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不是第一次来,一落地就迈着小腿儿哒哒哒跑到右侧一角。
那个区域跟整个办公室风格都不搭。
五颜六色的摆着六个只有八十厘米高的柜子,柜子上贴着动物和机器人的贴纸。兄弟俩熟练的拉开柜门,从里面拖出他们的玩具,很快就玩上了。
丛琦挑眉:“你这里考虑得挺周到嘛,别的老总来你办公室谈工作,看见那一堆玩具不会笑吗?”
“这值得笑?”
丛琦眨眼。
歪着脖子点点头:“也对,谁敢笑你,你还能传授对方做好爸爸的秘诀。”
他那些合作伙伴里,如李景辉那般做不好老公做不好爸的太多了。
大概这就是男人的基本盘吧。
暨和北自然听懂了丛琦话里的吐槽,笑着捏了她鼻子一下:“促狭。”
丛琦拨开他手,好奇地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参观完办公室便一屁股坐到暨和北的办公皮椅上。
腿稍稍使劲,椅子开始转圈,她玩得不亦乐乎。
两人说话间,费朝拎着饭上来了。
“吃饭。”
费朝很细心,知道两个孩子也在,特地多要了一份鱼片粥和南瓜饼。
“暨大宝,暨二宝,吃饭啦。”
两个崽子用餐习惯很好,家里一叫他们就会乖乖过来。
只是办公室里没有他们的专属餐具和专属小凳子,两人有点不适用,丛琦和暨和北一人喂一个,确定吃饱了他们才开始吃自己的。
正吃着,丛琦电话响了,是秦可可。
“可可,吃了吗?”
“你在吃饭?”
“嗯。”
“你知道吗,刚才我接到了蒋黎的电话,她特意跟我讲最近不要去港城,不管是拍戏还是干嘛都不要去,说那边很不安全。你不是刚从港城回来吗,真的那么乱啊?”
丛琦回家后给秦可可发过邮件。
告诉她,自己给她带了礼物回来,知道她在浙省某个影视基地,便把礼物寄到那边去了。
“唔……还好吧,你最近有去港城的计划吗?她怎么突然跟你说这个?”
秦可可也很懵啊。
之前她确实接过一部在港城拍的电影,但戏份不多拍完她就回来了。当时蒋黎只跟她通过电话,也没出来见面。
秦可可以为蒋黎不想见自己。
“郦姐说有一档港城综艺邀我,还有部电视剧也递了本子。蒋黎又说有个变态富豪喜欢猎艳,看到美女就要弄到手,得不到就毁掉,所以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去。”
“……郦姐怎么说?”
丛琦全副心神都在电话上,没注意到筷子夹了什么,立马遭遇到了洋葱的攻击。
她忍着不适咽下去。
暨和北已经体贴的倒了水放在她右手边。
“蒋黎应当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你可以叫郦姐多调查调查,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资源,确实可以放一放。”
“你说得也对。”
又接着聊了几句,丛琦挂断电话。
想了想,直接拨通蒋黎的号码。
这次那边接得很快。
不等丛琦开口就直接问:“你打电话是想问我跟可可说的那些?”
“……”
丛琦嗯了声。
“是跟她说的,也是想让她转告你。你被人盯上了,不对,你和你老公都被人盯上了。”
“啊???”
丛琦如堕烟海、如坐云雾,问:“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总之仇富怀疑你老公是木仔,他最近在调查你们,还好你们溜得快,否则你和你老公此刻应该已经被他关到哪个废弃村屋受折磨了。”
因为《无间风云》这部电影蒋黎也争取过,所以她很清楚有个重要配角叫“木仔”。
剧情设置里的木仔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不讲兄弟情义,不仅是警界的叛徒,还是黑B的叛徒,最后落了个碎尸万段,葬身鱼腹的下场。
蒋黎觉得如果木仔本人是电影里那样,那暨和北不可能是木仔。
她至今还记得拍《渔女》时,暨和北听说丛琦可能落海的反应,那样一个豁出去也要找到女朋友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徒?
“琦琦,你老公他……跟那个叫木仔的有什么关系?”
