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忙道:“如?今你得皇上宠爱,骄纵得很?,一时间因我说了你几句,忍不下去动手也是常事……”
话毕,她更是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呜咽悲戚,听着?便叫人也觉的伤心难过起来?。
皇上也觉得头疼,安慰起她来?:“你放心,若真?有人想?害你肚子里的孩子,朕定不会姑息。”
说着?,他?更是道:“顾问行,你下去找找可有人证,若方才有人在场,将人带上来?问话。”
顾问行连声下去。
一时间,屋子里只听得见通贵人呜咽的啜泣声,其中还夹杂着?佟贵妃的劝慰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余的声音。
映微心里略沉。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害怕。
从前?虽说她也行过越矩之事,也曾顶撞过皇上,却也知道那些罪名与今日之罪比起来?却是不足一提。
谋害皇嗣,便是她个脑袋也不够砍!
可当映微抬头,见到皇上看?向她的眼神时,却是踏实几分?。
这是怎样的眼神啊?
仿佛在她说——映微,莫要害怕,有朕在了。
映微报以皇上微微一笑,却不知道她这笑比哭还难看?。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顾问行才带着?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进来?。
映微认得这个宫女,这人是荣嫔身边的一个二等宫女,平日里管着?院子里小宫女的洒扫。
这宫女一进来?便跪地回话:“……将才奴才恰好在院子里,远远瞧见通贵人与平贵人争执,奴才……奴才分?明瞧见是通贵人自己站不稳,所以才摔倒在地的……”
通贵人一愣。
怎会如?此?
她是早有准备,在动手之前?派人在院子里查了一遍又一遍,知道无人在场在动手的,当即便失声道:“你撒谎!你是平贵人的人,你们?一起合起伙来?蒙骗皇上!”
她总不能说自己动手之前?已?经?细细查过吧?
如?此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上面上也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朕查也查了,人证也找了,你还要认死理不成?”
“荣嫔是什么性子你也清楚,向来?是凡是不争不抢的,你信不过平贵人,信不过荣嫔,难道还信不过朕吗?难道朕也和平贵人联合起来?害你?”
通贵人还要再说话,却见着?佟贵妃朝自己使了个眼色,正犹豫着?还要不要再争一争时,之听到佟贵妃道:“喜鹊,还不将你们?主子扶下去歇息!”
通贵人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佟贵妃只道:“皇上息怒,想?必通贵人是念子心切所以魔怔了,臣妾听孙院正说过几次,她近来?身子不好,神情恍惚,有一次更是将臣妾人称了温僖贵妃。”
说着?,她声音压低了些:“臣妾想?,通贵人莫不是患上了臆症?所以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儿……”
映微不动声色看?了佟贵妃一眼,只见她面上带笑,大有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明明是栽赃陷害,到了佟贵妃嘴里就成了臆症?
她虽知道这个关头皇上不会严惩通贵人,但这样的说法,还是很?让人不高?兴的。
皇上并未反驳佟贵妃的话,只道道:“既然通贵人病着?,那就该好好养病,朕看?这东偏殿逼仄,不如?就先让她挪到听雪轩住着?养病吧!”
这话一出,就连佟贵妃都是一愣。
听雪轩并不属于?东西十二宫,也就比冷宫稍强,从御花园穿行而过,在后宫中的最角落,寻常人根本不会去那等地方,极为清净,故而听雪轩的名字从此而来?,不然冬日里又怎么能专心听雪?
佟贵妃开口?道:“皇上,那地方偏僻不便,如?今通贵人怀着?孩子……”
“朕知道那地方偏僻,却何来?不便一说?”皇上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尊为六宫之首,平日里多照料她一些,怎会不便?”
佟贵妃听闻这话,便不敢求情,更知道通贵人怕是惹怒了皇上。
映微见皇上这般处置,心中才略微好受了些,便带着?春萍等人先行回去。
回去西偏殿之后,春萍等人私下没少说通贵人坏话,更说她这是恶有恶报。
就连好脾气的映微听了,也难得没有拦着?,只道:“……这次的事也算侥幸,幸而有荣嫔娘娘身边的宫女替我作证,不然我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这次的事儿得好好谢谢荣嫔娘娘才是。”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就瞧见皇上站在门口?,忙迎了出去道:“皇上过来?怎么也没人通传一声?”
