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小公主是玄学大佬—— by糖丸丸
糖丸丸  发于:2023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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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对苏时深说的那些,好比在首富面前炫耀自己有多富有,太过尴尬,于是赶紧离开。
现在看来,对方哪是尴尬得避开,分明是在逃跑。
黑烟凝成的虚幻人影很快消散。
苏时深思索着怎么找这个人。
对方出现在商场,很有可能知道他要去那里,故意蹲在那儿等他的。
商场周围的监控应该能查到他的踪影。
然而这人既然能下恶咒,可见有几分真本事,想找到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右右抓着男人的手摇了摇,眨巴着大眼睛道:
“右右能找到坏蛋在哪!”
“哥哥等一下。”
她双眼亮晶晶,苏时深仿佛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两团燃烧的暖暖火焰。
小姑娘挪了挪小短腿,似乎想盘起来,但发现在哥哥怀里不好操作只好作罢。
察觉到她想法的苏大总裁正要把座椅让给她,却见小家伙已经闭上了眼睛。
浓密纤长的睫毛小扇子般轻轻盖下,宛如沉睡的小精灵,小身体软软地靠在了他怀里。
苏时深怀疑此刻小家伙又去了类似“恶鬼道”那种不在此界的神秘地界。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好揽住她暖呼呼的小身体。
深邃的视线不错眼地凝视着她,不放过她流露出的任何反应。
过了会儿,静默的小姑娘忽然有了动静。
她的右手往空气中做了个抓的动作,并不刺眼的淡金色荧光从指缝中萦绕。
苏时深余光下意识往她刚抓的那处半空扫去。
……没有空间扭曲或者裂缝之类的情况出现。
待光芒散去,右右睁开眼睛。
她摊开右手,白生生的掌心多了一行轻轻颤动的金色小字。
它们看起来似乎不太情愿,扭动着想要跑,右右喝了一句:“不准跑!”
然后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小姑娘凑近去看。
两秒后,她默默把手怼到苏时深眼前。
——右右忘了自己还不识字呢=_=
“哥哥快看写的什么。”
“这是那个坏道士的名字和他现在住的地方。”
苏时深收敛好神色,凝眸望去。
那行金字是一个人名和一个地址:
“冯石天,金水街同福公寓507号。”
右右从哥哥怀里跳到地上:“我们现在去找这个坏蛋~”
“……”
小姑娘斗志昂扬的模样让苏时深沉默。
人是找到了,可他并不想让右右以斗法的方式来解决。
小家伙实力是强大,但她还太小,根本没有斗法的经验。
对方会下恶咒,不知其实力如何。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将承受不起相应的代价。
两秒后,他对右右说:“我们先用科学的方法来试试。”
右右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不懂就问:“科学的方式是什么方式呀?”
苏时深:“比如报警。”
理由很简单:举报对方招摇撞骗,传播封建主义思想。
“可是他会跑的。”
小姑娘拉住苏时深往外走,边走边安慰:
“哥哥别怕,有右右在,会把坏蛋抓起来的。”
想了想,觉得哥哥害怕,更不能让他去了。
于是又松开苏时深:“哥哥不去,等右右的好消息。”
眼见无法打消右右“抓坏蛋”的心思,担心她二话不说当真一个人跑过去。
后背冒出一层凉汗的苏大总裁赶紧道:
“哥哥没有害怕……我们一起。”
走的时候他给肖扬拨去电话,让他不用查监控了。
“好的。”
正让管理监控的工作人员调出来那天监控的肖扬应下。
但他并没有离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来都来了。
冯石天跑出商场,感受阳光直晒后,那种让他心惊肉跳的不安与恐惧才慢慢缓和下来。
他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从小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靠着这个本领,被一家道观的道士看中,收他当了个关门徒弟。
师父规矩极严,这不准那不准。
学了本领不就应该拿来用的吗?
光学不用,学了干嘛?
