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青,这是你家的孩子?哎哟,这么大了?长得真好看。”
“有一岁没有?我记得你结婚都快两年了,和我家的孙子差不多大,你这孩子看着就机灵。”
有认识的人看到,就和罗蔓青打起了招呼。
罗蔓青也像大多数的家长一样,抱着孩子停了下来,跟人拉了两句家常,“……十个月了,还没有呢……好,有空带上孩子来我家玩……”
送走了两个熟人,罗蔓青迎头就碰上了陈建树。
陈建树看着是刚下班,他身上的工服沾着灰尘 ,他脸上还挂着汗珠,低头匆匆往家里走,一看到她,就愣了下,然后把视线转到了她抱着的孩子身上,脸上神色变幻。
“这是你孩子?和那个当兵的生的?”
罗蔓青脸色一冷,这是什么话?搞得她好像给他戴绿帽了似的,呸,和他处过对象还真是晦气。
“让让,你挡住我路了。”
陈建树黑着脸,把路让开了,但嘴上没停,“蔓青,你这男人听说两年没回来了,我还以为找到什么好人家呢,没想到就这?”
他的语气带着讽刺,以及一股高高在上。
罗蔓青转头,朝他一笑,“抱歉,他现在回来了。”
陈建树脸色一变,还想再说什么,但罗蔓青已经抱着孩子走了。
他黑着脸回到了家,还没问宋小英饭做好了没呢,宋小英就先开的口,她脸色还有些慌张,“建树,你知道隔壁住的什么人吗?你不是说给新来的干部住的吗?为什么、为什么……”
陈建树皱着眉头,“隔壁有人住了?这人有问题?”
宋小英摇了摇头,示意他去看隔壁的人,小声道:“是罗蔓青的男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搬到我们隔壁来了。”
陈建树脸色大变,快步出了屋子,往旁边看去。
果然看到了个男人,他提着水在冲地板,身材高大,动作麻利,没有看到正脸,但从侧脸也能看到,这人长得还不赖,他是罗蔓青的男人?
陈建树没有见过罗蔓青的男人,他只是听人说过,她这男人是当兵的,两人相亲结婚,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天,这当兵的就出任务走了,一走就是两年,中间回来带孩子离开,就没有露过脸。
而罗蔓青结婚之后一直住在娘家,明明罗蔓青的妈可以帮她带孩子,她男人却是抱了孩子走,可以看出,他们夫妻关系并不好。
陈建树觉得看透了隔壁的夫妻,他对宋小英道:“以后我们应该有很多热闹看,罗蔓青不是个爱做家务的主。”
宋小英听他这样子说,心也安定了下来,点了点头,“建树,我也觉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听她说过,她在家里都不怎么用干活,洗个碗也要和她哥轮流。”
这夫妻过日子,不是长得好看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要会持家,操持家务,带好孩子。
于这些,宋小英自信十足,这罗蔓青住在旁边倒也不算件坏事,她到时候会让陈建树看看,还好他没有娶罗蔓青。
夫妻俩想通了,眉头都舒展了开来。
“建树,你上了一天班肯定累坏了,你换个衣服,先喝口汤,我特意给你熬的消暑汤,喝了口汤缓一会儿再吃饭。”
“行。”
在陈建树喝汤的时候,宋小英把两个儿子带着,不让他们去闹累了一天的爸爸,她接着就赶紧去厨房收拾饭菜,小儿子背在身上,大儿子就让他坐在厨房里玩水。
小儿子不愿意在背上背着,太热,一直闹着要下来,不住地哭,宋小英在锅里抓了块土豆条给他,孩子拿到吃的,总算是不哭了。
在宋小英把注意力分散给小儿子的时候,就没看住大儿子,大儿子舀了一舀脏水往锅里一倒。
宋小英发现的时候一声尖叫,“你这个臭小子!”
孩子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跑了出去,宋小英气得不行,骂了两句,不得不又回到灶前,处理脏了的一锅菜。
罗蔓青抱着孩子走了几百米,孩子有些不乐意了,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没看到熟悉的人,扁了扁嘴就要哭。
然后,她还会伸手指着过来的路。
罗蔓青开始还不知道她要干嘛,在她指着过来的路才反应过来,有些伤心,“宝宝,是妈妈在带着你啊。”
但孩子还是不乐意。
罗蔓青只好把孩子抱着往回走,孩子睁大着眼睛看四周,像是在找人。
罗蔓青想她应该是在找冯峻。
果然是谁带的跟谁亲。
罗蔓青不由对冯峻升起了些不爽。
本来就不爽的,孩子好好地在她身边,他突然就把孩子带走了,没有事先问过她。
他有想过她的感受吗?到底有没有尊重她这个孩子妈?
