏，风景美不胜收。
“以后，有时间我们就出来旅游，到处转转。咱们结婚这么多年，好像还没出来旅游过。”
顾钊有些歉意地看着舒宁。
主要是，之前他也没想旅游这个事。
“你说啊！”
“我说的。”
顾钊点头。
车进入川西之后，路更不好走。
好在舒宁也会开车，两人轮流开。
车爬过陡坡，走过泥巴路，一路颠簸，在第三天的时候，他们抵达了目的地，洪景天的外婆家。
“小云，好久没见。你这模样比之前好太多了！”
“这是景天，景天长这么高了！上次外婆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一点点高。”
“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外婆可真想你们啊！”
丁小云和洪景天一下车，就被年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拉住，抱住。
丁小云眼眶有些湿润，却有些不自然地离开她怀抱，然后介绍道，“妈，这是我男人舒远辉。”
“只是我闺女舒宁，我女婿顾钊。”
“这就是女婿啊！比之前那个俊多了，也有福气多了。”
薛兰五这话一出，丁小云整个人随即愣住，脸上都是尴尬。
“老太婆，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身后一清瘦老头走了出来，神色不悦的道。
“啊……”薛兰五干笑一声后，赶紧道，“小宁可真美，她男人也一表人才。”
“大家不要站着，赶紧进屋。”
舒宁一行人跟着他们进了屋子。
丁小云娘家迎接他们的阵势力非常隆重。
她父母，她兄弟，她堂叔、堂兄弟们都来了。
看舒宁一行的眼神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和他们这补丁打补丁的衣服相比起来，舒宁他们穿的衣服是真体面，真漂亮！
他们看丁小云的眼神也羡慕得不行。
谁能想到，他们当中当初条件最差，嫁人没几年就死了丈夫，婆家也没任何人帮忙、被村里人总是欺负、在苦水里泡着的丁小云现在条件这么好了。
二嫁还嫁了个单位，吃国家粮的人。
她这继女，看起来也很有钱，来他们这吃酒，开的都是吉普车。
这种吉普车，他们只在电影里看到过。
车可真大，真气派。
这次回来，丁小云还带了很多东西回来。
吃的好几袋。
衣服也好几袋子。
有些袋子烂了，透过他们烂的窟窿，他们都能看到衣服质量非常不错。
“爸，妈，这次回来，也没带点啥。”
“这些吃的东西，你们收着。”
丁小云将一大袋干货递给他们，里面有紫菜、海带、干菇、木耳等等东西，满满一包。
“我还做了一些衣服，你们都试一下。”
“大哥和大嫂，三弟和三弟妹的衣服在这，我很久没见过外侄了，给他们做的衣服都会稍微偏长一点，若是太长了，你们可以用针线先缝短一些。应该都能穿的。”
丁小云将三大袋子衣服递给家里人。
丁家人惊喜地看着丁小云。
“你们这一路长途跋涉，肯定没怎么吃东西。我们这随便做了点吃的，不是很好。你讲究着吃。”
薛兰五将东西收好后，招待他们。
舒宁扫了一眼桌上摆的菜，确实不怎么样。
桌上只有三个菜，一个辣子鸡，一个青菜，一个鸡蛋汤。
辣子鸡分量很少，小小一碗。
鸡蛋汤里，几乎看不到什么鸡蛋。
青菜分量倒还好，满满一大碗。
丁小云看到桌上菜的时候，脸色倏地一变。
都知道他们长途跋涉才回来的，结果招待他们的菜，才这么点。
她们一行回来，有五个人，个个都是成年人，这点菜哪里够?
