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若不是他的软弱无能,又怎么让自己的女儿如此伤心难过。
所以这次,他就算再怕,也要为女儿争取到她该得的。
不管是婚姻还是继承权。
女儿说的对,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
母亲不可能真的对他不管不顾,只要他能狠得下心……
“我对玖儿溺爱?”
姚老夫人都要被他气笑了。
“姚西宸,你扪心自问,玖儿从小到大,可有休闲娱乐时间?
当别的小朋友跟在父母身边,享受父母呵护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可那也是母亲您造成的啊,是您硬给她安排了那么多的课程。”
说到这个,姚西宸倒很是理直气壮。
“我安排,我为什么这么安排,你不知道?她是在替你担责。”
她姚家的家业,总得在她百年后,有一个人能担起来。
老夫人看着儿子这副样子,气的将手中的拐杖戳的当当响。
“如果不是你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我何必让我的乖孙女那么辛苦?”
“就算我不行,可是母亲,您可不止她一个孙女。如果您真的在找继承人,您完全可以找羽儿啊。”
姚西宸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可母亲还有羽儿这个孙女。
在他看来,羽儿比玖儿聪明伶俐的多。
“羽儿?”
姚老夫人闭着眼睛,仰头深吸一口气,再看向儿子。
“你就那么确定,她是你的女儿?”
“母亲!”
听到姚老夫人的话,姚西宸大喊一声,站起身。
“我知道您不喜欢羽儿,但是您这话,是在诋毁凤莲的清白,是在玷污我和她之间的感情。”
即便是母亲,他也不允许。
“我玷污你们的感情?”
姚老夫人的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厉光,让怒气上头的姚西宸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虽然母亲一向对他很严厉,但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的时候,并不多。
唯一一次,就是他前妻自杀那次。
“阿英,去把我让你锁进书房抽屉里的资料,给我找来。”
姚老夫人回身对着站在她身后不远,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默不作声的女人道。
听到她的话,姚西宸看了一眼阿英。
这个据说从年轻时就跟着母亲在商场打拼的女人。
“是。”
阿英应了一声,走出去。
姚西宸则是有些纳闷,母亲会让她拿什么资料过来。
难道是母亲其实已经更改好了遗嘱?
可是看母亲的态度又不像。
就在姚西宸暗自琢磨时,阿英已经拿了资料回来。
“拿给他看吧。”
姚老夫人仿佛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般,语气平淡的道。
“老夫人,您不再考虑一下?”
阿英终于忍不住道。
“给他吧。”
姚老夫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从头到尾都没再看一眼姚西宸。
对于母亲冷漠的态度,姚西宸心中有些忐忑。
不过,他此刻更想知道阿英拿来的资料是什么。
待阿英将资料袋递给他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的打开来。
结果,里面并不是什么遗嘱,而是三份亲子鉴定报告。
其中两份的鉴定年份是他大学期间的,还有一份是三年前。
他有些不解的看了母亲一眼,抽取出大学期间的一份亲子鉴定。
上面的被鉴定人是姚老夫人与他的前妻?
婆婆与儿媳妇做亲子鉴定?
姚西宸糊涂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将视线移到下面的鉴定结论处。
【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99.99%,肯定亲子关系。】
肯定亲子关系?
姚西宸愣了。
他的前妻与他的母亲有亲子关系?
那他和他的前妻岂不是……
他惊惧的抬起头看向母亲。
“母亲,这……”
“还有两份,继续看。”
姚老夫人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听了母亲的话,姚西宸犹豫片刻,又抽出第二份鉴定。
这一份的被鉴定人是他自己与母亲,鉴定结果——
无亲子关系?
姚西宸瞪大眼睛。
他与母亲无亲子关系?
这……这怎么可能?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个结果的姚西宸,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这次他不等老夫人说,直接迅速拿出第三份鉴定。
被鉴定人还是他,而另一个人则由母亲换成了羽儿。
鉴定结果是——无亲子关系?
但随后又精神一震,跪起身,冲着姚老夫人哭求道。
“母亲,您在生儿子的气,所以才让人做了这个东西,吓唬儿子是不是?”
对,一定是这样的。
母亲在吓唬他。
吓唬他不听话。
否则,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母亲不是母亲,女儿不是女儿了呢?
“还记得你大一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吗?”
