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强一进柏志平的房子，就闻到浓浓的臭味。
柏志平的房子就只有一张床，和桌子。
床上、桌子上都是衣服，衣服散发着汗臭味，一看就是很久没洗。
房子里放着一个煤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锅。
煤炉子旁边还有两个锅，一个煮饭的，一个炒菜的。
这屋子又乱又脏。
看着柏志平生活的环境，顾强感觉自己内心受到不少冲击。
就柏志平过的这种日子，他以前下乡的时候，瞎嘚瑟什么？
他们红旗公社在差的房子，都比柏志平这住的房子好！
至少宽敞，至少大多数人家都有个院子。
哪像柏志平这里，就独独一个房间。
啥东西都往房间里放！
连他以前在公社住的知青宿舍还不如。
“房子是我租的。父母为了锻炼我，让我独立生活。”
顾强那惊讶的眼神让柏志平感觉非常不舒服，赶紧解释道。
“这屋子差是差了点，但不管如何，都是我的地。”
“你若不嫌弃，今晚可以和我挤一挤。”
柏志平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用这么客气的话和顾强说话。
“我怎么会嫌弃？在魔都遇到柏志平你，都是运气爆棚。你能收留我，我感激万分。”
“等我找到我叔叔，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顾强赶紧道。
柏志平环境差归环境差，但比他流浪睡街道却强了千万倍。
“我给你下点面，我们随便吃点吧。”
柏志平从桌子上拿出仅有的面条，煮了一碗清水面给顾强。
啥味道都没有，顾强吃得却很满足。
被饿好几天、捡别人菜叶子相比，清水面都犹如山珍海味。
这个晚上，两人有意无意隐藏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破天荒的达成共识。
也因为顾子杰，一下发展成为了兄弟。
谈到最后的时候，两人熟了后，顾强开始阴阳怪气地遗憾，“柏知青啊，你说，你当初咋想的？”
“人家，舒宁追着喊着要嫁你。你硬是不要。”
“千挑万选，最后和结婚的人确实朱知青。”
“这朱知青和舒知青比起来，现在看来，可差太多了。朱知青现在名声不好，更没什么未来。”
“反观舒知青，红旗公社的地位不用说。这还考上了魔都震旦技术学院，学校名声响当当，关键她在魔都还有房。”
“大学毕业之后前途无量。你当初如果……”
顾钊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顾强见柏志平的脸已经黑得不想话，后面的话，硬是生吞了回去。
他这番话，将柏志平心中的不甘和愤怒挑拨到了最高点。
柏志平恨啊！
当初他是见鬼了，还是见鬼了！
舒宁那样追着他跑，他却看不上，让顾钊有机可乘！
如果现在和舒宁在一起的人是他，住舒远辉房子的人将会是他，上大学的人也是他，舒宁怀的孩子也是他的……
他本该生活优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好似生活在垃圾堆里的垃圾一样。
都怪顾钊！
没顾钊抢走他的人生，他怎会如此狼狈？
顾强非常满意柏志平的反应。
顾莉莉说他能安全做顾子杰的大侄子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顾钊三兄妹消失。
他从来都不是顾钊的对手。
但柏志平是的。
柏志平有脑袋有手段，现在虽落魄，但总有起势的时候。
他相信他的潜力！
柏志平得知自己被大学录取后，就没工作。
上不了大学后，他就在外头打点零工，然后摆个摊。
第二天，他带着顾强打了半个上午零工后，开始去自由市场摆摊。
他之前在周南林工厂做过工厂，红旗公社那边也接触过服装制作业，知道里面利润大。
特别残次品这一块的利润特别高。
他找周南林工厂仓库的人，搞出一些残次品衣服，拿着这些衣服，去魔都各个自由市场摆摊。
只要有人要是衣服，他随便开价随便卖。
夏季稍微好的衣服卖两块，别人砍价一块、八毛、五毛他都卖。
一天下来，多少能赚个一两块，偶尔运气好，能卖个大几块。