说着?,她更是迎着?皇上进来?:“通贵人那边可还好?方才嫔妾好像听到了些许哭声。”
想?想?也是,通贵人性子向来?要强,如?今无异于?被打?到冷宫,如?何受的住?自然是哭哭啼啼的。
皇上略看?了顾问行一眼,顾问行就知道皇上是有话要单独与平贵人说,便将屋内不相干的人都带了下去。
皇上这才开口?道:“你既想?着?好好谢谢荣嫔,不如?仔细想?着?如?何谢谢朕。”
映微笑道:“皇上又在卖关子,嫔妾要谢您什么?”
“你当真?以为那个小宫女见到你与通贵人争执吗?是顾问行找到荣嫔,荣嫔才命这宫女出来?作证的!”皇上看?到映微面露惊愕,心情总算好了些,解释道:“你既觉得是通贵人有心陷害你,那她又怎会叫旁人看?见这一幕?”
映微是愈发不懂了:“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您教荣嫔派宫女如?此说的?可是,您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啊!”
若她是个旁观者,大概率也会相信通贵人的话。
一个丧子不久,怀有身孕,一个颇为得宠,仗着?皇上的宠爱肆意妄为也无可厚非,谁能想?到一个母亲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做筏子了?
皇上笑了声:“朕平日里瞧着?你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这样蠢笨?后宫之中虽都是女人,却不比前?朝简单。”
“朕从小便生在紫禁城,长在紫禁城,这些女人的手段朕比谁都清楚……你不知道,朕一直命人护着?你。”
这便是传说中的暗卫,在西偏殿里面倒还好些,可但凡映微出了西偏殿的大门,就有人寸步不离盯着?,若有什么不对劲,便及时出手。
他?道:“朕先前?没有与你说这件事,不过是怕你担心,如?今却是想?瞒都瞒不下去了……怎么,又是要怪朕先前?没与你说一声吗??”
映微摇摇头:“嫔妾可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您如?此也是为了护着?嫔妾周全,那……通贵人做的事,您都知道了?”
“是了,在过来?的路上顾问行就已?经?知会了朕一声。”皇上看?向她的眼神十分?柔和,更是嘴角含笑:“不过,就算朕不知道实情,也不会相信你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你这样聪明,若真?有心想?要加害通贵人,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何须闹得这样难看??”
映微笑了起来?,好看?的眼睛宛如?天上的星辰一般:“什么都叫您知道了,不过……”
她迟疑道:“可为何荣嫔娘娘身边的宫女会替嫔妾作证?也是您安排的吗?方才您一直与嫔妾在一起,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皇上觉得映微很?多时候聪明过人,可有的时候又傻乎乎的:“顾问行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若朕的这点心思他?都猜不到,那还呆在朕身边做什么?”
映微这才恍然大悟,心底更是对皇上感激起来?。
她感激皇上暗中派人保护她,若不然,就算皇上相信她,但她身上难免背着?嫌疑的罪名。
半个时辰后。
皇上从西偏殿离开,径直去了正殿。
钟粹宫正殿里住的是荣嫔,早些年她俨然是后宫中最得宠之人,只是如?今随着?年纪大了,在皇上跟前?的情分?也淡了。
荣嫔略长皇上两岁,纵然保养得宜,却因几次丧子,头上已?生出白发,瞧着?比皇上大五六岁的样子,但若仔细去瞧,依稀能够辨出当初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
听闻皇上来?了,荣嫔连带着?三阿哥上前?请安。
她知自己已?不得宠,便想?着?多叫儿子在皇上跟前?多露露脸。
三阿哥如?今已?两三岁,生的胖乎乎的,一笑便露出白白的小米牙来?,十分?招人喜欢。
他?虽有些害怕皇上,可听荣嫔说要他?与皇上请安,只奶声奶气道:“儿臣,见过皇阿玛!”