罗蔓青抱着孩子回到了冯峻的宿舍,孩子看到冯峻果然不闹了,朝他咧着嘴笑。
冯峻拿着抹布,跟她道:“宝宝和妈妈玩一会儿,爸爸要搞卫生。”
罗蔓青有些酸,“平常都是你在带瞻瞻吗?”她就不信了,他难道不用训练出任务?
冯峻停下了抹窗的动作,转头看她,眉眼间满是英气,“蔓青,我给你的信有收到吗?”
“收到了。”
“怎么没有给我回信?”
“我给你发了电报,你是不是没有看到我电报?”
冯峻眉头微皱,“电报我没有收到,你确定没有发错地址?”
罗蔓青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南城驻地三营还有第二个冯峻不成?要是你没收到,那就是你给我假地址了!冯峻,你凭什么私自带走瞻瞻?”
罗蔓青因为生气不自觉地就提高了声音,她怀里的瞻瞻扁了扁嘴要哭,以为在骂她。
罗蔓青有些懊恼,忙哄着孩子。
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几秒又乐了起来。
看起来是个天生乐观的。
罗蔓青看着她可爱的小脸蛋 ,气也消了大半,她真的好可爱,有几分像冯峻,又有几分像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宝宝。
“抱歉,蔓青,当时看到妈照看三个孩子,照看不过来,只好把孩子带到了我身边。”冯峻给罗蔓青道了个歉。
冯峻口中的妈是徐玉娥,徐玉娥几个月前带着三个孙辈,其中一个就是瞻瞻,从数量看是照看得比较吃力。
罗蔓青是在演出回来后才拿到他的信的,也就几天前,他在信里也是这样说,是因为看到孩子姥姥照看不了太多孩子,才把孩子接走。
冯峻这信是三个月前给她写的,只不过她在外面演出,回到家才拿到信。
但是,徐玉娥照看不过来,那他就照看过来了吗?
“你把孩子接走之后,是全职带孩子吗?”
“不是,孩子白天在托儿所,晚上我回去带。”
罗蔓青扯了扯嘴角。
机械厂也有托儿所,有些孩子满月就送过去了,一个月两元的托管费,其余的厂里补贴。在冯峻的驻地部队也差不多这样。
在托儿所不可能每个孩子都照看到位的,特别是孩子多保育员少的托儿所,只要不饿着就行,哭了尿了都有可能忽略掉,有些家长不放心,中途会回托儿所看看孩子。
几个月到几岁的孩子都是难带的,即使是乖巧需要不高的宝宝,也要照顾三餐,换尿布换衣服。
罗蔓青觉得她的瞻瞻受苦了。
“我怎么感觉她头发少了这么多?她前几个月不是这样的,不会是在托儿所营养跟不上吧?”
刚出生的瞻瞻头发又黑又浓密,这会儿的她头发又黄又稀少。
罗蔓青拧着眉头,看着冯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冯峻斟酌道:“蔓青,孩子体重身高还可以,就是头发,我不知道是不是遗传……”
罗蔓青截住他话头,先发制人,“那就是遗传你了。”
肯定不是遗传她,她的头发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得出来,跟黄还有稀少不搭边。
说完瞥了眼冯峻的头发,跟冯峻的头发好像也不搭边……
冯峻脸色顿了下,到底没有反驳。
瞻瞻在罗蔓青怀里要挣扎着下来,罗蔓青都有些抓不住她了,这家伙力气还挺大,冯峻把孩子接了过去,对罗蔓青道:“可能是饿了,饿了她就会闹腾。”
罗蔓青把一些别的想法抛于脑后,“那要给她煮吃的吗?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看能不能去邻居家借些热水,我给她先冲点奶粉垫垫肚子,晚些再做饭。”
“哦好。”
现在孩子是他带,罗蔓青只能听他的。
出了屋,却是发现隔壁的宋小英在院子里探头探脑,往自己这边张望,一看到她出来,就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罗蔓青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去了后勤部苏大姐那里借了些热水。
以前在机械厂上班的时候,和苏大姐共事过两年,苏大姐对她挺热心,在她装好热水的时候,拉着她道:“还没买菜吧?李子巷来了家卖鱼的,说是乡下水库自己捞的,两毛钱一斤,不要票,我看着不错,是那种刺不多的鲩鱼,蒸着吃很鲜。你要的话就赶紧去,晚了就没了。”
罗蔓青忙谢过她,这确实是及时雨,晚上还不知道吃什么呢,瞻瞻也可以吃点鱼肉。
把热水提回了冯峻宿舍,罗蔓青急吼吼地就要出去买鱼。
冯峻把她喊住,“怎么了?”