蒋黎本身不清楚木仔的事,她也不认为剧本里的就是真的。
电影毕竟是电影,永远都会有虚构的一部分。
其实她一开始甚至没想到仇富查的是暨和北,刀疤提了一句最近忙着查一对内地来的两公婆。若不是提了丛琦的名字,蒋黎还不知道仇富这个死人渣还是盯上了丛琦。
“……谢谢啊,蒋黎。”
“不过木仔是?”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丛琦不知她是信了还是没信,反正接下来蒋黎这样说:“反正最近一段时间别来港城,等过一年半载肯定就好了。”
她语气笃定,丛琦觉得有一丝丝古怪。
但不等她问,蒋黎便以忙为由挂断了电话。
丛琦盯着电话发呆。
“又是上次你说的那个蒋黎?她今天说什么了?”
丛琦脑子里还在琢磨仇富是谁?是上次说要拿木仔拍电影那位仇爷?
听到暨和北的问题。
话下意识就秃噜出来了:“她说有个叫仇富的看到咱们了,怀疑你的身份现在就在查我们,还说幸好我们跑得快。仇富……就是那个仇爷?你有印象吗?”
“听过名气,看过照片,脸我不认识。”
就算听到有人调查自己,暨和北神色未变。
淡定道:“本来以为是个听了港媒传闻打算拍电影捞一笔的陌生人,如今看还是个老熟人呀。”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
丛琦见他悠哉游哉的模样,没好气地瞪他:“有人在暗处盯着你,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不担心。”
暨和北道:“他的手伸不进来,我要搞他却好简单。”
不管这个仇富是谁,只要来内地,只要被人知道他从金三角出来,只要举报他疑似运毒,那他最好祈祷自己是干净的,否则敢来就要做好折在这儿的准备。
他无法在内地搞事,但自己却在港城有人脉,要给他找麻烦轻轻松松。
“啊,你查过了?”丛琦惊呼。
“跟裘康胜了解过一二。”
“哦。”丛琦点点头,放心了,慢悠悠夹了块豆豉排骨。
“不担心了?”
丛琦哼了哼,“不是有你吗?”
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很相信暨和北实力的。
每一次在事情出现前他就能觉察到,然后提前几步做好计划。就算是突发变故,他也能迅速做出最好的安排,在对“危险”的预判上,丛琦必须承认他的厉害。
最重要的一点,有他在身边的确让人感到安心。
暨和北轻哂一声:“感谢夫人的信任。”
“哼哼~~”
既然他心里有数,丛琦便没有任何负担了。
反倒开始担心蒋黎的状况。
她也说不好自己现在跟蒋黎什么关系。
大家仿佛不是朋友,还是蒋黎主动疏远的。
可她在得知“危险”时又主动通知自己和可可,虽说语气别别扭扭还很冷淡,但丛琦感觉得出她真心不希望自己和可可遭遇到不好的事。
想到前阵子自己还叮嘱可可少跟她打交道,觉得她圈子复杂……
丛琦莫名感到了一丝丝愧疚。
因为对方惦记着自己,自己却没想过——她会不会不是自愿的?听可可说起时也只当成了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的八卦,这让她很惭愧。
“……北北,你能不能让裘Sir看看蒋黎什么情况,有没有被胁迫干一些不好的事?”
暨和北抬眸就对上丛琦担心祈求的眼神。
沉吟片刻,他给丛琦夹了菜:“蒋黎是吧,我知道了,快点吃饭,都快凉了。”
冬天的菜凉得快。
“麻烦吗,会欠人情吗?”
“马后炮。”
暨和北笑她:“你让我搭把手前不知道会不会欠人情吗?”
