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灵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自救一下!
她立即去紫宸殿,将此事偷偷禀告贵妃,“臣妾说得千真万确,御药房的医女已经检验过香料了,确实有毒!贵妃娘娘可千万不能再用这种香了!”
贵妃瞧了瞧她奉上的香料,“你是说陛下包庇凌香环?”
“是!”郁灵只求贵妃娘娘睁开眼好好看看枕边人!
“既是陛下的意思,本宫也无可奈何,这也算是一种体面的死法。”贵妃怔了片刻后喃喃道。
“贵妃娘娘??”郁灵也犯愁,“或许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
“你有什么好主意?先处置凌香环?”
郁灵沉默下来,杀凌香环治标不治本啊,源头还是萧铎!
“还是说,你想杀了另外一个人?”贵妃游刃有余,似乎并不惊讶皇帝的选择,“郁灵,若是将来本宫要你去杀那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弑君是死罪啊......
但是等凌香环登上皇后之位,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臣妾自然愿意效劳。”郁灵知道自己只有紧紧抱住顾贵妃大腿才会有好结果!
“今日你先回去,本宫自有法子。”
郁灵忐忑,她也就过过嘴瘾,不会真的叫她弑君吧?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当个富贵闲人,苍天,她当年到底为何看走眼,找了这么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啊?!
深夜万籁俱静之时,贵妃病重的消息忽得从紫宸殿传出来,不过半个时辰就传遍后宫。
郁灵赶过去时,众妃嫔们聚集在紫宸殿,御医们围拢在内室。
皇帝太后也已经赶到,蔡姑姑哭诉道,“贵妃娘娘半夜忽得猛咳,奴婢以为是老毛病犯了,没想到娘娘竟咳出了血。”
太后叹息道,“贵妃的身子拖了也有几年了,哀家瞧着这关怕是过不了了,快些命人准备棺椁后事吧!”
郁灵瞧着太后脸上哪里有半分愁色,这明明是盼着贵妃早日薨逝。
站在太后边上的凌香环忽得朝着外室走去,郁灵瞧着,凌香环趁着人不注意抱了已经熄灭得熏炉往外走。
合着萧铎、太后、凌香环全是一伙的!
“凌香环,将香炉放下!”
郁灵这一声斥责,惊得宫妃嫔们将目光投向凌香环,她端着香炉,右足已经迈出紫宸殿的门槛。
“陛下,一个月前凌香环赠了贵妃香料,臣妾已经命人查验,这香料中含着剧毒,凌香环如今正想毁灭证据。”
蔡全一听,冲过去夺下熏炉,“奴婢想起来了,贵妃娘娘的身子也从一个月前开始就每况愈下,还请陛下查明!”
妃嫔们虽然平日埋怨贵妃,但后宫还算是相安无事,若真出现这等事,那可是太可怕了!!
“啊?有毒?!”
“快去查验!若是真的,那就快些将凌香环抓起来。”
“胆敢谋害贵妃娘娘,这是死罪啊!”
郁灵瞧着萧铎的脸色,这等情况,他总不能包庇凌香环了吧?
“休要胡说,贵妃陈年旧疾罢了!”赵太后道,“凌香环是定南王之女,出身尊贵,怎么可能做这种天理不容之事。你们都退下,不要打扰贵妃。”
淑妃赵凝玉开口,“姑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叫太医来验一验总没错!”
赵太后脸色极差,“你少在这给哀家捣乱!”
“既如此,还是命人来验一验为妙,母后您说是么?”萧铎终于开口。
赵太后瞧着满殿的人,自己若再维护凌香环,那会落下人话柄,那她的名声该怎么办,若是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就叫林御医来查验吧!”
林御医可是太后的心腹!郁灵机灵着呢,生死存亡之际!
“何必劳烦林御医。”郁灵指了指内室里的张御医,此时他已经施针完毕,药也给贵妃服下了,只不过跪在榻便候命罢了。
“这里有个现成的御医,为何不叫张御医查验?”郁灵义正辞严。
“是啊,为何不叫张御医啊?姑母?”赵德妃疑惑道,边上淑妃也盯着太后。
赵太后要被气死了。
“张御医,你过来,查一查熏炉的香料有没有毒?”萧吩咐道。
皇帝答应得未免也太过爽快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郁灵琢磨着。
“皇帝,此事若是传到定南王耳朵里,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啊。”赵太后道,“哀家知道,定南王的臣服,对皇帝而言至关重要。”
“臣女愿意接受查验,求陛下还臣女一个清白。”凌香环跪倒在地,“臣女绝对没有谋害贵妃的意图。”
张御医取来银针,打开熏炉查验。
“回陛下,回太后,熏炉里的香料无毒。”
赵太后立马有了底气,伸手指着郁灵,“来人呐,把她给我抓起来,竟敢搬弄是非,污蔑定南王之女!”