“今年养的鸡，都是小小一个，炒个鸡，都没一大碗。”薛兰五微叹一口气道，“要不，我再去加个菜？”
“不用了！我们还是先吃吧。”舒远辉开口了。
他在农村呆过，知道农村条件很不好。
为了省钱，大半年都舍不得吃一顿鸡。
舒宁没问题，那就吃吧。
顾钊也没问题，很多年前，他一个人带顾凯和顾瑶的时候，好些时间，连野菜都吃不上。
洪景天脸上没啥表情，心头却开始不悦。
以前他来这的时候，除了他外公会偷偷对他好点，他回家时候他会偷偷塞点钱给他，其他的人非常不待见他。
看到他来，就好像没看到一样。
他三舅和三舅妈更过分，饭点时候，若看到他在附近玩，他们直接把门关上。
他们从魔都开车开一千多公里，他们连一顿体面的饭菜都不招待。
他母亲没回来之前，担心外婆家啥都没有，提前两个月偷偷给他外公寄了钱回来的。
所以，他们不是没钱，是他们纯粹不想好好招待!
“景天，你正在长身体，怎么不多吃点呢？”
薛兰五见洪景天装了一点点饭，一下就放碗了，关心地问。
“外婆，你这小半碗菜，我怎么吃呢？我姐和我姐夫，两人轮流开了这么久的车，就这点菜，我吃太多，他们吃啥？”
洪景天一点都不客气地反问道。
“……”薛兰五脸一阵红一阵白。
菜本来就准备少了，洪景天还这么戳破。
她感觉自己老脸都丢光了。
“呵呵，小云，好久没见景天，景天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年轻后生刺拉拉的，薛兰五知道自己在洪景天这捞不到什么好处，转头皮笑肉不笑地和丁小云道。
丁小云现在是有钱人，她若直接和她闹掰，等于自己亲自送走财神。
“小云，你是从家里出去的人，家里条件就这样。"
薛兰五为自己找借口。
“而且今天我们准备得也过于匆忙。大后天就会你爸的生日，后天咱们就能吃预备席。我们已经预定了一头猪，明天开宰。”
“哦。”丁小云淡淡应了一句后。
心头还是有些梗。
她确实是在这个家长大的。
是从这个家出嫁的。
知道家里的情况。
但舒远辉、舒宁、顾钊不是，他们是远方来的客人，理应受到款待。
更重要的是，她提前寄钱回来了。
而舒宁、顾钊、舒远辉明显就没吃饱。
薛兰五明知道菜已经少了，却还不再做几个菜。
“妈，你这边既然很忙。那就先去忙吧，我自己多做几个菜。”
丁小云转头笑着问，“家里还有菜吗？”
“啊？”薛兰五没想到丁小云这么主动。
“你不会是菜不够，还不让我做？”
丁小云反问。
换以前，她会自己生憋下来这口气。
但现在坚决不行，她不能连让舒宁、顾钊和舒远辉吃饱都不行！
她从认识舒宁和顾钊开始，就没见他们吃过这样的苦。
“怎么会？怎么可能？”
“那你在这陪客人，我去厨房的做个菜就过来。厨房里的菜，我可以炒的吗？”
薛兰五脸黑得和锅底一样，但她还是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道，“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
丁小云走进厨房。
薛兰五看着丁小云走进厨房的身影，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丁小云现在怎么和之前一点都不像了?
以前的丁小云，回家后，她说什么，她就是干什么。
现在她是觉得自己有靠山了，不仅不给她面子，还一个劲儿对着她干。
“你们……路上可还顺利？”
薛兰五心头不舒服，但努力让自己面子上保持笑容，丁小云进厨房她拦不住，她决定和她女婿他们好好聊聊。
“嗯……”
“不是很顺利。”见舒远辉要回答很顺利，舒宁迅速开口，道，“这车路上熄火好多次。”
“……”舒远辉有些惊讶地看着舒宁，不知道舒宁为什么要说假话，但他也没再开口。
“啊，这车还会熄火吗？”
“是啊！没油了，就熄火了。”
“你们买这车，要很多钱吧？”薛兰五好奇地问。
“我们买不起车，这车是单位借的。每天租金二十块。”
舒宁一本正经的瞎掰。
薛兰五眼神里之前的兴奋瞬间不见。
她还以为这是他女婿家的车，没想到竟然是租的。
“这么贵！”
“还有更贵的。但我们只租得起这么贵的车。”舒宁微叹一口气道。
薛兰五心里更不舒服了，早知道他们租的车这么贵，那就不要来了，把这些钱折算成现金给他们不好吗？
一天二十，五天一百。
她一年都存不到一百块。
他们短短几天，就花这么多钱。
这车还要烧油。
邮费也不低。
哎呀，心疼。
丁小云这个败家娘们!
