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深背后确实有高人，这高人能轻易抓降恐怖的厉鬼。
对方弄死他，岂不是抬个手指的事？
唐忆丰哪能不怕！
想到这里，他刚刚有所回暖的身体再次冰凉。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待在警局反而是最安全的！
生怕等会儿出来就朝他动手的唐忆丰，在一片安静中陡然出声，对警察们说：
“你们不是要审问我吗？现在没事了，回去继续啊。”
“你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配合。”
警察们一愣，差点忘了他。
唐忆丰这番话让他们理解成他被吓破胆了，于是愿意交待。
倒是省事了！
——如果他一直不承认，找律师过来掰扯，虽然依旧能给他定罪，却也要耗时不少。
就见唐忆丰迫不及待地往那间审讯室走。
他隐约感觉苏时深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那目光刺得他心惊肉跳，脚下速度不自觉加快——
生出一种进入到室内就会安全的错觉。
下一秒，安静的大门缓缓打开。
右右和女鬼一起出现。
唐忆丰寒气从脚底升起，头皮一麻，双腿控制不住地发软。
心里有鬼的他自己把自己吓得扑通瘫在地上。
但这会儿没人注意他。
众人看到鬼气森森的女鬼落后小女孩两步。
她身形透明了许多，呈现出肉眼可见的虚弱状态。
头发恢复正常长度，披散在身后，露出一张惨白却艳丽的美人面。
眼尾颤颤，双眸中的血色轻荡，仿佛泪水盈于其中，竟透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姿态。
见过她先前恐怖形态的众人：？？？
紧接着就见那女鬼伸出尖尖的手指指向吴老。
幽凉的嗓音充满委屈和哀怨，眼顺血色凄迷，带着无限凄凉的意味：
“是他先突然打伤奴家，奴家才失控的。”
“大人已经教训了奴家，可奴家是您的鬼，您也该为奴家做主呐~”
所有人：“………………”
他们近乎木然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先前差点把他们团灭的恐怖厉鬼。
竟然楚楚可怜地向一个小女孩求做主……
你顶尖三级厉鬼的B格呢！
托这位厉鬼此刻的反应，他们突然一点都不害怕了呢。
所有人默默把视线落在右右身上，看她的反应。
右右知道女鬼说的是真的，她刚刚看到了事情经过。
它不是故意要害人的。
可老爷爷也没有错。
错的是自己，是自己害得这么多无辜的人陷入到危险之中。
小姑娘愈发自责。
在浓烈的自责下还有一点小小的委屈：右右也不是故意的。
她下意识望向苏时深。
男人走到她旁边，看到她眼睛里盈满的泪珠，明白小家伙已经意识到了错误。
他虽然心疼得紧，但还是硬着心肠，正好趁这个机会教育：
“右右，你保护哥哥并没有错，只是厉鬼本身就是一道不可控的危险。”
“真伤到我倒是没关系，伤到别人，就很难挽回这个错误了。”
“今天这里这么多人……幸好没有铸成大错。”
苏时深眉锋一沉，感觉到女鬼在旁边盯着他看。
顿了顿，他权当没感觉到，和小姑娘目光相视，柔声道：“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面对哥哥鼓励的目光，右右坚定地点头，转向女鬼说：
“我不能替你做主，你差点害死他们。”
“可你是我抓来保护哥哥的，我要对你负责。”
右右抬起小手，指尖散发出让所有人感受到暖洋洋的白光：
“现在我解除契约，送你去往生。”
女鬼一愣。
往生的机会就这么轻松得到了？
小阎王和它签订的契约是完成任务后送她去往生。
诚然它有将等级往上提升的目标，力求能在阳光下生活的可能。
但它心里十分清楚，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否则满地都是鬼了。
……鬼的“生命”有时限。
她当鬼已经很久，也早已复完仇。
如果不是提升等级，早到时间魂飞魄散了。
努力提升等级，不过是想延长自己作为鬼的生命。