郁灵呆若木鸡,这不合理,明明香料里有毒的......
太后身边的嬷嬷过来拿住郁灵。
“将她带到福宁殿,哀家要亲自责罚!”
“慢着。”萧铎开口道,“蔡全,贵妃宫里还有余下的香料么?一并取来叫御医检验。”
赵太后气急败坏,贵妃死了就死了,这等不能生育的女人留着做什么用?!凌香环年轻貌美,又能生育,真不知道皇帝为何要追查到底!得罪定南王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好处啊。
危急关头,郁灵不相信萧铎,他少装腔作势!张御医一定被他收买了!
蔡全匆匆取来香料,“这是凌小主当日亲手调制的香料,贵妃甚是喜爱,每日都要命奴婢熏上一些。”
郁灵是不抱希望的,萧铎做事做绝,他必定已经将香料调换了。
御医医谨慎地用银针查验,妃嫔们围过去看。
“银针变黑了!”
“呀!这香料有毒!”张御医惊呼了一声,“贵妃娘娘这一个月都闻的是这香么?贵妃本就体弱!!难怪如此啊!!”
郁灵立即命人将凌香环赠她的香料取来,“这些也是凌香环所赠,还请太医查验。”
御医拔出第二根银针。
赵淑妃:“这里头也有毒!!谁还得了凌香环所赠的香料,快快都去取来,这还得了!!!”
“瞧着面善,原来背地里竟然是个心肠如此歹毒之人!!”
满宫妃嫔们吓得躲闪开了,太后的脸色骤变,凌香环更是瞬间瘫软在地。
“定南王之女谋害贵妃,来人,去驿站将定南王押解进宫,朕要亲自审问。”
深夜的皇宫动荡不安,皇帝命人打开宫门,出动了禁军数百名。
定南王知道事情原委,不以为意,“陛下当日话里的意思不正是让本王的女儿杀了贵妃么?”
“朕何时说过?”萧铎冷笑。
“这毒是太后所赐,难道不是陛下默认的?本王听闻贵妃身子不好,这死法也算是给你的贵妃留了体面!”
事情败露,太后也不在装了,“皇帝,母后这都是为你着想,贵妃多年无所出,你年近而立,膝下却无子。倒不如叫贵妃这样死了,定南王幼女顺理成章登上皇后之位,你的江山也巩固了,这有什么不好?!”
“母后,朕的江山并不需要一个女人来巩固。”萧铎道,“朕不光要追究凌香环的罪过,母后你串通定南王的事,朕也会追究。”
赵太后大惊失色,这个儿子怎么就如此冥顽不灵!
定南王无所畏惧,“陛下,若是陛下能让本王的女儿当皇后,南疆二十万铁骑往后就听从陛下吩咐!否则,本王一声令下、”
“定南王除了女儿,还有一个儿子是么?”萧铎忽得反问。
“是又如何?”
“定南王将他送入皇宫当质子吧。”
定南王有七个女儿,就一个儿子,爱若至宝,“萧铎,你这是说得什么胡话!!”
“朕不是在与你商议。定南王,将你的女儿带回南疆,往后就给朕安分守己地守着边疆,不要再肖想皇后之位,至于你的儿子,此刻已经在皇城了。”
“胡说八道!”定南王惊呼道。
“把人带进来。”萧铎吩咐。
殿外的侍卫听到吩咐,推开殿门,御前侍卫金永正押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父王......”
“儿子!!!”
“再动,他的人头就落地了。”萧铎道,“朕要你现在离开皇城,只要你安分守己,世子自然安然无恙。否则,朕会你谋害贵妃之罪处置。”
定南王没想到看似温和的皇帝,会布下这等陷阱!!!
“还有,若是边疆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叫朕知道你勾结外邦,朕也会动手。来人,送定南王父女离开皇城。”
边上的太后吓得不敢动弹,这个儿子比她想象中心机更深。
“母后,往后你就长居福宁殿,不要再有任何心思,更不要再肖想后宫的权势。”
“我是你母后!!我们才是一家人,紫宸殿那个女人她既无显赫家世,又不能生子!”