她直接坐车回来不行吗？
厨房里。
一打开橱柜，就看到橱柜里的半只鸡。
丁小云气得咬了咬牙根。
不是家里条件不好。
纯粹就是薛兰五觉得他们可以随便打发。
将半只鸡都剁了，然后放锅里煮起来。
除了鸡，她还看到坛子里，静静躺着十多只鸡蛋。
拿出五个鸡蛋，全部敲碎在菜碗里，从腌制酸萝卜和酸辣椒的坛子里，抓出一把酸辣椒，做了一个酸辣椒炒鸡蛋。
厨柜里的鸡不是很老，她炖了十二多分钟，直接出锅。
炖汤的时候，酸辣椒炒鸡蛋也做好了。
很快，两个菜出锅。
满满一大碗汤，满满一大碗酸辣椒炒鸡蛋。
菜不多，但胜在量多。
闻到菜香，刚放下碗筷的舒宁和顾钊，再次拿起碗来。
等着吃饭，确实有些没面子。
但这情况下，面子是什么东西。
不要饿着自己才好。
洪景天的脸这会才好了不少，将两碗菜推到他们面前，道，“爸，姐，姐夫你们吃。”
薛兰五看着桌子上这两道菜，薛兰五想吐血。
听说城里人非常爱面子，为什么到这几个这，一点都不要面子呢？
丁小云做的饭菜，几个人一扫而空。
顾钊、洪景天、舒远辉都多添加了满满一大碗饭，总算吃饱了。
菜不吃也被吃了。
薛兰五只能忍着心痛，安排他们住房。
农村习俗，回娘家的夫妻不能一起住。
舒宁被安排到和丁小云一间房。
顾钊和舒远辉一间房。
洪景天则被安排和几个表弟睡一起。
“舒宁，对不起！让你们受委屈了。”
一回房间，丁小云满是歉意地和舒宁道。
“丁姨，没事。我也是在农村呆过的人。只是，我觉得，你母亲似乎和你关系不是很亲密。”
“嗯，你说对了。我和她关系确实不亲密，她是我后妈。”
“……”舒宁。
这，果然是有故事啊。
“丁姨，你是觉得你早点告诉我们，我们就可以不来，对吗？”
“其实没多大关系。一顿饭而已，我觉得你今天的表现非常不错。”
丁小云在魔都生活一段时间后，她能明显感觉到她不在是农村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可怜妇人，她现在很勇敢，内心很强大。
丁小云低头，被舒宁夸得有些害羞。
这一细想起来，她都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不一样。
以前薛兰五喊她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每次回娘家，面对的都是冷嘲热讽。
可今天，她敢反抗她的。
但她也知道，她敢这么强势的面对他们，绝不是因为自己很厉害。
而是因为她身后的舒远辉、舒宁和顾钊。
他们在，她感觉自己很有力量。
“舒宁，丁姨谢谢你！因为你们来了，我才有底气。”
舒宁笑，“所以我们都来了。”
这个晚上丁小云和舒宁聊了很久。
告诉他，她以前成长的很多事。
她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她上面有个哥哥。
薛兰五来了之后，又生了一个弟弟。
她对她和她哥哥不算好，也不算差。
有的吃，就是吃点。
没得吃大家就没得吃。
倒也没特别偏爱她弟弟。
她长大后，哥哥成亲了。
哥哥成亲后，被大嫂管着，不再和她很亲。
而后为了让她弟弟成亲，薛兰五把她嫁了出去。
拿着她的彩礼，给她弟弟娶媳妇。
她并没因为这些而生气，那个时候的农村都兴这样。
别说她和她弟弟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就算是亲姐弟或者亲兄妹，都是这么干的。
为了让她里兄弟娶上媳妇，先把女儿嫁出去，换了彩礼，再让兄弟结婚。
好在她男人比较好，勤快老实，能吃饱穿暖。
只可惜，不幸的事发生了，她男人没了。
她男人没了后，薛兰五和她父亲第一时间来陪她。
她日子凄苦，他们有点东西，都会给她送过来。
她忙的时候，他们会把洪景天接过去，帮她带。
薛兰五很多时候，有人情味。但很多时候，小气，斤斤计较，还很势利。
也是因为在她最难的时候，薛兰五和她父亲管过她，所以这次她父亲生日，她才一定要回来。
听完这些，舒宁大概理解丁小云的想法。
薛兰五有各种毛病，但人不坏。
