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金陵店还没开张,但小伙伴们对于下一步提议接受良好,纷纷就此展开讨论,大部分人都表示支持,“有道理,有空的时候多去苏州转转,提前考察打听,毕竟往来太方便了。”
这时思考了一路的徐虎也下了决心,握拳道,“不用等有空,咱们新店开业以后,就可以着手准备下一家了。”
这也太肝了,资本家听了都落泪!
沈丽姝抬头望过去,“真的要如此吗?”
被徐虎鼓动了心思的小伙伴们:“可以可以。”
“说不准咱们今年内能把苏州店也开起来!”
沈丽姝:加油,老板看好你们。
卷起来吧,打工人!
就这样,拼命内卷的徐虎带着几个行动派说干就干,金陵新店的生意刚稳定了点,他们就频繁的往苏州跑。
终于成功在年底完成了向老板承诺的KPI。
其实金陵去苏州方便,去扬州同样方便,这三座城市都有门店,小伙伴们免不了互相来玩、互通有无,这一年坐过的船怕是比走过的路还长。
包括沈丽姝在内,沉浸在江南的吴侬软语中,乐不思蜀,导致回京屈指可数。
毕竟回一趟汴京的时间,她能把金陵苏州和扬州几家门店转个遍。
不过沈丽姝偶尔也有非回不可的时候,就像秦沣中举的消息传来,她特意回京待了半月多,参加了秦家的宴席。
秦沣给她和其他朋友都亲自写了邀请函,但大佬据说家中有事走不开,特意写信解释并致歉,还送了副他很喜欢的一位大家书法作品做贺礼,真迹孤品,足以传世的那种!
新鲜出炉的秦举人美滋滋跟沈丽姝说起的时候,她在心里默默吐槽,大佬是不是怕当众掉马。
没必要,真没必要,反正她都知道了,秦沣也是粗中有细的性格,估计早就回家打听过,知道程家压根就没“程昭”这个人,或者此程昭非彼程昭。
但人家才是大佬,就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游戏,他们也只能配合了。
除了他,林辰松和两个师弟也没来。
前者是还在白鹿书院如饥似渴学习,彻底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了,得知友人中举的第一时间就写了信贺喜,林举人也帮他准备了礼物,让两个小弟子一并带过来。
至于另外两个大的弟子,这次乡试又双叒叕落榜了,就没让他俩来见证别人的欢喜,免得触景伤情、更加自怨自艾。
沈丽姝也免不了猜测,或许是因为这两位弟子屡试不中的员工,让林举人对待她家大弟二弟下场的事情更加谨慎,时间一拖再拖。
虽说林辰松和秦沣这种一次两次就能中举的属于少部分,小老弟的另两位师兄的经历才是读书人的普遍遭遇,可失败多了也确实容易消耗人的心志,有些挫折还是点到为止就好。
于是这一次来赴宴的熟人,除了沈丽姝和几个弟弟,就是跟着父亲来的秦容了。
沈丽姝兴致盎然的坐小孩这桌,引得秦沣和祈哥儿也时不时往这边跑。
聊完共同朋友的情况,秦沣忍不住又打趣沈丽姝:“听说你这几个月都在江南,是不是玩得乐不思蜀了?”
沈丽姝也得意的给他们讲解江南风情,说到尽兴处,掰着手指炫耀道:“如今我们在扬州,金陵和苏州都有产业,你们往后去江南只管找我,我带你游览各处名胜古迹。”
说到游玩,沈丽姝又想起秦沣和祈哥儿去参加考试,还真给她带了不少海鲜干货,没有秦沣说的一大箱子,可份量也不小,她要的花胶鲍鱼应有尽有,她回家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不免笑道:“秦举人是上哪儿发财了?”