比在工厂干活赚钱多了。
也是摆地摊之后，他才明白顾钊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做生意。
这做生意，是真赚钱！
他更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顾钊的对手。
看到顾钊和舒宁两人卿卿我我，他嫉妒得发狂，可也只能隐忍。
他要蛰伏！
“钊哥，你看那边。”
来自己店铺查看店铺生意情况的舒宁推了推她身边顾钊。
顾钊顺着舒宁目光看过去，那边柏志平和顾强在摆摊。
他们面前摆了一堆衣服，两人在不断地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夏季上衣，九毛九一件！不要你一块，不要你多买，一件九毛九，一件衣服穿过夏！”
“这臭味相同的两个人在一起，他们以后的日子会很精彩！”
顾钊嗤笑一声道。
“随他们去。”顾钊道，“我们去店铺看看。”
店铺这边生意趋向平稳，但老爷子家里有事，大概率不能在店里帮忙，他们特地过来看看。
还没走到店铺，就听到店铺里传来尖锐的声音。
“别人家的父母都帮忙带孩子。你在这能赚几个钱？”
“你回去给我带带孩子怎么了？你现在不给我们带孩子，老了，你要不要我们管？”
“我和你再说一次，你如果不给我们带孩子，以后你死了臭了，我都不会来看一眼！”
顾钊和舒宁才走到自家店铺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暗红色外套的女人手上抱着一个孩子，咄咄逼人的和老爷子说话。
素来笑呵呵、乐观又积极的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眸色冷沉，一脸紧绷。

老爷子还没说话，一年轻男子跑了过来。
黑着脸道，“爸，我们还不好说话吗？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别人想带孙子，都没孙子带。你这有大胖孙子带，你却不带。”
“这么多年，我没求过你什么。我和小燕现在要上班，你给我们带个孩子怎么了？”
“你不能这么自私！一天天就只想过清闲日子。”
老爷子气得吹鼻子瞪眼，站起来，恼火地道，“贺成才，你就一个王八蛋！我这过的是清闲日子吗？”
“我一个老头子，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带孩子？”
“我妈都不在了，孩子你不带谁带？”
贺成才理所当然地反问。
“我不带！”
“你不带那就不要做我爹，不要做爷爷了！你以后死了就是死了，我不会给你收尸的！”
贺成才说话语气和他媳妇一模一样。
看得出来，在要贺老爷子回去带孩子这件事上，两人早就达成了共识。
“贺同志，贺老先生身体健朗，好好的，你动不动就说这种诅咒自己父亲死的话，这是你为人子说到话吗？”
年轻人都希望自己生完孩子后，有人搭把手。
可搭把手的前提是，老人家或者家里亲戚愿意。
老人家愿意带孙子孙女，家里皆大欢喜。
可如果不带，就动不动说人家死了都不收尸，这种话舒宁是怎么都听不下去了。
和贺老爷子接触这段时间，她觉得老爷子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不是那种不顾后辈的人。
听到他儿子、儿媳说的这些话，她立马理解他不想孙子的原因。
他儿子儿媳这态度，他若留在家里带孩子，孩子带大了，他们也不会感激他，他年纪大了，他们大概率也不会管的。
因为在他们身上，她完全看不到尊重和孝敬。
“你是谁？我和我爹说话，管你什么事？”
贺成才眼神冷蔑地反问舒宁。
“我不是谁。我只是看不下去你这态度，你也知道他是你爹。推己及人，若以后你儿子对你也这种态度，你心里怎么想？”
“……”
“而且，我觉得你有些想法非常错误。什么叫他不给你带孩子，你就不给他养老？他养大了你，已经不欠你的了。你给他养老是天经地义的事。”
“以养老裹挟老人家带孩子，你不觉得你这想法很无耻，做法很恶劣么？”
“……”贺成才被舒宁说得脸一会青一会白。
