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荣妃更是?一刻都等不?住,顾不?得此时?正是?夜里,来到三公主房间。
夜已经深了,可三公主仍坐在炕上发怔,不?知道想些什么,看到门口的荣妃,只站起来道:“额娘。”
语气不?闲不?淡,不?复从前亲昵。
荣妃心里发堵,从前母女?两个是?何等亲近,如今三公主对她客气且疏离,她何尝不?知道其中缘由,无非是?见着亲事敲定,她没在皇上跟前多?言一句,可她做的那?些事儿,哪里能对女?儿说?
可从前做了那?么多?,不?惜堵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换来的却是?徒劳,她心里愈发难受,却还是?柔声道:“荣宪,今日老祖宗给你的佛祖可否给额娘看看?方才额娘思来想去,只觉得这东西意义?非凡,不?如先叫额娘帮你收起来?”
“不?必了。”三公主神色淡淡,直道:“这佛珠虽是?老祖宗赐给我的,却也不?算什么珍贵东西,不?必叫您收着了。”
她很少以?这般语气对荣妃说话。
烛光摇曳,母女?两个相视无言,到了最后荣妃的眼泪却是?簌簌落了下?来:“荣宪,你可是?在怪额娘?”
三公主没有接话,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荣妃眼泪掉的是?愈发厉害,哽咽道:“额娘,额娘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们,你如此,真是?叫额娘寒心……”
三公主却正色道:“额娘,您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您口口声声说凡事皆为了我和三弟弟,可皇上赐婚的旨意下?来,您做了什么?您什么都没做过,只劝我认命……这就是?您说了为了我和三弟弟连性命都能豁出去?”
“反观平贵妃,六妹妹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她却一早就替六妹妹筹划好了……”
荣妃被气的胸口疼的是?一抽一抽的,下?意识脱口而出:“本宫若没有替你筹划,太皇太后如何会一病不?起?你当?你手上这串佛珠是?好东西吗?若真是?好东西,本宫如何会几?次要替你收起来?”
这话一出,屋子里寂静无声。
三公主半晌没有缓过神来,看向?手腕间的佛珠,低声道:“额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荣妃见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想着女?儿马上要去蒙古和亲,有些事情也不?必瞒着女?儿,从前她倒是?将三公主保护的极好,可以?后了,三公主总是?要面对这些龌龊之事的:“这佛珠有问题,你口口声声说本宫没有替你筹划,若是?本宫什么都没做,你当?太皇太后如何会一蹶不?振?若太皇太后故去,你势必要守孝三年,蒙古的□□衮年纪不?小,根本等不?了这么久,你就不?必再去和亲。”
说到这儿,她更是?捂住胸口,低声道:“原本皇上已打算叫裕亲王之女?替你出嫁,可太皇太后却不?肯……”
眼泪簌簌落下?,她更是?道:“太皇太后更是?将这串佛珠送给你了,都是?命,都是?命啊!”
就差那?么一点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太皇太后取下?这串佛珠,不?说身?子一日日好转起来,可身?子在太医的细心调养下?却不?会恶化,这门亲事如何拖得住?
