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哪家在做生意,我带你们去啊。”
说话的也叫琪琪。
不过是斜王旁加其他的其,今年十岁出头,是四楼葛老师的小女儿。
葛老师就是德馨苑唯二装了电话的另一家。
他们一家子三代同堂。
爷爷奶奶是老师,父母也是老师。
葛琪琪前头其实还有个哥哥,跟丛琦一样大。
可惜,八岁那年跟小伙伴偷摸着到河里游泳,溺水死了。
过了几年葛老师才又怀上了葛琪琪。
因为葛琪琪来得不容易。所以,虽说跟丛琦一样都属于独生子女,葛家惯葛琪琪却比他们家老丛老许惯她厉害多了。
那是一个错眼没见着人,她妈就得满院子嚷嚷找的那种。
丛琦可不敢把葛老师两口子的命根子带出门。
但也不好直接伤害小姑娘的热情。
便弯下腰,凑到她耳朵边。
像要告诉她重要秘密般低声说道:“其实呢,买烟花棒就是幌子啦,是姐姐想跟哥哥过二人世界,所以今天不能带你这个电灯泡咯。”
葛琪琪低呼一声。
“琪琪你要帮我保密哦,不然其他人会笑我的,好不好?”
葛琪琪一听,眼睛亮了亮。
拍胸保证:“虫虫姐,那你们快去。”
说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转了转,警惕地看了看旁边玩摔炮的小伙伴。
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仨,她拍着心口大大的呼了几口气。
挥挥手,用气音说道:“我嘴最严的,肯定保密!”
丛琦也学她,用气音神神秘秘回道:“好,拜拜~~~”
“拜拜!”
等上了车,暨和北问:“你们刚才说什么?”
“秘密!”
“……”
这一晚,暨和北留宿在丛家。
丛琦卧室的床一米五宽,一个人睡时还感觉挺宽的。
当两个人躺上面顿时感到拥挤不已。
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稍微挪一挪,被子就开始漏风。
丛琦又是个不老实的。
躺着躺着睡不着后她就开始捣乱,手在暨和北鲨鱼线上摸来摸去,别摸边数他的肌肉。
“一、二……哇,六块腹肌啊。”
“不是杂志上都说男人都是八块腹肌吗,为什么你少了两块?”
“唔,会不会是我数错了,那我再数一遍。”
在关了灯的黑夜里,在只有两个人的狭小空间里,丛琦一向热情又大胆,不知害臊为何物。
如果要问她什么时候脸皮最厚,答案肯定是和暨和北独处时。
反正什么丢脸的事他都见过。
早就彻底没形象了,因此放飞起来就更厉害了。
暨和北赶紧抓住她作乱的小手。
努力平复生理心理的双重躁动。
用最冷静的声音平铺直叙道:“正常人的腹肌都是4~6块,不过只要保持运动量六块腹肌大多数人都能达成,而想要八块腹肌就得进健身房了。”
他平时有打拳跑步,但没刻意去练腹肌。
运动更主要是为了健康,为了保持力量,也是为了保证足够高的警觉性,免得遇到危险成了软脚虾。
腹肌好不好看,够不够威猛……
唔,他从前没考虑过这个。
不过,自家老婆如果喜欢八块腹肌的话,他也可以练一练。
就听丛琦恍然大悟“哦”了声,“我好像懂了。”
“不过六块也好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修竹体型我喜欢呀。”
没有肌肉的她不喜欢。
但肌肉特别壮硕的,丛琦也不喜欢。
大概是对男女力量巨大差异的不安,对方若是一身腱子肉,就算脸再好看,丛琦也不会想跟他谈恋爱。
她会忍不住去纠结,万一吵架了他会不会打自己啊?