“……”
丛琦抿嘴,好吧,真没想过。
“小事一桩,这都算人情的话那对方的人情也太廉价了。”
恰恰相反,这对他来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知道这位仇富是故人,还是跟自己有仇的故人,暨和北当然不会放过他。
他就不是防备挨打的性格。
只要确定对方是仇人,他就会想尽办法先下手为强。
但能借别人的手办成他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浮出水面。如果这个蒋黎被逼着干了些什么而对仇富有恨的话,借她之手处理仇富远比联合裘康胜要花费的代价低。
毕竟,能听到仇富谈论木仔,想必二人关系还算亲近。
他现在只需放个饵,试探一下她对仇富的态度……
暨和北当晚便叫陈雨乐兄弟二人回港查仇富和蒋黎,而他和丛琦则是带着一家人到琼州岛过年去了。
除了车阿姨和连阿姨,还有保镖也一块儿。
下了飞机,一行人瞬间从寒冷冬季来到了初夏时节。
“幺儿,还好你提醒得早,不然我和你爸得热死了。”
许慧英脱掉外套,搭在臂弯,兴致盎然的东张西望打量跟榕城完全不同的风景。
“嘿嘿嘿,就说我有先见之明啦。”丛琦臭屁的仰着头,得意道:“怎么样,到这边过年的主意棒吧?我想的。”
“棒棒棒,我幺儿最棒了!”
孩子被暨和北抱着,车阿姨和连阿姨推着行李。虽说得在这边待上小一个月,但一家子还算轻车简行,只带了必备用品。
走出航站楼,三亚国际大酒店的车已经在等着了。
因为人多,酒店还派了两辆过来。
到达酒店就发现办理入住的游客不少,许慧英忍不住感叹:“日子越来越好过,大家都舍得花钱出门玩了。”
“是啊。”
“……看得出来,大家生活水平的差距也在迅速拉开。”
千禧年一过,感觉个人的发展开始跟不上国家的发展了。家庭的差距、生活的水平在迅速拉大,而同为学校的老师们就特别明显。
她和老丛以前因为只养丛琦一个,负担小,家里情况一直在中等偏上,后来丛琦拍戏拍广告,自家在很短时间内实现了房车自由。
老臧一家呢,因为非法贷款贪污倒是从摔了下来。
比较保守的黄琇晶几个则是拿着死工资,日子不好不坏的过着。但对这个发展迅速的时代来说,不好不坏的稳定本质上意味着在退步。
许慧英几乎可以想到十年后、二十年贫富差距会大到什么程度。
唯有庆幸自家是往上走的那一批。
这个年一家人敞开了玩,两个小崽子从害怕沙子咬脚到肆意的在沙滩上撒欢儿,还学会了狗刨式游泳。
在打道回府之前,暨和北收到了褚正雄和钮瓯病逝的消息。
随后便是一系列官员调动。
除了体制内且在一定级别以上的人窥见了一点儿边边角角,广大人民群众压根不知道这个年处理了一批间谍高官。
“效率好高呀。”
丛琦先是一喜,随即怅然感叹:“希望世上少点枉死冤案,少点贪官叛国党。”
暨和北不置可否,淡淡“嗯”了一声。
年后初八回到榕城,陈雨乐兄弟俩也回来了。
同时带回来一个消息:仇富死了!
但诈死这套自己就玩过。
从常理推断,仇富根基比蒋黎深,就算蒋黎要搞事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成。
一来仇富对蒋黎是玩物心态并不信任她,既不信任就不会让自己的罩门被她知道;二来仇富能搞掉虎爷和猛仔,除了下手快准狠,不会一点脑子都没有。
他“死”得太轻易了。
陈雨乐说蒋黎跟仇富的心腹刀疤走得近。
但道上的人对“背叛”最为敏感,一个眼神不对都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连陈雨乐这种半道调查的人都能发现她和刀疤之间不对劲,又如何敢断定仇富不知道?
这里问题太大了。
最有可能的是仇富都看在眼里,并决定顺水推舟,以诈死钓鱼。
他想看有多少人跟蒋黎一个心思。
正好一次性钓出来,他好清理门户。
暨和北心思深,遇事好坏都会先质疑一番,绝不抱侥幸心理。
正是因为这种心态,他的成功或许不如别人快,但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稳。
“木哥,那我和我哥再回去盯着?”