三公主惊呆了。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额娘一向?是?温婉的,贤淑的,甚至有几?分软弱,先前她只觉得额娘的性子太过于与世无争……如今怎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三公主虽骄纵些,可本性却不?坏,当?即连忙褪下?手腕间的佛珠,低声道:“额娘,您,您不?要命了?若是?这事儿叫老祖宗或皇阿玛知道,您这命就保不?住了……”
说话间,她声音中带着哭腔,更是?道:“明日我就将这佛珠丢掉,丢掉之后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她虽知道额娘这事儿做的不?对,可在额娘与老祖宗之间,她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前者。
荣妃见女?儿如此在意她,心中略好受了些:“不?要紧,这东西……是?皇上送过去的,无人会怀疑。”
“太皇太后一向?聪明,你若不?肯戴这佛珠只会惹她老人家疑心,额娘这几?日就找人做一串一模一样的佛珠给你戴上,这样就无人起疑心了。”
三公主连连点头。
荣妃既有胆量做出此等事情,也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兜兜转转一圈并未到最坏的地步,只搂着三公主安慰几?句后这才回去。
可怜三公主小小年纪却是?吓坏了,她一直被荣妃保护的极好,听说这等事儿却是?吓得一夜都没睡着。
便是?荣妃叮嘱她这佛珠手串略戴几?日不?碍事儿的,等着过几?日就会给她寻摸一串一模一样的来,可她还是?吓得不?行。
到了最后,三公主更是?自己吓自己,一下?觉得自己头疼,一下?又觉得戴着佛珠手串儿的左手又疼又痒,更是?觉得这佛珠手串是?个祸害,留下?来是?夜长梦多?。
太皇太后拨给她的蒙古嬷嬷瞧见她这般样子,忍不?住道:“三公主可是?不?舒服?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三公主摇摇头,灵机一动,只道:“我没有不?舒服,想必是?憋的太久了,兴许去御花园转一转就好了。”
到了御花园,三公主行至湖边,将身?边人都打发走了,安排这个去取鱼食,安排那?个去拿披风……待身?边无一人时?,连忙将佛珠手串褪下?来丢到湖里。
“噗通”一声。
三公主这才放心不?少,更是?想着若有人问起,她就说自己不?小心将这佛珠手串掉到湖里了,难不?成还会有人大费周章将这佛珠手串捞上来吗?
到时?候,就算太皇太后与皇上知道了顶多?也只是?心生不?悦,不?舍得责怪她。
谁知道她纲要转身?,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些人。
为首的苏麻喇嬷看着一脸惊惧的三公主,正色道:“三公主随奴才走一趟吧。”
三公主做贼心虚,害怕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方才你们可看见了什么?”
“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奴才们都看见了。”苏麻喇嬷也是?看着三公主长大的,如今只替太皇太后心寒,道:“三公主,走吧,老祖宗有些话要问您。”
说着,就有几?个嬷嬷上前来,几?乎是?将三公主“带”去慈宁宫的。
时?隔一日,再次步入慈宁宫,三公主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
更何况如今就她一个人在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皇太后瞧她这般模样,心中了然,却还是?道:“荣宪,你可有什么话要与哀家说吗?”
她想着事情已至这一步,若三公主肯实话实说,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她也不?会多?责怪三公主。
谁知三公主却是?摇摇头,直道:“没有。”
她再怎么强撑镇定,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瞧见太皇太后就觉得害怕,更别说太皇太后身?侧还坐着映微,心里更是?没谱儿,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她们一眼就能看透:“不?,我有话要说,方才我去湖边不?小心将您送给我的佛珠手串掉到了湖里,老祖宗,我是?不?小心的,根本不?是?故意丢进去的,您不?要怪我好不?好?”
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太皇太后却是?冷笑一声,淡淡道:“昨日哀家送给你的东西,今日你就弄丢了,你莫要与哀家说这是?巧合?”
说着,她老人家更是?接过苏麻喇嬷递上来的缠枝匣子,丢到三公主跟前:“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丢的那?串佛珠?”
三公主定睛一看,却是?吓坏了。
这,这不?就是?方才她丢的那?佛珠手串吗?上面的纹路都是?一模一样的,当?即嗫嚅一阵,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不?知此时?此刻能说些什么。
太皇太后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失望,只道:“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你明明知道你额娘错了,却还是?义?无反顾选择站在她那?边是?不?是??”
三公主的眼泪夺眶而出:“不?,不?是?的,老祖宗,我额娘不?是?故意的……”
太皇太后却不?愿听她辩解,只站起身?道:“映微,哀家累了,今日这事儿就交给你吧。”
这偌大一个后宫迟早都是?要交给映微的,如今她老人家也不?愿多?管这些糟心事儿。
眼瞅着太皇太后离开,三公主更是?抽噎着将昨日荣妃的话都道了出来,最后更是?跪地拽着映微的旗服道:“……平娘娘,求求您了,您帮帮我的额娘好不?好?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的。”
映微心里不?是?滋味,有些明白为何太皇太后会离开。
她迟早得面对这些事情的,就算心里再不?是?滋味,派人将荣妃请来后只道:“可是?三公主啊,你想过没有,不?是?什么事情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揭过,荣妃一心替你打算没有错,可难道太皇太后的性命就无关轻重吗?”