那自己肯定打不赢。
其实这是很没道理的。
肌肉跟脾气跟暴力没有直接关系,但“力量弱者”似乎潜意识里很难不这样担心。
暨和北闻言,感觉气血从下面一下蹿到头顶。
这时候说喜欢他的身体……
他额角青筋都冒出来了。
感觉全身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
温香软玉在怀本就很挑战自制力,偏她还无知无觉地撩拨着。
隔壁又是岳父岳母,两人若是稍有动静,他们肯定能察觉到。
暨和北闭上眼,开始默念清心咒。
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用。
他现在就处于甜蜜又痛苦的状况,躺一个被窝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彷佛是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刻。
他睁开眼,吸气,呼气。
大概花了将近两分钟,才勉强把体内四处乱撞的欲念压回去了。
“睡吧,妈说明天一大早得到院子里抢柏树枝。”
老人们说,初一带回柏树枝,就意味着来年要发财。
三栋家属楼中间就有几株柏树。
每年初一天蒙蒙亮时,楼里邻居就要架梯子砍几根枝丫,放回屋。
说罢,他铁臂箍着丛琦不让她动来动去,嘴唇在她额头轻触了一下便烫着一般迅速撤离。
丛琦被箍得难受。
小声商量:“你松手一点,这样我睡不着。”
两人挨得近。
鼻息温热喷洒在暨和北脸上,她又开始扭来扭去。
那刚压下去的冲动再次涌上来。
无奈,暨和北只能破罐子破摔,抓住她小手往被子里一摸。
“……!!!”
丛琦打了个激灵。
顿时老实了,结结巴巴道:“……好,好好,冷静啊,我,我睡了,我已经睡着了。”
除了丛琦缩被窝里睡得正香,许慧英夫妻俩和暨和北都起床了。
三人六点出头就到院里砍柏树枝。
随后洗漱,许慧英开始弄早饭。
许慧英老家初一一整天都是不能吃米饭的,而是只能吃面食。
原因已经不可知,只是习俗嘛,就这么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所以初一早上,丛家餐桌上可选项只有抄手和汤圆。
“老丛,你吃什么?”
丛智渊对着镜子刮胡子,听到妻子问话,忙停手回道:“我吃汤圆吧。”
“小暨,你呢?”
暨和北不挑:“妈,我吃什么都行。”
许慧英:“成,那你跟琦琦一样都吃抄手吧。”
“嗯。”
“你去叫她起床,新年还起这么晚真是一点不讲究好兆头。”
老话还说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新年第一天当然是重中之重。
许慧英随口念叨两句。
丛智渊觉得最近妻子唠叨了许多,为了避免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他选择默不吭声当一秒鹌鹑。
卧室里,丛琦撅着屁股侧身朝里蜷缩着。
脸颊压在枕头上,压出嘟嘟的弧度。
大概是挤着睡了一晚上,刚得了翻身换睡姿的机会太舒服了,这一侧躺嘴巴被压得微微张开一条缝。
一丝银线快溜到嘴角了。
暨和北眉眼舒展,忍俊不禁。
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托住她脸蛋。
让她正面朝上仰躺着,那丝快溜出来的口水顿时被逼退了回去。
画面特别好玩,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嘴巴。
丛琦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暨和北终于憋不住哂笑出声。
“噪音”的出现让丛琦蹙起眉心。
眼球开始动了动,但她还是没醒,而是试图翻身继续睡。
暨和北俯身嘴巴凑到她耳畔:“老婆,起床啦~~”
“啪!”
大概是当成蚊子,丛琦无意识挥了挥手正好打在他脸上。
发出清脆的巴掌声。
暨和北被打得懵了懵。
还没回神,那双柔夷彷佛在确认打的是什么,胡乱在他脸上摸来摸去,还拧住脸皮拽了拽。
暨和北:……
故意的吧?装睡的吧?
正当他打算如法炮制,也掐她时。
丛琦突然睁开眼,紧接着就被眼前放大的五官吓得往后一缩。
可她就躺在床上,能缩到哪儿去?
于是,脑袋“嗙”一声直接撞床头了。
暨和北也被吓一跳,赶紧伸手摸了摸她撞到的地方,果然,肿了个小包。
“嘶~~~”
丛琦猛吸一口凉气。
这一撞疼得她龇牙咧嘴,嘴巴还不忘皮两句:“完了,大清早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就撞头,这莫非是老天给我的暗示,告诉我今年流年不利,要撞墙??”