秦沣立刻明白她在说什么,澄清道:“我可没去抢钱庄,这些都是祈哥儿要买,最后小叔结的帐。”
不过看他享受的表情,已经快迷失在众人一声声的“秦举人”当中了。
祈哥儿在旁边点点头,“嗯,我爹买的,下次我再帮姝阿姊买。”
沈丽姝又摸了把头,美滋滋感慨,“果然还是秦叔叔对我大方。”
“可不是,如果姝娘你再小几岁,小叔都能抱回家当亲闺女养了。”秦举人这下也不飘了,想起亲爱的小叔对他们的差别待遇,语气简直酸溜溜。
偏偏他小叔的亲儿子对此毫不介意,仰着小脸认真道:“爹说了,姝阿姊就是我阿姊。”
自家的堂姊妹,可从来不会如姝阿姊一样亲切,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带他一起。
秦沣:……
在参加完秦沣的升学宴, 沈丽姝再一次回京,就在苏州店正式开业之后了。
这时候离过年还不到两个月,家里生怕她在外面彻底玩野了, 连年都不想回家过, 于是疯狂催促她回家,从每十天一封信到三五天一封。
让沈丽姝感受到了久违的被信息狂轰乱炸的感觉。
连沈家旺都坐不住了, 在后面送过来的信里表示要请假来接她回去。
沈丽姝知道, 老爹名为接她回家,实际就是来抓人的。
她表示怕了怕了,火速安排了回家行程。
其实沈家旺和沈徐氏有点多此一举, 沈丽姝还不至于浪成这样, 父母家人这样牵挂着她, 她有时候也是会想家的, 金窝银窝总不如自己的狗窝。
外面再美好, 她玩够了还是要回家的。
可苏州门店开业初期, 沈丽姝本来是想看着它稳定之后离开, 那时也差不多到放假了, 还有些只是开业期前来支援的小伙伴也要回家过年, 他们一起也方便。
然而夫妻俩严重怀疑她又在玩拖延大法,一封又一封的家信过来催促,沈丽姝被催得满头包, 只得在亲眼见证新店顺利开业后,提前踏上回家过年的旅程了。
回到阔别已久的大本营,沈丽姝很是忙碌了一阵, 除了接受亲朋好友的关心慰问, 亲自过问汴京各店的情况, 还受徐虎徐力之托关心了一下租他们铺子的青娘。
青娘换了门店, 规模扩大不只一倍,靠她自己,哪怕还有她娘和妹妹蓉娘时不时来帮衬也不行,于是又把一起办过养殖场的姐妹们拉到自己店里。
她们当中的琴娘已经出嫁,没法跟着娘家一起进城生活,便跟丈夫两人接管了姐妹们的养殖场,每年稳定收入大几十两,在镇上过得相当滋润,让他们进城怕是都舍不得。
琴娘已经嫁人生子,其他堂姐妹们年纪也不小了,没有在老家定下人家是她们的幸运,进了城就是城里姑娘,当然得嫁城里人。
好男儿不等人,越早下手越安心。
于是一完成搬家,不给孩子们琢磨怎么赚钱的机会,沈奶奶立刻发话,把孙女们都关在家里捂白皮肤,还要把这些年荒废的针线活捡起来。
她老人家提前找亲家和老五媳妇打听了,城里人挑媳妇跟他们乡下不一样,城里不看干活卖不卖力、屁股大不大,他们最喜欢白净秀气的姑娘,手上功夫只要洗衣做饭能拿针线就成。
会刺绣那就是抢着要的好媳妇。
然而看看自家这些孙女,除了集全家灵气长出来的姝娘,一个个真是没眼看,眉眼生得本就不如老徐家那边的姑娘,又被晒得黑不溜秋,这还怎么嫁得出去?