“母后你错了,朕孤家寡人,没有亲人。”萧铎道。
一切处理妥当,天蒙蒙亮时,萧铎回到紫宸殿,“贵妃如何了?”
蔡姑姑道,“回禀陛下,贵妃已经苏醒了,娴妃在内室。”
郁灵正服侍贵妃喝药,幸而自己挺身而出,否则真叫贵妃枉死,自己此刻怕是小命也不保。
“贵妃,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定南王将立即带着他的女儿离开皇城,往后,母后也不会再插手后宫的事。”
“多谢陛下。”
郁灵心想贵妃也真能忍耐,明明皇帝险些纵容旁人毒害她,这不是帮凶是什么?此时还能谢恩?
若换做是她,必定已经将这个男人千刀万剐。
“娴妃,明日就搬回清宁殿,朕也会下旨恢复你娴妃的封号。”萧铎道。
“臣妾谢陛下恩典。”郁灵规规矩矩跪下磕头谢恩。
“只是,你是何时知道朕的谋划?”
什么谋划?
郁灵疑惑的神情叫萧铎眸光瞬间凛然,“还是说,娴妃并不知情?”
“臣妾......”郁灵想起昨日她与贵妃的对话,贵妃还问她敢不敢弑君,郁灵此时战战兢兢地看向贵妃,贵妃知道所有真相。
贵妃笑得富含深意,“陛下,娴妃前些日子来紫宸殿,担心臣妾身体康健,故而臣妾将装病一事和盘托出。”
贵妃拉过郁灵的手,“其实定南王还未来京时,陛下已经接到密报说是太后私下与其勾结,要谋害本宫。所以本宫才叫你不要再来紫宸殿。”
那么早啊......
“陛下迟迟未封凌香环,因为他从未想过要纳她为妃。至于凌香环几次陷害你,陛下也都是知情的,贬你去月华殿,不过是保全你罢了。”
郁灵:“......”
所以萧铎确实是有意将那香料扔掉,因为他知道有毒,无需再验,只等着贵妃装病而将定南王父女与太后一网打尽。
皇帝贵妃联手,所向披靡。
天知道她在心里骂了萧铎多久!这不是白骂了么?若是萧铎有读心术,此时自己恐怕已经被拖出去五马分尸了。
“臣妾不打扰陛下与娘娘说话了,臣妾先行回宫了。”
多说多错,还是开溜吧!横竖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可以回她的清宁殿继续当她的富贵闲人了!无论是宫斗还是政斗,这些都不适合她。
“站住。”
长廊之下,萧铎冷声吩咐。
诶?他不陪贵妃,跟过来做什么?郁灵战战兢兢地行了个屈膝礼,“陛下。”
“将那有毒的香料给朕之时,你知道朕的计划了么?”
“知道、”
萧铎愈加狐疑,“既知道,为何还要朕查验?”
啊?这一句真真问倒她了,郁灵心里慌乱不止,萧铎心思缜密,他必定看得出来她在说谎,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因为臣妾想陛下快点揭发凌香环。”郁灵仰着头,轻轻纯纯的瓷白脸颊,眸光透着真挚。
“为何?告诉朕原因。”
“因为臣妾不想陛下与凌香环亲近。”
“可你那日还教唆凌香环来御书房,为何?”
郁灵真真招架不住了,他怎么那么多话,从前他几乎不在床榻之外的地方与她说话的,郁灵觉得那样很好!
“因为臣妾想试探陛下,是不是假戏真做,喜欢凌香环。”郁灵反客为主,上前一步,“陛下,凌香环离开皇城,你会不会舍不得她?”
“荒谬。”
“那陛下发誓,没有喜欢凌香环。”郁灵扯开话题。
不等萧铎开口,郁灵又接着道,“臣妾与凌香环之间,陛下更喜欢谁?”
“娴妃,你不要放肆。”
“那日臣妾与凌香环同时落水,陛下为何只救凌香环?”
郁灵不是真心要问,不过是想转移萧铎注意力,如果他能训斥她一通,命她滚开就好了,她会溜得很快!
“陛下不喜欢臣妾了么?”郁灵得寸进尺,“你说呀。”
萧铎冷面冷心,何时遇到过这等事。
“认错了人。”
“那日朕下水救人,认错了人,你与凌香环的衣裳很相似。”
郁灵回想片刻,那日她与凌香环确实穿了同色的衣裳,还真的有理由啊......