“关你屁事！我看你也是马上要生孩子的人，你这么说我们，难道你以后不要你公公婆婆带孩子？”
贺成才媳妇见贺成才气势被说下去，立马冲上来。
舒宁一笑，道，“我的孩子，我自己带。如果我忙不过来，可以请人帮忙带。”
“不管我请的人是自己奶奶，还是其他人，我都会客客气气的，而不是明明希望别人帮忙，还一副你帮忙，是我看得你的样子。更不会用感情裹挟人家帮忙。”
“你这嘴挺厉害！难怪这么爱管闲事！你这么爱管闲事，那好啊，那他老了以后，你管他！你给他披麻戴孝！”
贺成才媳妇白舒宁一眼，冷哼一声道。
舒宁笑，“你确定要我管？”
“你管啊！”
这人一老就有各种事，其他不说，身后事就会累死人。
若死之前，有个病啊灾的，那更会磨死人。
“行，我管了！既然你们让我管老爷子，那以后老爷子的退休金，都给我保管。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老爷子，也麻烦空出来留给我。”
舒宁非常爽快地道。
“……”贺成才两口子就差没跳起来，道，“你这女人太居心叵测了！竟然想要我爸的退休金，你还要赶我们出去。”
“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管老爷子的人。”舒宁看着他们两个，锐利眼眸直戳他们心，“所以，你们拿着老爷子的退休金，住着老爷子房子。还不想给他养老！”
“你们还真是我见过最无耻的人！”
“……”贺成才两口子舒宁骂得哑口无言。
贺老爷子感激的看了舒宁一眼，老舒婆子养的孙女真是太有是非观了。
她的这些话，直接说到他心坎里。
可不是，他儿子儿媳不就是这种人？
他老伴去世得早，就这么一个儿子。
不想和儿子完全撕破脸皮，却不想，他的步步退让，纵容了他们，他们不理解他，对他从来都是步步紧逼。
“成才啊！来找你爸的？老贺，你儿子来了，就好好说话！”
小老太太看到贺成才那臭模样，赶紧打圆场。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是说不明白的吗？”
“好好说，好好聊。有事，好好解决嘛。方法总比办法多。”
小老太太的话缓和店铺剑拔弩张的气氛。
最后贺老爷子主动退让了，跟他儿子贺成才走了。
“乖乖，以后别人家的事在，咱们少掺和。老贺就一个儿子……”
贺家人离开后，小老太太提醒舒宁。
“因为只有一个儿子，就被儿子和儿媳呵斥得像孙子一样？”舒宁反问。
“您这想法一点都不对！父母可以帮忙带孩子，但前提是父母自己愿意。贺成才这种态度，就是被像你们这样父母溺爱宠出来的。”
“啧啧啧……你丫头，还越说越有理了？你又不是老贺，你怎么知道老贺不愿带孙子？他就成才一个孩子，他以后还是要靠他的啊。”
“贺成才那家伙靠的住吗？他现在拿着老爷子的退休金，住着老爷子的房子，都这么一副你就欠我的态度。以后老爷子真要人赴伺候了，他会来？”
舒宁反问。
“哎呀，你这孩子，我发现你这想法真是千奇百怪。”
小老太太有些说不过舒宁。
就像之前她劝父母离婚，她的想法她大多时候，真一点都不理解。
现在孩子的想法，都这么不一样的吗？

她媳妇这话的意思是，她不需要靠他？
他一个这么大的人在，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她都不愿意靠他？
他这么不强大吗？
“人年纪大了，要多为自己想一点。尽量让自己身体好，如果自己孩子有良心还好，否则就会很凄惨。”
舒宁继续道。
“……”小老太太脸倏地一变，她家小乖乖这意思是？
“奶奶，你可别多想。我说的话，不适用我们家。在我们家，你可以不靠自己。你有我爸，有我和顾钊。在我们面前，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漂亮的小老太太。”
舒宁感觉到奶奶的纠结，赶紧宽慰道。
“臭丫头！我还以为我要自己好好反省呢。”
“是你家臭丫头不好。把奶奶吓着了！好了，奶奶不生气了。咱们回家吧。”
“那店铺这边怎么办？”小老太太问。
他们这好不容易次才将店铺生意做起来，若因为没人手而关门多不划算。
现在店铺是他们自己的，赚的钱全是利润。
“我觉得可以让他来给我们看一下店铺。”