罗蔓青眉宇间带了几分喜意,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抢到了紧俏货一样,“李子巷有鱼卖,我去买两条回来。”
要知道高城城内没什么湖泊江河,很少能在副粮食店买到鱼。
冯峻看着她道:“我和你一块去,等一下瞻瞻。”
罗蔓青想了想,点了点头,等会儿要是人多的话,冯峻这大高个是有优势的。
怕冯峻出去买东西的经验比较少,特别是紧俏货靠抢的时候,她趁着瞻瞻喝奶的功夫,给冯峻传授经验,“如果人多,你在前面的话,就先把鱼挑上,最好是拿在手上,再让商家上称,鱼如果比较鲜活,咱多买两条,回来放桶里养着。”
冯峻脸色正经,“蔓青,人多得组织排队。”
罗蔓青面无表情,“行,你去组织。”
瞻瞻喝完了奶,冯峻把她抱在手上,然后到厨房拿了个桶。
两人就往李子巷走去。
宋小英也收到了邻居的告知,李子巷有人卖鱼,她本来是不想买的,因为刚还了罗蔓青两百多块,这些钱都是借亲戚朋友的,这几个月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呢,而且她饭都吃完了。
可一抬头,看到隔壁一家三口提了桶往外走,她心里就像是猫抓一样。
这拿着桶出去,是去李子巷买鱼吧?
两毛钱一斤,一条鱼最少也有四五斤,这得一块钱了,有这一块钱,她能买一个星期菜了。
拿了碗到公共水龙头下面洗,有几个邻居也在洗碗或者洗菜。
宋小英问,“听说李子巷有鱼买,你们有没有去买条回来尝尝鲜?”
李干事的媳妇点了点头,“这大热天的上一班也够呛,给我家老李买了条补补身子。”
财务部的赵大姐也附和道:“这鱼便宜呢,前儿我在副粮食店买,要四毛钱一斤,这次我索性买了两条,放水缸里,能吃几天。”
凑在一块洗刷的五六个人,竟然有四个是买了鱼的,宋小英听着一阵胸闷,不自觉地把锅底也刷了,弄得刷锅的丝瓜瓢都沾满了锅灰,洗都洗不干净。
宋小英只能换了块抹布来洗,对了,还有一个人没说话呢,她把目光看向了在边缘外面的一朴实妇女。
这是和陈建树一块读工农兵大学进厂的江干事媳妇,她叫何雪梅,和丈夫江干事都是农村来的,宿舍就和自己就隔了两间房子。
“雪梅,你们家有买鱼吗?”
何雪梅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宋小英突然问起自己,她摇了摇头,“没买。”
宋小英追问,“怎么不买的?”
何雪梅老实道:“不年不节的,买鱼太浪费。”
“小英,你家有没有买?”终于有人问起宋小英来。
宋小英道:“我家老陈不爱吃鱼。”
正说着话,罗蔓青和冯峻买了鱼回来了。
大家看他们提着水桶,有人就问,“你们也去买鱼了?买了几条?”
罗蔓青停下脚步,“我们去得晚,只剩下三条,都买了。”
赵大姐哎哟了声,凑过来看了看,“这剩下的都是大的,这一条起码有六七斤吧?”