再者道观香火一年不如一年,里面的道士穷得都快吃野菜了。
时间一长,没什么人继续坚持,走的走散的散,道观里就只剩下他和师父。
后来师父心梗发作,送去医院,没有钱持续医治。
冯石天急得不行,用了点特殊法子弄来钱,凑够了老头子的医疗费。
万万没想到他的这个举动,直接把老头给气死了。
冯石天不懂,没钱治病快死了,为什么还要坚持那些原则?
他做的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帮一些人小忙,对方给酬劳而已。
这都是他挣的辛苦钱,又不是什么脏钱。
把老头安葬之后,冯石天关掉道观,拿着那笔钱在迷茫一阵之后,走进了新的世界。
吃喝玩乐受人追捧,这才是他们应该享受的生活。
而不是待在破破烂烂的道观里,每天等着来上香的人捐一点,连生活都维持不下去的零星香火钱。
回头望了眼商场大门,冯石天脸色难看地在心里怒骂了一声。
一边招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后,一边思索:那个小丫头什么来头。
在他的视线里,那小丫头全身被漆黑的浓雾包裹。
分不清那浓雾是阴气、鬼气还是煞气,又似乎并不属于这三种。
他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那浓雾没有散发出邪恶气息。
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见之便心跳剧颤、连三魂七魄都在瑟瑟发抖的压迫。
冯石天只能将之归于:大凶,逃。
是以二话不说卷东西走人。
他要知道苏时深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物,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朝苏时深动手。
难怪苏时深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不过看她懵懵懂懂的样子,对玄门这方面应该了解不深。
否则应该发现不对了。
就算发现,咒术早已成功触发,对方不可能找到他的踪迹。
他对自己的符咒很有信心,这世上没人会知道符咒是他下的。
想到这里,冯石天松了口气。
前面的司机不停从后视镜瞄他,笑呵呵地找话:“这年头你们道士也会坐出租车呢。”
冯石天心情不好,没搭理。
司机又说:“道长,你会算命?咱俩这么有缘,茫茫人海中偏偏上了我的车,顺便就帮我看看呗。”
冯石天终于抬头:“你把头转过来一下。”
司机赶紧扭过来又转回去看前面:“道长怎么样?”
冯石天拉长声线:“短命之相。”
“……”
司机唰的沉默了,脸上的笑容僵滞。
片刻后他脸皮抖了抖,愤怒在眼中蔓延,正当他要破口大骂时,从后视镜对上那道士的眼睛。
怎么说呢。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给盯住了。
司机张了张嘴,最后闭紧嘴巴,把愤怒全部咽回喉咙,愣是一个字没敢往外蹦。
岂料对方先笑了:“抱歉,贫道只是实话实说。”
司机:“……”
妈的,你还是不要说了。
到达目的地同福公寓后,司机一踩油门跑得要多快有多快。
冯石天回到房间。
他先前出了点事,现在只能暂时住在这种老旧的公寓房。
将地上的拖鞋踢到一边,扯掉道袍,感觉困意汹涌的冯石天往床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同福公寓门前。
苏时深解开安全带,耳边却听到右右清甜的嗓音:
“哥哥,你在这里等右右。”
他转过视线,对上右右粉嘟嘟的小脸。
小姑娘清透圆润的大眼睛熠熠生辉,白生生的小胳膊用力一挥,说出自己的计划:
“右右上去,吓死他!”

右右的所谓“上去”,并不是说她人走上去。
在苏时深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话语时,就看到右右显现出来的略有些透明的魂体。
右右特意让哥哥能看到她。
她保持着这样的形态,冲苏时深甜甜一笑,人就轻飘飘地飘出了车窗外。
试图伸手拉住,然后拉了个空的苏时深:“……”
他有心想追出去,奈何右右的身体还在车上。
想抱着右右的身体一起追,又怕万一“帮倒忙”。
关键时刻,灵光一闪,他找出无名道长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足足响了大半分钟,在通话即将自动挂断之前,电话终于接通。
“我那小徒弟怎么了?”