往生是每只鬼都本能渴求的。
那既是鬼的终点，也是鬼的新生。
女鬼略略思考了下。
虽然挨了顿打，但换算下来，属于赚了。
“奴家多谢大人~”
它冷冷扫过一圈人，最后视线落向苏时深，冲他嫣然一笑。
旋即在笼罩的温暖白光中，怨气尽散，缓缓消失。
警察们一脸长见识的卧槽表情。
居然就这么直接超度了！
不诵经不念咒不施符，没借助其他道具，秒送厉鬼往生。
吴老等顾问超度鬼怪至少半个小时起！
右右被警察叔叔们看得心中忐忑，她吸了吸鼻子，怯怯地望向众人。
一群警察们就看到前一秒还从容不迫大佬风范尽显的小姑娘，
此刻两只藕节似的小手不安地搅在一起。
清透的大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圆润的小鼻头红红的。
小姑娘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带着哭腔的小奶音充满愧疚，她郑重道：
“老爷爷，警察叔叔，对不起，右右犯了错误让你们受伤，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她会让厉鬼无法伤害别人的！
一干精神上被厉鬼摧残过的大老爷们，此刻却恨不得立马跳个八尺高表示自己没事。
纷纷压着粗嗓变成夹子音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小姑娘。
——自动忽略了先前还把她当鬼来着。
吴老并没有对右右的身份过多询问。
只是温和地告诉右右，驱使厉鬼可以，但一定要小心慎重约束好。
右右抿紧唇，认真点头，小脸一片严肃。
然后她挨个赔礼。
给警察叔叔每人驱邪+一张平安符。
——吴老明确告诉众人，她的平安符效果远高于他。
右右给吴爷爷的是一小袋铜钱，足够重新做一柄铜钱剑。
吴老本没打算收，他一个老头子要什么赔礼？
直到看到铜钱的年份是千年前……
他默了。
铜钱年份越久，炼制后使用的威力越强。
他自己收集的铜钱，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五百年，还是运气好才得到几枚。
右右给的这一袋，对玄门中人来说，其珍贵程度是金钱衡量不了的。
吴老用了很大的决心才拒绝。
似乎知道老人为什么拒绝，右右只好小小声说：“吴爷爷，我有很多的。”
她都没拿出几千年前的。
吴老：“？？”
吴老：“……”
吴老最后还是没经受住诱惑，拿了。
接着苏时深让右右先回去。
——他得知她的身体在游乐园里，万分不放心。
最后，苏时深和幽幽醒转的肖扬配合警察们做了份笔录，离开了公安局。
肖特助在临走时才醒过来，是以错过全程。
由于世界观被重塑，他沉默得有些异样。
苏时深不知如何安慰，只好用另一个办法：涨薪。
“……”
肖扬立刻被治愈了。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苏总，那只鬼……为什么会附您的身？”
苏时深也不瞒他，反正他已经接触了。
“右右放的，”不去回想先前经历的画面，苏大总裁没什么情绪地说，“让它保护我。”
肖扬：“！”
肖助理不知道该震惊右右竟是会抓鬼的大佬。
还是该震惊她居然抓只厉鬼保护苏总。
看着神色波澜不惊的苏总，他默了一会儿。
旋即搜肠刮肚地送上一句安慰：
“右右还这么小，就已经知道孝顺您了，长大后肯定会更孝顺。”
“……”苏时深转眸看他。
“……”肖扬好像也知道自己还不如不安慰。
回到身体里的右右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脸。
她立刻睁开眼睛，视线里多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小男孩。
她“呀”了一声，捂着火辣辣泛疼的脸，看着对方缩回去的手，懵懵地说：“你为什么打我？”
小男孩漂亮的眉眼微皱，一脸冷漠地吐出一个字：“没。”
他转身就走。
右右生气：“我都看到了！”
小男孩仿佛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右右魂体离身后，身后便软在厚软管道里，她连忙爬起来。
