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是娓娓道来,皇上这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儿……
第25章
那时候只有六七岁的映微随着赫舍里福晋前去玛礼善家中做客,她小时候模样就生的好,再加上赫舍里福晋向来不屑那些小动作,想着云姨娘就算得宠,可膝下也就映微一个女儿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很乐意带着她四处走动。
女孩子家家的打小就有小团体,彼时孝诚仁皇后虽已入宫为后,可皇上尚未亲政,朝堂当家作主的还是鳌拜。
这些女眷自然也以鳌拜家眷马首是瞻,小姑娘们也是如此。
映微是不屑与她们为伍,一人带着丫鬟去花园赏花,却恰好见着这些姑娘们逮着只刚满月的奶狗欺负。
映微看不下去,不顾丫鬟反对,一个人悄悄爬上了树,躲在树上朝那些小姑娘们砸石头。
时人向来信奉鬼神之说,一个个小姑娘欺负只小奶狗本就知道自己做的不对,瞧见天降石子,觉得是老天爷生气了,顿时是一哄而散跑开。
映微这才从树上溜下来,更小心翼翼将小奶狗抱在怀中,谁知这一幕却叫玛礼善看在眼里,她只将玛礼善当成寻常顽童,竟握起小拳头装模作样威胁起玛礼善来,说什么若玛礼善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她可不会放过玛礼善。
玛礼善只觉好笑,却还是答应下来替她保守秘密,更是半推半就答应好生照料那只小奶狗。
等着到了人前,映微又变成了那个乖巧懂事,惹人喜爱的小团子……可玛礼善知道,这小丫头根本就不像表面所表现的那样人畜无害,温柔听话,后来每一次见到映微,他总会多关注几分,久而久之,这份特别的关心就成了喜欢,成了情根深种。
直到如今,那只小奶狗已养在玛礼善身边七八年,马佳府上人人皆知这狗儿是他的宝贝。
听到最后,皇上眼前浮现一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握着胖乎乎的手威胁人的模样,只觉得很有意思。
玛礼善该说的,不该说的,今日都已说完了,最后只郑重叩首,请皇上看在他们一家鞠躬尽瘁的份上,莫要迁怒于他的家人。
皇上面上不带有半点情绪道:“怎么,在你心里,朕就是这样一个暴君吗?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你若不回去,只怕你们一家这一夜都睡不踏实。”
玛礼善抬头,愕然道:“皇上……”
“你别高兴的太早,朕可没说此事就这样算了。”皇上揉了揉眉心,也觉得此事难办:“皇额娘懿旨已下,涉及皇额娘与皇家颜面,断然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你们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朕也想想这件事。”
玛礼善连声谢恩。
等着玛礼善离开后,已是时辰不早,皇上却是睡意全无,原先他与映微一样,夜深人静时喜欢去御花园散散步,但今日,他想了想,却去了钟粹宫。
平素早早睡下的映微一样是毫无睡意,今日她听闻宜嫔的话后心里惴惴不安,她是从小就认识玛礼善的,虽说不算熟悉,却也时常听阿玛提起这人,知道这人一根筋,生怕他做出什么事儿来……
春萍提出要送信给索额图,请索额图帮着出出主意。
映微想也不想就拒绝。
因为她知道,这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她,她本就问心无愧,若有所动作反倒更会惹人怀疑。
虽说映微是无辜的,但流言蜚语伤人,她是如何都睡不着,一直小卓子出去打听消息。
这不,小卓子消息没打听回来,大半夜里却说皇上过来了。
映微连忙迎了出去,请安道:“嫔妾见过皇上。”
借着皎洁的月光与廊下那几盏灯笼,皇上瞧见映微那张光洁无暇的脸,面上多少有些焦急之色,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怎么还没睡?像等着朕似的……”
说着,他更是扫眼看向春萍:“你们是如何伺候你们家主子的?这大半夜不睡也就罢了,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些衣裳!”
春萍带着阿圆等人连忙跪地认罪。
映微心里的忐忑不安在看到皇上这一刻褪去大半,笑着道:“皇上怪罪他们做什么?是嫔妾自己不愿添衣的。”
“你的手这样凉,真是胡闹!”皇上握住她的手往屋里走,轻声呵斥道:“现下虽已到春日,可夜里还是冷得很,你若冻病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映微乖觉认错。
她伺候皇上用了些小食后,两人对坐于炕上。
皇上哪里看不出她的忐忑,淡淡道:“今日之事你可知道了?”