“那你是真的不知道朕吃不得鹿茸羹么?”萧铎问她。
她是真的不知道......
“臣妾自然知道,臣妾只是嫉妒凌香环,所以想陷害她。”郁灵道。
萧铎眸光狐疑。
“臣妾对天发誓说得都是实话!”郁灵道,“臣妾对陛下是真心的!”
比珍珠还真!!
萧铎眼底的疑虑这才消散。
萧铎回到御书房时,慕容循与司徒珏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禀告陛下,臣亲自将定南王一行人送出皇城。”慕容不循邀功道,“定南王世子的住所也已经安排妥当,往后南疆就无后顾之忧了。”
“陛下怎么耽搁这么久?贵妃真病了?”
萧铎漫不经心道,“是娴妃、”
“娴妃娘娘怎么了?”司徒珏问。
“娴妃她非要缠着朕,问朕是喜欢凌香环还是喜欢她。”萧铎不耐烦,立在御案前,随手铺陈开一张泥金纸,执笔蘸墨。
慕容循看清他写了的是什么,“陛下嫌娘娘烦,一边是忙不迭地恢复她的妃位。”
“月华殿离御书房太近,她总来打扰朕,还是打发她回清宁殿住着。”
慕容循笑得颇有深意,“此事确实重要,比旁的事都重要得多,只不过女人嘛,正是因为对陛下过于情深才这般,陛下也不必因此烦恼。”
萧铎不置可否,停笔之后命刘歇进殿,“去月华殿宣旨,叫娴妃夜里来谢恩,朕夜里得空。”
郁灵接到圣旨,刘歇道,“陛下说要娘娘夜里再去谢恩,此刻白日他不得空。”
郁灵应下,虽说她确实会去谢恩,但皇帝竟然还给她规定了时辰,他还真是不谦虚。
她命人整理细软之后重新入驻清宁殿,郁灵仰躺到美人榻上,还是清宁殿好,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闲散日子!
夜里萧铎早早打发了慕容循他们出宫,郁灵到御书房时,萧铎正坐在御案前翻看南疆的奏报。
“臣妾已经挪回清宁殿,特意来谢陛下恩典。”
萧铎看她一眼,“先去沐浴,朕看完这封奏报。”
沐浴?原来他要她夜里再过来,是要她侍寝,可是下午挪宫一事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精力,郁灵今夜不想侍寝。
以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用信期当借口糊弄萧铎,前一次却不太管用了,如今一切归位,那她是不是可以继续用这个借口?
要不试探试探?萧铎大多时候真的很好糊弄!
郁灵怀揣着小心思,“陛下,臣妾今日、”
萧铎抬眸,眉眼沉静地凝视着她,郁灵心头一颤,抿了抿唇继续道,“臣妾信期,恐怕不能侍候陛下。”
萧铎眸光幽幽,“那你回寝宫歇着。”
这个借口竟然还有用!郁灵万分庆幸,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就跟从前一模一样,她大可以继续当她的富贵闲人。
“臣妾告退、”
郁灵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萧铎还是一如既往的糊弄啊!
“爱妃,你是不是觉得朕很好糊弄?”
诶?郁灵扭头看向萧铎, 她没有听错吧?
萧铎放下手中奏疏,眸光倨傲,“朕这儿有内务府的记档, 今日不该是你的信期。”
郁灵眸光愣愣地与萧铎对视着,他堂堂君王为何要去取她的记档啊......
郁灵立即屈膝跪下, “臣妾知错了陛下。”
“到朕身边来。”萧铎厌恶谎言, 倘若是朝臣他必定已经命人拉下去杖责,但她是他贴身的女人, 所以他要问清楚,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
“为何要哄骗朕?”
当然是不愿意亲近他啊,这还需要问么?郁灵腹诽, 他难道不知道她今日挪宫了么?她很累啊。
“你...会欢愉么?那种时候。”萧铎破天荒地想到这个问题。
他问得认真,郁灵被他的眸光盯得心脏怦怦跳,她不欢愉,她只是觉得难挨, 还有失控时的羞耻。
“若陛下能温柔一些就好了。”她思考片刻后道喃喃道。
身为供他泄火的妃嫔, 她其实没有资格要求他温柔, 但他自己亲口问的嘛,她就顺理成章地答了。
萧铎是不懂温柔的, 他觉得此事与在密室里手执鞭子审讯有异曲同工之妙,越是肆意, 越是叫他痛快。
“今夜你留下, 教朕如何温柔。”萧铎一本正经地命令道。
这个人真奇怪, 温柔还需要她教么?郁灵后知后觉,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她说谎拒绝的事情而责罚她。
但是她也不必觉得他好吧?他不责罚她其实就是贪图她的美色!