哥哥说了，在外面玩的时候遇到小朋友，被欺负的话一定要欺负回去。
小姑娘在心里酝酿了下，然后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站住！”
小男孩站住了，转过身，依旧是一脸的冷漠。
细看下能看出一点不耐烦。
他盯着右右，似乎是在想怎么能摆脱她的纠缠。
岂料追上来的右右脚下一绊，一个扑倒砸在他身上。
猝不及防之下他被砸倒。
管道厚软倒是摔不疼。
关键右右这一扑砸，小脑袋直接磕在他脸上。
脸和头，哪个更硬？
摔得有点晕的右右头有些微刺疼，她小手揉着坐起来。
一码事归一码事，不小心砸到人的小姑娘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
结果就看到小男孩脸上的冷漠化作痛苦，发出了吃痛的抽气声。
右右顿时慌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哪里疼啊？”
她把小男孩扶着坐起来，后者大概是疼懵了，没有拒绝。
然后……
然后右右就看到他鼻子下面流出了两行红红的液体。
小姑娘吓傻了。
才刚刚经历自己犯错差点让厉鬼害人、心中自责愧疚的小姑娘，现在又犯错把人撞得流血。
情绪叠加上涌，在公安局一直忍着没哭的她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对不起，右右不是故意的……”
她一边哭一边还记得翻随身背的小包包，从里面取出手帕纸巾。
同时就要喊在下面等待的吴妈妈，小男孩从她手里拿过纸巾胡乱按住鼻子，扔出一句：“不要喊。”
右右只好把那声“吴妈妈”给吞回去。
小男孩缓过疼痛后，脸又恢复了冷漠。
只是生理性泛红的眼圈，以及堵住鼻子的两团纸巾完全减灭其效果。
狼狈得甚至有点可爱。
发现右右还在哭，他露出几分不可思议，难以理解地开口：“我都没哭，你在哭什么？”
右右：“你流血了……”
小男孩：“又死不了。”
他瞥她：“你眼睛是水龙头吗？这会儿哭，睡觉也哭。”
右右抬起湿漉漉的长长睫毛，眼神茫然。
大概是被哭得有点烦，小男孩不耐烦地解释：“我没打你，你躺在那里哭，我过去叫醒你。”
本来他不想理的。
但她哭得很凶，他没见过一边哭这么凶还能睡着不醒的。
出于几分好奇，想看看她到底能哭多久，他停了下来，坐在旁边观察。
见她实在哭得凶，他试图戳她脸叫醒她。
之后她倒是没再哭了。
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继续戳她脸，依旧没醒。
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思索着要不要多管闲事通知下面的大人。
再戳的时候，她就突然醒了。
“我在哭……？”右右更茫然了。
她一直有忍住没有哭的啊——虽然确实很想哭。
殊不知她的魂体极力忍住不哭，可强烈的情绪会投射在身体上。
没有魂魄操控的身体便在情绪的影响下，本能地流出眼泪。
小男孩实在不想和她继续过于愚蠢的对话，扶着泡沫管壁站起来，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发现她跟在后面，无语停下：“不要跟着我。”
右右睫毛泪珠摇摇欲坠，担忧地看着他的鼻子。
小男孩：“不关你事，跟你没关系，懂？”
右右摇头表示不懂。
她把他的鼻子砸流血了，要负责。
“……”
小男孩不再理他，结果衣服被右右抓住了。
她正好还没给哥哥报平安，立刻操作电话手表，给哥哥打去电话。
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哥哥，我已经回来啦~”
“哥哥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哥哥开车小心。”
右右叮嘱完，又老老实实交待：
“哥哥，我回来后不小心把一个小朋友鼻子撞流血了，他不要右右负责，右右该怎么办？”
苏时深：“……”
小男孩：“……”
苏时深沉声道：“道歉了吗？”
右右：“嗯嗯。”