映微点点头:“嫔妾只知道太后娘娘赐婚了,接下来的事儿并未听说,却也能猜到几分……”
“这个玛礼善,真是迂腐得很,半点没有他玛法聪明!”皇上摇摇头,颇有些无奈:“方才他都与朕说了,他心悦于你,这辈子不愿娶旁人为妻,拒绝了皇额娘的赐婚……”
映微吓得连声跪地:“皇上!”
皇上被她这灵敏的反应逗笑了:“你怕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样好,得男儿喜欢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你们之间清清白白,你连他何种心思都不知道,朕怎么会怪你?”
他伸手将映微扶了起来:“朕听他说起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只是有些后悔没早些认识你,认识那个与现在不一样的你。”
“这个玛礼善虽迂腐,叫人懊恼,勉强也算个君子,大大方方袒露自己的心思,也不忍心害人家姑娘一辈子……”
说到这儿,他更是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当务之急得想想怎么办才是。”
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有用,更何况这玛礼善是油盐不进,一点办法都没有,看在图海一家的面子上,他多少要留些情面的。
映微向来聪颖,也没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倒是皇上为难说:“太皇太后说了个法子,不算甚好,却也能试一试。”
“皇额娘懿旨已下,断然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可皇额娘只说给玛礼善赐婚,定的是郭络罗一族的姑娘,却并未说是哪个姑娘。”
“虽说宜嫔与郭络罗贵人也就一位妹妹,但赐婚的懿旨中没有点名点姓,若是选个姑娘认在郭络罗福晋膝下当义女,不也是郭络罗氏吗?”
说着,他更是笑道:“玛礼善不愿耽误郭络罗格格是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不娶郭络罗格格,郭络罗格格以后定会寻得如意郎君,可这世上苦命人多,苦命的女子更多,对不少女子来说嫁入高门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是她们求都求不到的事情,多的是人愿意。”
“对于玛礼善来说,他既说这辈子不愿娶妻,那马佳府上就当多养了个闲人,不是两全其美吗?”
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郭络罗格格肯定也不愿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但人各有志,不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女子做梦都求不来这种好事——丈夫不闻不问,婆家对她心存愧疚,从此过上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日子,想想也不差。
映微迟疑道:“这法子也不算不行。”微微颔首:“这法子倒是可行。”
她又道:“只是有一点,人家姑娘是真心愿意才行,若不然,为了救一个女子而将另外一个女子推入火坑就得不偿失。”
“就玛礼善那性子,若人家姑娘不愿意,他怎会勉强?”皇上笑道:“生了这样一头犟驴,朕看这图海也头疼得很,听说他今日在慈宁宫将头都磕青了!”
说着,他更是将映微揽在怀里道:“倒是你啊,比朕想象中聪明多了,这法子你应该也想得到,只是不愿折进去另一个无辜的女子……若你是个男子,赫舍里一族就后继有人,索额图就能放下心来。”
映微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等话题极为敏感,她向来是只听不说。
如今夜已经深了,两人本就没什么睡意,洗澡沐浴后更是清醒许多,睡意全无,索性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映微的手一直被皇上轻轻握住,她瞧见皇上正在闭眼养神,试探道:“……上次嫔妾不是给太子送去了几件春裳吗?太子收下后派了身边的完颜嬷嬷前来嫔妾跟前道谢,还给嫔妾送来了两盒糕点!”
皇上喉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映微这才放心。
按理说此等小事她完全没必要与皇上说,可涉及太子,再加上她身份尴尬,无一件小事,在皇上跟前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映微听见皇上的鼻息渐渐稳了,这才轻手轻脚下床吹灯。
谁知道她转身,正欲上/床的时候,却瞧见皇上又睁开眼睛看着她。
映微轻声道:“皇上怎么还不睡?还不到两个时辰,您就要起身上朝了。”
皇上却一把搂住她的腰,抵住她的鼻尖道:“朕在想一个问题。”
“您在想什么?”映微能感受到热气喷涌在自己颈脖处,可她动也不敢动:“兴许嫔妾能帮您出出主意。”
皇上看着她的眼睛道:“朕在想,若你能够选择,你到底是愿意留在宫外嫁人,还是进宫当朕的女人?”