“迷信。”
“你今年肯定顺顺利利,做什么都能成。”
暨和北揉了揉微微鼓起的包,又凑近吹了吹:“还疼吗?我问问爸妈有没有药酒。”
丛琦赶紧抓住他衣服:“撞一下而已,搽什么药酒,等会儿它自个儿就消了。”
她才不要大年初一顶着一头药水味出门呢。
多囧啊。
“北北,刚刚有蚊子在我耳朵边嗡嗡嗡,奇怪啊,这么冷怎么还有蚊子呢?”
丛琦从床上坐起。
第一反应就是查看窗户有没有关严实。
毕竟自家在一楼,几米外就是围墙边的绿化树。
藏那么一两只蚊子好像也说得通。
暨和北指着自己被打的左脸,似笑非笑:“呐,这只蚊子就在这儿呢。”
“……?”
丛琦看着他脸颊好一会儿。
的确有点红!
所以——
自己拍的不是蚊子,是男朋友的俊脸蛋儿?
“嘿嘿,是吗?”
丛琦嘿嘿傻笑,然后手又伸到他脸上摸了摸。
随即嘟着嘴亲了亲他被打到的地方:“好啦好啦,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但你吓我是故意的,我头顶都撞了个包,你看我多大度都没生气,所以咱俩扯平了。”
她当然知道暨和北没故意吓她。
是她第一次起床见到男人放大的五官,没反应过来而已。
但锅肯定得甩。
暨和北也顺着她话道:“那我再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哈哈哈不要,快让开,我要起床了。”
温热的风吹在头皮上痒痒麻麻的。
丛琦捂着头顶指挥起暨和北来:“你把椅子上的衣服扔过来。”
她掀开被子,正要套棉衣棉裤。
衣服穿到一半,突然感觉上半身哪不太对劲。
总觉得什么硌着肉了。
她摸了摸,才发现里面扣子散开了,正卡在保暖衣里面。
“咳……咳咳……”
“那个,你帮我倒下洗脸水呗。”
说完,她假装继续套棉袄,决定把人支开。
暨和北想了下,还是没想明白她脸怎么突然红了。
不过他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嗯,快点啊,马上就要吃早饭了。”
“嗯嗯。”
等他身影消失在门口。
丛琦“哎呀”一声倒回床上像条进化失败的毛毛虫来回蠕动。
等等——
不对啊。
她羞什么?
该羞的是暨和北!
吃完早饭,许慧英跟丛智渊约了人打麻将。
榕城人嘛,不上班的时候要么在茶馆听评书,要么就是砌长城。
过年更是搓麻将爱好者的绝佳时机。
丛琦会斗地主,但不太会玩麻将。
别人打时她大概能看懂,但轮到自己就经常包胡。
没有叫是最常发生的,更惨的是打着打着牌比别人多一张少一张,可能是杠牌后忘了摸,也可能是碰牌后多摸了……
所以她都不敢跟外人打麻将,就怕兜里直接输空。
于是,当两人出门黄阿姨问要不要搓几把时,丛琦连连婉拒,拖着暨和北逃得飞快。
“其实我麻将打得还可以。”
暨和北任由她拖着,笑了笑,淡淡道。
语气里还有点小骄傲。
“那也不打。”
丛琦不喜欢麻将馆。
麻将馆里一群大老爷们烟不离手,闻不惯烟味的人进去两分钟就得被呛出来。
那环境,嘿,忒折磨人。
“我们去世界乐园玩呀,我还一次没去过呢。”
世界乐园是前两年建造的,乐园以各类1:1仿造的国外著名景点为主要卖点。
什么匈牙利英雄广场、欧洲街、欧洲乡村教堂、塞浦路斯花园、威尼斯廊桥……
当时开园时动静可大了。
报纸上连续登了一个礼拜广告,本地电视台也播过宣传片。
据说第一年,游客就达到了百万。
她还记得那会儿曲苗苗跟社团里的伙伴去那边团建后,回来跟大伙儿摆龙门,哇,可风光了。
丛琦当时特别羡慕。
既羡慕可以去玩,也羡慕她有志同道合的新朋友。
其实当时她隐隐感觉到上不上大学的区别了。
她就想呢,没经历过什么大学社团,但也可以去世界乐园看一看呀。
只是世界乐园坐落在犀浦,离市中心太远了,就一直没找着机会去。
而往年初一呢,她会到文殊庙或是附近古镇玩。
有的地方甚至年年都去。
不过不是说那些地方就真的那么好玩。