郁灵沐浴完后在榻上等着, 萧铎撩开幕帘,他没有如往常罗刹饿鬼一般将她摁住, 反而是坐到榻上。
眸光落到郁灵身上,她的寝衣穿戴妥当,郁灵心里很乱,其实她习惯了他那样对她,如此倒是不自在了。
她来到他身边,萧铎要她教他,所以她该主动一些?以前嬷嬷都是怎么教她的来着?
萧铎他有着一副寡淡而迷人的眉眼,此时他眼底没有那股戾气,郁灵抿了抿唇,压低了身子去轻轻亲吻他的眉眼。
若换做从前,他会很强势地剥她裙裳。
但他今日没有,只是靠坐在床栏,他的寝衣妥帖交叠,只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喉结分明,就这么望着她,眼底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泉。
他这幅样子好迷人,郁灵不禁感叹,等等,她怎么会被他蛊惑?郁灵立即去想他在暗室之中,手持长鞭审讯的样子,那人被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溅在他脸上。
这样才是萧铎真实的样子啊!!她的夫君是个逆贼,是个暴戾之人,她一直都畏惧他。
然而她恍神的片刻,萧铎如法炮制吻她的眉眼,轻若暖风拂面。
他往后退开。
郁灵愣住,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此处此刻她脑子里竟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萧铎他好纯情啊!
郁灵一边回想着当年所受的教导,一边有些笨拙再度压低了腰身去亲吻萧铎。
撇开其他不论,这个男人确实有着一副好皮囊,所以若他能学着温柔一些,那往后她也不会太抗拒。
她侧首绕开男人高耸的鼻梁,轻轻印在他好看的唇角上。
萧铎说话算话,说要她教他如何温柔,他就完全任由她。这是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的吻。
很温柔很纯净。
然而待一吻完毕,两人的鼻息都比以往重一些。不只是萧铎,就连郁灵都有了完全新奇的体验。
他交叠的衣襟,压抑的气息,他深沉的眉眼,该死,她知道他好看,可她从不知道他这样好看!
萧铎今日对她下蛊了?
郁灵心脏怦怦直跳,想着去饮一些茶平复气息,刚要动身,后颈就被男人的掌心扣住了,萧铎那张勾魂夺魄的脸朝着她靠近,她眼角划过他完美的下颚线,唇上再次软绵。
他可以学得不那么认真的,郁灵懊恼。
“是这样么?”
良久,萧铎退开,他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学生,比她更温柔万分。那完美的唇上晶莹,明明从前是一头狰狞的兽,此刻却伪装成救世的神明。
真要命了,收敛疯劲的他真好看啊!
“如何?”萧铎凝视着出神的郁灵。
他的声音也好听,郁灵心里再叫嚣,她从前都没有留意这些,只觉得他很粗鲁,如今他这模样完全占据她的神思,真真要命了。
郁灵点点头,心想着要不他还是按照以往的样子来吧。
“那继续么?”
萧铎这破天荒的商量语气,这求知的眼神,好似林间一头温顺的雄鹿,而她正被他一点点俘获。
不能再教他温柔了,她还是喜欢两人从前简单而直接的交易,他厌恶她又贪图她的姿色,而她也不过是利用他来得到穷奢极欲的生活。
郁灵不温柔了,她洁白的牙齿重重咬在男人宽厚的肩。
他从前也是这么对她的,那个时候她的心脏不似此时这般怦怦直跳。
这一次,萧铎没有学她那般,萧铎仰靠在床栏上,眸光平静中透着傲然,“你在认真教?”
郁灵诧异到险些绷不住,他从前明明很好糊弄的。
萧铎剥了她的右肩衣裳,张嘴露出森白的牙。
郁灵皱眉,等着肩上那熟悉的痛感。
然而并没有......他的唇轻轻贴到她肩胛骨,好似虔诚的信徒那般落下一吻。
郁灵:“......”