映微素来睡得早,原是有几分睡意的,可一听这话那睡意顿时褪的是一干二净。
这简直是送命题啊!
她顺势抱住皇上的腰,低声道:“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想问这个问题?”
“朕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皇上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笑了笑道:“今日玛礼善说其实你们两家私下已有口头之约,若你选秀落选,就会给你们定下亲事,也怪不得玛礼善到了这年纪亲事一直都没定下来,敢情是在等你!”
“图海他们家里家风正,朕还见过他们家女眷给老祖宗请安,一个个瞧着都是和善讲道理的人,你若真的落选了,嫁到他们家去就是掉进了福窝窝,你阿玛,倒替你选了一门好差事……”
映微低声道:“皇上……”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平心而论,皇上对她还不错,不说顶好,起码比对这紫禁城中大半的女人都好,可她是古代人的身子,现代人的芯子,实在做不到与众多女人和平共处,平分一个男人。
至于对皇上的感情,她觉得自己就像打工人对领导似的,领导赏东西下来,夸赞自己,她会高兴,但也仅此而已。
她想了想,道:“嗯,让嫔妾好好想一想……嫔妾也不知道,可直到今日,嫔妾却没后悔进宫过,也没有若是没有进宫,日子该有多好多好的想法。”
说着,她更是将皇上的腰间抱紧了些:“皇上对嫔妾的好,嫔妾都知道,若是在宫外,哪里能寻得像您这样英武俊朗的夫君?”
后宫如职场,适当的拍马屁还是很有必要的。
皇上果然被她这话逗的心花怒放,吻了吻她眉心道:“朕听见你这话就放心了。”
其实方才的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已并非毛头小子,后宫女人也无数,怎么还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来?若叫旁人知道,怕是要笑掉大牙的!
接下来的事儿,则是水到渠成。
因映微才夸了皇上“英武”,皇上是更加卖力,狠狠要了映微。
映微白日里本就提心吊胆,到了夜里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如今被皇上撞的是七零八落,连连求饶,最后更是道:“……皇上歇歇吧,您保重龙体要紧,您,您就不累吗?”
皇上却抚着她光景的后背道:“怎么,怕累着朕了?你放心,朕还可以更累些!”
言毕,皇上是又来一次。
映微累的连自己是何时睡着都不知道,皇上起身时她更是不知,等着春萍叫她起身时,她累的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
皇上素来是个体贴人,每每映微侍寝后都会专程吩咐春萍一声,要她多睡会儿,不必前去承乾宫请安。
可映微却不敢耽搁,总担心落下个“恃宠而骄”的名声。
等着映微在承乾宫一露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后宫中的妃嫔个个都有耳报神,虽说昨日玛礼善抗旨一事有有心隐瞒,但有宜嫔有意无意的宣扬和图海去慈宁宫磕头一事,大家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再加上昨夜皇上见了玛礼善后匆匆去了钟粹宫,她们甚至想着一大早能听到映微被打入冷宫的好消息。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众妃嫔瞧见映微却是傻了眼,这……这分明是昨夜承恩过的模样。
映微瞧见宜嫔那眼珠子恨不得都能喷出火星子来,笑道:“……宜嫔娘娘看着嫔妾做什么?哦,对了,昨日娘娘的话说的突然,嫔妾尚未来得及与娘娘道喜了,马佳府上要有喜事,这也是郭络罗府上的喜事。”
宜嫔向来不甚聪慧,被她这一番话说的是云里雾里。
映微懒得与她多言,只觉得她实在不聪明。
想想也是,宜嫔就算再得宠,也只是皇上的妃嫔,如今仗着太后性子良善,又偏疼她几分,竟算计到太后头上?虽说到了最后她能一句“弄错了”,将事情摘的干干净净,但纵然这话太后相信,皇上了?皇上会信吗?