“你现在去找吴妈妈，和吴妈妈一起去找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带小朋友去小区里的诊所检查一下，哥哥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片刻后，苏时深没听到小家伙的回复，反倒传来一个小男孩不耐烦的声音：
“说了不用负责，没有事死不了，她听不懂，你一个成年人也听不懂吗？”
苏时深眉梢一挑。
然后通话就被挂断了。
小男孩露出极不友好的神态，警告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冬瓜：
“现在放开我，不然揍你。”
“你最好不要揍我。”
右右上下左右认真地打量完他，超认真说：
“因为你揍不过我的。”
小男孩：“呵。”
他烦躁地用力扯过自己的衣服，抬腿就走。
右右忧愁地叹了口气。
她把小朋友鼻子撞流血，哥哥也说要带这个小朋友去诊所检查。
可他就是不愿意。
万一伤得很严重呢。
仔细思考过后，小姑娘静悄悄上前，一个昏睡咒把倔强的小朋友拍睡着了。

吴妈妈立刻和工作人员一起，把小男孩送到小区诊所。
大夫检查完说：“没什么问题，就流了点鼻血，已经止住了。”
由于小朋友睡得很熟，大夫就让他继续躺在床上睡。
各种检查折腾他都没醒，大夫挺惊讶地赞了句：“这孩子现在睡眠质量倒不错……”
一旁乖乖坐在椅子里的右右闻言抿唇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她听到吴妈妈问游乐园里那位阿姨小朋友家长的联系方式。
阿姨叹了口气，先是不忍地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小男孩。
然后告诉吴妈妈，这孩子叫萧启。
其父母感情破裂离婚，都不想要这个孩子，或者说憎恶他。
他们把萧启独自扔到这里，只请了个保姆照看。
那保姆心术不正，一开始还尽心尽力。
后来发现萧启父母不闻不问，就光拿钱不干事，虐待萧启。
还是小区工作人员发现，把遍体鳞伤瘦骨嶙峋的孩子送进医院，联系其父母。
好不容易联系上，母亲那边派了个助理，父母这边派了个律师。
处理完保姆，也不再找新保姆。
而是把钱给物业，让工作人员每天定餐上门送食。
助理隔一段时间过来一次，给萧启添置衣服等生活用品。
他们在钱财方面倒是半点不吝啬，给萧启用的都是最好的。
“所以不用联系他们，”阿姨说，“联系了他们也不会来。”
反而还会臭骂他们一顿，一点小事就找他们。
大夫之前时常接诊萧启，比较了解情况，摇头叹道：“大人作孽，孩子遭殃。”
吴妈妈在苏家二十多年，耳濡目染下听过不少豪门里那些有钱人的阴私。
有钱人一般对子嗣比较看重，尤其儿子。
像萧启父母离谱成这样的，她也是头一次听到。
又不是什么私生子，竟被如此对待。
这时，苏时深到了。
远远见到哥哥的小姑娘眼睛一亮。
忙跳下椅子迅疾跑过去，张开手被蹲下来的男人抱了个满怀。
“哥哥对不起。”
苏时深的脖颈被嫩乎乎的小手搂住，耳边听到小家伙软软的愧疚声音。
一颗心好似被无形大掌揪成了一团。
在公安局为了教育右右，加上她又是魂体形态触不到，他没能过多安慰。
他知道小家伙的这声对不起，更多的是厉鬼事件。
亲了亲小家伙，他温柔地安抚：
“没关系，哥哥没有怪右右，哥哥相信我的小公主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对不对？”
“绝对不会了！”
小姑娘窝在哥哥怀里，露出安心的神色。
然后她告诉哥哥：“那个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他……”
苏时深摸摸她的小脑袋，长腿迈进房间。
了解完前因后果的苏大总裁沉默了片刻。
最初父母托梦，得知右右的存在，在寻找右右的过程中，他计划过右右的后续处理。
三兄弟都有各自的工作事业要忙，不可能也没有时间照顾一个小孩。
送到苏宅让吴妈和管家照顾是最好的办法。
偶尔有时间去看一看。
这个计划其实和萧启父母的行为差不多。
只不过他让照顾右右的人比较靠谱而已。