一边是顾钊开口。
“谁？”
舒宁问。
奶奶也好奇。
“飞鸿，可以让飞鸿帮我们看店铺。他现在没工作，人年轻，力气多得是。”顾钊道。
“……”小老太太一听，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那可是个混小子。
每天吊儿郎当，从来不干正事。
只想不劳而获，之前还犯事被抓去劳教所。
她有些担心……
“既然钊哥觉得可以，那就让他试试。”
舒宁没反对。
她这个堂弟，上辈子干了很多混蛋事。
但最后还是帮了她。
且就冲这辈子听到她父亲出事就立马赔顾钊去上高水远道路崎岖的川西，她就觉得，他人并不坏。
“既然你们说可以，那就试试。”
小老太太见两人意见已经达成一致，点了点头，“我去和他妈说一下。”
“这里一天都不能缺人，我等会就去。”
不远处摆地摊的柏志平和顾强也发现顾钊、舒宁、小老太太三人。
三人手上啥都没拿。
这不符合他们舒宁的作风。
以前在红旗公社，舒宁只要一出去，回去不是大包就是小包。
难道是他们这一读书，没时间赚钱，彻底没钱花了？
柏志平一想，瞬间扬眉吐气。
顾钊你终于有这么一天！
他瞬间充满斗志。
顾钊之前就是摆地摊，搞黑市，才赚了点钱。
现在黑市生意越来越好，他现在开始摆地摊赚钱，一定会比顾钊赚的钱更多。
只要他有钱，他不信舒宁不回头！
他要让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统统都悔成渣渣。
“柏知青，他们走过来了。”
顾强推了推柏志平道。
“过来就过来，咱们就当不认识他！”
柏志平冷声道。
和顾钊硬刚几次吃了大亏后，他决定这次低调。
等他赚了很多很多钱，他再来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一定要把自己羽翼练丰满。
让自己强大，然后夺回曾经属于的自己的一切！
“……”
柏志平和顾钊两人之间恩怨，顾强不说十分清楚，也清楚九分。
他没想到柏志平会这么淡定。
昨晚他说的那些刺激他的话是直接喂狗了。
柏志平一点都不上套。
看来，他只能靠自己了。
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顾子杰。
只要找到顾子杰，他现在遇到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柏知青，咱们今天卖了不少衣服。我想找你借点钱。我要打个电话回去，然后打个电报，让我家里给我寄点钱来应急。”
“我要和家里人留给话，如果我叔叔联系我家，让他知道我人已经在魔都了。”
“这样找起来，更快一点。”
柏志平自然不反对。
顾强现在有一个这么有钱的亲戚，他万一发达了，他拉过他一把，这情谊说出去，他不帮都不行。
将今天赚的三块钱全部都给了顾强。
顾强一个电话了回去。
第一个电话本只想让对方告诉郑德艳他们，他会拍电报回去，让他们注意查收，却没想到，电话那边郑德艳和方爱华竟然在。
“顾强，你那边怎么样了？找到你叔叔没？”
“我们这边希望他帮忙的事，他那边是啥意见？”
“我们工作的问题，他那边怎么说的？”
“你是不是要在魔都发展了？什么时候能将我们都接过去？”
顾强去魔都之后，方爱华一直在做自己被钢铁厂开除后，会以一种更风光方式出现在曾经看不起、和惩罚她的人面前的梦，所以时时刻刻都是守在镇上可以打电话的供销社电话亭。
这好多天过去了，终于接到了顾强的电话。
方爱华激动，一口气问了好多话。
顾强被问得头晕，这老太婆眼里真只有钱和工作。
从头到尾就没问候他一句话，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势力得不行。
“我坐车的时候，钱被扒手偷走了。我现在身无分文，等会我会拍个电报给你个号码，你们给我打点钱过来。”
现在电话费这么贵，钱都是他借的，顾强迅速挂断电话。
“……”方爱华一脸懵。
郑德艳更是懵逼得不行。
他们好不容易才等到的电话，结果没解决工作问题，没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只问他们要钱。