陈雨乐道。
“不,你和飞龙回内地,还是跟之前那样通过e-mail跟蒋黎联系,这件事不用我们出面。”
仇富既然有可能隐在暗处,那任何冒头的都很容易被发现。
目前为止,不是他们该露头的时机,最好的便是继续蛰伏,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要保证蒋黎不死,等仇富再次出现,就帮她一把……
“你告诉她,只要不是亲眼看到仇富断气,任何死亡消息都不可信,她最好不要太快露出大仇得报的表情,否则——”
“我知。”
陈雨乐在电脑方面是妥妥的高手,在这之前他只给蒋黎发过两封邮件。他隐藏了信息让蒋黎只能接不能回,但这次他开放了权限。
邮件发过去,对面秒回: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听着蒋小姐,你被仇富骗了,他很可能没死。
蒋黎收到这条消息瞳孔迅速紧缩,吓得当场跳了起来。
这番动作连带着电脑前的咖啡洒了出来,杯子轱辘着转到桌子边缘,跌落。
“啪——”一声脆响。
惊得蒋黎回神。
正要回他为什么这样说,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手比脑子快已经摁了关机键。
电脑屏幕刚黑,门就被推开了。
“Junly!发生什么事了?”进来的是刀疤。
蒋黎摇摇头,泫然欲泣道:“我走神了,坐着坐着就想起Chaplin,阿邦,他真的死了吗?会不会来找我报仇?”
“不会,是我绑的他,要报仇也是找我。”
刀疤抱住她安慰道。
这话一出,蒋黎心不住往下沉。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竟然不是再三保证仇富已死,而是说报仇找他?
蒋黎依偎在刀疤怀里。
用更加仓惶的声音道:“我做噩梦,果然坏事不能做,我们离开港城吧,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呕……呕……”
“是不是不舒服?我找医生来。”
“不可以!”
蒋黎慌乱摇头,爆出仇富的秘密:“我担心……担心自己怀孕了。Chaplin没有生育能力,万一我是真的怀孕,其他人不知道但黄医生是知道Chaplin情况的,我们就危险了。”
听到怀孕,刀疤眼神微微波动。
再听到Chaplin没生育能力,波动得更厉害了,最后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你说得对,黄医生是宾哥的人。”
“宾哥,你说Chaplin?他不是叫仇富吗?”
“宾哥是……”
听刀疤说完,蒋黎确定发邮件的那个神秘人说的都是对的。
刀疤跟仇富关系比她想的要好,很可能事到临头又不忍心,便放了仇富让他听天由命。先前或许不确定仇富没死,但现在,他大概意识到了。
男人,果然都是不可信的。
说着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结果事到临头居然又败给了他的兄弟情义。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一击不中也是得罪了仇富?
或者——
他根本没有杀仇富的心,而是在仇富的示意下试探自己?
蒋黎垂下眼眸。
将自己这阵子说过的所有话都复盘了一遍,确定从来没有亲口说过要仇富死,她才舒了口气。
随后迅速思索着要如何做,才能让刀疤真正干掉他,而牵涉不到自己身上。
次日,陈雨乐收到了对方的邮件。
等他看完,激动得叫了几声。
“乐仔你发乜癫啊?”
他亲哥陈飞龙光着上身,穿着一条大裤衩端着面条走过来。
“哥,那个女人果然厉害,她居然挖到了仇富的身份。你想不到吧,仇富是肥宾!”
“肥宾?真假啊,肥宾不是那次就死了吗?”
“我觉得有可能,肥宾的尸体不是一直没找到吗?当时林爷跟金三角那边刚交接了一批货,他偷偷摸摸藏到对方船上偷渡过去的概率很大。毕竟我们当时在林爷面前告了他一状,恰逢别的帮派抢了林爷的藏宝库都说是他指的地方,他敢露面,林爷会直接送他下黄泉。”
说来这事出得还挺凑巧。
但确实是出赃物的那些人自己说是肥宾透露的,还说事成之后肥宾要走了三成。
正因为有人证,林爷才会下令追杀肥宾。
“如果是他,他调查木哥太正常了,他在记恨木哥当初没救他。”
“乐仔,你先跟木哥通通气,问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我有数,哎呀,冬天你还打赤膊,真是不怕冷!”