他?一贯听话。
皇上最疼的儿子便是太子,对其余儿子难免没那么关注,再加上皇上近来?事多,已?好些日子没仔细看?三阿哥了,笑道:“朕瞧着?胤祉像长高?了不少。”
说着?,他?更是一把将三阿哥抱了起来?:“来?,让朕抱抱,看?你长得可结实。”
满人向来?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一来?是怕孩子折损,二来?怕将孩子养的娇气,寻常人家就有此说法,更不必提皇家。
荣嫔早忘了皇上有多久没抱过三阿哥,心下更是明白今日是她帮皇上保住了映微,所以三阿哥才能得此青睐。
她面上笑意依旧:“三阿哥长高?了,也长壮了,去年秋天臣妾给?他?做的春裳,这不过刚拿出来?穿了半月就小了,好在内务府一早又备下了春裳,要不然臣妾可是要着?急的。”
“嗯,是挺壮实的。”皇上略抱了抱,就将三阿哥交给?了一旁的乳娘:“朕记得你眼睛不好,既然如?此,何必做这些针线活?交给?身边的宫女或者内务府去做就是了,自己的身子才最要紧。”
荣嫔轻声应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大多数时候是皇上说,荣嫔时不时附和几句。
皇上见状,便要顾问行将屋内人带下去,这才开口?道:“……今日的事,你做的很?好,平贵人一向知书达理,断然不会做下此等事情的。”
“朕自然也是极相信你的,只是不知道你身边那个宫女可信得过?若是个嘴巴长的,那就留不得!”
荣嫔一早便知道皇上是因这件事过来?,可她却没想?到皇上还会专程再叮嘱她几句,当即就低声道:“皇上放心,这个宫女是臣妾从娘家带进宫的,嘴巴紧得很?,若不然,臣妾也不会选她出来?作证。”
说着?,她又添了一句:“她一家老小皆在臣妾娘家家中当差,卖身契都捏在臣妾额娘手上,她断然不敢乱嚼舌根子。”
皇上颔首道:“你做事,朕向来?放心。”
荣嫔瞧见皇上脸色神色淡淡,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皇上,通贵人那边当真?要被挪去听雪轩吗?”
“臣妾不是有意替她开脱,只是自入宫之后,臣妾就与她住在钟粹宫,她虽性子莽撞了些,可心肠却不坏,更做不出拿自己孩子陷害旁人的事儿……臣妾在想?,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皇上自不好与她说出实情:“知人知面不知心,所有人都是会变的。”
“你自觉有几分?了解通贵人,朕更是了解平贵人,她,不会做下此等事情的。”
荣嫔心下一惊,轻声应是,没有再多言。
但她私下却觉得皇上这心是偏的没边儿了,待皇上走后不由?对身边宫女太监吩咐道:“……以后对西偏殿那边的人客气些,若有什么事儿,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万不可起冲突。”
她身边的宫女太监皆与她一样,都是好脾气的,当即应是。
她坐在炕上,看?向西偏殿方向,呢喃道:“她可千万别生下儿子啊,不然皇上眼里是愈发没有本宫的三阿哥了!”
通贵人被送到听雪轩养胎一事很?快便闹得后宫中人人皆知,许多人听闻这事儿直觉得心惊。
就算通贵人有错,可如?今通贵人可有孕在身,皇上就算要发落,也该等着?通贵人肚子孩子生下来?再说,如?今皇上这般动作,就不怕通贵人动了胎气?
众人再次掂量起映微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来?。
但翊坤宫内的宜嫔听闻这事儿,不知道有多高?兴,看?向坐在下首的妹妹道:“……通贵人先你两个月有孕,若叫她先生下儿子,即便你再生出个儿子,咱们?在皇上跟前?也没那么重的分?量。”
“这下好了,通贵人得皇上厌弃,她即便生出儿子来?,只怕皇上也不会喜欢。”
说着?,她那明艳的脸上更是笑意更甚:“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咱们?。”
郭络罗贵人面上虽也带笑,可笑容并未触及到眼底:“姐姐这话虽没错,只是……我却没想?到平贵人在皇上心中能有此分?量,姐姐,你下次若再见到她,还是略隐忍些,若她真?记恨上你……”
“记恨上又如?何?”宜嫔脸色沉了沉,没好气道:“本宫进宫多年,伺候皇上的时候她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了,就算本宫与她争执,皇上也会站在本宫这一边,还会怕她记恨?”