姚老夫人没有直接回应姚西宸的话,而是神态平静的提起另外一件事。
“记得。”
姚西宸点点头。
“母亲在公司开会时,忽然昏迷晕倒。
等送去医院后,医生检查后说,您由于过度操劳,导致了严重贫血。
后来医生建议您住院,挂点滴,输血。”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听到母亲住院的消息,吓坏了。
在学校上着课,假都没请,就跑去了医院。
“是啊,当时你还说让我用你的血。还专门跑去找护士给你验血。
当时,我真的非常欣慰。”
姚老夫人想起这儿子曾经也是很孝顺的。
“可后来,您并没有用我的血,您说我正在长身体,不能献血。”
姚西宸也回忆道。
那个时候,他和母亲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僵。
那时候,他虽然也怕母亲,可是母亲多数的时候都对他很和蔼。
“对,我是那样说的。但实际原因却是,我是o型血,而你是ab型血。”
姚老夫人缓缓的道。
“我还清楚的记得,你父亲去世前,查过的血型,是b型。”
母亲是o型,父亲是b型……
姚西宸在心中默念着。
如果是那样,他的血型就该是o型或是b型,却绝不可能是ab型。
所以——
他刚刚看到的亲子鉴定,是真的?
“母亲……”
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的姚西宸,慌乱的跪着朝老夫人身边挪去。
他已经五十五岁了,他喊了眼前这个人五十五年的母亲。
他没想到在他半截身子要入土的时候,忽然得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儿子。
这个结果,他无法接受。
“你也不信吧?我开始也是如何都不信的。
我疼了那么久的孩子,怎么会不是自己生的呢?
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又在哪里?”
姚老夫人苦笑着。
“直到后来,经过调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安排。
他在我怀孕后,就知道自己生了重病。
他担心我生了女孩,在他死后,会被他重男轻女的父母为难。
于是偷偷的将我们的女儿,与别人家的儿子,也就是你,在一出生就做了调换。
之后,你的亲生父母带着我的女儿,以及你父亲给的钱,远走他乡。”
她从来不知道,那个爱她护她的男人,竟然背着她做了这样的事。
当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男人早已成为一堆白骨,让她连算账,都不知道找谁。
不过,这件事情她知道后,还是派人找到了当时帮丈夫做这件事情的中间人。
通过那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个时候,女儿的养父母已经去世,只留下她自己。
她便将女儿接来北市,想让她入住姚家。
但是她不想破坏姚家现在的平静。
她说这样挺好,可以时不时的见到自己的母亲,她便知足了。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见到了姚西宸,对他一见钟情。
“我想着,她既然喜欢你,那让她嫁给你吧。
这样女儿、儿子都陪在我的身边,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姚老夫人讲述到这里,眼睛里渐渐浮现水光。
“可是,我没想到,这个决定,竟成了她的催命符。”
她想起女儿去世前,留给她的信。
信中说,她不能再在她面前尽孝了。
她说她活的很痛苦。
她说自己不是一个好女儿,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妻子。
她希望母亲可以在她死后,能允许丈夫娶他自己想娶的人。
希望母亲不要剥夺丈夫在她面前尽孝的权利。
“你那样对她,可她临死前念得还都是你,她希望你幸福……”
姚老夫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串串流下来。
听到这里的姚西宸呆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前妻是这样的人。
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
他一直觉得她是他爱情的破坏者。
即便两人有了孩子,也是他为了给母亲一个交代。
“你可知,她死后,看着你,我的心有多矛盾?
你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可你也是逼得我亲生女儿自杀的罪魁祸首。”
姚老夫人忽然抬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抽了姚西宸一记。
一旁的阿英吓得,急忙跑上来拦着她。
姚老夫人打了一记后,便没有再打。
姚西宸没动,后背上火辣辣的痛感,并没有让他心中的愧疚减淡半分。
前妻死后,他一直不去想关于她的任何事。
他一直告诉自己,对方的死,都是她自己的问题,与他无关。
他并没有叫她去死。
可是——
真的是这样吗?
“为了她的遗愿,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
哪怕是你对玖儿不闻不问,我也没有说过什么。
我想,她既然希望你能尽孝,那我便继续让你做我的儿子。
她希望你幸福,我便不插手你的事情。
可是,你呢?
你做了什么?
还有你现在的那位妻子,那个被你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她又做了什么?
她那种女人,哪一点能跟我的女儿比?
她跟你分手多久?
一年多?
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生的女儿,竟然不是你的。
所以,你猜,她是在跟你分手期间找的其他男人?
还是在跟你交往时,其实已经有了其他男人?”
