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了,这人?虽没什么?下一步动作, 但这等感觉就像是时时刻刻有苍蝇盯着自己,虽无?实质性伤害,但却烦人?。
映微心?中?略有些不快。
他们?一行去?寻小兔子窝自是无?功而返,回来时,她瞧见佟佳贵人?还在,便有些按捺不住,索性将人?请到帐篷里?来。
因佟佳皇贵妃的关系,不光映微,后宫中?的人?对这位佟佳贵人?都是避如蛇蝎,一来是唯恐这人?扮猪吃虎,得佟佳皇贵妃授意,有什么?后招,二来如今后宫之中?当家作主的那个可是温僖贵妃,温僖贵妃从前就与佟佳皇贵妃不对付,她们?一个个是疯了才会与佟佳贵人?来往。
佟佳贵人?很快就到了映微帐篷里?,一进来就吓得不行,低声道:“见过平妃娘娘,不知道平妃娘娘找嫔妾来可是有事儿……”
映微轻笑一声,开门见山道:“倒是没什么?事儿,不过想要问问你为何?时常围着我转悠?先前在紫禁城中?如此,如今到了围场也?是如此。”
说着,她更是道:“本宫向来说话直接,便也?不与你兜圈子,你可知道你这般行径,但凡储秀宫里?有个什么?事儿,或者本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话可将佟佳贵人?吓得够呛,连忙跪下道:“平妃娘娘,嫔妾……嫔妾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眼泪也?跟着簌簌落了下来。
这可将映微吓了一跳,她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了:“你别哭啊,本宫又?没对你做什么?,你这样子,若有人?进来还以为本宫对你做了什么?……”
谁知道她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出?,佟佳贵人?哭的是愈发厉害。
佟佳贵人?向来胆小性微,就连哭声也?如猫儿叫似的呜呜咽咽、延绵不断,听着是怪可怜的。
春萍等人?连忙上前相劝,可怎么?说怎么?劝都不奏效。
映微没法子,只能就这样看着她哭。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平贵人?的眼泪这才渐渐止住了,哭的是双眼像桃子似的,又?红又?肿,更是满脸歉意:“平妃娘娘见笑了,实在是嫔妾难以自持……嫔妾,嫔妾并不敢对您做什么?,只是……”
话说到一半却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映微耐着性子道:“本宫并不是不难相处之人?,可有些丑话也?得先说在前头,你进宫打的是照顾有孕皇贵妃娘娘的由头,可若本宫没记错的话,自你进宫不久就一直在储秀宫周遭打转,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不是没怀疑过这人?想冲自己下毒,可不说别的,就凭着佟佳贵人?身?边那几个虾兵蟹将……还是算了吧。
她也?怀疑过佟佳贵人?想假意与自己交好,可这人?每次一看到自己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连忙逃走,显然?这个理由也?不成立。
佟佳贵人?还在犹犹豫豫。
可一旁的春萍却早已没了耐性,半是当真半是恐吓道:“既然?佟佳贵人?不愿多?说,不如奴才就将这事儿禀于皇上,相信到了皇上跟前,佟佳贵人?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我,我说!”佟佳贵人?急急开口,窥了眼映微,见她面色如常,大着胆子道:“是,是……嫔妾家中?人?教嫔妾闲来无?事来您身?边晃一晃,兴许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嫔妾不敢进储秀宫找您,所以就只敢围着储秀宫和您帐篷周遭晃一晃,要不然?,嫔妾回去?实在不好交差……”
映微哑然?失笑,瞧她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可这话一出?又?倍觉委屈,眼泪又?掉了下来。
佟佳贵人?却是越想越觉得委屈,哭的是一抽一抽的。
映微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刚进宫的庶妃了,进宫几年的她已有了自己探听消息的门道,如今也?知道佟佳贵人?并不得佟佳皇贵妃喜欢,想想也?是,换成谁是佟佳皇贵妃,对自己这个庶出?妹妹都喜欢不起来的。
但这人?又?是佟佳一族塞进来的,佟佳皇贵妃面子上的功夫活儿还是要做一做,当着佟国纲与佟国维想必也?不会拒绝太过,但若说襄助佟佳贵人?得宠,却是不可能的……可怜佟佳贵人?怕佟国纲与佟国维责怪,自己没有接近皇上的门道不说,胆子又?小,不是只能来储秀宫周遭晃荡一圈?