“若是?太皇太后没了,皇上和我们难道就不?伤心吗?凡事皆要三思而后行,这个道理,本宫相信你应该明白的。”
三公主只能嚎啕大哭。
等着荣妃过来,一瞧见散落在三公主身?边的佛珠,心中就有不?祥的预感。
可她并不?知道发生何事,也不?知道三公主到底说了些什么,便是?她这般谨慎之人,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映微索性开门见山道:“荣妃,本宫当?年进宫时?住在钟粹宫,也算得你照拂过几?分,事到如今,你若肯说实话,本宫会求太皇太后与皇上莫要迁怒于三公主和三阿哥,可若你还要狡辩,那?本宫也无能为力?。”
荣妃却还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低声道:“贵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听不?明白……”
说着,她更是?看向?满脸是?泪的三公主道:“你是?惹太皇太后生气还是?惹平贵妃生气了……”
映微扬声打断她的话道:“荣妃,方才三公主什么都说了,说你为了推掉她与□□衮的亲事,将皇上送给太皇太后的佛珠动了手脚,可如今本宫看你毫不?知情,想必就是?三公主在撒谎了。”
“三公主小小年纪欺上瞒下?,哪怕是?皇家骨血,皇上一样不?会轻饶的。”
这话,她已经说的很是?明白了。
说起这事儿,她对太皇太后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纵然她们都知道这佛珠手串是?荣妃联合顾问行动的手脚,可无凭无据的,谁都不?会承认,她们更不?能因怀疑与猜测定了荣妃与顾问行的罪,这话,只能由荣妃亲自承认。
荣妃一愣,若是?今日她不?认下?罪名,背黑锅的就是?三公主。
更何况,若不?是?笃定此事是?她所为,太皇太后哪里会请她来慈宁宫?认了,她还能保全?两个孩子,否则,她连三公主都保不?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荣妃没有选择:“臣妾说,臣妾都说……”
映微却道:“不?光是?这佛珠手串,还有当?年孝诚仁皇后难产一事,你也一并都说了吧。”
荣妃面上带着几?分恐惧之色,从前她时?常听人说起映微多?么多?么厉害,可她从未放在心上,想着这个小她十余岁的女?子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可如今,她却不?得不?服,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更是?说起当?年孝诚仁皇后难产一事:“……孝诚仁皇后待臣妾一向?极好,当?年孝诚仁皇后有孕一个月后臣妾才由身?孕,当?时?皇上多?少有些顾不?上臣妾,孝诚仁皇后不?仅时?常照拂臣妾,更经常劝皇上来看臣妾。”
“臣妾动手之前也曾犹豫不?决,可人年轻时?难免糊涂,想着臣妾那?时?颇为得宠,若孝诚仁皇后母子皆亡,兴许皇上就会立臣妾的儿子为太子。”
“那?一碗汤药原本是?在孝诚仁皇后生产时?送过去的,只是?孝诚仁皇后并非头胎,产程极快,好不?容顾问行寻到机会,可二阿哥已经出生。”
“后来,孝诚仁皇后没了,臣妾也遭了报应,就算臣妾当?时?腹中孩子平安出生,得皇上赐名‘长生’,却也不?到一岁就没了。”
“后来的每一日臣妾都在后悔,每次看到皇上都会想起孝诚仁皇后,后来索性便避宠不?见皇上,只想着好生守着三公主与三阿哥好生过日子……”
说到这里,她却是?说不?下?去,后面的事情是?显而易见,若非皇上要将三公主嫁去蒙古,孝诚仁皇后之死?能瞒一辈子。
映微到了最后也只有一声叹息,说起来,后宫中的女?人都是?可怜人,当?即只道:“你可要见皇上最后一面?”
荣妃摇摇头,低声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无言面对皇上。”
“臣妾更知当?年皇上对孝诚仁皇后情根深种,如今皇上如何处置臣妾,臣妾都绝无二话,只是?如今求贵妃娘娘看在臣妾与您往日的情分上,莫要责怪三公主与三公主,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说着,她更是?将三公主摘的干干净净:“昨日三公主知晓此事后也哭着要去找皇上,是?臣妾,臣妾跪地求她,她才作罢……三公主是?个好孩子,马上就要去蒙古和亲,还望皇上与太皇太后都莫要迁怒于她。”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那?一双儿女?,更是?道:“还有三阿哥,他年纪还小,到时?候他的亲事请您多?费费心……”
映微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荣妃虽是?个恶人,却是?个好母亲:“你的话,本宫会为你转告皇上的,至于皇上如何决断,则不?是?本宫能够左右的了。”
荣妃知道皇上一贯信任映微,能得映微如此承诺,就已经是?千恩万谢。
到了最后,荣妃选择一杯毒酒了解自己的性命。
映微避在隔间,并不?想看到活生生的人在自己跟前惨死?的样子,当?宫女?前来与她说荣妃没了,她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还是?一旁的春萍提醒道:“娘娘,您怎么了?”