姚老夫人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
姚老夫人最后的话,让姚西宸又想起了他刚刚看到的,他与姚千羽没有亲子关系的鉴定报告。
“母……母亲,那鉴定报告,是……是真的?”
他还是无法相信,那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竟会做出这种事。
“你不信的话,就去找你那个老婆好好问问。
或者,带你的所谓宝贝女儿,去重新鉴定一下。”
说到这里,姚老夫人停顿了一下,叹道。
“姚西宸,你啊,就是个糊涂蛋。
面对自己真正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
却把别人的女儿当做宝。
你可知,玖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她们找了术士,抽走了玖儿的一魂一魄。”
如果不是怕对方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姚老夫人才不会容忍姚千羽母女如此嚣张。
她甚至都想过用数倍于她们的钱,去收买她们雇佣的那个术士。
不料,那个老东西竟然说,他是有职业操守的。
什么职业操守。
真有职业操守就该像霍大师和程大师那般,不去接这种伤天害理、有损阴德的单子才是。
“把魂魄抽走?”
姚西宸愕然的瞪大眼睛。
魂魄是什么可抓、可见的东西吗?
这还能抽走?
现在不是他考虑这个事情可行不可行的时候。
而是,他不相信羽儿和她母亲会做出这种事情。
“母亲,这事……您是不是弄错了?
她们都很喜欢玖儿……甚至平日里她们还总是劝我……”
“劝你如何?
劝你对玖儿好点儿,劝你说玖儿只是被我惯得,任性了一些?”
姚老夫人冷冷的截断他的话。
那对母女会在姚西宸面前如何编排玖儿,她不用想都知道。
世上怕是也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会相信那一对白莲花。
“母亲,您别生气。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玖儿。
但我还是无法相信,羽儿和她母亲会做出那样的事。”
如果她们真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那就太颠覆他的认知了。
一个是温柔似水的妻子。
一个是孝顺懂事的女儿。
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就算他心中对姚千羽是不是自己女儿这件事,已经产生几分怀疑。
可他依旧无法相信母亲刚刚说的这件事。
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姚千羽母女辩解。
姚老夫人对他彻底失望了。
“我说这些,并不是一定要让你相信。
而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你的羽儿,无论何时,都没有资格继承我姚家的一切。
即便是你,也一样。”
女儿去世二十多年,她也容忍了他与那对母女这么多年。
如今她也没有几年好活,她要在死前,为孙女扫平所有障碍。
“母亲……对不起,我……”
姚西宸对金钱没有太多奢望。
即便是之前,母亲一分不给他,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他只是觉得,他可以不要,但是作为父亲,他得为女儿争取她该得的。
可如今,这个立场没有了。
不管羽儿是不是他的女儿,她都没有资格继承姚家的一切。
更何况,对于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理清。
“好了,你走吧,以后这里你就不要再来了。”
一字一句,慢慢说完这些话的姚老夫人,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一下子虚弱下来。
“母亲……”
母亲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已经不当他是儿子了?
他要失去母亲了吗?
姚西宸慌了。
“好了少爷,您先离开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阿英扫了他一眼,不知该对他报以什么样的态度。
说起来,老夫人除了性格上比较强势一些外,对少爷是真的不错。
可惜,他不惜福。
姚西宸还想再说,却见老夫人已经疲惫的闭上眼睛,便犹犹豫豫的住了嘴。
“少爷……”
阿英又喊了他一声。
他看了一眼姚老夫人,然后向着她磕了一个头。
“母亲,您好好歇着,儿子以后再来看您。”
如今,他只能用这种话来催眠自己,告诉自己母亲并没有放弃他。
抬头时,视线刚好落到一旁散落在地上的鉴定报告上。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其中关于自己的两份鉴定报告捡起来。
起身,努力让自己脚步看似坚定的朝房门外走去。
只是在经过门口的时候,还是大大的踉跄了一步。
阿英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阿英这才弯下身,在老夫人的耳边轻唤一声。
“老夫人,他走了……”
老夫人闻声,缓缓地睁开眼睛,盯着那早已看不到人影的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才低声吩咐道。
“阿英,你去准备准备,这两天,我们就去邹家退婚。”
“老夫人?”
阿英怔了一下,不明白老夫人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
要知道,她当时陪着小小姐一起央求老夫人时,老夫人的态度可是异常坚决的。
“我老了,护不住玖儿了。”
姚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西宸刚刚有句话说的是对的,那姓邹的既然喜欢别人,我又何必让我的宝贝孙女去他那里热脸贴冷屁股呢?”