她能忍受，所以她对她更多的，还是很感恩的。
“丁姨，其实人有很多面。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坏，骨子里的坏。”
比如说柏志平，朱秋兰。
比如说顾老婆子，顾大江。
“但很多人，有善良的一面，也有恶毒一面，当他们良知占据上游的时候，他们就能与人为善。”
比如说昌慧他们。
之前他们想尽办法，总想占有他们家的房产，因为她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
他们觉得他父亲的财产应该留给舒飞鸿他们，因为以后她父亲去世后，摔盆的人会是舒飞鸿。
现在她父亲娶了丁小云，洪景天和她都是父亲的孩子，她和顾钊感情好，事业蒸蒸日上，他们家不在是人丁单薄。
他们基本没之前的那些想法了。
“外婆不是什么的坏人。她只是有些小心思而已。”
“咱们好好引导一下就成。”
舒宁笑着和丁小云道。
丁小云感动的看着舒宁，“小宁，谢谢你的宽容和大量。”
“其实我知道，得和她好好说说。比如说今天，我明明之前寄钱回来，她还这么小气。这事我是真恼火。”
“但她又是长辈，我是真不好说。”
舒宁眼眸一眨，道，“你今天应对她的方法就很好。不要惯着，不要忍着。丁姨，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有靠山的人，也是能养活自己、有经济实力的人。”
丁小云感觉自己有些领悟到舒宁说的意思了。
第二天，舒宁起了个大早。
却没想到，所有人起得都比她要早。
“妈，你昨天那么小气做什么？你看你，小气之后，被人说得脸面全无，留着鸡，还不是被吃完了？”
舒宁去找顾钊，经过洪景天三舅妈菜园子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在叽叽喳喳聊天。
“我还不是想留点东西给小松吃？”
“那你留住了吗？你留不住。你没发现，咱们二姑姐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二姑姐了，人家现在是城里人。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是，好好哄住她。”
“让她多给票子，给你们养老。”
薛兰五眉头皱了皱，道，“其实我也知道，但一想那个鸡，我就心痛。”
“可我也知道，小云给我寄了很多东西回来，我不应该小气。”
“我那个心，现在还是痛的，还不能说。理智告诉我，这事说不得。”
薛兰五纠结，难受。
舒宁听得有些忍俊不禁。
短短时间的接触，她大概了解丁小云娘家人的性情了。
还好，他们就只是小气，并不恶毒。
心里羡慕丁小云能嫁城里人，但没因为心里不平衡而嫉妒，而想害她。
舒宁没继续听，离开这里，去找顾钊。
顾钊已经起床。
站在房间外头，眼眸一直眺望着远方。
“钊哥，你在看什么？”
顾钊转头，道，“这风景挺好的。”
丁家人住的地方，在半山腰，后靠大山，前面一条河，河水对面是巍峨连绵的大山。
风景是很好。
但风景好三个字，也代表了这里是真穷。
国家未来的发展，一个地区，工业做不起来，农业也止步不前，但又想发展的时候，就会猛往旅游业这边发展。
“风景确实挺好的。”舒宁点头，然后问道，“爸呢？”
“外公说他们这总是很容易干旱缺水，知道爸以前干的是水利工作的后，一定要拉他去看看山后面的水库，让爸帮忙看看，有没有好办法，能将水库的水引下来。”
“外公还挺会物尽其用的。”舒宁笑着道。
“你们想进城自己去，不要找小云。她们家那车是借单位，路上坏了几次，还要加油。听说坏一次修理好几十，油费也要好几十。”
两人聊天中，薛兰五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这么一说，那边好几个人神色挺尴尬的。
其中还有一个妇女脸色惨白惨白的。
“怎么回事？”
舒宁走过来问。