她更知道佟佳贵人?平日里?动作仅限于在储秀宫周遭晃荡,就连储秀宫的门都不曾进过,也?不曾与储秀宫任何?人?攀谈……
映微瞧佟佳贵人?哭的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半点形象都没有,是哭笑不得:“好了,别哭了,本宫不会将这事儿与皇上说的……不过,你要是再哭,本宫就不能保证皇上不会知道这事儿了。”
佟佳贵人?胡乱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强忍着不叫眼泪掉下来,可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映微不是那等蛮横不讲理之人?,佟佳皇贵妃是佟佳皇贵妃,佟佳贵人?是佟佳贵人?,并未将两人?混为一谈,当即就要阿柳打水来给她洗脸,要阿圆拿些吃食给她。
卸去?妆容,洗干净脸,映微这才察觉眼前这人?容貌倒是出?众,只道:“……平日里?你都是学着本宫模样打扮的?”
正吃着糕点的佟佳贵人?吃的是狼吞虎咽,连连点头。
映微虽知道这人?日子不会好过,却没想到会难过至此,连几块糕点都吃的这样香甜:“你容貌秀丽,这眉毛画的不好……本宫的眉毛只在原本眉形上稍作修饰,但你的脸型与五官,若是画柳叶眉应该是极好看的。”
“人?云亦云,反倒是将你画丑了。”
既能被?佟佳一族选进宫的女子,容貌自是不俗。
佟佳贵人?糕点吃得多?了,有些噎住了,连喝几口茶水才缓过来,当即就低声道:“嫔妾也?是不愿如此的,只是……只是嫔妾身?边的宫女乃是家中?送来的,平日里?嫔妾的衣裳首饰还有如何?打扮自己都做不得主。”
说着,她更是道:“今日嫔妾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与您说了,平妃娘娘,您可一定不能将这事儿告诉皇上。”
“皇上本就不喜欢嫔妾,若是皇上一生气将这事儿与嫔妾大伯说了,只怕嫔妾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以后嫔妾时不时还是会在储秀宫周遭晃荡几圈,您就当嫔妾不存在,您放心?,嫔妾从小就胆子小,万万不敢做出?害人?的事情来的。”
若不是她胆子小好拿捏,佟国纲兴许也?不会选她入宫,毕竟当初佟佳皇贵妃就有几分性子,进宫之后完全没将佟国纲等人?的话放在心?上。
映微被?她逗笑了:“本宫瞧你面容有几分稚嫩,你今年多?大了?”
佟佳贵人?恭恭敬敬道:“嫔妾今年十四岁了。”
十四岁。
这个年纪搁在如今不算小,可要婚配嫁人?了,但放在后世?,那可是个出?众都未毕业的小孩子。
映微对这个半大的孩子实在狠不下心?,索性提点几句道:“虽说你身?边有家中?安排的眼线,可你们?朝夕相处,想要将他们?收买也?不是难事。”
“再不济,你学着皇贵妃娘娘阴奉阳违总会吧?你们?家里?人?再厉害,难道还敢冲进宫找你算账?”
说起这事儿,佟佳贵人?却是迟疑好一会儿才道:“嫔妾虽胆子小,却是不怕死的,只是……嫔妾姨娘还在家中?了,嫔妾怕自己不听话,他们?会对嫔妾姨娘不好。”
映微也?是庶出?出?身?,听闻这话虽有几分感同身?受,但更知道后宫之中?知人?知面不知心?,并没有多?说,只招呼她多?吃些点心?:“这些点心?你若喜欢吃,待会儿本宫要春萍给你包些带回去?。”
她也?只会做到这一步而已。
但仅仅如此,佟佳贵人?就已感激涕零。
从前在家中?佟佳贵人?因容貌出?众时常受到嫡姐嫡妹的欺辱,入宫之后的日子更不必说,当下真心?实意道:“平妃娘娘,您可真好,嫔妾原先听到宫中?那些风言风语误会了您,没想到您还是个好人?……”
映微更是哭笑不得,只觉得佟国纲选人?之前怎么?没好好查查,敢情选了个棒槌送进宫来。
她笑了笑道:“嗯,本宫觉得自己应该不算坏人?。”
毕竟她从未主动害过任何?人?。
佟佳贵人?在映微这儿连吃带拿,最后是满载而归。
送走佟佳贵人?,皇上很快就来了,老?远他就瞧见佟佳贵人?从帐篷里?出?来,不免问是怎么?一回事。
映微如实相告。
皇上也?道:“……当日她被?送进宫后,朕就派人?查过她,想必是佟佳一族想选个容貌出?挑既好拿捏的,所以才选中?了她,这人?没什么?心?眼,胆子也?小,就算日日围着你转,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儿,她生在佟佳一族也?是倒霉,索性就任由着她去?吧,反正紫禁城里?也?不在乎多?养个人?。”
映微轻声应是,她坐在马车里?,瞧着马车越来驶越远,已离开木兰围场,便道:“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您要做什么??”