映微摇摇头,道:“没怎么。”
说着,她更是?吩咐道:“荣妃因三公主亲事顶撞太皇太后,不?满这门亲事,当?场撞柱身?亡,传本宫旨意,荣妃以?嫔位发丧。”
旁人正色应是?。
映微屏住心神,抬脚打算与太皇太后禀告此事,谁知道刚走出门,就见着三公主跪在门口,更是?泪水连连:“平娘娘,求求您了,荣宪求求您了,您在皇阿玛和老祖宗跟前说说好话,叫他们留我额娘一条性命吧,额娘有千错万错,我愿意替她受过……”
映微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对着一个孩子,她实在不?忍心说荣妃已经没了。
她遇事果?决,聪明能干,可许多?时?候却是?心肠太软了些,只将三公主扶起来,低声道:“你额娘,已经没了。”
“将才你额娘自知死?罪难逃,为了你和三阿哥名声着想,求了一杯毒酒……”
三公主眼前一片晕眩,若非映微扶着,只怕就要倒下?去:“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子?额娘,额娘她不?要我了吗?不?管我和三弟弟了吗?”
三公主凄厉的哭声几乎传遍了整个慈宁宫, 丧母之痛不管何时何地都是钻心之痛。
更别说上一刻母亲还好好的,下一刻就?没了,母亲还是因自?己而死, 可谓叫人痛不欲生。
不光映微上前相劝, 就?连苏麻喇嬷等人都迎了出来劝慰。
只是, 收效甚微。
到?了最后, 三公主几乎哭的晕厥过去。
映微见劝不住, 只能强行请郑院判给她开了安神汤, 灌了汤药下去后,三公主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若不然, 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等?着映微处理完这些事情后,禀告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听了直长叹一口?气:“……哀家还记得荣妃当初刚进宫时才十三四岁,性子模样都是个好的, 后宫上下谁提起她与你姐姐来都是赞不绝口?, 却万万没想到?她能做出这等?事情来,更没想到?她能瞒了十多年,想当年你姐姐对她可像亲妹妹一般,她, 她怎么下得去手啊?”
说着, 她老人家摇摇头,直道:“都是当额娘的人, 她的孩子是命, 难道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命吗?若你姐姐活着, 兴许保成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老人家何尝不知道,像映微不是不愿意管二阿哥, 只是不敢管。
虽说太皇太后近来身子一日日好转起来,但郑院判说了还是要多歇息,映微瞧她老人家如此,连忙道:“太皇太后,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您多多保重身子……”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
她老人家也?知道,荣妃虽死不足惜,可也?是个可怜的,说起来,后宫中的女人哪个不可怜?
她老人家也?觉得荣妃以嫔位身份下葬最合适不过,就?算荣妃有错,可三公主与三阿哥却是无辜的,但若叫荣妃以四妃之一的身份下葬,又哪里对的去故去的孝诚仁皇后?
等?映微陪着太皇太后说了话回去储秀宫时,六公主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一瞧见她就?过来拽着她的袖子道:“平娘娘,我听说荣娘娘没了,您别伤心,您还有我们了。”
说着,她下一句更是道:“皇阿玛已?经过来了,他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映微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道:“好,那本宫进去陪陪她。”
“这几日因为?荣娘娘的事,想必你们皇阿玛心情不好,你们也?多陪陪他好不好?”
“好。”六公主脆生生应下,更是道:“我还与四哥哥,七弟弟说了,要他们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也?去陪陪三哥哥,他才没了额娘,肯定很伤心的。”
映微道:“真是个乖孩子。”
殊不知,他们这话传到?内间独坐的皇上耳朵里,只觉得欣慰不少。
映微走进去时,屋内有些黑沉,她轻声?道:“皇上?”