那人很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小云闺女，我家媳妇肚子很痛。前些天，找卫生所同志看了，开了点药，但一点用都没有。她今天又疼得不行，咱们这去镇上的车还没来，我想让你们送一下。我可以给钱的。”
“你赶紧扶婶子上车，我们现在马上带她去镇上看医生。”
舒宁看了一眼顾钊，顾钊点了点头，径直去了车那边。
“……”薛兰五惊讶的看着他们两个，他们不是说什么都很贵吗？
怎么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别人的要求？
第563章 心都有点酥掉了
“外婆，家里需要买什么东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镇上。一起将东西带回来？”
舒宁倏地转身，认真问薛兰五。
“……”薛兰五猛地一怔。
这丫头喊她啥？
哎哟，小云这继女嘴儿够甜啊。
喊得她心都有点酥掉了。
只是……
“不要你加油费的。”
舒宁加了一句。
“啊！”
还有这样的好事？
她跟着去，等于是坐顺风车？
“去！我马上就去！”
薛兰五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泥巴，从家里拿出一张购买清单，火速坐上了车。
上车的时候，她还拉上丁小云。
吉普车很大，坐这么多人完全没问题。
车上有病人，顾钊尽量将车开得平稳一点。
薛兰五坐在车上，后排位置有些挤，但她还是觉得很舒服。
“这可比客车坐着舒服多了。”
“我还以为这车是你们买的。”
“没想到不是。不过这车租金也太贵了。”
薛兰五只要一想这二十块一天的租金，就心疼。
“外婆，你若觉得贵，就多坐几次。”
舒宁笑着道。
“你们这样花钱不心疼吗？”
薛兰五问。
“舒服一点就好啊。如果总惦记钱，那不是一直很纠结？”
说得好似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薛兰五试想了一下，自己也不在乎钱，有多少花多少。
还没开始想，她就觉得好似在割肉。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攒得这一点点钱，绝对不能花。
花了之后，她得攒多久才有这么多钱？
“哎，我们山里人和你们城里人，是真不一样。我们钱花了，真没地方赚。算了，我不想了，我舍不得。”
薛兰五微叹一口气，忧伤地道。
“……”舒宁被薛兰五坦诚的模样乐到。
这老太太，除了昨天是真小气，今天这模样，还真好玩的。
车在山路上颠簸二十多分后，终于到了镇的马路上。
镇上马路平稳很多，顾钊直接加速，几分钟后将人送到镇人民医院。
车上病人脸色越加惨白，被背走的时候，屁股下面一滩血。
“小云，对不起。回来之后，我给你们洗车。”
老乡歉意地看着他们几个人。
“铁柱，你不要说了！赶紧带小娟去看医生，我薛老太婆在这，这点事我给你搞定。”
薛兰五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十万火急的催铁柱。
铁柱赶紧背媳妇去诊室。
“小云，这清单给你。你和小宁他们去帮我买东西吧，我在这陪一下铁柱。”
“我感觉小娟这次挺严重的。好好的，出那么多血。”
薛兰五皱了皱眉头道。
“买东西的钱我带了，我给你一半。我得留一半，万一铁柱真要用钱又没带够，就麻烦了。”
说完，她递给八十块给丁小云。
自己留了八十块。
“……”舒宁再次审视薛兰五，所以这老太太人其实很善良的。
“要不，我们都在这等一下，先看医生怎么说？”
舒宁提议道。
“也好。”
薛兰五点头。
“大家都没吃早餐，我和钊哥出去买点包子馒头过来，丁姨你和外婆在这陪铁柱叔，我们马上回来。”
“不用了吧？买包子馒头多费钱……”薛兰五感觉自己可以忍一忍，但话还没说完，她肚子随即咕噜噜响了起来。
舒宁笑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们等我。”
这边镇虽然偏远，但医院外面做小生意的店还是很多。
包子铺散发着浓浓的包子清香，舒宁没犹豫，买了十个馒头，十个包子。