而是童年记忆里过年的氛围仿佛停留在那里一样,让人感觉重游一下好似就能嗅到过去的味道,就能回到曾经去时的快乐时光似的。
但今年她想换一个地方玩。
恰好此时正好有车,又有专门的司机。
丛琦果断决定去看看曲苗苗夸得天花乱坠,说去了那儿一次就相当于去过整个世界的地方。
“世界乐园?什么地方,我不清楚路线。”
暨和北想了想,摇头。
他虽在榕城生活多年,实则对榕城的了解不算深。
“那我们先去报刊亭买地图,地图上有的。”
“行。”
两人先买了份地图。
从四中这边到犀浦开了快一个半小时的车。
一到世界乐园门口,丛琦就傻了。
她大张着嘴,“哇哦”一声:“跟我们一样来看稀奇的人真多啊。”
简直是人山人海。
不仅人多,门口停车场还停满了车,有些车牌还是省外的呢。
再一看票价,居然要八十哎。
在这个月工资平均几百的年代,八十绝对不便宜。
暨和北小心翼翼护着她去窗口排队。
排了将近半小时,终于轮到他们。
丛琦:“你好,要两张票。”
“好,稍等哈。”
售票员顺嘴应了一声,接过钱熟练的撕了两张票。
然后从窗台下方半圆孔推出来,抬头一瞧,先是被太阳一样灼热的笑容给震了一下,旋即注意到对方用波点发箍固定好的一头卷发,视线再回到那张脸上。
惊为天人,并且有点眼熟。
“你是……”
丛琦笑容微微凝滞,想说“你认错人了”。
但万一人家没认出来,自己先这样说显得很自作多情。
她便打算装作没听到,又勾唇笑了下准备离开。
就在转身的那一秒。
售票员终于想起来了,惊喜得站起身,两手拍在工作台上。
开心高呼:“我想起来了,你是,你是那个……那个……雪兰饮料的……”
售票员工作台上本就配了个小喇叭,她刚好对着小喇叭喊的。
顿时,整个售票窗口方圆十米内都听清了她兴奋的声音。
丛琦转身动作一僵,尴尬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但她没跑。
她还记得郦慧心说的关于艺人在公众面前的形象问题。
虽然她现在没名气,没有登上大小荧幕,只是登上了饮料罐。
但万一落荒而逃的姿势太狼狈,又不小心被拍到了,以后等自己红了后岂不是妥妥的黑历史?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因为过年的景点不仅有自带相机的游客,还有专程帮人拍照的“摄影师”。
不行不行。
深呼吸,要淡定。
“啊?你在说我吗,那你认错——”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你就是雪兰妹儿,我记得你脖子上那颗痣。”
丛琦一慌,下意识回头望了暨和北一眼。
而后又摸了摸如玉纤长的脖子。
“看吧,我就说没认错。”
售票员可得意了。
丛琦只能干笑:“哈哈,你眼神好好呀,那我们就先进去了,再见。”
“好啊,再见,玩得愉快啊。”
售票员本来就是因为突然见到“名人”有点兴奋。
对着那张妩媚艳丽的面庞,她都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呢。
根本没注意到嘴巴距离麦克风有多近,更没注意到丛琦身旁还杵着个人。
丛琦说再见,她也顺嘴说再见。
等说完。
看到两人从人群里挤出去,迅速消失。
她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妈呀,那男的是谁,那男的背影也好帅,也是明星吗?
那自己不就遇到了两个明星?
是的,在广大市民眼里,印在产品包装袋包装罐上的他们都统称为“明星”。
只是这个“明星”可能不红而已,就是这么朴实。
她喊“雪兰妹儿”的声音够大,附近都听到了。
“雪兰妹儿啊,哎呀我晓得,老漂亮了。”
“你们说的雪兰妹儿是谁啊?”
这一看就是个外省人。
“哎呀,雪兰妹儿你不晓得啊?那你肯定不是我们榕城人,她就是我们本地饮料雪兰瓶瓶上印的那个妹儿噻,叫,叫丛什么?”