方才她看到皇上一身?常服时就已经察觉不对,却并未来得及多?问。
皇上只握住她的手道:“朕带你去?拜见一位故人?。”
映微一愣,皇上在宫外还能有什么?故人??
马车行驶约莫一个时辰的样子,就在一座寺庙前停了下来。
这寺庙看着不大,比不得皇家寺庙气派,但因地处半山腰,很是幽静。
映微刚下马车,就见着寺庙门口候着一位年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僧人?,这僧人?看起来慈眉善目,一看到皇上就双手合十,只道:“阿弥陀佛,贫僧行痴见过皇上。”
皇上连忙将他扶起:“行痴大师不必多?礼。”
说着,他这才为两人?介绍起来。
映微虽不知道这位行痴大师到底是何?人?,可瞧着皇上对他态度十分恭敬,也?是客气问好。
很快行痴大师便将两人?带了进去?。
皇上扫眼看向身?侧的映微道:“……舟车劳顿这么?长时间?,想必你也?累了,不如先下去?歇一歇?”
映微哪里?不知道皇上这是有话要与行痴大师单独说,便轻声应好。
等着映微离开,行痴大师才道:“贫僧看皇上对这位女子很是不一般,想必这人?是皇上的心?上人?……若贫僧没记错的话,上次见到皇上已是十多?年前,彼时皇上刚铲除鳌拜一党,刚亲政,那时候皇上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如今浑身?上下已有一国之君的风度。”
说着,他更是道:“阿弥陀佛,此乃我大清之幸。”
皇上看着眼前的人?,胸口有种闷闷的感觉,只道:“这些事原来您都知道,朕还以为您出?家之后已是六根清净,凡事不问……”
这话带着几分怨气。
没错,眼前这人?虽是行痴大师,却也?是二十年前驾崩的先帝。
遥想当年董鄂太妃去?世?后,先帝痛不欲生,几欲出?家,而后太皇太后闻讯赶来,以死相逼这才熄了他这心?思,可就算如此,从那之后先帝也?是一心?礼佛,无?心?朝政,更是母子离心?。
太皇太后向来不是那等哭哭啼啼的无?知妇人?,再三劝慰后见先帝并无?悬崖勒马之心?,索性就任由他出?家去?了……
可当年太皇太后却被?先帝伤透了心?,更是放出?此生不复相见的话。
行痴大师却是微微一笑,像没听懂皇上的话外之音一般:“皇上年幼英武,铲除鳌拜一党,此事乃天下皆知,贫僧也?是从旁人?口中?听闻一二。”
说着,他更是道:“敢问皇上,太皇太后近来身?子可还好?”
皇上道:“老?祖宗身?子还算硬朗。”
行痴大师又?道:“阿弥陀佛。”
两人?虽是亲生父子,却已落别十余年未曾见面,一个是无?欲无?求的僧人?,一个是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君王,凑在一起,并无?多?少话可说。
皇上只道:“今日朕带平妃前来是听说贵寺的通琇大师极为厉害,知人?算命,朕想请他为平妃算一卦。”
他并未说实话,这位通琇大师虽厉害,可整个大清上下自不会只有这样一位得道高僧,他今日过来,一来是想请这位大师替映微算一卦,二来也?是想看看多?年未见的父亲。
行痴大师隐约也?能猜到几分,可对他而言什么?七情六欲早已是身?外之物,并不介怀,只差人?去?请通琇大师出?来。
可怜映微刚去?厢房歇息片刻,又?被?叫了出?来。
这一出?来,她敏锐发觉皇上心?情像是不大好,虽说帝王喜怒无?常,但她与皇上相处也?有几分,觉得皇上大多?数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一个人?,方才前来寺庙的路上心?情更是不错。
这,这是怎么?了?
她并未多?问。
很快通琇大师就出?来了,仔细问过映微八字后却是脸色大变,吓得皇上杨忙道:“敢问大师,平妃这八字可是有什么?问题?”