罗蔓青:“三条刚好二十斤。”
赵大姐扫了眼冯峻,笑道:“还是你们小年轻舍得,天气这么热,也不晓得能不能养得活。”
第18章
一家三口走了之后,赵大姐还在感慨,“小年轻就是舍得,别说三条鱼了,就是一条,也有六七斤,他们家三口吃一天估计也吃不完,现在天气热,又放不了,还不是浪费吗?这年轻人,不像我们老一辈的会过日子。”
李干事的媳妇就打听道:“不知道蔓青她男人一个月拿多少的工资?像他们这样的挥霍法,没有四十块一个月都撑不住吧。”
宋小英插了个嘴,“唉,我听说蔓青还没了工作。”
她家的建树拿六十五块一个月,同样住在干部宿舍的冯峻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如果他也拿六十多块钱一个月,估计真不够罗蔓青挥霍的,罗蔓青一条布拉吉也得十几块了。
“不晓得拿多少钱,他是安排进了保卫科。”赵大姐知道的多点,“也是干部待遇,这工资肯定少不了。”
宋小英轻声道:“我们以前上学那会儿,很多人早上有口窝窝头吃已经很好了,有些人甚至不吃早餐,蔓青却是每天都能吃上白面馒头或肉包子。”
李干事媳妇就道:“不仔细过日子,再多也不够花的。”
其他人点头,纷纷附和,“罗厂长的千金,从小就过惯好日子的,哪里能受得了穷。”
“她男人也不晓得是哪家的孩子,娶个这样的媳妇,都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乔家嫂子前儿不是说吗?还好她家小子没有娶到蔓青,要不然,全家一块挣钱都不够养她的。”
宋小英听着这些话,心里舒爽了。
何雪梅把菜洗完了,默默提着篮子准备离开,宋小英喊了她一声,“雪梅,你家里是不是有自己腌的咸菜?我拿新鲜的跟你换些行不行?”
何雪梅愣了愣,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宋小英就跟着去了她家,何雪梅这家收拾得还算整洁,但家里的东西堆放的东西太多了,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宋小英甚至还看到稻草,一堆的堆在角落里,“你咋把稻草也带出来了?”
她该不会是当草席用吧?抑或者是当柴禾烧?
果然是乡下人,把省钱做得极致。
何雪梅去厨房拿了咸菜出来,嘴上回道:“我闲着没事打算编些东西。”
她是跟着丈夫出城的,她手头上没有工作,家务也没多少,比在乡下的时候轻松多了,闲着没事,就打算整些东西。
这稻草是去城外捡的,现在刚好收了稻谷,这玩意儿多着呢。
宋小英接过咸菜,发现何雪梅只给了她半海碗,她就道:“雪梅,你再给我多一点,我等会儿再给你带些萝卜,我妈那边给的。”
何雪梅只好又给她装了半碗,把那海碗装满了,宋小英才算是满意,可还没打算走,打听道:“雪梅,你这是编什么东西?”
何雪梅长得朴实,性格看起来也老实,她回道:“我打算编些草帽,我看到城里人也戴草帽,编几个看能不能换些钱。”
宋小英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没想到啊,这个乡下人的心思还挺多,就她也能挣钱?
“你会编草帽?雪梅,城里人是戴草帽,但也挑剔,编得不成样的,可不会掏钱买。”
何雪梅犹豫了下,还是道:“先试试,要是不行就算了。”
宋小英拉着一张脸回了家,和正在教大儿子写字的陈建树说起何雪梅来,“这个村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想法,竟然想在城里卖草帽,她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和人家老师傅比,没得还被人说闲话呢,我好心劝她,她还不领情。”
陈建树闻言抬了头,皱了皱眉头,“她和你说的?要编草帽卖钱?你看到她编好的草帽了吗?”
宋小英抱着小儿子哄他睡觉,她摇了摇头,“没呢,不过想也知道,她这么年轻,能编出啥来?”
陈建树吩咐道:“你这两天没事过去看看,如果她编出来了,你拿过来给我瞧瞧。”
宋小英不由就愣了愣,不解道:“建树,你想要买草帽吗?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找人换一顶好了,没得给她赚钱,她的那些稻草,是在城外捡的,根本就没花钱,她这叫无本生意。”
陈建树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过了会儿才回她,“不是,家里借了这么多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我答应了老赵,下个月月初就得还他五十块,还有我叔那里……”
宋小英不知道这还钱和何雪梅的草帽有什么关系,但陈建树没有再说了,只让她这两天到何雪梅那里走走。
罗蔓青和冯峻提着鱼回了宿舍,冯峻买的床和桌椅也送到了。
一张一米八的床,一张桌子和四张椅子,这是冯峻坐车回家属院的时候,路过一家家具店买的。
“今天有点赶,先买了床和桌椅,明天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冯峻说道。
罗蔓青忍不住问,“这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有床,那也没有被铺啊,你怎么不回你家住?”