“反正姓还挺特别的,不过我们都直接喊雪兰妹儿,没想到啊连雪兰妹儿都来世界乐园了,那是不是说今天世界乐园里有她表演呢?”
“唷!还是个明星啊,可惜了刚才没看清。”
“她肯定在乐园里,大家赶紧买票进园,可能遇得到她。”
“……”
依托于雪兰饮料在本地的市占率,又因为那张见之忘俗的脸,丛琦在本地的名气显然比她以为的大多了。
没一会儿,园区负责人也知道“雪兰妹儿”出现在乐园。
立马叫人搬了个大喇叭在门口循环播放:
“游客朋友们,雪兰妹儿此刻就在乐园,大家赶紧买票就有机会跟雪兰妹儿偶遇合照哦~~”
“游客朋友们,雪兰妹儿此刻就在乐园,大家赶紧买票就有机会跟雪兰妹儿偶遇合照哦~~”
“游客朋友们,雪兰妹儿此刻就在乐园,大家赶紧买票就有机会跟雪兰妹儿偶遇合照哦~~”
“……”
怎么说呢,亏得这年头大家没隐私名誉的概念。
否则换个港湾的成熟明星团队,凭这个举动就能让乐园赔大钱。
而被当成噱头的丛琦两人并不知道大门口这一出。
两人照着游览指示图,从巨榕开始到威尼斯廊桥,再绕到印度鹿野苑佛像。
整个世界乐园很大,游客非常多,像匈牙利广场和美国南部庄园这两个景点还有各种表演。
每个景点都有负责拍照的摄影师。
拍一张照片十元。
两人一路走,一路拍,光是拍照就花出去两百多。
暨和北都忍不住感慨,春节期间冤大头真多,比如他们俩。
“这么喜欢拍照,那等下我们就去买相机,以后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不要。”
“我不喜欢玩相机,我只是想记住开心的瞬间。”
丛琦单手被他牵着。
一会儿跑一会儿蹦,每一根飞扬的头发丝都在诉说她有多开心。
“是吗?”
“是呀是呀。”
暨和北微笑,把她拉回身边半抱着,走着走着就能腻到一块。
大抵是过年让人放松,如他们这般亲密牵手相拥的年轻情侣不少。
两人玩笑打闹的举动一点不轻浮突兀。
或许是他俩太坦然太淡定了。
反而没让那群找“雪兰妹儿”的游客注意到。
而期待偶遇的游客们呢,先入为主的认为“名人”会比较低调。
所以——
面对面时看到两人跑跑跳跳,打打闹闹,还没仔细辨认长相就先一步挪开视线了。
这就造成了“相逢不相识”的结果。
直到丛琦跟暨和北逛完乐园从侧门离开,都没一个人发现其实他们早就遇到过两人了。
只能说她这脸熟了,又还没那么熟!
而在两人逛世界乐园的同时。
刚从婆家回到租房处的曲苗苗到家没多久,两名便衣民警就敲响了他们的大门。
曲苗苗没想到这辈子舅舅暴露得这么快。
以至于她脸上的表情不对,顿时被经验老练的常经业看出了一点点端倪。
“曲女士,你知道些什么吗?”
曲苗苗被问得心惊肉跳。
对公检法,她心里有着普通人都存在的敬畏感。
她敢撒谎骗其他人,但对着警察,她不确定自己编的谎言能骗过他们的眼睛。
到底要不要说?
要说多少呢?
如果警察问她怎么知道,又该如何回答呢?
大冷的天,曲苗苗脑门竟渗出了汗。
她嘴巴翕动两下,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舅舅?他……他怎么了?”
常公安没立刻回她,而是定定看着她。
在对方睿智彷佛能看透她的眼神下,曲苗苗很快就有些支持不住了。
这时候,陆城给了她力量。
陆城环住她肩膀,微微用力按了下,曲苗苗好似找到了主心骨。
“两位警察同志,你们要让我说什么啊?”
“你问我舅舅做什么?你们总得让我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吧。”
陆城点头,也说:“对啊,警察同志,我老婆舅舅是……干什么违法的事了吗?”