“顾强真没钱，怎么会打电话过来？现在电话这么贵。”
方爱华越想越不对劲。
“他还拍电报过来了。”
“身无分文的人，哪里有钱发电报？”
郑德艳也觉狐疑，问，“我们听到的电话是不是顾强的？是不是有人在冒充他？”
他们现在没啥钱。
也没工作。
且现在住的地方是红旗公社，顾强没分家，他们没任何田地，没粮食分，没地种青菜，所有吃的用的都要用钱买。
就这样，他们还时常被褚冬梅阴阳怪气。
“德艳，你去问你公公婆婆要钱。告诉他们，顾强在魔都没找到他叔叔，身上没钱了。让他们给他打钱。”
“之前他们顾家砌房子，顾强拿到的钱都是直接给他娘的。现在他要钱，自然要他娘出。”
这事说起来，方爱华夫妇心里是非常不爽不舒服的。
按理来说，顾强是上门女婿，他有钱是要给他们的，他要起房子，也只能在他们郑家起。
可他偏偏砌在他们红旗公社，还让郑德艳生第一个孩子跟他姓。
要不是他们没了工作，要不是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叔叔，要不是他这个叔叔这么大方，这些条件他们是完全不会同意的。
特别孩子的事，他们纠结了很久。
后来想了想，孩子更顾强姓，那顾子杰肯定会更疼爱孩子，孩子肯定更有前途，如此权衡之后，他们才同意的。
顾强没给钱，现在却让他们寄钱，他们是肯定不会寄，做这个冤大头的。
郑德艳想了想也觉得很对，当即去找了褚冬梅，褚冬梅一听要给顾强寄钱，郑德艳话还没说完，她立马跳了起来。

“我家强子叔叔那么有钱，怎么可能要我们寄钱去？”
“再说我们哪里有钱？这都修几间房子哪哪都是钱。家里装修，买家具，都是钱。家里钱花光了，我家顾强才去魔都的。”
“莫不是你们想以强子的名义骗我们的钱？”
褚冬梅满是狐疑，冷冷的问。
郑德艳气得脸都变形了，“我们骗你家的钱？我们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家的钱？”
“我和顾强结婚，花的都是我们郑家的钱。”
“住在你们这，我和我爸妈都是单独开火做饭做菜的。从头到尾，除了住你们家两间房，我们还动用你们什么！”
褚冬梅才不管这些。
之前顾强被郑家多看不起，比郑家打压得多难受，她现在就多看不起方爱华一家人。
“房子不是东西吗？没有我们家，你们家现在都流落街头了！不要在我面前装大佬！你们家早就不是去年那个郑家了！”
“……”郑德艳感觉自己心被刺得血淋淋的。
都变了！
她和顾强没结婚之前，褚冬梅都是舔着脸和她说话的。
现在，丑恶嘴脸都露出来了。
“妈，都是一家人，你非要把话说这么难听吗？”
郑德艳忍。
现在只有顾强才能将他们带出泥潭，他们一家都要依靠他。
“我这么说一下，你就觉得话难听了？你们做得难看的事，怎么不提了？”
“你竟然还有脸说你们结婚的是，结婚当天，你为了欺负侮辱我儿子做的事都不记得了？”
“他一个大男人，你让他穿女人的衣服，带大花，这样也就算了，还硬是要婚车在镇上开了一圈有一圈，就怕他那脸丢得不够多！”
“我知道你结婚之前恨顾强，觉得顾强是乡下人，我们家也穷，所以你们就使劲欺负。他在你们家生活，你们更是过分，他一个大老爷们，你们竟然要他洗衣服，还是洗女人内衣服！”
“你们老郑家真是不要脸！十里八村没一个人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你们对我们家顾强这么过分，现在来说我过分，不给你们面子。这人生，可不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褚冬梅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可让她憋了这么久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他终于替顾强出了这口恶气了！
郑德艳脸漆黑如锅底，气得发抖，转身扭腰回了自己房间，整理衣服道，“这地方还有什么好呆的？”
“我去露宿街头，都比在这好！”
“不就是两间房子，就要受这种憋屈的气。我不住了！”
院子就这么大，刚褚冬梅说的话，方爱华夫妇都听到了。
脸色也是非常的难看。