无名道长有些急喘的声音传过来。
他说过除非有事,否则不要随便联系,他那边空了会联系的。
苏时深也不墨迹,三言两语捡出重点说了。
末了说:“我现在能做些什么帮到她?”
似乎是听出他语气里的紧张和担忧,无名道长短促地笑了下:
“甭担心,那丫头能搞得定。你不用帮忙,待在原地就行。”
“但她一个人,又没有斗法经验……”苏时深嗓音低沉。
“她可不是一个人。”无名道长好笑,“还有,谁说她没有斗法经验?”
苏时深顿时沉默。
无名道长随意道:“她在五感尽失的那段时间,魂体天天抓鬼,从会爬的时候就开始了。”
苏时深明白无名道长想说的是什么。
他默了两秒,提醒:“现在和她斗法的同样是玄门中人。”
“那又怎样?”无名道长毫不在意,“冯石天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角色而已。”
苏时深瞬间抓住这句话的重点:“您知道冯石天?”
无名道长心想这个苏老大脑子转得还挺快,他“嗯”了一声,随口透露两句:
“我和他师父有点交情,可惜那老头没我运气好,临老收个徒弟,教了个孽障出来。”
说着说着以得意的方式唏嘘长叹:“还是我家小徒儿乖啊。”
“行了,没事挂了,我这儿正忙着呢。”
挂断之前想起什么,无名道长快速地补了一句:
“记住啊,她魂体强大,身体是个脆皮,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五感恢复的……在她魂体离身时,要看顾好她的身体。”
苏时深眉心紧拧地盯着茫音的手机。
默然片刻后,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轻轻戳了下小姑娘软软的脸蛋。
他轻敛眼睫,掩住眼底的几分无奈和惆怅。
无奈没办法追上右右。
惆怅右右的教育问题。
小家伙还太小,想到什么就马上做什么,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教育任重而道远呐。
另一边,右右已经飘进507房间。
公寓是老式公寓,装修得和精致不搭边,面积也只有三十平左右,屋内情况一览无余。
靠角落的墙放着床,冯石天躺在上面正熟睡着。
房间里摆了不少玄门道具:画好的各类符纸,挂在墙上的桃木剑,以及一些邪戾满满的阴寒之物
进门玄关处的木架上放了个关公像。
用貔貅在关公像前镇压,香炉里插着一根慢慢燃烧的香烟,烟雾在空气中盘旋着消失。
大门把手上,以红线串了几块古币和两枚古铃。
一旦有非人类靠近——弱一点的,比如一些游魂小鬼,铜钱会变色。
如果是厉鬼以上的大凶之物靠近,铃铛会不要命地疯狂响起来。
与此同时,门把手上面倒放一个玻璃杯——杯子一落地上,人能立刻清醒。
疯狂警示的灵感试图让冯石天醒过来。
他原本平和的面部表情隐隐有了变化,脸色逐渐苍白。
当右右飘到床边时,他的反应加剧,身体开始颤抖,眼皮下的眼珠高速转动。
手指痉挛着几次欲抬起,却好似坠着千万斤的重量。
他在拼命地想要醒过来。
却无法成功。
冯石天隐隐记得明明自己回家之后躺在床上睡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个地方?
他疑惑地看着眼前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走廊。
低头再看自己,身体变小了。
他记起来了,自己现在十岁。
从小他就可以看到鬼,他很害怕,跟父母说。
一开始他们不信,后来信了……就把他关在屋子里不让他出去。
他们说他是怪物,要是被别人知道他能看到鬼,会把他们一家都赶走的。
他们说这是为他好,关在屋子里出不去就看不到脏东西了。
可是,关在屋子里他见不到鬼,它们却能飘进来找他呀。
他总是不停被迫与它们共感,经历它们死去的那一瞬间。
十岁的冯石天很害怕,望着前方幽暗阴冷的走廊,眼睛里聚满泪水,站在原地不敢动。
然而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阴寒的气息如潮水般包裹住他。
站在这里不动会被身后的东西吃掉!