于是姐妹们都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沈奶奶为了她们的前途到处找美白偏方,沈丽姝也贡献了几个方法,还把自家的珍珠粉匀了一些过去。
几年下来成果显著,堂姐妹们不说养得多出挑,也都看着干净秀气,标准的城里姑娘,因而相亲事业也顺顺利利,除了要招赘的青娘麻烦点,余下几个女孩的婚事都有眉目了。
也是因为她们几个有了着落,青娘回去摇人的时候,沈奶奶才抬了抬手放行。
去青娘的店里干活,不用风吹不用日晒,见见世面历练一番也好。
沈丽姝牵着如今也有四五岁、一脉相承喜欢黏姐姐的小弟去青娘店里转转,在几步外看到里面人头攒动,姐妹们忙得脚打后脑勺,不由停下了步子,心想生意如此火爆,身为房东的徐虎徐力可以高枕无忧了,青娘又不傻,怕是撵她她都不走。
这一眼,她便算完成完了小伙伴的请求,可以转身回去了,没必要过去给她们添乱。
但姐弟俩还没离开,沈四弟也已经认出了青娘的店,高兴的挥着手喊“堂姊”,还真被耳尖的蓉娘听见了,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出来拉人,热情洋溢、丝毫不给沈丽姝婉拒的机会,她身后还有个拖后腿的小弟,真就被拉进了闹哄哄的小吃店,吃了几块蛋糕。
沈四弟更是被姐姐们围着投喂,吃得小肚子溜圆,只能让阿姊抱着他回家。
做完这些,沈丽姝自觉已经履行完身为老板的职责,可以继续享受生活了,陪她娘逛了几天街,添置年货顺便重温繁华汴京,但也没坚持几天就逛累了,借口快下雪了,她去要去庄子上烤烤火。
她这一年都没怎么管过庄子,庄子的一切仍然井井有条,地里的产出他们一家人吃不完,除了隔三差五送些新鲜瓜果给亲朋好友走人情,剩下的已经开始供应烧烤店和酒楼。
虽然是老板,沈丽姝也没中饱私囊,门店采购她庄子上的价格,和对外采购一样,让沈大伯沈二伯跟专管这块的徐二舅去对接,她自己都不插手。
饶是如此,扣除庄子上的各项支出,一年下来仍有盈余。
由于这是头一年,百废待兴,诸如耕牛和农具种子这些全部都要添置,庄子上还承包了马和狗的口粮,花销十分之巨大,却还能落下小二百两的盈余,沈丽姝对此是惊讶的,便给沈大伯沈二伯分别包了三十两的分红。
毕竟这一年完全是他们在打理,她什么都没做。
除了劳苦功高的伯父们,大伯母二伯母也值得奖励,她们承包了庄子上的所有家务,说是帮自家男人打下手而已,在庄子上包吃包住已经足够了,不敢接受她开的工钱,沈爷爷沈奶奶也拦着不让给钱,沈丽姝只得借着年底的名义,给她俩也各包了八两银子的过节红包。
把两对夫妻喜得眉开眼笑,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明年给她创造更多的收入了。
沈丽姝当然是相信的,她庄子上今年添置东西的花费,尤其是那几头耕牛和各种铁制农具,少说也花了一二百两银子,明年只把这部分花费省下来,净收入就立马翻倍了。
她对伯父们种田能力有信心。
但其他方面就不做评价了。
毕竟才几个月没来庄子而已,对于自家对面拔地而起一座气派的豪华庄园这件事,身为主人的她竟然一无所知。
当时沈丽姝腿上躺着暖呼呼的雪团,身边是另一个小火炉沈四弟,暖和又惬意,估摸着下了官道、快到自家庄子了,这段路灰尘要少很多,便掀开车帘想看看久违的家门口风景。
这一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茫然四顾,差点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庄园,是怎么悄无声息出现在她家门口的?
听到她的灵魂发问,沈大伯沈二伯还乐呵呵呢,“是啊,那边的庄子比咱们大了一倍,竟然短短两三个月就建成了,主人家一定非富即贵!”
沈大伯说完还补充道,“这话是姝娘你爹说的,当时他和齐大人还想找人打听身份来着,可那些做工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招过来的,一个个都像没嘴的葫芦,什么都没打听到。”
沈丽姝无语望天,“所以你们全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两位伯父竟然比她还惊讶的样子,“姝娘不知道吗?”
四目相对一阵尴尬,最后还是沈二伯笑道:“我想起来了,一开始就要写信告诉你的,只是老五说先探听一下,确定了情况再说,也省得你在外头还为这些事担心。后来可能是没探听出来,加上也不见对咱们有什么影响,就把这茬给忘了吧。”
沈丽姝:……
什么叫没影响?