其实说起这话来?的时候,宜嫔心里也是挺没底的。
如?今后宫真?论起承宠程度来?,看?似是她,德嫔与平贵人三人平分?秋色,但德嫔她不知道,皇上每每来?翊坤宫歇息,夜里便是她百般邀宠,皇上却是兴致淡淡,分?明睡得是素觉,远算不得真?的得宠。
好几次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如?今皇上不比从前?年轻,且公务繁忙,在房/事上远不如?从前?精力充沛也是常事。
只是每次待映微侍寝后,她总能瞧见映微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更是醋意横飞。
郭络罗贵人也知她在自欺欺人,但更清楚宜嫔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便道:“这是自然,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她与宜嫔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她却远远不如?宜嫔得宠,宜嫔性子娇纵,长相出挑,而她长相只是上乘,却心思灵巧,所以这才被送进宫来?帮衬宜嫔的:“如?今平贵人虽得宠,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若是姐姐能有个孩子,定能胜她不少。”
宜嫔又何尝不想?有个孩子,不光她,宫里头的女人谁不想?有孩子?
可光想?,又有什么用,“你当本宫不知道吗?”
言语间已?有些不悦。
郭络罗贵人早已?习惯她这般性子,耐着?性子道:“姐姐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她见宜嫔面露不解,手轻轻搭在肚子上,柔声道:“我的孩子不就是姐姐的孩子吗?后宫中有规矩,嫔位已?下不得亲自抚养孩子,我虽没资格,可姐姐你有资格……”
就是宜嫔如?此迟钝的人也瞧出她的小心思来?:“得了吧,你不过舍不得你孩子离了你的身边……不过,你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若生下儿子,被抱到别人身边也是养,若真?养在温僖贵妃身边,岂不是麻烦?”
她不由?想?到佟贵妃,从前?佟贵妃并不得宠,可自从养了四阿哥在身边,皇上去瞧她的次数明显多了许多。
若她身边有个孩子,皇上便时常能来?瞧她了……
她觉得这法子甚好,很?快就行动起来?。
一开始,皇上并未答应。
说实在的,宜嫔这性子并不适合养孩子,可架不住宜嫔姐妹二人苦苦相求,眼泪掉的恨不得有一箩筐。
后来?皇上仔细一想?,哪怕宜嫔不着?调,可郭络罗贵人却是个靠谱的,再加上他?从小离开额娘身边,先是养在阿哥所,后来?接到太皇太后身边,如?今回想?起来?竟没多少日子呆在额娘身边,不免觉得有些惋惜。
思量一番,皇上就答应下来?。
映微听说这件事时并未在意,也没想?到此事会因自己而起。
倒是她听说通贵人早产的消息后有些惊愕,看?着?面前?的小卓子道:“……当日孙院正不是说通贵人并无大碍吗?如?今怎么会早产?”
小卓子低声道:“当日通贵人被挪去听雪轩后就一直哭哭啼啼,更是闹着?要见皇上,就连佟贵妃娘娘去了几次都没用,后来?佟贵妃娘娘见没法子,也没再去,只吩咐喜鹊等人好好照顾通贵人。”
“可通贵人却是日日哭夜夜哭,昨夜里更是趁人不注意打?算偷偷去乾清宫找皇上,天黑路滑的,她摔了一跤,所以早产了。”
说着?,他?更是迟疑道:“奴才听说七活八不活,贵人您说这小阿哥……”
映微扫了小卓子一眼,他?乖觉闭上嘴,连忙道:“奴才瞎说的,呸呸呸,当不得真?!”
映微就算不喜通贵人,但也知道她所生的小阿哥是无辜的,特别是知晓小阿哥畜生后尚不到五斤,哭声像猫儿似的,只觉得造孽。
但她可不会自讨没趣到去看?望通贵人,但也偶尔关注着?听雪轩的消息。
比如?,皇上去看?了通贵人,不仅安慰了通贵人一番,更是拨了几个乳娘和嬷嬷去招生照顾小阿哥,但却绝口?不提让通贵人从听雪轩搬走的话。
比如?,太皇太后有意将小阿哥送去阿哥所,但通贵人却是以死相逼,说怕人害死她的孩子,死活不答应,太皇太后没法子,便任由?她去了。
又比如?,小阿哥出生几日后,皇上只是替小阿哥取名叫胤禶,但并未将他?的名字上玉蝶……
如?此一来?,众人自不好按顺序称呼这孩子为五阿哥,只能一口?一个小阿哥叫着?。
大家更是忍不住纷纷猜测,是不是皇上也觉得这孩子活不长?