冯峻的家也在高城,只不过他家人全都在外地工作,没人在家,但房子是可以住的啊。
冯峻道:“回家里也要收拾,不如在这边收拾了,我把家里的锅盆拿了过来,被铺也有。”
说完又道:“我刚烧了锅热水,先给瞻瞻洗个澡吧,你看你能不能洗?我去做饭。”
罗蔓青点了点头,“可以。”如果是今世的她,是没有单独给孩子洗过澡的,没出月子前是徐玉娥洗,出了月子后,是徐玉娥协助她洗。但重生的她,是会的。
冯峻搬了个木盆出来,再倒了些热水,然后兑了凉水。罗蔓青则是给瞻瞻拿换洗的衣服和毛巾,她拿过冯峻的行李袋,里面的衣物码得很整齐。
瞻瞻的衣服还挺多,布料也好,颜色多是粉色米色,这不是她买的,她以前买的瞻瞻现在穿肯定穿不了了。
她把毛巾先拿了出来,再拿了件上衣,翻裤子的时候,翻到了条裙子,不是孩子穿的裙子,是成年人的裙子。
但是有这个可能吗?
罗蔓青和冯峻是相亲结婚的,他是罗蒿战友的儿子,两家关系挺好的,冯峻比她大两岁,小时候还凑在一块玩,但玩不来,之后他随父母在外地,在外地上学,十几岁当兵,到了年纪就被组织和家里催着结婚。
两边的家长一合计,就让他们凑一块相亲了。
当时罗蒿身体不太好,他担心他死了没人给女儿张罗婚事,也担心没人帮她把关这结婚的对象,所以事先给她挑个靠谱的,把她这人生大事安排下来。
父亲身体不好,罗蔓青不想让他太操心,答应了相亲。
冯峻五天的探亲假,坐车两天,一天相亲,一天结婚,婚后第二天就被部队紧急召回了,他们满打满算也没相处两天。
所以除了一个孩子,还有什么感情呢?
当然,她也不觉得他有婚外情,除非他不想要前程了。
但是,他这心想的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前世,他没给她买过裙子。
冯峻一手抱着瞻瞻,一手拿着张小板凳,从屋外进来,看到罗蔓青手上拿了几件衣服,她转过头,清滟的脸上神色淡淡,“冯峻,瞻瞻二十年后的裙子你都给她买了?”
冯峻视线停留在她手上的蓝色布料上,脚步微顿,与她视线对上,他认真道:“蔓青,这是给你买的。”
他说完之后,发现她眼睛睁大了两分,里面浮现着不信,他给她解释,“赵团家的嫂子到S市探亲,说那边的衣服好看,她能帮忙捎回来,我给她说了你的身高体重,她回来的时候就给我带了这条裙子,你看看合不合适。”
罗蔓青刚才已经看过裙子了,如果她穿的话,确实能穿,她身材比较高挑,这条长裙子,确实适合高个子的人穿。
但是,冯峻有这么贴心吗?
他性格冷峻严肃,和她说不上几句话,最多把钱放在她这儿,不会说另外给她买衣服。
但要说不是给她买的,那又是给谁买的?
而且还和瞻瞻的衣服放在一起。
“你怎么想到给我买裙子了?”罗蔓青伸手要抱他手上的女儿,嘴里平静地问道。
瞻瞻朝她张开了手,罗蔓青一下把她抱了过来,脸上不由带了笑,不经意又对上了冯峻的眸光,他正看着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她心头跳了跳。
“你是孩子妈妈,我给你买任何东西都是应该的。”
“……谢谢。”
好吧,她是个伟大的孩子妈妈,罗蔓青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没有再纠结裙子的事,罗蔓青把孩子放到腿上,准备先给她洗头,“瞻瞻,我们先洗头。”
孩子不愿意躺着,挣扎着下来。
罗蔓青边哄边抓着她,小家伙挣扎得厉害,她只好使出转移注意力大法,“宝宝快看那里是不是有只小狗?”