她现在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沈丽姝有种被人盯上的不安感,沈大伯却能一派安逸的安慰她:“对面那家来头大也是好事,老话不是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吗?我就感觉这两个月庄子上特别顺顺当当。”
沈二伯点头:“我也觉得,远远看着对面的大庄子,夜里睡觉都安稳多了,真有小偷贼寇,这回也盯不上咱们。”
沈丽姝:怎么办,她感觉更不好了= =
担心归担心,这么大的庄子,花了多少心血和金钱搞起来的,不可能说不要就不要,沈丽姝也只能安慰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十五,爱咋咋地。
她还是安稳的在庄子住下来,逗猫遛狗,煮茶赏雪,心情好了抓住沈四弟画画写字。
回京半个多月,沈丽姝最亲近的只有两个小弟弟,尤其是最小的这只,无忧无虑、完全没有学业烦恼,继承了爱姐传统,每天跟进跟出,争当阿姊的小尾巴。
大弟二弟则只在刚好回来的时候,回家住了两天,然后又回林家了。
倒不是弟弟大了开始跟大姐避嫌,而是准备了这么多年的小老弟,明年是真的要下场了,过完正月就入考场,时间紧迫也就算了,偏偏他们两个师兄乡试又双叒叕落榜的时候,沈丽姝去林家做客,顺便提了一嘴模拟考试,被林举人当场采纳,立刻让人在前院按照贡院的样子布置起来。
从那以后,师兄弟几人就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刷考题之中。
拥有了考试这个法宝的林举人,对几个弟子的水平有了更准确的把握,这才决定让沈文殊和沈进殊同时下场应考,甚至表示他俩要是侥幸能过,明年的乡试也要跟师兄们一起参加。
嘴上说着侥幸,林举人私下却对沈家旺透露,根据这段时间模拟成绩,沈进殊这个秀才算是十拿九稳。
唯一的问题是这小子太聪明,也太容易飘,一旦让他知道,尾巴立马翘上天,就怕到时候得意忘形,索性把他和沈文殊压在一起,疯狂复习刷题,以便来年一鸣惊人。
于是兄弟俩今年的寒假取消,林举人和家长商量好了,就放他们回家过除夕,迎完财神就回他那儿继续苦读。
汴京这边是正月初五迎财神,也就是说哥俩初六就开学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沈丽姝这个姐姐回家,老师还能给他俩放两天假,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所以团聚过后,兄弟俩也只能乖乖收拾东西回学校。
小老弟这段时间有点惨,沈丽姝忍不住怜爱两秒钟,去庄子上的时候还特意去林家看过他们,也给所有人的带了点小礼物。
鸡完大弟二弟,终于轮到沈四弟遭殃了。
沈四弟也一如当年的哥哥们,对未来的凄惨命运一无所觉,美滋滋的窝在阿姊怀里,让认字就认字,让握笔就握笔,乖巧得像一只洋娃娃。
而玩够了弟弟的沈丽姝,趁着午后暖和一些,将自己的皮毛斗篷和帽子皮靴耳罩都戴上,全副武装出去遛狗踩雪。
猫狗一两岁就算成年,如今的初一也长成大狗模样,在庄子漫山遍野的奔跑,猎犬血脉觉醒,伯父们说它上个月自己跑出去玩了半天,回来叼了只狍子,把大家都吓一跳,他们这边狍子比较少见,也不知道它从哪儿抓来的。
沈丽姝也很惊讶,齐叔叔朋友没吹牛,初一的爸爸妈妈还真是优秀猎犬,才能让它独自觉醒狩猎天赋,她也想亲眼见见传说中的傻狍子,实在不行可爱兔兔也行,兔兔那么好吃!
抱着加餐的想法,这两天下起大雪,沈丽姝仍然雷打不动的出庄子遛狗,听说雪天食物匮乏,小动物出洞觅食的时间更长,希望初一能把握好机会。
小狗狗长大了,是时候扛起这个家的重任了~
可惜沈丽姝没等来小狗的投喂,却等来了那位神秘的邻居。
第167章
看着严肃的秦侍卫脸上挤出来的恭谨微笑, 沈丽姝知道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要落下来了。
她内心深处早已预感,只是没到最后时刻,便始终不敢面对现实。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现在没办法再逃避下去了, 她反倒比什么时候都显得平静从容, 甭管脑子里如何翻江倒海,面上还是一派从容淡定, 语气自然的跟秦侍卫寒暄, “原来买下对面那块地的是程公子,太好了,咱们以后就是邻居, 怎么连我们也瞒得这么紧?”