但这话,却无一人敢当着?通贵人的面说。
通贵人瞧着?猫儿一样的儿子是小心尽力,暂时放下仇恨,亲自照顾起儿子来?,更是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自己哺乳能叫孩子长得壮实些,不顾喜鹊等人反对,亲自哺育起孩子来?。
刚出生的婴儿约莫每个时辰都要喝奶,也不分?白天黑夜,喜鹊等人原以为通贵人只是一时兴起,可通贵人倒真?的坚持下来?。
孩子竟也一日日壮实起来?,到了满月,也长到了六斤多。
映微从皇上听说这消息后,不由?感叹道:“……真?是为母则刚,通贵人正在月子里,本就该好好休息,这般日夜不辍照顾小阿哥,只怕是憔悴的不成样子。”
“如?今她是谁都不相信,除去喜鹊,连老祖宗送去的人都不信,总觉得有人要害她的孩子!”皇上说起这话来?也颇为无奈,他?去劝过通贵人两次,可通贵人却视若罔闻,根本不听,他?便也只能任由?通贵人去了。
想?及此,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对了,今日就是玛礼善成亲的日子,明日一早该进宫给?皇额娘磕头谢恩,你可想?瞧瞧他?那位福晋?”
映微先前?听皇上说起过这人,此女乃商户出生,家中独女,父母双亡后家产几欲被叔父强占,却被她保了下来?,后来?更是将生意越做越大,在京城都小有名气,若不然,郭络罗一族也不会找到她认为义女。
对这样的女子,映微有几分?倾佩,但更多的却是羡慕和好奇,想?要看?看?这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可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到时候后宫中又是谣言纷纷。”
“更何况,明日他?们?除去给?太皇太后,太后娘娘请安,肯定也是要去翊坤宫走一趟的,时间紧张,嫔妾就不耽误他?们?的时间了。”
皇上不以为意道:“这有何难?你若怕人说闲话,朕明日陪着?你一起去慈宁宫就是了,这下,朕看?谁还敢乱嚼舌根子!”
映微这才笑着?答应下来?。
翌日一早, 映微就跟在皇上身后前去慈宁宫“请安”。
太?皇太后一眼就瞧出她那么点小心思,并未说什么,甚至还道:“……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这当?兄长?的成了亲, 娶了媳妇, 你这个当妹妹的自然要见见这位新嫂子?。”
“宫里头的女人整日闲来无事, 向来喜欢说三道四, 若她们说些什么, 你当?作没听见,要是有人说的过了,只管请皇上或哀家给你做主。”
她越来越觉得映微身上有几分她当?年的影子?。
瞧着是不露锋芒, 性子?绵软,不争不抢,实则她在后?宫之中自有一套生存法则。
映微脸上笑意更甚,连忙称是:“嫔妾就先谢过太?皇太?后?了。”
她陪着太?皇太?后?, 太?后?略说了几句话, 就听见有宫女通传说玛礼善已携着福晋到了慈宁宫门口。
很快,玛礼善就走了进来。
这是映微自进宫后?第一次见到玛礼善,两年多的时间,玛礼善的模样并未有什么变化, 眉目依旧俊朗, 却是身形长?高了不少,身姿也是愈发挺拔, 身上带着一种男子?气概。
玛礼善见到映微时面上微露惊愕之色, 旋即却忙低下头。
映微也看?到他面上之色, 却丝毫不在意,少年的心思啊, 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忘却的。
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玛礼善身侧那个女子?身上。
这女子?身形高挑,也就比玛礼善矮半个头而已,便是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却依旧能瞧出她五官清丽,更是面上含笑,瞧着很是柔和恭顺的模样,一颦一笑,一走一动,看?着是极有规矩的样子?。
若不是映微知道她的出身,根本想不到她是商户女,更想不到她是执掌家中生意的当?家人,而会以为她是哪家高门贵女了。
一时间,映微对她是愈发感兴趣……
映微在看?旁人,却没注意到皇上正在看?着她。
皇上虽知道映微对玛礼善并无?情谊,可到了这个关头,他却还是忍不住打量映微看?向玛礼善的眼神,当?下瞧见映微目光皆不在玛礼善身上,脸上略浮现些笑意来:“……玛礼善,得了这样一个好妻子?,还不快些给太?后?娘娘谢恩!”