皇上年幼登基,可不是宜嫔一句“弄错了”就能糊弄过去的。
接下来的事情则如映微预料中的一样,太皇太后宣了宜嫔阿玛进宫,与宜嫔的张扬跋扈不一样,其阿玛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巴巴将郭络罗贵人送进宫来。
一听说女儿闯了祸,太皇太后说什么,宜嫔的阿玛都满口答应下来。
很快宜嫔的额娘就认了一个女子为义女,该女子乃商户出生,模样与能力都很出众,在京城开了家胭脂店,生意做得不算小,先前不是没有人上门提过亲,可听她的意思似乎并没有成亲的打算。
如今该女子与玛礼善订了亲,既不用应付名义上的夫君,又能寻找马佳一族当靠山,
乐的她半夜睡觉都能笑出声来。
这门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定在了今年秋天,太后听闻此事后,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了下来,不仅没有怪罪于玛礼善,甚至还赏了些东西给他。
倒是宜嫔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因为这事儿,她去寿康宫哭了好几次。
最开始太后对她的确是有些成见的,纵然是她弄错了,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在太后看来,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宜嫔未免太过于马虎。
纵然太后心善,架不住宜嫔的眼泪攻势,最后直说这事不必再提,但对宜嫔却不如从前亲厚。
至于皇上那边就更不必说,他不相信世上会有这般巧合之事,一连数月都没再踏进翊坤宫一步。
宜嫔失宠了。
一时间,众妃嫔不知道有多高兴。
从前得宠的乌雅常在有了身孕,宜嫔也落得这般田地,皇上前去各宫的次数就多了起来,就连惠嫔与荣嫔处,皇上都偶尔前去坐了坐。
但要说最得宠的,那就是映微了。
如今虽不过初夏,可映微所居的西偏殿已是角落都堆满了冰块,她想起去岁的酷暑,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至于各色瓜果,点心,绫罗绸缎,那更是不必提,像流水似的送了进来。
映微的小日子是愈发惬意。
这一日,她亲自下厨做了些酸梅汤给太皇太后送了去,虽说太皇太后身体好,却也是年纪大了,近来天气热了起来,太皇太后胃口不好,她便想着仅仅孝心。
谁知道映微刚到慈宁宫,就瞧见迎面走出来的温僖贵妃。
许久不见温僖贵妃,映微愣了愣,这才请安道:“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从前的温僖贵妃常伴于故去的孝昭仁皇后身侧,一副姑娘家装,今日她乃贵妃之尊,头发盘起,浑身华贵,便是年纪不大,却也有贵妃之尊。
可若论起她的容貌来,也就稍强于故去的孝昭仁皇后,算的上容貌端正,比起后宫中的美人儿却是差远了。
温僖贵妃点点头:“许久不见赫舍里主子,赫舍里主子倒是生的愈发好看了。”
从前的映微容貌秀丽,气质出众,有种遗世独立的美,可如今她身上多了几分女人的滋味,就像是开的正好,尚沾着露水的芍药花,娇艳动人,别说男人,就连女人见了都难得不动心。
映微道:“贵妃娘娘谬赞了。”
温僖贵妃没有接话,笑了笑这才离开。
等着映微进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她老人家正与苏麻喇嬷说起温僖贵妃:“……好些日子不见,她瘦了些,可见是真的伤心过度,先前那些太医哀家看都是些庸医,这么长时间都瞧不好她的病,非得派孙方去才成。”
孙方正是孙院正,太医院之首。
映微下意识觉得这操作有些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当初她也是托病躲在院子里,故去的钮祜禄皇后派孙院正来给她看病吗?
那太皇太后又是要做什么?为何着急要温僖贵妃的病尽快好起来?
映微心里是满腹狐疑,可太皇太后见她进来,却不肯多说,只与她说起闲话来:“……你倒是有心了,哀家正觉得这几日胃口不好,前几日你做的糕点正合哀家胃口,这酸梅汤瞧着也不错。”
“今早上皇上来请安时还与哀家说了,这才五月头天气就这般热,到了六七月份怕是酷暑难耐,想前去清华园避暑,小住些日子,听皇上的意思还要带些妃嫔过去。”
“当真?”映微眉眼一喜,笑道:“那嫔妾得好好求求皇上才是。”
她进宫也有一年多的时间,虽说紫禁城宽敞,但她仍旧有种笼中鸟的感觉,若能去清华园转转也是不错。
太皇太后打趣道:“你便是不求皇上,皇上也舍不得抛下你的。”
映微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对了,太皇太后,嫔妾方才瞧见了温僖贵妃娘娘,她的病这是好了?”