明白这一点的冯石天颤抖着身体开始往前跑。
胸腔快要炸裂,他张开嘴大口呼吸,喘气声像枯败腐朽的风箱。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感觉身后那只手好几次都抓到了他的脖子。
那只冰冷的手指甲又长又尖,可以轻而易举地撕开他……
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满整张脸,他的表情因为恐惧而扭曲。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扇门,里面亮着灯光。
冯石天想也不想地冲进去,砰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
得救了,鬼被他关在外面了!
确认鬼没有跟进来的冯石天哭着笑起来。
安全了,等天亮,天亮就可以回去了。
他平复着呼吸,弯腰去捏自己跑得又酸又胀的腿。
忽然,冯石天的动作停下了。
他依旧保持着弯腰捏腿的姿势,然而捏着腿的细小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听到了诡异沉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地吹拂在自己后脖颈处。
冯石天的眼睛瞪大,蚀骨的寒意化作冰针钻进体内,冷得他牙齿上下磕在一起,发出“得得得”的声音。
那寒意一路往下,好像有一只手顺着他的后背一路滑到底。
他喉咙里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抽搐的哭音。
——呜呜呜……爸爸妈妈救我,我好怕……
“嘻嘻……”
耳边响起一道幽森的笑声。
冯石天弯腰的弧度更深了,他无助地闭上眼睛,嘴里喃喃:
“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奇迹般的竟起了作用。
刺入骨髓的阴冷悄悄消散了。
冯石天依旧不敢睁眼,弯下的腰僵得快要断裂。
再坚持一下。
万一动了,又把它吸引过来了怎么办。
他知道它们的“耳朵”很灵,一丁点声音就可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只要保持安静,不听不看不动。
死死咬着嘴唇,将差点控制不住的哭音咽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应该可以了的冯石天慢慢睁开眼睛。
裸露在外的皮肤接触到的温度是正常的!
这下彻底安全了。
僵硬的身体关节重新打开,冯石天小心翼翼地直起腰。
可就在这时,他的视线无意识,又或者说是本能地,从双脚叉开的空隙中,望向了身后。
刹那间冯石天化作一尊惊骇到极点的雕塑。
他瞳孔收缩成针尖——
视野里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背对着他,学着他双腿叉开,弯腰往下的姿势。
然后,头颅从叉开的空隙中倒挂,露出完整的、惨白的、死了很久的死人脸。
这些“人”的双眼空洞木然,明明没有焦点,却全部直勾勾地和冯石天的视线对上。
紧接着乌青的嘴一点一点咧开到耳廓,蠕动中露出了里面黑红的牙齿,齿缝里满是鲜红的碎肉。
“……”
冯石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
瘦小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中摔倒在地。
它们动了。
保持着那个扭曲的姿势,脚跟移动,一点一点地蹭上来包围住了他。
床上,冯石天身体痉挛的弧度越来越小。
气息也渐渐微弱,惨白的脸上很快笼罩了一层死气。
右右双手托着小脸,视线恹恹地扫过他。
小姑娘看到冯石天钻研出好多恶咒害人,中咒者轻则各方面损失惨重,重则生命垂危。
他不仅自己使用恶咒,还将恶咒卖与他人。
然而比起邪术师,他又要好那么一些。
甚至可以说,他还做过几起好事。
那一点淡淡的金色功德,在一片郁郁的罪业之中,显眼得十分讽刺。
右右不懂,看着那一点点在浓郁黑暗中依旧努力闪烁的功德金光。
想了想,贴心地送上一句:
“坏蛋,安心上路哦~”

就在这时,冯石天胸口处的衣服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
紧接着一道暖金色光芒蓦地闪过。
冯石天痉挛不止的身体趋于平静,面上笼罩的死气也瞬间消失。
人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
他面色惊惧地爆粗口,抖着手指伸进胸口处的衣服,掏出一块已经碎成两半的玉佩。
冯石天从喉咙里挤出一阵怪音。
要不是这块,从他十岁那年被老头带走,然后给他的玉佩。
他已然死在了一场于他来说,真实到一旦在里面身死现实就会死亡的可怕梦境中。
师父……
冯石天怔怔地看着掌心的玉佩。
眼神震颤瞳孔收缩,鼻翼处不自然地扩张。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老头留下的玉佩竟然保护了他。
他一直觉得这枚玉佩没有用,眼睛没有看出它的特别之处。
就是一枚普普通通也不值钱的籽玉。
就这么怔愣了好一会儿,冯石天才回过神来:有人攻击了他!