他们以前在工厂顺风顺水，都是别人看他们眼色。
气性高得很。
临了临了，这人到中年，却要住别人屋檐下，受别人的气。
“德艳，都是一家人。不要耍小脾气，这里是顾强的家。你走了，能去哪里？”
“小不忍则乱大谋！”
郑德艳父亲开口。
毕竟是混过高位的人，开口就不一般。
“如果要走，那也要等我们都有工作。不然，现在走，只能吃西北风。”
在现实面前，脸面一文不值。
郑德艳哭了起来，“爸，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但凡她成绩好一点，她就能考上大学。
如果能考上大学，怎么可能会想着顶替别人上大学？
不去动李玉茹的名额，顶替别人上大学的事就不会被查出来。
他们父母至少现在还有工作，不用住别人屋檐之下。
“好了，这事就不要提了。”
方爱华喝住郑德艳。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真糟心！
堵得慌。
她当时为什么会选李玉茹，不选李玉茹就啥事都没有。
“那顾强那边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汇款？”
郑德艳问。
“你觉得呢？”方爱华反问。
郑德艳牙根一咬，道，“褚冬梅这么对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寄？他有钱的时候不给我们，我们哪里有钱？不寄！”
“顾强回来问题，就说她妈不让寄的。”
“德艳，你可真恶毒。挑拨我和顾强的母子之情！”
听到郑家说话的褚冬梅怒骂道，“没见过这么不爱男人的女人！自己男人遇到困哪了，完全无动于衷！”
“我家顾强真命苦！怎么娶你这样的媳妇！你看看人家舒宁做人媳妇，疼男人爱男人，知冷知热，顾钊那穷酸家硬被她旺了起来！”
这话说完之后，褚冬梅随即捂住自己的嘴。
她怎么随口说起舒宁来？
都怪公社其他的女人，一个劲儿说舒宁旺夫，说舒宁嫁给顾钊后，顾钊房子装修变新的，说顾钊能买房子，说顾钊能考大学以后前途无量！
谁不羡慕这样的儿媳妇？
公社的人谁不知道，顾钊现在日子能过这么好，那都是舒宁舍得为他花钱。
哪里像郑德艳这，明知顾强有困难，她却一毛不拔。
“舒宁是好！舒宁是旺夫！舒宁旺夫的前提是她死了公公婆婆，你们都死干净了，我也会旺顾强的。”郑德艳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褚冬梅被这话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舒缓好久，手颤抖指着郑德艳道，“恶毒！你这女人恶毒！”
“你咒我们死！滚，你给我滚！”
“我现在不走了，气死你最好！”
“……”褚冬梅。
院子里鸡飞狗跳。

这结果让他万万没想到。
他压根就没指望过郑德艳一家，让他寒心的是，他出门之前，把自己仅有的钱都给了他娘褚冬梅，没想到他有事，她一点都不心疼！
给她钱的时候，他是她的好大儿。
他有事要钱，她一分都舍不得。
自然，他大概也明白，舍不得钱的人可能并不是她，而是他那渣爹顾大江。
他渣爹干了这么多混蛋事，他娘还不长记性！
“看来，你这家庭地位真让人堪忧！”
柏志平阴阳怪气道。
顾强很沮丧。
感觉自己脸被打得啪啪响。
找不到顾子杰，家里不给他汇款。
他这难道又要流浪街头吗？
“等等，我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我之前上班的工厂厂长周南林和你叔叔顾子杰好像认识。我们可以去找找他。”
顾强犹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拉着柏志平走，“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厂长。以前在我们工厂干过活的柏志平说有重要的事找你。”
魔都服装厂，周南林助理汇报道。
“柏志平？”
周南林听到这名字，立马想起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