重要的是,她想起自己在给程砚秋打电话,询问自己孙女状况时,接电话的那位自称沐大师的女孩跟她说的话。
对方说,如果玖儿的魂魄找回来后,她还要固持己见的想让玖儿嫁给邹元清。
玖儿魂魄再溜走,她就不管了。
威胁她吗?
几十年来,已经没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了。
她当时冷哼一声,刚准备教训一下电话线那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却不想对方竟先一步挂了她的电话。
那……那丫头居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真是岂有此理!
她压着脾气,再次将电话拨过去,结果提示,对方关机了。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她,这次将电话直接拨到霍司那里。
霍司听她气急败坏的把事情讲述完后,沉默半晌,说了一句话。
“姚老夫人,我觉得您还是听她的比较好。
这位沐大师,本事真的很大。
或许要不了多久,姚小姐丢失的一魂一魄就能找回。
但之前姚小姐有过魂体溜掉的先例。
沐大师说,如果导致姚小姐开溜的事情无法解决,恐怕——”
恐怕如何,老夫人听懂了。
想想,所有人,包括阿英都以为她让玖儿嫁进邹家是为了家族利益。
其实,根本不是。
这一生,经历了丧夫、丧女之痛的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玖儿这一生能不受情感所累。
希望她不要像自己,找个爱自己的男人,却失去了女儿。
也希望她不要像她的母亲,找个自己爱的男人,却困在感情的牢笼里,年纪轻轻丢了性命。
不能找爱自己的,也不能找自己爱的。
所以,她帮玖儿选了邹家。
她以为,只有最纯粹的利益结合,才能让玖儿在婚姻生活中无坚不摧。
可是她却忘了,玖儿不是她,也不是她的女儿。
玖儿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
也罢,只要玖儿能好好的,她愿不愿意成亲,都不重要了。
帝京郊区的某处豪华大宅子里。
程矶坐在一间摆放着不少宝贝的房间里,慢慢的擦拭着他刚刚得来的古董花瓶。
心中却在琢磨着要如何将姚玖儿剩余的魂魄抓回来。
这两天,他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出去。
虽然是查清了程砚秋等人的落脚点,但是那个地方,安保措施实在是好。
他的人,在外面转悠了很久,也没进去。
而那个姚千羽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催他催的非常紧。
害他整个人越来越烦躁。
如今,他也只有躲进自己放宝贝的房间,擦擦他最爱的宝贝们,才能获得片刻宁静。
要不,他就答应那个姚老夫人的条件,将她孙女的魂魄放回去?
这个念头刚一萌芽,就被他掐断。
不,不行,如果他答应了的话,程砚秋那个老东西岂不是会笑死他?
更何况,这样做的话,他还怎么跟他分输赢?
越琢磨越心乱,眼见连擦拭宝贝都快要无法获得宁静时,门外,忽然传来细微的敲门声。
“笃——笃——笃”
“等会儿!”
程矶很是不耐烦的喊了一声,站起身。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
程矶皱起眉头,将手中的古董花瓶随手放在桌子上,气冲冲的走向门口。
“砰”的一声将门打开。
“我说过,我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找我,否则……”
程矶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咽了回去。
因为,门外并没有人。
程矶疑惑站在门口,向外梭巡了一圈。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只有几片树叶,被风卷着,从一个地方,飞起来落到另外一个地方。
至于人影,却是半个都没有。
难道是他心情烦躁,出现了幻听?
程矶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又抬头望了望天。
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踩着他的脚面跑了过去。
他忙低头去看,却看到一只黄色的小仓鼠钻进了他的屋子。
“嘿?哪个家伙养的这种玩意,竟然跑我院里来了?”
程矶扯了扯脸皮,嘟囔一声,正准备回屋把它赶出去。
却见那小家伙哧溜哧溜,爬上了他放古董的桌子。
然后又扭着屁股,朝着他的古董花瓶跑过去。
“哎——哎——臭东西,那个宝贝可不能碰,快给我下来。”
刚刚还不慌不忙的人,立刻大声嚷嚷着,朝小仓鼠扑过去。
或许是他的声音响起来的太过突兀。
小仓鼠扭头看了他一眼,竟“叽叽叽”的叫着,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哎——哎——快停下,别跑了。”
程矶生怕它将自己没有放稳得宝贝花瓶撞倒,吓得连声喊着。
并且一边喊,一边朝小仓鼠伸出手。
在他看来,只要他将小仓鼠抓住,花瓶的危机就能解除。
却忘记,其实他还可以选择把古董花瓶拿开。
然而,陷入惯性思维怪圈的程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儿。
于是,一人一鼠,就这样一个固执的追,一个固执的在桌子上来回跑起来。
没多会儿,只听“啪”的一声,花瓶落到地上,碎了。
一人一鼠——愣了。
两分钟不到的功夫,两千万就这么没了?