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苏时深问那位工作人员要了萧启父亲萧桓宇的联系方式。
阿姨一边翻找一边说：“萧先生可能不会接。”
过了会儿，苏时深把号码拨过了去。
岂料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一个男人有些不太敢相信的声音响起：“是……苏总吗？”
苏时深：“……”
他意识到对方有他的号码。
眉心微拧，他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直接说明情况。
那端的萧恒宇立刻表示马上过来。
他来得确实很快，半个小时就到了。
“苏总幸会，没想到您和我住在同一个小区，要知道您也住这儿，我早该登门拜访的。”
萧恒宇三十多岁，一身西装倒也衬得他风度翩翩。
可惜站在苏时深面前，对比近乎惨烈。
“上次招标会有幸和苏总一起出席，当然我就是去凑个热闹。”
他拿出名片递给苏时深，热情地说：
“这是我的名片，苏总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请苏总吃个晚饭？”
这可是苏氏集团的掌权者，他之前只能远看完全接触不到的存在。
没想到竟然撞大运遇上。
萧恒宇心中激动暗喜。
苏时深接过名片，波澜不惊地淡淡道：“晚饭就不用了，孩子这边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小孩子皮实，不会有问题。”萧恒宇满不在乎地说完。
视线落向右右，露出讨好的笑容，一个劲儿地夸赞。
生意场上的人夸起来人话术也是一套接一套。
右右搂紧哥哥，小姑娘不喜欢这个叔叔的目光。
床上沉睡的萧启，因为萧恒宇完全没有收敛的高声喧哗，渐渐有了要醒的迹象。
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睡觉总会做很多噩梦，然后吓醒，慢慢就习惯了。
……但他为什么会睡着？
谁也没注意到小男孩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掀开一条细缝。
他最先看到的是那个爱哭小冬瓜。
抱着她的那个人，他快速判断出是她打电话的那个哥哥。
然后是她对面的……哦，萧恒宇。
他当然能一眼认出，因为客厅墙上有萧恒宇的照片。
可萧恒宇为什么真人出现了？
还有他为什么对来诊所一点印象都没有。
紧接着他听到那个矮冬瓜的声音：
“叔叔，你要好好对萧启，不然你会破产，流浪街头死掉的。”
小男孩冷漠地想：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在说什么屁话？
萧恒宇脸上热情谄媚的神色僵住，心中冒出的火苗以燎原之势腾升而起。
要不是这小丫头片子是苏时深的妹妹，他会让她知道乱说话是什么后果。
发现苏时深没有要教育的意思。
心知惹不起苏氏的他忍着气，挤出一个微笑，自己圆场：
“哈哈哈孩子童言无忌……”
“我说得是真的。”右右盯着萧恒宇的眼睛，巴掌大的小脸一本正经的严肃。
“……”
胸口怒火翻涌的萧恒宇和她视线对上，只觉一股凉气从脊梁骨蹿出。
他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少年时代的萧恒宇在农村老家，有个瞎子给他算命。
说他命里带金，是富贵命。
没过多久，他从农村出来赚了第一桶金，一朝飞黄腾达。
此后一直顺顺当当。
虽然豪门的边沾不到，但在暴发户这一行列中也算较为优秀。
几年前他结婚，带着怀孕的老婆回了趟老家，顺便备上厚礼找那瞎子。
结果瞎子告诉他，说孩子会影响他们家的运势。
具体影响多大，瞎子也不知道。
萧恒宇大惊，奈何孩子已经足月，打不掉。
等孩子出生，果然，家里事业不进则退。
他又找到瞎子问有没有化解方法，瞎子说没有。
于是他问把孩子送给别人行不行。
答案是不行，送走只会让他的运势彻底败完。
这下萧恒宇夫妻俩对这个生下来没有任何好处的孩子，只有厌恶。
后面两人感情破裂离婚，谁都想甩掉萧启。
最后干脆把人扔到碧水湾。