小家伙停下挣扎,转头去找那只小狗。
冯峻默默地在她身边蹲下来,学了声狗叫,“旺旺……”
罗蔓青:“……”她又没有说他是小狗,她是糊弄孩子的。
小家伙新奇地看着冯峻,嘴巴里伊伊呀呀,似是让他继续。
冯峻又学了几声狗叫。
罗蔓青顺利给孩子洗完了头。
别说,冯峻学狗叫还学得挺像的。
冯峻在孩子洗完头之后,给罗蔓青解释,“瞻瞻不喜欢洗头。”
罗蔓青问,“会不会是以前洗头的时候,有水进过耳朵眼睛,所以害怕?”孩子几个月前可没有抗拒洗头的,前世她过去帮忙带的时候,孩子分时候,有时候会抗拒,有时候不会。
冯峻感受到媳妇投过来的质疑眸光,他说道:“在南城,只要我在家都是我给她洗的,没有让水进过耳朵眼睛,不过,不排除她曾经有水进过耳朵眼睛所以害怕的可能。”
洗了头,把孩子放进了澡盆,罗蔓青好像才有些懂,孩子为什么不愿意洗头,因为她看到了澡盆,迫不及待要进来洗澡,就不乐意洗头,这是个急性子无疑了。
在水里的小家伙就特别开心,这一下水,就是鸭子碰到了水一样,扑腾开了,咯咯地笑着,一个人玩也很开心的样子。
冯峻看她能应付得过来,就去了厨房做饭。
罗蔓青在孩子玩着水的时候,就给她把澡洗了,她发现她挺享受给孩子洗澡的,看她开心的样子,心里面一阵的满足,希望小家伙一直都能这么开心。
但等她想要把孩子抱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就不是那么享受了,孩子不愿意离开澡盆,哇哇大哭起来。
水快要凉了,不可能让她一直在澡盆里玩,怕她泡得感冒了,罗蔓青真是一拉她就哭,让她呆在澡盆就不哭。
水已经有些凉了,罗蔓青只好强行把她抱了起来,小家伙又哇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挣扎着要下澡盆。
罗蔓青赶紧给她拿了个玩具,孩子把玩具拿到跟前看了下,发现是更玩腻了的玩具,随手就扔了,哭声也就停了几秒,又扯起了嗓子,但罗蔓青已经给她把身擦好了,给她在腋窝脖子抹了些爽身粉,以前她给孩子洗澡的时候也是这样操作的。
冯峻听到哭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过来帮忙。
小家伙挣扎得厉害,穿衣服就有些困难。
冯峻和她齐心协力,一人抓着孩子的手,一人帮她套上衣服,天气热,孩子没折腾一身汗,给孩子穿衣服的两人却是出了一身汗,终于完成的时候,两人的视线碰到了一起,似乎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语。
罗蔓青抿了抿唇,“不知道是不是孩子都这样子。”
冯峻道:“好像是,我以前的邻居赵营张营的孩子都这样,蔓青,听说这样的孩子挺有主见的。”
罗蔓青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她怎么没听说过?
穿好衣服的小家伙过了会儿就没哭了,冯峻铺了张草席在地上,她就在草席上爬来爬去,又开心了起来,罗蔓青拿了玩具和她一块玩,她就更开心了。
冯峻没多久做好了饭,一个鱼头汤,红烧鱼块,一个青菜,蒸的米饭,孩子的是一个鱼肉沫鸡蛋羹。
冯峻把孩子抱在腿上,先喂了她,再自己吃。
罗蔓青看了他一眼,他这个当爸的做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孩子平常都吃些什么?和大人一样吃饭吗?”
“邻居有个和瞻瞻差不多大的孩子,她家熬粥的时候,我拜托她多熬一些,拿一碗给瞻瞻。”
“邻居愿意啊?”
“她愿意,我另外给她补伙食费,我早回来就给孩子做些鸡蛋羹,胡萝卜泥,牛奶没断。”
“晚上是你带她睡的吗?”罗蔓青记得小一些的瞻瞻晚上要起来几回喝奶,他能每回都起来吗?
“我带她睡。”顿了下,冯峻补充,“孩子挺好带的。”
罗蔓青看了他一眼,他这话说得挺认真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违心。
周围能带孩子的父亲凤毛麟角,很多时候都是在孩子不哭的时候逗一下,其他时候都是扔给孩子妈妈的。
饭后,屋里还要收拾,但瞻瞻困了,闹着小脾气。
冯峻把她背在身上,边哄她睡觉边收拾屋子。
罗蔓青则是把被铺整理出来,等会儿好让孩子睡觉,她搬出来的时候没有带自己的床铺,内心深处还觉得自己以后还会回去,不是搬回去住,而是过年过节回去住一下这样。
和罗长青算是撕破脸了,但母亲还在,虽然知道她偏心,但感情也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