映微向来不相信什么?鬼神或八字之说,可看眼前这位大师须发全白,瞧着有几分真本事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发虚。
这人?不会算出?自己是胎穿过来的吧?
通琇大师又?仔细算了算,到了最后却是摇摇头道:“……还请皇上恕罪,贫僧道法过浅,看不透平妃娘娘的八字,不过请皇上放心?,平妃娘娘面相端厚,一看就是福泽深厚之人?。”
皇上这才放心?下来。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对通琇大师自是极相信的。
他原还欲多?言几句,谁知行痴大师却道:“想必皇上与平妃娘娘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贫僧就不打扰你们?歇息。”
皇上愈发不悦,只道:“不必了,朕与平妃给佛祖上柱香后就回去?的。”
当真是君子一言不容有虚,他即刻就带着映微前去?佛堂了。
云里?雾里?的映微是愈发不懂,敢情大老?远带自己过来就为了叫那位通琇大师看看自己的八字?
她并不傻,从皇上面上那不悦之色也?能猜出?几分来,低声道:“皇上,将才那位行痴大师可是先帝?”
皇上早就见识过她的聪颖,如今是一点不意外,反倒是大有吐苦水之意:“……朕从前几日就盘算着何?时过来,想着就算他如今已出?家为僧,可父子之间?十余年未曾见面,再次见面总该叙旧一二,可他倒好,朕还未来得及喝杯茶,便着急将朕赶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
他是越说越来气,只道:“他对朕如何?,朕倒是无?妨,可是他可曾有想过老?祖宗?当年老?祖宗一怒之下虽说过此生永不复相见,可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纵然?老?祖宗没说,想必对他也?是日夜思念的。”
偏偏这思念之情还不能出?口,该是何?等难受。
映微却是劝慰道:“皇上是觉得行痴大师不在意您吗?可臣妾却不是这样认为。”
顶着皇上不解的目光,她柔声道:“皇上怕是不知道,方才您要臣妾去?厢房休息,臣妾并不觉得累,便让小僧人?带着臣妾去?周遭转了转,却看到寺庙里?有人?替您和太皇太后点了两盏长明灯。”
“臣妾斗胆想,虽然?先帝已出?家为僧,可对您对太皇太后却仍挂念,一日一日在佛祖跟前祈求你们?能够平安康健!方才臣妾就是凭着那两盏长明灯才猜到行痴大师是先帝的……”
皇上面色这才和缓几分,只微微叹了口气。
当初先帝闹着要出?家为僧时他已记事,只记得当时太皇太后与先帝闹得很是不愉快,甚至说是日夜落泪都不为过。
当时他想着先帝未免太自私了些,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父,更不配当君王。
可如今……他却有些明白先帝了。
心?爱之人?已死,自己独活于世?上,如同行尸走肉,还有什么?意思?伤心?欲绝之下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着早日解脱,这也?是人?之常情。
皇上不敢想,若有朝一日映微撒手人?寰,他会不会变得与先帝一样。
皇上满腹心?思,斜着映微到了佛祖跟前。
这尊大佛镀金箔,看着威严却不失和善,平等俯视着天下苍生。
皇上虔诚跪地,正色道:“朕今日于佛祖跟前,祈求朕与赫舍里?·映微此生能够长相厮守,白首不相离,生同朝死同穴,一辈子不分开,让朕长长久久陪于是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护她一世?周全。”
说着,他更是郑重叩首,又?道:“还请佛祖看在朕一生为民,答应朕的祈求吧!”
话毕,他又?是郑重叩首一击。
一旁的映微却是愣住了。
且不说生同朝死同穴位这话只有一国之母当得起,就说白首不相离……她都不敢细想。
她下意识道:“皇上……”
皇上起身?扫了她一眼,催促道:“你也?来拜一拜吧,从前朕就听人?说过这寺庙里?的佛祖很是灵验,定能保佑你平安康健,长命百岁的。”
映微这才懵懵懂懂磕头。
因方才皇上的话太过震惊,一直到了走出?佛堂,她这才缓过神来:“皇上,臣妾有迟暮衰老?的时候,到时候臣妾容貌不再,只怕……”
“只怕什么??”皇上扭头扫了她一眼,正色道:“朕从前好像就与你说过,朕喜欢你,并不十分在意你的容貌,虽说这话听着有几分虚假,却是朕的肺腑之言。”
“朕喜欢你的灵动,喜欢你的聪明,喜欢你的懂事和知进退……你身?上的一切,朕都喜欢。”
“你的容貌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老?去?,可这些东西却是不会变的!”