恰到好处的欢喜和埋怨都显得如此自然且丝滑, 把沈大伯和沈二伯都骗过去了, 两人一看也快乐的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 原来程公子的庄子就在咱们对面, 我们竟然一直不知道呢。”
沈大伯和沈二伯一无所知, 秦侍卫却很清楚自己此行抱着如何重要的任务。
主子在背后做的这些事, 经此一遭, 就算没有全部显出来,至少也能被聪明的沈小娘子看透一大半。
而他家主子要的就是她看透。
默默守护这么多年,如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这时候一错过也许便是永远,自家主子必不能接受这给可能,势必要挑破的。
身为世子爷身边忠心耿耿的侍卫, 他打从心底认定, 自家主子是全汴京乃至全天下最卓尔不群的男子, 世家贵女梦寐以求的金龟婿人选, 不可能有小娘子瞧不上主子。
眼前这位小娘子,却是他一直看不透的。
和世子爷一样,沈小娘子的出类拔萃同样毋庸置疑,秦侍卫甚至想过,假如沈小娘子也拥有一个天潢贵胄的出身,她身上出来的光芒或许会盛过他们世子爷。
可她没有。
甚至在世人眼中,沈小娘子和他家主子一起,就像是蝼蚁和大象,中间隔着天和地的距离。
可沈小娘子却用自己的力量从地面爬了上来,已然可以和世家公子、有识之士,甚至世子爷这般身份高贵的人谈笑风生、从不怯场。
这一点,却是比出身高贵更显得难能可贵。
大约太过超凡脱俗的人,想法也总会不拘一格。
秦侍卫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沈小娘子或许是这唯一一个例外。
不熟悉的人容易被她清雅出尘、人淡如菊的外表迷惑,真正接触多了才会知道,这是一个颇为锋芒毕露的小娘子,和世人要求的贞静娴雅毫无关系,常常能有出人意料之举。
所以,其他小娘子大概早就从他家主子的各种优待中发现端倪,从而做出相应的反应,这位却始终不动如山、安之若素,逼得世子爷出此下策。
谁都猜不到沈小娘子对此的态度。
秦侍卫接下邀请她去隔壁庄子做客的任务,神情也凝重得像是肩负保家卫国的重大使命,一路上设想过各种可能,最坏的就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沈小娘子会对此事表现出抗拒甚至厌恶。即便是这样,他也要拼命想办法把人请上马车,世子爷的幸福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中。
可万万没想到,沈丽姝依然不走寻常,把做过无数预设的秦侍卫再一次整不会了。
“原也不是要瞒着,公子只是想亲自告知您这个好消息,可小娘子常年不在京中,也就耽搁下来了。今儿也是巧了,积雪消融,公子趁着年前来庄子散散心,听管事的报您这几日刚好也在庄子上,便特意备了一桌席面,还请小娘子一定要赏光。”秦侍卫一面滴水不漏的解释着,一面还要飞快开动小脑筋分析现状。
沈小娘子是否发现了主子的心思——以她的聪慧机敏,讲道理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她面带微笑、神采奕奕的模样,又不见半点少女的羞涩矜持,提起世子爷也一如既往的自然亲切。
世上真有面对心怡自己的青年男子也依然泰然自若的小娘子吗?
秦侍卫越想越迷糊。
如果他会上网,肯定把发明“养鱼”这个词的人引为知己。
当然沈丽姝只是秉持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女原则,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大佬打消念头,阶级悬殊过大是不会幸福的,与其以后关系破裂连朋友都做不成,还不如就保持现状。
并不是说她就已经膨胀到把大佬当鱼养的地步了。
沈丽姝一点不膨胀,她只是有很多的贪心,奢望可以和平友好拒绝大佬的感情,甚至在这之后还能继续和他保持纯洁的抱大腿关系。
这可是从小养成的金主爸爸啊,失去靠山的痛苦远远超过失恋,沈丽姝是懂算账的!
为了让金主爸爸心甘情愿继续罩她,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挑明,事情过去以后彼此也不会太尴尬。
所以只要一点机会,沈丽姝都会装傻充愣到底。
假如实在装不下去了,到时候也可以见招拆招。
反正她面对大佬是一点筹码都没有的,只要不陷入被动状态,才能有周旋的余地。
奇迹姝娘永不认输。
沈丽姝多年的演技稳定发挥,把现场知情的不知情的都蒙骗过去了,心里很不想赴这个约,面上也只是恰到好处的为难,“既然程公子就在对面庄上,是该由我主动拜访,只是如今天色将晚,就怕给你们公子添麻烦。”
秦侍卫:“小娘子不必担心,庄上不只一位主子,而且这是在城外,不必太过拘束。”
不止一位主子,难道是大佬的神秘家人也来了?那就更不能去了。
沈丽姝很想用不能打扰长辈的理由拒绝,但她知道不可以,一来早晚都得去,二来她这样表现得也过于忸忸怩怩,只怕分分钟漏了馅。
任何选择都有代价,沈丽姝只能跪着维持人设,“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小弟难得离开父母随我来庄上小住,颇为黏人,程公子是只请我一个人,还是……”
接收到疯狂暗示的秦侍卫上道回答:“自然是您和小公子一起。”
“那还请稍等片刻。”沈丽姝回去叫上小老弟,顺便换了身方便做客的衣服。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家里的狗都牵上,这时候周围人越多越保险,只是没有带狗出门做客的道理,倒是俩伯父可以以长辈身份陪同,但是想到程公子通身的气派,两人脸上写满了抗拒,沈丽姝也不好强人所难,最终只能牵着沈四弟,坐上大佬那辆宽敞豪华的马车。
上车不到一炷香,姐弟俩便被殷勤的扶下马车,换了顶软轿进入主院,沈丽姝心想也算是托大佬的福,让她有生之年享受了一把林妹妹的待遇。
到了花厅总算见到了大佬本人,沈丽姝调整状态准备开始表演,不料他身边还有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正期待地看着自己,让她颇为惊喜,脱口而出:“曦哥儿?”