萧恒宇觉得自己没把萧启扔到乡下，让他住在高档公寓，还让人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他，已经非常仁慈了。
他和前妻离婚后，迅速找了第二任。
第二任怀孕他也让瞎子算。
瞎子说这胎很好，可以抵消萧启带来的负面影响。
等到二儿子出生，他倒退的事业总算回春。
这下老婆孩子热炕头，萧恒宇更难想起还有个大儿子萧启。
今天要不是突然从手机屏幕看到苏时深的来电——他特意打听到一直存在手机里——他几乎忘了萧启的存在。
萧恒宇理智上不信苏右右的话。
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胡言乱语，怎么能当真？
可当苏右右那么认真看着他时，
结合瞎子说不能丢弃，否则运势全败……
她说的那句，和瞎子说的，竟诡异地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萧恒宇后背怎能不蹿凉气！
直到苏家兄妹俩离开，他都有些没缓过神。
萧启适时从床上坐起来。
萧恒宇瞥到他，下意识厌恶皱眉，随即匆匆带他走了。
他要信也是信瞎子，一个小丫头片子？哼！
阿姨和大夫也没法说什么，毕竟人家是亲爹。
往楼栋走的途中，余光扫过萧启。
萧恒宇心中愈发烦躁，吼道：“走快点，你磨蹭做什么！”
小男孩干脆原地停下，抬起眼皮，冷冷盯着他。
“你那什么眼神？啊？我是你爹！”
萧恒宇被他冰冷的视线盯得火冒三丈。
刚才积压的怒火好似找到宣泄口，抬手一巴掌扇了上去。
这力度可比右右那一撞重多了。
他瘦小的身体直接被扇倒在地，脸迅速红肿，止住的鼻血再次流出。
萧启一言不发地用袖子抹抹了鼻子，近乎凶狠地瞪着他，字字清晰：
“你最好打死我，否则，我会让你破产，死在无人可知的街头。”
他很聪明，察觉到萧恒宇对小冬瓜那句话流露出的恐惧。
遂毫不犹豫地化用。
萧恒宇呼吸一滞。
原本想要踹出去的脚仿佛千斤坠着，竟踹不下去了。
他急喘几下，将火气压下去。
心想：这孽障和苏右右认识，只要这层关系在，就能接触到苏时深。
“萧启啊，刚才是爸不对，不该打你。”
他缓下声音，拉起萧启，后者无法挣脱。
只能任由他蹲在自己面前。
“你和苏右右认识，记得要多找她玩，和她成为好朋友。”
“只要你和她成为好朋友，爸爸以后会多来看你的。”
小男孩冷漠精致的眉眼，露出成人化的嘲讽。
苍白的嘴唇沾染上鼻腔溢出的鲜红，他冷冷吐出三个字：
“你做梦。”
为了能接触苏时深，萧恒宇硬是压下暴怒。
那小丫头片子的话不能信。
但他对这孽障的态度怕是会影响到苏时深对他的印象。
所以，装也得装出来。
而当晚萧恒宇做了个不断循环的梦，梦里他真的破产流浪街头，凄惨死去！
终于醒过来的萧恒宇脸色煞白。
这下他真情实感地怕了。
“做噩梦了？什么样的噩梦把你吓成这样。”
他的第二任妻子黄玥打开灯，见他这副恐惧模样，有些惊讶。
萧恒宇思绪电转，急喘几口气，忽然说：“我打算把萧启接回来。”
“什么？！”黄玥脸色一变，“我不同意！”
“你不是说他冲撞你的运势吗！把他接回来，说不定还会败了我们雷雷的福运！”
萧恒宇于是就惶惶跟她说了下午去碧水湾发生的事，还有做的噩梦。
“你就是被那小丫头的话唬住，才会做噩梦。”黄玥说了一句。
但她清楚萧恒宇是什么性子，眼珠一转，又说：
“不过不论真假，反正以后对萧启上点心不就好了。”
“这样，我找个靠谱点的保姆过去照顾他。”
萧恒宇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其实千百个不愿意把萧启接到身边。
可无限循环的噩梦实在可怕，还特别真实……
黄玥赶紧安慰他，完了道：“再说你就算想把他接过来，也要他愿意啊。”
回想萧启对他的态度，萧恒宇下定决定：“那按你说的办，找个靠谱的保姆过去。”
“他现在还小，时间一长，知道你对他好，会和你亲的。”
黄玥替他按摩紧绷的身体，目光闪烁：
“但是我先说好，不能越过雷雷。”
萧恒宇慢慢放松下来：“放心，雷雷才是我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