他五指收紧,眼神刹那间阴沉得好似来自极恶深渊。
从来都是他阴别人,今天却悄无声息地着了道。
谁做的?
他还有些混乱的思绪快速掠过许多念头。
这些年他确实有不少仇家。
大多数他都清理干净,剩下的又不知道他的行踪,怎么可能对他下手?
关键,他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自认自己道行不浅的冯石天,不觉得有人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阴他。
除非比他强很多的大佬……
而今玄门式微,又有多少人敢自称自己是大佬?
再者他不是没遇到过比自己强的,顶多落下风,斗不过风紧扯呼立刻跑。
不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回想梦里的画面。
别说反抗,他硬生生差点让惊惧到极点、三魂七魄震荡的自己,在那些非人存在的包围中,精神崩溃,恐惧着死去。
脸色难看地缓着呼吸,冯石天握紧掌心的玉佩,将它放到床头柜上。
玉碎后不再有作用。
但可以将之重新炼化成新的东西,哪怕没有之前的功效,也是一件不错的道具。
看着玉碎残片好一会儿,冯石天下床,双腿一弯砰的跪下,额头深深抵地。
“多谢师父。”他声音有些暗哑,眼前略有些模糊,“弟子忙完这阵,就回去看您。”
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一张板正的脸。
冯石天其实很少想起那个固执的老头,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回去祭拜过。
他很清楚,自己手里沾了不少人命,老头不会欢迎他去看他的。
就不去讨那个嫌了。
大概劫后余生,还是被早已死去多年的师父所救。
他心神不稳,忍不住自白起来。
“师父,我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我没有做错,是您不懂变通。”
“如果好人都命短,没有好下场,我为什么要做个好人?”
冯石天抬起头,眸色幽暗。
“十岁那年,您路过我们村,发现了被关在家里的我,知道我眼睛的特殊。”
“是你告诉我,我这双天生能见阴物的眼睛并非不详,而是上天赠送给我的礼物。”
“于是我得到了新生。”
他眼底掠过一抹追忆。
那一天是他人生的转折,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刻。
古板严肃的老道士拿出一笔零碎的香火钱,向父母“买”了冯石天。
他清楚记得父母拿着那笔不多的钱,喜不自胜的样子。
他对他们来说,只是其中一个怪物儿子。
如今能有机会摆脱,还能白得一笔钱,当然是值得开心的事。
那个穿着粗布衣裳,头发永远乱糟糟,身上总萦绕着一股洗不去的馊味的瘦黑女人。
在他走时,悄悄往他衣兜里塞了几个烙好的饼。
他牵着老道士粗糙温暖的手,踏上未来的路,一次也没回过头。
老道士以为他在难过,拍拍他的头,语气有些冷硬,似是不习惯安慰:“以后可以回来看他们。”
他乖乖点头,不想在师父面前表现出不好的一面。
实际心里冷冷地想:这个地方,这辈子我也不会再回来。
“师父,你并不是没有教好我,”
冯石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眼角隐有水光掠过:
“而是我啊,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他用这句话作为这个短暂的自我剖白的结束语。
然后拍拍手,站起身来。
感谢完了,该办正事了。
找出阴他的人,让对方也尝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冯石天阴森森地想。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扫到了一个暗色身影。
冯石天转身去拿炼制玉佩道具的动作猛地停下。
呼吸僵住,刺骨的寒气从脚底猛然升起,直蹿向天灵盖。
在头皮发麻间,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一点一点挪向了身侧。
他房间里有关公像透出来的昏红光线,朦朦胧胧让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不至于暗到什么都看不到。
视线里多了一道小小的阴影。
不高,很小一团,面容隐藏在暗光中看不清楚。
对方什么时候出现的?