赵曦从他们进来便站起了身,只是想看她的反应,见姝阿姊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也只瞧着自己,这才满意又欢喜迎上前,“我就知道姝阿姊不会忘了我,别说只过去三年,再过三年也能一眼就认出我的。”
“倒也不一定。”沈丽姝一本正经表示,“再过三年,你脸上的奶膘彻底没了,我得多看两眼才认得出。”
赵曦:……
赵宗霖这时才不慌不忙的过来,熟人的跟沈丽姝寒暄,“什么时候回京的?”
“半个月前。”沈丽姝也一派自然,“秦侍卫说庄上不只一位主子,我还担心是否叨扰了长辈,他也太会卖关子了。”
赵曦笑眯眯:“是我让秦侍卫别说的,要给姝阿姊一个惊喜。”
曦哥儿小朋友的突然出现, 确实给了沈丽姝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时隔多年后难得的重聚,和小朋友背后比金主爸爸隐藏更深的、无论如何慎重都应该的神秘身份,还因为他此时此刻恰到好处的出现, 成功解救了沈丽姝, 让她可以顺理成章的避开那些敏感又危险的话题。
这样善良贴心的奶团子,让她如何不爱!
他要还是当年那个软乎乎的奶团子, 沈丽姝就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用来表达她此刻的激动了。
但现在嘛,小朋友个子都快要赶上她了,抱是抱不动的, 亲就更不合适了, 她眼中的小学鸡, 在世人眼里已经是半个大人, 再过三五年都可以娶媳妇, 那就是正经的大人了。
沈丽姝再如何惊喜, 也没因此就失了分寸, 她只是用闪闪发亮的眼神始终追随着他, 不错过他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眼神, 时不时还要见缝插针关心他的近况。
仿佛在她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其他人在他面前都成了陪衬。
涉世未深的少年,立刻被这炉火纯青的演技俘获了, 赵曦小朋友对自己成为工具人这件事,显然是一无所知的,他脑补了下姝阿姊的未尽之言, 心情立刻美得要上天, 心想果然他们才是天下第一好, 哪怕他常年不得出宫, 平日里是十八哥跟姝阿姊接触得多,可只要他一来,姝阿姊就只围着他打转了,别说十八哥靠边站,姝阿姊甚至连亲弟弟都顾不上。
这么想着,他还抽空看了小家伙一眼,发现对方正美滋滋抱着十八哥见面时送的金螭璎珞圈玩得起劲,眼底的怜爱更浓了。
瞧这孩子玩得多开心,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阿姊最宠爱的弟弟了。
忙着同情别人的赵曦,却没有注意到他在一旁被冷落许久的十八哥,此时也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越无知越快乐,赵曦小朋友美滋滋享着受姝阿姊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们虽然多年未见,但是期间通信不断,互相之间也没少送礼物,因此简单的寒暄过后,便彻底没了生疏,很快又像小时候那样无话不谈了。
沈丽姝看小朋友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样子,担心他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皇家秘辛,那玩意儿不是可以随便听的,便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
说起来,曦哥儿出不来的这几年,她的生活是相当精彩的,生意越做越大,买房买车买地建庄园,这两年更是动不动下江南,朝访灵隐寺,夜游秦淮河,桩桩件件,听得从记事起就没出过汴京的曦哥儿双眼发直,充满了向往:“看来江南这些名胜,姝阿姊都走遍了,可惜我不能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