白首不相离!
多?么?郑重且真心?的祈愿啊!
映微虽对皇上并无?爱情可言,可旁的情谊却还是有的,比如说,皇上是个好的君主,是个不错的父亲……当下只觉得若两人?真是白首不相离,好像也?不错。
等着皇上再次见到行痴大师时,已是在寺庙门口。
行痴大师与通琇大师都出?来送行,若仔细瞧瞧,行痴大师虽看着云淡风轻,可眼神中?却对皇上有不舍之意。
皇上只道:“两位大师留步,朕若有时间?会再过来上香的,还望两位大师能够平安百岁。”
这话自是对行痴大师说的。
行痴大师面上神色未变,只道:“还望皇上一路顺风。”
皇上这才带着映微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许久,皇上却忍不住掀开帘幔朝后扫了一眼,果不其然?,他只见行痴大师仍驻足原地,随着马车越行越远,那身?影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再也?不见。
皇上这才放下帘幔,微微叹了口气。
等着回到围场后,也?不知道是受映微所言开解的缘故,皇上并未太过失落,因今日耽搁了半日,他很快全心?投入于公务之中?。
映微却因皇上那句“白首不相离”半宿没睡着,索性将春萍喊着陪自己说话:“……你相信有人?一辈子不变心?吗?原先未进宫时,本宫时常听姨娘说起阿玛从前对她如何?如何?好,可随着姨娘年纪越来越大,虽说阿玛依旧对她呵护备至,可身?边又?添了几个姨娘,当初因进宫一事,姨娘求了阿玛好几次,阿玛却并未答应她,可见在阿玛心?里?,本宫与阿玛虽重要,可也?有许多?东西比咱们?更重要。”
“娘娘平素是最通透之人?,如今怎么?钻起牛角尖来了?”春萍打着哈欠道:“从前您不是时常教导奴才过好当下就行了吗?”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不管老?爷与云姨娘后来如何?,从前总是恩爱过的,您说是不是?”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映微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
就好比当初云姨娘进宫看她时,母女两个闲聊时她问起云姨娘可曾后悔跟了阿玛,云姨娘只说未曾……
这事儿既想明白了,她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可就算下半夜映微睡得极好,翌日一早起来,她眼睑下也?是一片青紫,惹得阿圆等人?十分担心?她今日到底能不能猎到野鸡,毕竟先前她可是放过豪言壮语,说打一只野鸡回来给大家做锅子吃的。
别问她为何?选野鸡这么?有高难度的动物,像野兔,獐子这些好下手多?了,却是因为六公主最喜欢的就是小兔子,一听映微说要打小兔子回来做锅子就直哭,映微没法子,只好退而求其次。
六公主却对映微信心?百倍,狠狠在她面上亲了一口道:“平娘娘一定要打只野鸡回来。”
映微顿感压力。
这次随行来到木兰围场的妃嫔虽不算多?,其中?绝大多?数妃嫔却是出?身?蒙古族和满族,从小也?是跟着父兄们?学过骑射的,皇上放话这次若有信心?的妃嫔也?可下场射猎,只叫众妃嫔跃跃欲试。
映微今日身?着一身?胭脂红旗装,看着英姿飒爽,和平日淡然?的模样并不一样。
果不其然?,等着映微一露面,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皇上更是低声与她道:“……你虽师从于朕,却也?不必有负担,这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让映微更有压力了,毕竟真刀真枪上阵与从前在校场跑马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她挤出?几分笑来:“皇上放心?,臣妾定尽力而为,尽量……不给您丢脸。”
男人?有男人?狩猎的地方,皇上专程辟了一块地方留给女眷,里?头放些了野兔,野鸡之类的动物。
映微上马后,好像又?重新找回在校场的感觉,更是想的明白,狩猎而已嘛,猎得到就猎,猎不到就算了,难不成还缺了她这么?点吃的不成?