漂亮的眼瞳骤然睁开,要命了。
萧铎已经掌握了温柔的要领,收起牙齿,手上只用两分力道,循序渐进着来。
他温柔地吻她,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
......
结束时郁灵坐在萧铎怀里,浪涛褪去,萧铎俯首吻她,郁灵没有躲开反而主动回吻,因为这个吻是那么得、那么水到渠成。
她的心脏一直一直再往下坠落。
他们吻了许久,最后渐渐分开,郁灵对视上那双深邃眼眸,她脑子一片混沌。
“明日再来御书房好么?爱妃。”萧铎要求,不是命令,他的语气鼻息里夹杂着些许哀求。
“好。”郁灵脱口而出。
从他怀里跨坐下去,她仰躺在龙榻上。
如果她没记错,方才是她主动坐他怀里的。郁灵咬住自己的指尖,怎么会如此?好?她怎么会想都没想答应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内室里唯有两人淡淡的气息。萧铎没有去浴殿,郁灵也不想去,她只是想如此静一会儿。
“你喜欢这样么?”
“臣妾不喜欢!”郁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萧铎抿了抿唇,从边上取过自己的衣袍,并没有穿上,而是用来擦拭腹。
郁灵瞥了一眼,懊恼地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杀了她吧!从前即使他再过分,她都能保持清醒,可方才她真的迷失了,仿佛被人遮蔽了眼睛,而他完完全全地侵占了她的神思。
“你在说谎,娴妃,你很喜欢。”萧铎很肯定很冷静地道出这一句。
郁灵觉得自己的伪装被他完完全全撕了个粉碎。
“至少朕很喜欢。”
不要再说了!!住口啊!!他的话怎么这么多?!
郁灵已经开始懊恼了,她不想与他这样亲密。
这对于萧铎是完全新奇的体验,娴妃说她喜欢温柔的,所以他也想试试温柔的,方才一结束他就想着体验第二趟了。
温柔的感觉确实美妙。
“往后朕不会再那样了。”
郁灵:“......”
“起来,朕带你看看朕的私库,之前不是答应你的么?”
萧铎胡乱披了件衣裳,将郁灵从榻上揪起来,郁灵整理衣袍,从前再昂贵的衣料都会被他撕碎,今夜倒是没有,她整理衣襟,趿了鞋跟上。
萧铎握住烛台,一手捂着郁灵的手腕,带着她往御书房东南角去了。
“这是暗室......”郁灵道。
萧铎只是拉着她进入其中,即使每日清理,还是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他们穿过暗室,经过长长的甬道,萧铎推开了另外一扇门。
此处接连着萧铎的私库的暗门,说是暗门,实则是一座宫殿。
萧铎点燃墙边的烛台。
面前的场景瞬间夺走了郁灵的呼吸,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妆奁里塞满珠宝,是历代皇室的收藏。
“挑一样。”萧铎道。
郁灵被完完全全拿捏住了,她最爱这等俗物了!一串碧绿晶莹的翡翠珠串吸引了她的目光,价值连城四个字不足够来形容了,这比一串东珠朝珠来得更加珍贵。
萧铎忽然对她如此大方,郁灵心里都没有底。
“陛下可以将这串珠链赐给臣妾嘛?”
萧铎对珠宝没有太多研究,但身在皇室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这一珠串旷世稀有,当年父皇最宠爱的皇贵妃问父皇讨要这一珠串,父皇也没有给。
今日很奇怪,他忽得想赏赐些物件叫她欢喜,“可。”
他竟然朕答应了?
郁灵难以置信,若是将来发生些什么事萧铎要杀她,她跑路的时候只带这一样就够她吃一辈子的了!
萧铎从打开的妆奁盒子里勾起这串翡翠珠链,“明日你过来,朕再将它给你。”
啊,果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精明着呢!
郁灵回到清宁殿后,心心念念都是那串碧绿通透的翡翠珠串,若萧铎真赏赐给她,那她往后就少在背地里骂他几句。
夜里顾贵妃生辰宴,郁灵没什么心思,只想着等宴会过后就去御书房取那串珠链。
宴会过半,御驾一行人从御书房过来。
太监们捧着皇帝的赏赐来到贵妃面前。
刘歇道,“这些生辰礼都是陛下一个月前命奴才精心挑选准备的,其中有一样娘娘必定喜欢。”
他亲手将一个锦盒送到顾贵妃面前,妃嫔们都不由自主朝着那看,不知是什么物件如此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