刚才警察进门时他就在琢磨耿老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在瞥到曲苗苗震惊,以及慌乱不已的眼神时,陆城忽然想起自己好似听过这一段。
丛琦似乎说过她一个朋友亲戚怎么着了。
好像犯了大事被执行枪决。
但他当时赶着赴一位合作伙伴的高尔夫之约。
觉得丛琦成天关注那些有的没的罗里吧嗦得很,往日夺人眼球的珍珠真就变成了朋友们说的黯淡无光的鱼目。
就非常不耐烦,于是嫌弃地说了她两句。
丛琦当时还抄起玻璃杯砸了他,还骂自己有几个臭钱就跑她面前显摆。
两人感情早已过了七年之痒,那会儿他的确态度不好,有道是钱和名利壮人胆,又在不久前跟别的女人……
其实第一次跟其他女人发生关系,他是心虚的。
也是因心虚,所以下意识贬低丛琦,企图合理化出轨这件事。
如果丛琦跟从前一样温柔,或许两人感情能渐渐回到最初的时候。
然而丛琦态度并没好到哪儿去,回骂起来比自己说的话难听多了。
他只是说她不思进取,说她只能看到家长里短,除了打扮游玩,连儿子功课都辅导不了。
丛琦却骂他有钱就犯贱,是不是被陈世美附体,想踹开她直接说她绝对不挽留,没必要找茬贬低她……
反正就针尖对麦芒。
后来,两人感情几乎是在频繁的争吵中渐渐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真正闹第一波,其实就是因为这场对话。
她像以前一样分享消息,当时她不知道自己真切出轨了还想为两人的关系努力。
而他不耐烦的连敷衍都没做到。
难道,她当时说的就是曲苗苗的舅舅?
可什么问题能严重到死刑立即执行呢?
回去时顺道还跟王奉松喝了两杯。
张爱华十天前回海市过年了,过完年大概还要带孩子回老家广省探亲。她身体在榕城养得不错,明年还要不要回来不好说。
王奉松本打算把浣花溪的房子退掉。
而后不知怎么想的,脑袋突然被门夹了一样,反倒跟房东谈了价买了这间房子。
不过住这边也好,时不时跟北哥喝点小酒。
“北哥,我三婶说你跟丛幺妹儿要结婚了啊?”两人手中各拿了瓶啤酒。
暨和北仰头,闷了一口大的:“对。”
“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单身多好啊无拘无束的,回家想躺着就躺着,想瘫着就瘫着,不做饭没关系,垃圾不倒也没关系……你看看我,黄金单身汉,寂寞了就出去找人玩一玩,只要不弄出孩子干什么不好啊?”
暨和北睨了他一眼。
没去分辨这番话里真假各占了多少。
只是淡笑着摇头:“我和你想要的不一样。”
王奉松也回头看他。
就见暨和北眸色温柔:“我太久没家人了。我想有一个家,家里有严厉又不失慈爱的长辈,有我爱的女人,未来或许还会有孩子……”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瓶。
这次笑声更明显了:“很平常是不是?但这就是我的毕生追求。”
王奉松愣了愣。
到底是北哥要求太低太寻常,还是自己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真的一点没错吗?
王奉松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哥,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特别看不上我游戏花丛?”
暨和北还是摇头:“那是你的生活,无所谓看不看得上。”
“但我觉得,任何一件事不能因为当下没有显出影响你就觉得它是正确的合理的无所谓的。问问你自己,当你有一天遇到真心喜欢的,敢不敢坦然告诉她你复杂的感情经历,敢不敢让他知道你这个浪子到底伤了多少女人的心。”
人生的每一步对未来其实都有或大或小的影响。
或许是一句话,或许是一个小举动,都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形成意想不到的结果。
暨和北最近感触良多。
他幸运在遇到了丛琦,幸运在丛家爸妈的通情达理。
如此,那些复杂晦暗的过去才不能阻碍他未来获得幸福。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幸运。
今日算他心情好,才会给王奉松说这番肺腑之言。
否则便是嗤一声,笑笑就喝酒了,管他当不当感情上的人渣呢。
王奉松没想到他这么正经,下意识要嬉皮笑脸的回应。
可话即将出口的瞬间,他眼前浮现出丛琦俏皮美丽的模样,话就卡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