他们来内地投靠暨和北时,暨和北就替二人把房子车子准备好了。
因为两人从小生活在粤语环境,这才把他们安排在深市,虽说房子各自安排了一套,但兄弟俩一直住在一起。
“怕阿妹上门看到不好意思啊?”陈飞龙戏谑。
“……大哥,阿妹真的是来看你的。”
明明自家大哥和阿妹互有好感,但两人都不捅破那层纸,他哥咧,是觉得离港时间不够久,怕以前的事影响到现在,面对阿妹就很凶,想把人吓跑。
阿妹是胆小了点,但追求他哥上就很执着,只是总拿向自己讨教当借口,时不时给他哥加餐做饭。
陈雨乐觉得他们两个还是很配的。
“其实有乜好担心的,我们以后都不怎么去对岸,你也有正儿八经的工作,你完全可以给阿妹幸福,为什么要推开她呢?”
“哥啊,向木哥学习嗟,他比你小两岁,儿子都能跑了。”
这次陈飞龙没反驳弟弟的话,只是沉默不语,呲溜呲溜吸着面条。
“哎呀好啦你自己想,我等下就回我自己那边住。”
陈雨乐抱着他的宝贝电脑起身回隔壁,回家后立刻给暨和北打去电话。
暨和北听到仇富是肥宾时,眉梢高高扬起。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居然是他?
倒是没想到,他命如此大,居然能在O记重重包围下死遁。
再想到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死胖子如今顶着一张老人头,他就觉得有趣。
如果是他,诈死可能性能从60%提高到90%。
毕竟诈过一次熟能生巧,说不得又到哪儿做脸去了。
他直接让陈雨乐把肥宾过去干过的那些烧杀抢掠的事全说给蒋黎听,让她提防点。
难得提醒一次,让她从仇富心腹入手。
自己则是可怜的被仇富留下的痴情女朋友,再偷偷放出仇富是肥宾的消息,把肥宾之前的仇人也卷进来,这样,肥宾至少短期内不敢对她做什么。
除此以外,暨和北又联络了裘康胜。
把仇富是肥宾的事告诉他,毕竟当年能那么顺利把盗取林爷财物的锅扣给肥宾,也有裘康胜出的一份力。
“真的?”
“裘Sir,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听说你升职了,恭喜恭喜。”
“我也恭喜老弟你成了穆家的座上宾,肥宾的事……我会处理。”
“你都是副处长,没必要沾手噢。我有一个建议呢,你看看可不可行?”
“你说。”
“这世上谁最恨肥宾,自然是林爷。他这风头避得够久,我觉得是时候让他回港城了,他躲出去不就是怕被清算吗,你找人联系他告诉他港城好安全,跟他一样的老大都安安稳稳养老。林爷都快七十的人了,人老了都想落叶归根,何况叛徒居然敢大喇喇搜刮属于他的四合会的遗产,新仇加旧恨,我相信他收到消息会飞奔回来,到时你就坐山观虎斗,斗出火了就又到你立功的时候了。”
对面的裘康胜眼睛一亮。
引虎赶狼,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同时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跟暨和北对着干。
这个人脑子转得太快,太擅长借力打力、借刀杀人。
最重要的是,他太擅长经营关系了,你都不知道他究竟跟哪些人认识,又是如何认识的。
就像这次,明明是他对穆家有事相求,但穆家礼遇他便罢还放出消息认了干亲。
其他人不知道这门干亲是谁,但他作为牵线搭桥之人,当然明白说的是暨和北夫妻俩。
要他说心思如此缜密做生意真是浪费了,就该扔到官场里,指不定能掀多少风浪。
“老弟,我真是服你了。”
在暨和北的计划里,所有人都是工具。
但你明明深知自己是工具,为了看得到的“好处”却又不得不心甘情愿当好这个工具。
暨和北哂笑:“水浑了才好摸大鱼,裘Sir,我不信你看不清这点,你这样夸我我很惶恐啊。”
“你会惶恐,哈哈哈。”
“……”
暨和北不把肥宾放在眼里。
各方面安排好,也到了下班回家的时间。
走出电梯,突然发现咳嗽的人很多,有的人咳得撕心裂肺,非常像流行感冒。
暨和北下意识蹙眉,重新退回电梯回到办公室。
作为这座写字楼的主人,他的办公室有直达电梯,因此不需要跟外人近距离接触。
主要是家里有两个小孩,孩子小抵抗力差,难受又说不明白,如果被传染会很糟心。
回了办公室,暨和北先洗澡,再仔仔细细消了毒。