行礼后?的玛礼善先是与太?后?谢恩,接着又谢过皇上与太?皇太?后?,说的无?非都是些场面上的话。
可任谁都能瞧出他面上半点?笑意都没有,知道的晓得他是进宫来谢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上坟了。
倒是他身边的福晋面上一直保持着笑意,便是太?后?投来好奇与惋惜的目光,她也浑然不在意。
太?皇太?后?瞧见,不免对她也感兴趣几分,招呼她上前道:“……你叫什么名字?可认得字?哀家听说你管着家中的生意,你小小年纪竟有这样大的本事,真?是叫人瞧不出,如?今你成了亲,这家中的生意谁在管?”
那女子?嘴角含笑,不急不缓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民妇叫宋桐,桐是梧桐树的那个桐,谐音铜钱的那个‘铜’字,是民妇祖父取的,只愿民妇出生后?家中是财源广进。”
“民妇虽出生商贾,可祖父却从小请先生回来授课,略识得几个字。”
“至于家中生意,从前就已经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有几个大管事在管,每月进府与民妇对对账即可。”
太?皇太?后?被她逗的直笑:“你祖父倒是有点?意思,你也有点?意思。”
士农工商,当?下商人身份卑贱,甭管你生意做的多大多好,可身份仍叫人不屑。
寻常人都会对自己?的身份避忌一二,但宋桐却是这样大大方方说了出来,更是逗得太?皇太?后?哈哈大笑,这也是她的本事。
宋桐面上笑意依旧,道:“民妇祖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只是三年前他去世了,若不然,他见到民妇成亲一定回很高兴的。”
太?皇太?后?也是当?玛嬷的人,自然能理解宋桐祖父的一番苦心,又与宋桐说了几句话,最后?更是道:“……你头一次进宫,想必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哀家可不能叫你白白起来这么早,平贵人,你就带着她四处转转吧。”
映微轻声应是,便带着宋桐出了慈宁宫。
宋桐丝毫不掩对紫禁城的好奇,但却并未流露出失态之色,遇到好奇的地?方,还会询问映微一番。
映微瞧见她这般模样,好像有点?明白为何?图海会选中这样一个女子?当?孙媳妇,抛开出身,她并没有任何?一处配不上玛礼善。
当?即映微就道:“……我与玛礼善大哥从小熟识,这里也没旁人,嫂子?不必如?此见外。”
她听宋桐一口一个“民妇”,一口一个“贵人您”都觉得累得慌。
宋桐笑着道:“好,那我就听你的,我也能自在不少。”
映微只觉得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就缩短不少,问起宋桐今一大早起来可是辛苦,“……若是你实在累得很,我就带着你去钟粹宫坐一坐歇一歇,还能在炕上打个盹儿,反正太?皇太?后?留着你们在这里用午膳,也不必早早赶回慈宁宫的。”
“多谢贵人了,这倒不必。”宋桐感受到映微的善意,同样也释放出善意来:“当?初祖父刚去世那一年,家中生意乱成一团糟,我经常彻夜不眠,深夜去了城郊庄子?上,与管事们对了账本,一大早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又急急赶回京城……这点?苦对我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说着,她看?向映微,笑着道:“先前我就听说您模样出众,性子?极好,如?今一瞧却是百闻不如?一见,您这样的人,想必没谁不喜欢。”
映微好似听出些话外之音来,低声道:“玛礼善大哥是个好人,以后?定会与你相敬如?宾,和和睦睦的……”
宋桐面上笑意更甚,忙道:“您不必安慰我,其实会不会和睦相处,能不能相敬如?宾,我并不是十分在意,我若真?的想寻得一如?意郎君,就不会选择认了郭络罗福晋当?干娘,不会嫁给玛礼善。”
“祖父从小就说我不似寻常女子?,我从小见惯家中叔父纳姨娘的纳姨娘,养戏子?的养戏子?,甚至还有包名伶的……所以一直对男子?不抱有什么指望,如?今能嫁给玛礼善也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事。”
“他乃君子?,不会拘着我做生意,家中亲眷皆觉得愧对于我,也不会苛责于我,家中生意更是因郭络罗一族和马佳一族更上一层楼……更何?况,他可是不少京中女子?想嫁的良婿,说来说去,能够嫁给他,可是我赚了!”
说完这话,她只见映微面上神色略有松懈,就明白玛礼善为何?会对这样一个女子?情根深种,明白马佳一族为何?从前都默认会将这样一个女子?娶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