只是映微没想到宜妃今日也?骑马过来了,听旁人?闲言碎语,她这才知道宜妃从前在家中?就是养尊处优,喜欢像男儿一样骑马射箭,骑射本领极好,更是放出?话来今日要拔得头筹。
映微知道宜妃定将自己视为最强劲的对手,她倒是无?所谓,俯身?于身?下的马儿道:“萌萌乖,待会儿见着情况不对咱们?就停下来,没必要那么?较真。”
也?不知道被?她取名叫萌萌的马到底听懂没听懂,反正叫了一声,映微权当作她听懂了。
谁知道映微不犯人?,宜妃却骑马过来道:“……本宫听说近来平妃娘娘勤学苦练骑射,就为了今日能够一展风采,虽说后宫妃嫔打猎只为了好玩,可本宫觉得这样怪没意思的,不知道平妃娘娘可愿意与本宫比试一二?”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周遭不少人?都听见。
当即,许多?妃嫔的目光都扫了过来,想着又?有一出?好戏看了。
映微却大大方方道:“若是本宫方才没听错的话,宜妃娘娘从小就跟着父兄学习骑射,不像本宫,半年前才开始学,这事儿,想必你也?知道,你放着别的妃嫔不找,却偏偏来找本宫,可是算准了当众挑战本宫不好拒绝?”
说着,她更是笑了笑:“可本宫骑射学的如何?,心?里?却是有数的,更觉得宜妃娘娘心?思不纯,只怕想要看本宫的笑话吧?”
宜妃脸色一沉,道:“本宫想着平妃娘娘天资聪颖,这是连皇上都夸赞过的,又?怎会技不如人??”
说着,她更是讥诮一笑:“不过本宫从前就听说过赫舍里?氏一族所出?的姑娘骑射都不怎么?样,想来不仅仅是如此,要不然?怎么?赫舍里?氏一族怎么?一日不如一日起来?”
“罢了,既然?平妃娘娘稳重,不愿迎战,本宫自不好多?加勉强。”
映微眉头微皱,虽说她对赫舍里?一族没多?少情谊可言,可身?在外头,赫舍里?一族的颜面即是她的颜面,当即就道:“好,本宫应战,不知道宜妃娘娘准备拿什么?当彩头?”
“你说就是了。”宜妃见映微上钩,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容。
映微见她如此瞧轻自己,心?道怎么?着自己也?得争口气,便将手上那串玛瑙串儿取了下来:“这东西虽算不得十分珍贵,却是本宫从小戴着长大的,就由这东西当成本宫的彩头吧!”
她想着就算真输了,输了面子再输了随身?的宝贝就划不来了。
宜妃是胜券在握,从腰间?取下一块水头不错的玉佩来:“这玉佩是本宫刚进宫时皇上赏下来的,意义非凡,本宫一直舍不得取下来……”
温僖贵妃见状,便凑趣说有她来当裁决之人?,随着她一声令下,两匹宝马疾驰冲了出?去?。
映微原先是有几分紧张的,但马儿一旦驰骋起来,耳边只能呼呼风声掠过,她好似找到当初在校场时的感觉,再加上身?下马儿给力,她是信心?愈增。
很快,映微就瞧见不远处有只獐子,她掏出?箭来,照着皇上从前教的,先预估那獐子的走向,继而箭往前射出?分毫。
随着“咻”地一声,箭射中?那獐子的腿,獐子应声而倒。
映微赢得开门红,自然?是信心?大增。
很快,她继而射了好些猎物,有野鸡、獐子……甚至还有一头鹿,最后以两只野鸡的差距险胜宜妃。
一时间?,宜妃脸色十分难看,不情不愿将腰间?玉佩解了下来:“喏,给你。”
坐在马上的映微并未伸手去?接,只道:“方才的话,宜妃娘娘权当玩笑吧,这玉佩既是皇上送给你的,本宫拿来算怎么?一回事?你留着吧!”
她才不屑于要这些东西了。
宜妃被?她的态度所刺伤,只觉得她在可怜自己,可怜自己如今得皇上赏赐本就不多?,如今还要将自己的心?头好拿出?来。
实则映微并没这个意思。
温僖贵妃见状,不免打起圆场来:“……宜妃骑射功夫自也?了得,也?就比平妃略逊一筹而已,想必是宜妃没选好地方,若是选对了射猎的位置,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了。”
只是这时人?群中?却有一个妃嫔惊愕道:“咦,平妃娘娘怎么?没打野兔?打的好像野鸡居多??”
但凡懂得打猎的人?都知道野兔其实是容易打到的,虽说野兔行动灵敏,但比起野獐子和野鸡来还是要差了些的,更何?况它目标较为明显,一箭射过去?不说百发百中?,起码也?能十次中?个七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