买好之后，又买了一碗白米粥。
馒头包子是他们吃的，白米粥是病人吃的。
付款后，两人拿着东西回到医院。
刚走到急诊室，薛兰五就立马迎了过来。
着急又担忧地道，“小宁，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办？你们铁柱叔媳妇不好了！医生说要安排手术，不然这人就不行了！”
“这么严重的？什么原因？”
舒宁有些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薛兰五转头问铁柱，“铁柱，医生刚怎么说的？说你家小娟是什么原因？”
铁柱蹲在地上，一脸颓废，眼眶湿润，绝望的道，“宫外孕。”
“……”舒宁惊了一下，这个年代的宫外孕，是真凶险。
“那让医生赶紧安排手术？”舒宁道。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家医院有没有做手术的条件。
但如果不做手术，宫外孕导致输卵管破裂，流血不止，这人就很难救回来了。
“噗通……”铁柱突然跪在薛兰五，舒宁和顾钊面前，高大的汉子泪流满面，道，“五婶，小云，小云闺女和女婿，你们能不能帮我垫付一下钱？”
“我现在没钱。但我马上去取。医生说不给钱，没法安排手术。我怕我取钱回来，我媳妇她就……”
“铁柱，你给我起来！你五婶是不管你的人吗？”
“我这有一百六十块，先给你垫付上。我们在这给你守着。”
铁柱感激得泪水涕零。
拿出自己兜里用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毛票块票，一起二百块，交了手术费。
而后他立马跑去了邮局。
跑着走的时候，他眼眶一直都是红。
“这谁能想到?好好的日子，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病?但这人，能救肯定要救。可这铁柱家里确实困难，他那存着里，能有四十块就已经不错了。”
薛兰五借钱的时候，挺爽快的，把钱借出去后，又开始心疼，道，“你爸这酒我咋办？”
“妈，没事。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薛兰五眼眶红了红，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外婆，你这是行善积德。以后会长命百岁的。”
“真的？”薛兰五有些不太相信地询问舒宁。
“真的。”舒宁点头。
铁柱回来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中。
他整个人现在都还很懵。
人送过来，医生就说不行了。
然后人立马被安排进手术室。
在他们农村，这都是大事。
幸好今天来的不是他一个人，不然他肯定会懵得没一点主张。
“铁柱，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薛兰五拍了拍他肩膀道。
“五婶，你的钱，我可能一时半会还不起……”铁柱说着说着又哽咽了，“我存折只有四十块。”
“这四十块你留着给小娟交钱。你大叔这，我再想办法。”
薛兰五宽慰铁柱，有气无力的。
“丁姨，你在这陪外婆和铁柱。我和钊哥出去转转就回来。”
“好。”
丁小云点头。
她决定等小娟出来后，在带她妈去买东西。
自从她把钱借出去后，她就一直愁眉苦脸的。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打开。
心中石头落地后，薛兰五再次想起自己要东西的钱。
“铁柱，你好好照顾小娟。我们先回去了。”
薛兰五多给铁柱留了几个馒头，他今天肯定要在留守陪小娟。
只能她一个人回去面对狂风暴雨了。
“妈，咱们现在去等小宁他们。等会一起去买东西。”
“你不用担心，我这次多带了一点钱。清单上的东西，我凑一凑，应该都可以买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