搜了搜相关新闻,发现病例出现得非常早,去年十一月就有了。
但没引起人们的关注。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不过是有些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毕竟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些疑难杂症冒出来,但是凭借着现代医学发达的技术,很快就能将其搞清楚继而给攻克掉。
而大部分媒体都在文章的最后标注说有关专家已经将其控制,只要等到进一步的研究结果出炉之后,就能将其压制住。
去年市政府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向大众公布了非典的传播情况。发言人在发布会上指出,所有的感染患者的病情均已被控制,请民众放心。
有了官方的保证,大家更加是放松了警惕。
在第二天,国足与世界冠军巴西的足球赛照常在天体中心举行,现场有超过5万名观众观看了这项赛事。
之后,包括一些歌星的演唱会,还有其他一些大规模聚集性活动都没有得到任何制止和阻拦。恰好正值旅游季高峰,有关部门并没有去控制人口的流动,这就导致翻过年后,非典爆发了。
暨和北想了想自家过年期间到过的地方,也有点后怕。
但看新闻说这种病潜伏期没那么长,自家回榕城一个多礼拜没有任何症状,想必没被感染。
想来想去,还是得早做预防。
暨和北给费朝打电话,让他统计公司最近去过深市出差的人的名单,让他们带薪休假回家隔离,半个月后确定无事再回来上班。
又通知所有员工,如果家里有从沿海回来的亲戚要及时通报,公司允许休假。
否则一旦查出隐瞒不报传染他人,公司直接劝退。
一切都安排好,等下班高峰期过后,暨和北才下楼取车回家。
回家里新闻里也正好在播报广省出现不明原因肺炎。
也说了这种情况正在向各省各市蔓延,要求各地政府排查外省回流人群,虽不至于明确要求隔离,但是要求待在家不要四处窜门。
“爸,我今天下班发现公司不少人咳嗽,我担心其中有感染者,学校开学后恐怕会更严重,还要准时开学吗?”
“开,还是三月一号开学,只是高三不用提前返校。”
“学校出了通知,返校后食堂统一熬制中药,统一分配到各个班级。”
丛琦这几天除了到工作室那边就在家里,进出都开车没太大感触。
看老爸和老公面色凝重,蹙眉问到:“这么严重吗?”
“不好说,但预防着总归没有坏处。”
暨和北看了眼两个懵懵懂懂,乖乖干饭的小崽子:“最近我在家里办公,琦琦你尽量把工作挪到家里做,尽量减少跟外界接触的可能。”
丛琦想了想,应了:“行。”
自从开始关注非典,就发现因这病过世的案例越来越多。
榕城盯省外流动人口也越来越紧。
好多外地学生返校时间被推迟,因此凡是理论课都改成了工艺课。
老师布置好课题,寝室之间互相给作品打分,如同丛琦这类不住校的学生可以将作品拍摄下来,发到老师的邮箱里,或是等非典过去再交到专业课老师那边。
差不多到三月底,整个街道几乎都弥漫着中药的味道。
到底能不能预防谁也说不准。
但社区安排了熬药,那家家户户都得喝,反正就算没用也没坏处。唯二避开了喝药的就属于家里两个小崽子。
没办法,捏着鼻子灌了就吐,吐了就嗷嗷哭,哭得撕心裂肺。
仿佛那不是中药,那是砒霜鹤顶红。
到后面一闻到药味儿小哥俩就四处躲,哪个柜子都钻。
丛琦怕小孩儿不懂事,钻进柜子里忘了出来憋出问题,想了想反正不怎么接触外人索性不折腾他俩了。
而在外面被非典阴云笼罩时。
监狱里,陆城扯了扯嘴角,露出了然的笑容。
虽然连环凶手的事没有按照他说的发展,但非典还是来了。
本身陆城说的那些话吴警官属于半信半疑。
上次听他提供的消息,整个刑警支队布控抓人,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本该被杀的人的确被救了,可凶手换了行凶路线,杀了其他人,并且比陆城说的两个死者还多了俩。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惊呆了,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