皇上看?着她道:“朕在这儿。”
映微并?没有开口?安慰,更没有以心疼怜惜的眼神看?向皇上,直道:“臣妾方才听梁公公说您中午没用什么东西,如今可饿了?要不臣妾要小厨房给您准备些吃食?”
皇上却是摇头道:“不必了,朕实在没有胃口?。”
陪伴他多年的女人害死了他的结发妻子,他多少有些难受的。
在他心里,荣妃与佟佳皇贵妃,温僖贵妃等?人是不一样的,荣妃一向是解语花一样的存在,没想到?却是朵黑心莲。
映微却不理他,径直吩咐道:“春萍,你差人给皇上换一盏热茶,再看?看?小厨房有没有什么刚出锅的糕点,给皇上端一些过来。”
说完这话,她这才看?向皇上道:“您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动不动就?不吃饭?若孩子们见了岂不是有样学样?”
皇上长长叹了口?气:“朕实在吃不下。”
“你不知道,纵然先前你与朕说过荣妃可能害死你姐姐,可朕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总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毕竟从前她们两?个好得很。”
“当年之事皆因太子之位而起,如今也?是这般,又因这太子之位闹得不安生。”
“他们一个个对这位置虎视眈眈,却不曾想过位置越高,责任越大,若是能够选择的话,朕恨不得舍去这皇位,带着孩子们一起,与你去田园当一对乡野夫妻,整日无忧无虑的……”
映微却笑?道:“瞧皇上这话说的,难不成除了您,这天底下的老百姓就?没有烦恼了吗?整日操心地里的收成,担心下一顿吃什么……所以啊,臣妾就?巴不得十二阿哥他们当个闲散王爷就?好了,快快乐乐、平平安安一辈子。”
“到?时候娶个喜欢的妻子,和?和?美美的,再生几个胖孩子,要他闲来没事儿时就?带着孩子进宫,他从小就?贪吃,只怕他的孩子进宫也?是整日缠着咱们讨糖吃……”
皇上实在想不出抠门的十二阿哥当了阿玛会是什么样子,可听映微如此说了几句,却是心情好了不少。
可朝堂情形却是愈发严峻。
荣妃之死,皇上并?没有迁怒于?三阿哥与三公主,甚至把三公主的嫁妆另加了两?成。
但原先支持三阿哥的许多臣子却是倒戈相向,后宫之中,母以子贵这话说的,但同样,子以母贵这话也?说的,如今荣妃以嫔位身份下葬,朝廷上的那些人精觉得皇上厌弃了荣妃,定会牵连到?三阿哥头上。
更何况,就?算皇上待三阿哥一如从前,可三阿哥身后却无母族支持,哪里比得上大阿哥?
如今的大阿哥可谓风头无二,既有四妃之首的额娘,又有纳兰·明?珠为?他保驾护航,一众阿哥中唯有他已?娶妻,众人想着等?着大阿哥诞下皇上长孙后,皇上定会立他为?太子的。
除了大阿哥,六阿哥也?多了些支持者,但却比不上大阿哥。
那些人想的清楚明?白,三阿哥无母族支持,四阿哥虽得平贵妃喜欢,可平贵妃有自?己的儿子,哪里会真心支持四阿哥?
五阿哥了,则太过于?莽撞蠢笨,六阿哥年纪太小,七阿哥是个跛子。
剩下那些阿哥就?更不必说了,一个个都还是小罗卜丁,有的连话都还说不利索了。
大阿哥被这些人几句话一吹捧,兴奋的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压根忘了从前对觉罗·明?珊动手闹得人人皆知一事,皇上又哪里会立这等?性情暴戾之人为?太子?