“嗯,她病了好几个月,这病也该好了。”太皇太后点点头,说起来,她老人家也是看着温僖贵妃长大的,小姑娘家家的心思她老人家一眼就能猜透,无非是想来一出苦肉计,只可惜,皇上也好,她也罢,都不吃这一套:“方才她说了,明日就会前去承乾宫坐坐,以后啊,她也该四处走动起来。”
“虽说人病了要仔细养着,却也要四处活动活动,整日憋在屋子里,这没病也会憋出病来。”
映微听明白了,虽说温僖贵妃与佟贵妃皆为贵妃,可六宫上下却依旧以佟贵妃为尊。
这叫她有点期待明日两位贵妃同处一室的大戏,她光是想想就有点激动!
回去的路上, 映微是心生激动,高兴不?已。
等着皇上前?来钟粹宫,都察觉出?她的好心情来:“……前几日朕就听老祖宗说你亲手?做的一口芙蓉酥很是不?错, 不?仅味道好, 里头还加了茯苓, 对身子也好, 就是?做法繁琐, 没想到你今日却亲手?也给朕做了一份。”
映微笑着道:“您这话说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 先前?您若是?想吃,只管与嫔妾说一声就是?,不?仅没说, 还将这事儿记在心上,如今说出?这番话来倒叫嫔妾觉得冤枉的很。”
说着,她更是?亲手奉上茶盅道:“嫔妾今日听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您过些?日子想去清华园避暑?”
“没错。”皇上是?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小心思,明?知?故问道:“好端端的, 你问这些?做什么?”
映微挽起皇上的臂弯, 柔声道:“嫔妾也想去。”
她难得撒娇,皇上是?心情大好,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放心好了,朕就算忘了谁, 也不?会忘了你的。”
说着, 他更是?道:“朕都想好了,你就住在蔚秀园, 这院子宽敞, 前?院种的有葡萄藤等一些?果树, 有个小池塘,朕记得后院好像还有一个汤池, 冬病夏养,你若闲来没事去泡泡也是?好的。”
“最要紧的是?,这蔚秀园与朕住的承泽园挨的很近,朕去瞧你也方便。”
映微高兴道:“多谢皇上,等着去了清华园,嫔妾一定时常给您做芙蓉一口酥吃。”
她这大饼虽画的不?太大不?太圆,但却叫皇上乐呵呵的。
当日,皇上要去清华园避暑的消息就传遍了六宫每一个角落,众妃嫔皆跃跃欲试,就连向来深居简出?的荣嫔等人都流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想想也是?,紫禁城再大再好,困在里头时间?久了也就憧憬外头的天地。
虽说后宫妃嫔不?能人人皆去,但这名单一日没有确定下来,大家都是?心怀希冀。
等到了翌日温僖贵妃前?去承乾宫请安时,众妃嫔的注意力才被她分散了些?,一个个人的目光在温僖贵妃与佟贵妃面上游离,似乎想从她们?面上瞧出?些?什么端倪来。
佟贵妃一早就收到消息今日温僖贵妃将来承乾宫请安,别提有多高兴,甚至连温僖贵妃的位置都是?她亲自安排的——稍前?于安嫔等人,但却落在她下方半步的距离。
温僖贵妃是?姗姗来迟,像没看见众人的眼神一般,扶着採云姑姑的手?请安:“姐姐,本宫来迟了,还望姐姐莫要见怪!”
映微:哟,这下更有意思了,温僖贵妃在佟贵妃跟前?自称“本宫”,可见根本就没有觉得她的身份逊于佟贵妃。
果不?其然,佟贵妃脸色一沉:“坐吧!”
接着,她便是?刻意与相交好妃嫔言语,大有冷落温僖贵妃之意。
可温僖贵妃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再加上有惠嫔等一众与她关系不?错的妃嫔在,一时间?,两位贵妃可谓是?分庭抗礼,精彩绝伦。
像映微这些?人则是?看戏不?怕台高,乐得看笑话?。
不?过她倒是?发现温僖贵妃“养病”小半年,与从前?莽撞的性?子比起来倒是?沉稳了些?。
她的眼神落于站在温僖贵妃身后的採云姑姑身上——这人从前?就是?钮祜禄皇后跟前?最得脸的宫女,是?钮祜禄皇后的左膀右臂,只要温僖贵妃肯乖乖听她的话?,就不?会像从前?似的犯傻。
等着映微出?了承乾宫大门,通贵人很快就追了上来,撞了撞她的胳膊道:“……你说温僖贵妃的病早不?好晚不?好,怎么偏偏这时候好了?是?不?是?温僖贵妃也想跟着皇上去清华园?”