程矶看着一地碎片,历经几秒钟的沉默后,猛地爆出一声怒吼。
“啊——我要杀了你这只臭老鼠。”
说着,他追扑的更猛了。
小仓鼠自然也不会在原地束手就擒,立刻扭着自己灵巧的小身子,朝房间里其他地方躲去。
边躲还边“叽叽叽”的为自己辩解。
她不是臭老鼠,他们告诉她的,说她是可爱的小仓鼠。
可惜,她的鼠言鼠语没人能听得懂。
很快,一人一鼠在房间里展开了激烈的追逐。
随着追逐而起的,是接连不断的瓷器落地的声音,以及某个老头的哀嚎声。
沐摇光倚在门口,看着房中这混乱的一切,摇摇头,啧啧两声。
变成小仓鼠的姚玖儿,真够凶残的。
这位师叔的家底怕是很快就要漏风了。
“呼呼——”
不管怎么说,程矶终究年纪大了。
眼见他的宝贝都要摔没了,他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眼看就要喷出来。
如果让他知道是哪个家伙养的这只臭老鼠,他一定将对方的皮给扒了,泡酒喝。
程矶双手杵在腿上,半弯着身子,喘粗气。
不行,他实在跑不动了。
眼见他不追了,小仓鼠也不跑了。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啪啪啪——”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传来几道清脆的掌声。
一直专心对付小仓鼠的程矶猛地转头。
却见门口正站着一名漂亮的女孩。
女孩高高瘦瘦的,上次见面时还清清冷冷的脸上,此刻竟然扬着一丝笑意。
是的,程矶认出了她,她正是前两天去派出所接程砚秋的女孩。
程砚秋唯一的徒弟——沐摇光。
“你怎么进来的?”
程矶立刻挺直了身子,冷声问道。
沐摇光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双腿,再抬头看向他,非常认真的回答道。
“走进来的。”
“……”
程矶一时被她的回答噎住,半晌眉头皱起来,指了指地上的小仓鼠。
“这只老鼠是你的?”
“不是!”
沐摇光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是?”
程矶不信,怎么可能那么凑巧,老鼠出现了,她也出现了。
“真不是。玄门中人,不打诳语的。”
沐摇光再次摇了摇头,眼神真挚不作假。
他说的是老鼠。
老鼠可不是她的,只有仓鼠是。
“我管你是不是,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我的古董都碎了,那一定是你弄坏的,所以,你得赔我的古董。”
程矶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挽回损失的好办法。
“我赔吗?”
沐摇光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好在门框之外。
“我可没有进屋。”
“你说没有进屋就没有进屋吗?”
程矶阴恻恻的笑了,坑不了程砚秋那个老东西,坑他徒弟,也让他心里爽爽的。
“我说你进屋,就进屋了。”
她可别忘了,她现在可是在他的地盘,说破大天去,她都没理。
“唉,那好吧。”
沐摇光叹息一声,掏出手机来。
程矶一见,瞪大了眼睛,眼睛里还射出无数道光。
她真要赔他?
程砚秋这老东西的徒弟这么有钱吗?
他这一屋子古董,怎么着也得值一个多亿的。
所以,他也不多要,就给她报价三个亿吧。
想的很美的程矶,张了张嘴,正准备出声。
就听对方对着手机中道。
“喂,110吗?我要报警!”
可是她私自闯进他家来的,怎她还先一步报上警了?
不过,如果真让警察来了,他这些坏掉的珍玩,还能赖给她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所以这个警,不能让她报。
程矶想明白后,正准备阻止她,就听她继续对着电话道。
“对,有人想敲诈勒索我……我这里的地址是……您稍等,我问一下。”
话落,程矶就见她抬眼看向自己。
“请问,您家的具体地址是什么?”
程矶愕然的看着眼前一脸认真询问自己的女孩。
心中想要骂大街。
程砚秋这老东西的徒弟是有什么毛病?
报警说他敲诈勒索,还想让自己告诉她家庭地址,她怕不是傻子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完,程矶“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