这一日早朝时,有礼部?官员上书本朝以“仁孝”治天下,如今太皇太后寿辰将?近,请愿为?太皇太后操办寿辰宴。
这话甚得皇上之心,毕竟近来后宫也?好,前朝也?罢,都不安定,也?有意好生叫众人高兴高兴。
谁知道皇上刚答应,大阿哥就?上前一步道:“皇阿玛,儿臣有事要奏。”
如今皇上一瞧见他就?觉得头疼,从前大阿哥就?喜欢出风头,自?太子被废后,大阿哥更是变本加厉,时不时在朝上私下皆发表自?己一番言论,也?不能说大阿哥说的不对把,只是有些话就?像炒剩饭,其中意图是什么不言而喻。
但皇上一贯鼓励大臣们直言纳谏,总不能对上自?己儿子就?厚此薄彼,直道:“你说。”
大阿哥正色道:“太皇太后身子虽已?逐渐康复,但从前若非废太子惹怒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何至缠绵病榻?废太子从小得皇上,得太皇太后悉心教导,却做出不顾人伦之事,儿臣奏请皇阿玛将?废太子贬为?庶人。”
这话一出,可谓满朝鸦雀无声?。
当初顾及皇家颜面,总不能对外宣称二阿哥刺杀当朝贵妃吧?故而寻得是二阿哥对太皇太后不敬,忤逆太皇太后,这才被废。
但其中是何缘由,众人一打探便知。
刚有礼部?官员提出“仁孝”,下一刻大阿哥更是上书奏请皇上将?二阿哥贬为?庶人,惹得皇上不答应好像有些下不来台。
大阿哥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只觉得自?己窥得皇上心思,要知道二阿哥自?从被废之后,皇上再未去看?过他一次,对他更是绝口?不提,看?似是恨毒了二阿哥。
但大阿哥并?未当父亲,压根不知道皇上这是怒其不争而已?。
当即皇上甚至有几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下首的大阿哥,斥责的话几乎就?要出口?,可想了想,还是道:“可还有爱卿与大阿哥想的一样?”
说着,他更是颔首道:“大阿哥说的不错,二阿哥……的确枉为?人子,辜负朕对他的孜孜教诲……”
还未等?皇上的话说完,纳兰·明?珠就?站了出来,正色道:“启禀皇上,臣赞同大阿哥观点,生而为?人,若孝义不顾,岂非禽兽不如?”
随着纳兰·明?珠的话音落下,陆续就?有官员上前来,这一个个皆是大阿哥一党的,如今呼啦啦有十多人。
皇上面上看?不出喜怒来,环顾在场人一眼道:“可还有人要说话的?”
就?在这时,四阿哥瘦小的身影却上前一步,正色道:“皇阿玛,儿臣有话要说。”
自?太子被废后,皇上有意培养新的储君人选,故命六岁以上的阿哥们早上前来早朝学习,说是学习,实则是旁听。
四阿哥至今一次话都没有说过。
可如今,他却是不卑不亢,正色道:“先前先生时常教导,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儿臣听说二阿哥如今每日在毓庆宫抄经念佛,替皇阿玛,替老祖宗等?人祈福,儿臣觉得,二阿哥并?非执迷不悔,远不至于?将?二阿哥贬为?庶人……”
便是他小小年纪也?知道若将?二阿哥贬为?庶人的下场是什么,十几岁尚是半大的孩子,若被赶出紫禁城,半点谋生的技能都没有,只剩下死路一条。
大阿哥扬声?打断他的话:“你这话我不认可,古人有云,天子犯法该以庶民同罪,皇阿玛一向公正严明?,定不会包庇于?废太子的,更何况,方才我所言语皆看?在废太子已?有悔过之意,若不然……”
“若不然什么?要砍了保成的脑袋吗?”皇上的声?音陡然拔高,冷声?道:“胤禔,你口?口?声?声?说朕公正严明?,你怎么不说‘子不教父之过’,若朕真按律法追究保成罪责,别说你,朕都得自?缢谢罪,是不是到?了这般地步,你才会满意?”
大阿哥一愣,旋即跪地请罪:“皇阿玛息怒,儿臣,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看?向大阿哥,眼中有说不出的失望:“你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哪个意思?你莫要以为?你不说,朕就?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些日子你说这么多,做这么多,无非是怕朕再立保成为?太子,想着斩草除根才能安心是不是?”
“你更想着自?己乃是长子,朕该立你为?太子,如今朕正值壮年,你就?敢一口?一个‘废太子’叫着,逼着朕将?二阿哥贬为?庶人,若来日你真的继承大统,哪里会容得了你的弟弟们?”
这下不光大阿哥,以纳兰·明?珠为?首之人皆跪下来请罪。
皇上看?着下首跪着的这些人,却是摇头道:“传朕旨意,大阿哥胤禔闭门思过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