从他醒过来一直在?
他竟然毫无所知与对方共处一室这么久。
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阴邪气息,甚至可以称得上干净,反而衬得他这间屋子愈发诡异。
随着冯石天将自己的能力用到极限,努力将那团阴影看清楚时,
他身体愈发僵硬,脸上肌肉不受控制,表情渐渐扭曲,精神摇摇欲坠。
显然,冯石天看清楚并认出来了。
那团阴影就是他在商场见到的,那个让他畏惧得当场就逃的大凶存在。
嘴唇颤抖间,他抬起冰冷得如同死人般的手指,似乎是想拿点什么东西来防身。
然而,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他也做不到。
在那团阴影的注视下,他颤动的三魂七魄发出了不详的声音。
喉咙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只能从鼻腔里发出一点细微的抽气音。
他拼命摆脱这种桎梏。
在强大的求生欲中,冯石天终于对自己的身体有了一些控制权。
他转身疾奔向大门。
与此同时,嘴巴大张,一声“救命”就要破口而出——
公寓的隔音效果差得很。
而同福公寓因为租金便宜,尽管环境卫生等条件不太好,可这里的房间几乎都被租客住满了。
这个点工作的人下班回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
凝神细听的话,可以听到其他房间里传来或是吵菜声,或是吵架声,或是小孩被打后的哭声。
他房间两边的屋子也有人。
冯石天这一刻脑子十分清醒,转得飞快——
他敌不过对方,被压制得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既然这方面没有机会,那他就要借助环境助自己脱困。
只要公寓其他租房听到自己这里的动静。
他的“救命”一定会让他们放下手中的事过来查看。
那个时候就是逃脱的最好时机。
下一秒,在冯石天手指刚刚触到门把手,“救命”二字仅仅发出一个颤抖的音节时,
他眼前的世界一阵颠倒模糊,思绪成了粘稠的浆糊。
一切的一切被无限扭曲。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倒在地上,脆弱的魂体被一股特殊蛮力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人类的魂体几乎都是脆弱的。
离魂是十分危险的操作,一个不小心连身体也回不去。
魂体若是伤了,会成为难以愈和的伤,轻则身体虚弱,重则丧命。
以魂体之态面对那团被浓雾拥抱的阴影时,冯石天除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再也生不起任何其他心思。
他在无边的恐惧中隐约知道对方前来的原因。
是以顶着难以想象的压力,艰难地发出声音:
“……我不是故意……害苏时深,是有人……特意……买了我的恶咒。”
说完他魂体虚脱一般瘫软在地,觉得自己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好在能感觉到那团阴影在仔细打量他,辨别他说得是真是假。
“等下,开门。”
片刻后,耳边钻进一个细细的软糯嗓音,旋即虚弱的魂体重新回到身体。
那股可怕的压迫消失。
他战战兢兢地抬头,阴影也消失了。
但冯石天清楚,她可以随时前来。
自己在她手底下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能逃。
也逃不掉。
苏时深时不时查看时间。
时间每拉长一分钟,男人眸色就暗沉一分。
十分钟后人还没回来,他开始坐不住了。
十分钟其实不长。
但在某些时刻,十分钟里的每分每秒的刻度似乎拉长了。
如果真像无名道长说的那样,冯石天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不应该轻松解决,花不了多长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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