通贵人越说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到时候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肯定是?要一起去清华园的,这么大的后宫肯定要留个管事儿的,佟贵妃应该不?会去,所以温僖贵妃就挑中这个时候,想要去清华园争宠……”
寻常妃嫔都以为如此。
映微皱皱眉,若是?她昨日没有前?去慈宁宫请安,听到太皇太后那几句话?,她也会这样以为,只是?如今,她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殊不?知?还真?叫映微猜对了,太皇太后之所以不?允许温僖贵妃继续装病下去,是?因?为佟贵妃行事太过。
这后宫里的大事小事,没一桩没瞒得过太皇太后的眼睛,她老人家前?三日知?道佟贵妃打算等乌雅常在诞下孩子后,抱养在自己身侧。
她老人家知?道这事儿后是?勃然大怒。
皇上去年不?光大封六宫,更是?言明?嫔位以上的妃嫔便有资格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也正是?因?此,惠嫔一直对养在宫外的五阿哥放心不?下……
甭管乌雅常在这一胎是?男是?女,她都没资格抚养孩子长大,但叫太皇太后动怒的是?佟贵妃行事狠辣,想要以子为要挟,一辈子将乌雅常在捏在手?心里。
偏偏佟贵妃以为自己这事儿做的缜密,到了傍晚时还亲自去了慈宁宫一趟,先是?与太皇太后请安,接着则去“探望”了乌雅常在。
这话?,五日之前?佟贵妃就托彭嬷嬷带给了乌雅常在,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乌雅常在若愿意舍去这个孩子,那她就能许诺乌雅常在一个嫔位。
如今佟贵妃坐于炕上,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乌雅常在,嘴角噙着几分冷笑。
好些?日子不?见,乌雅常在不?仅没有如众人想象中那样胖了,反倒清减不?少,可见在慈宁宫的日子也不?是?十分舒坦。
一时间?,佟贵妃是?脸上的笑意更甚:“……彭嬷嬷前?几日与你把?话?都说清楚了,你考虑的怎么样?”
“机会难得,你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也别以为自己能住在慈宁宫养胎,就能高枕无忧,你就算能平安将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可这孩子能平安长大才是?!这几年,宫里头折损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
说着,她扫了眼战战兢兢的乌雅常在,继续道:“你如今还年轻,又?貌美,第一个孩子舍给本宫,本宫许你一个嫔位,等着你再有孩子出?生,就能养在自己身边,不?然就算你这孩子不?养在本宫膝下,也会养在别人身边的。”
乌雅常在一言不?发。
除去最开始住进慈宁宫的那几日她心里踏实不?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里越来越不?踏实,因?为她知?道,佟贵妃不?会放过她的。
前?几日佟贵妃带给她的话?,更是?叫她犹豫不?决。
这可是?嫔位啊!
虽说她近来得宠,可后宫中位居嫔位,贵人位置的妃嫔少说有十几二十来个,走一路,她不?知?道要与多少人请安。
等她晋了嫔位,就再不?必仰人鼻息,就能居于一宫之主位。
她很是?心动。
佟贵妃身边的彭嬷嬷见她这般不?言不?语,也柔声相劝,可乌雅常在依旧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到了最后,佟贵妃也是?耐心全无。
她觉得自己尚且年轻,又?不?是?不?能生,压根没必要抱恙别人的孩子,可架不?住彭嬷嬷与额娘好生相劝,她只能答应。
谁知?她刚站起身来,正欲离开时,乌雅常在抬眸看向她:“贵妃娘娘,嫔妾愿意……”
她们?两人之间?的交易很快就叫太皇太后知?道,她老人家知?道后长长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言。
苏麻喇嬷见状,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必太过于操心,更何况,佟贵妃进宫几年,一直没有身孕,兴许会将乌雅常在肚子里的孩子视为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