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灵笑了笑,“臣妾去沐浴。”
萧铎放下悬在半空的手,垂首看着狼藉的榻,似乎还不够,但娴妃已经去沐浴了。
郁灵沐浴完回到内室,只想倒头就休息,岂料萧铎霸占了大半张榻,“到边上跪着反省,朕不是命令过你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怎么可以过河拆桥?!无情的男人!!!
“可是臣妾的膝盖疼死了。”郁灵语气尽显不满。方才他还抱得她要窒息,转眼就不认人了!而且这是她的寝宫她榻啊!
萧铎闭着眼,一副不管她死活的样子,“跪着反省。”
郁灵:“???”
他怎么不去死啊?
她一张小脸纠结倔强,很不服气,却也只能揪着裙侧跪在榻边。
啊,她恨死他了!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她也不会喜欢他!
大约是她咒骂得太狠,月底时萧铎竟病了,在朝堂上当场晕了过去。要知道他体魄强健,郁灵自进誉王府起就不曾听说过萧铎有何小病小灾,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郁灵被贵妃带着去养心殿探视皇帝。
太医禀告说,“贵妃娘娘,陛下病是心火太盛所致,这病非同小可......”
贵妃忧心忡忡地继续询问。
萧铎躺在龙榻上,边上围着太后,太后领了苏敏,还有苏敏的儿子,淑妃德妃许才人十几个妃嫔也围着龙榻,正哭着。
郁灵走近些,抱着手臂冷眼瞧着。
不是要选秀女么?不是要纳苏敏为妃么?不是要降她为嫔么?不是总欺负她么?不是拿着鞭子耀武扬威么?
哼,萧铎他也有今日!
此时萧铎睁开眼。
这个角度,其他妃嫔伏在龙榻边缘哭,萧铎正好瞧见站在人群外抱着手臂一副事不关己的郁灵。
她甚至是有些不耐烦的。
郁灵感受到萧铎凝滞的眼神。
郁灵:“?”
“陛下......”她也跟着凑到床沿,“陛下终于醒了!!”
“臣妾担心得要命!!”
她哭嚎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太后与淑妃她们。
萧铎靠坐起身,“母后,儿臣怎么了?”
太后擦拭着眼泪道,“你在朝堂上晕倒,御医诊脉说你连日操劳,心火甚旺,绝不能再管理朝政了,得安心喝药将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萧铎眉眼扫过龙榻边缘,妃嫔们各个哭成泪人,娴妃哭得最凶。
所以方才娴妃那般凉薄的眼神......是他的错觉。
萧铎遣散了哭哭啼啼的妃嫔们,说自己无碍,叫她们不必担心。
太后却执意要留下亲自照顾皇帝。
顾贵妃道,“母后不必担心,这儿有臣妾照顾,若陛下再有不适,臣妾再派人通知母后。”
赵太后对这个小儿子的感情普普通通,她确实是担心的,但往长远考虑,若此刻萧铎就这么去了,那被关在宗人府大牢的大儿子便有救了。
“那贵妃你悉心照料着,若有什么事,即可过来禀告哀家。”赵太后吩咐,“行了,除了贵妃以外,其他人各自回宫去吧,不要打扰皇帝休息。”
郁灵扭头就要走。
“娴妃,你留下帮着本宫照顾陛下。”
郁灵:“......”
她就知道,坏事总能落到她头上!!!
贵妃何必将照顾萧铎的事情揽到她自己身上呢?太后身体康健,年纪也并不大,叫她照顾不是正好?贵妃明明自己的身子也不好。
顾贵妃一直咳嗽着,小太监将煎好的药送来,贵妃便叫郁灵伺候皇帝吃药。
郁灵唯能照做,这后宫里,平日有什么好处也分不到她头上!偏偏这种事她每次都逃不掉!
“陛下喝了药,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否则臣妾心里空落落的。”郁灵也不笨,在萧铎面前她还是要装一装的。
“朕无碍,歇息几日就好了。”
“陛下怎么无碍,御医说陛下有性命之忧呢!”郁灵脱口而出。
萧铎将汤药咽下去,“性命之忧这种事,就算有,你也得瞒着朕,不是么?”
郁灵:“......”
郁灵:“陛下这是掩耳盗铃,臣妾可不能做欺瞒陛下的事!”
她觉得自己得提醒皇帝安排后事,未雨绸缪,皇帝也别怪她说话难听,否则到时候他真的撒手人寰,那她与贵妃不就任由废太子与太后拿捏了么?
深夜,贵妃咳得越发厉害,皇帝命她回紫宸殿休息。
贵妃好不容易应下,“娴妃,你留下好好侍候陛下,倘若陛下有何不适,一定要派人来紫宸殿告诉本宫。”
郁灵:“......”
贵妃简直借花献佛嘛,嘴上说着好听,要留下照顾皇帝,现在又成了她郁灵的事了,她难道就不累吗?
“臣妾遵命,贵妃回宫休息吧,一切都有臣妾在呢。”
贵妃离开后,郁灵侍候皇帝用膳,虽说他病了,但胃口比她还好,她给他布菜,手腕酸得很。
等到了夜里,萧铎靠在龙榻上看书,郁灵道,“陛下休息吧,臣妾回清宁殿了。”
“你留下。”萧铎放下书册,轻轻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往龙榻上拉。
郁灵:“?”
萧铎是什么意思?
郁灵:“那臣妾不走,就在边上照看陛下,陛下休息吧。”
怎么?当她铁打的啊?
萧铎伸手,轻扯她腰间细绸带。
啊?郁灵愣了愣。
好啊!他病成这样还有这样的心思?!
郁灵吓得挣脱他的钳制,“御医嘱咐的,要陛下好好养着,陛下还是收起这份心思吧!等陛下好了,臣妾再侍候陛下。”
萧铎身着寝衣,衣襟微敞,他胸膛宽阔,锁骨与脖颈也十分好看,温润的容颜,偏偏有一双凌厉深沉的眼眸,就这么凝视着她。
他生得真好看啊......
但郁灵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心动!
萧铎还是将她拉到面前来,娴妃于他而言就如同蛊毒一般,只要她在他跟前,他无时无刻不想要她,“朕无碍,朕都是装、”
郁灵快哭了,挣脱萧铎的手,这个人病了,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啊,她是抵死不从的!
“万万不可!如果陛下死在臣妾身上,臣妾可就说不清了!”
这话说出口,内室异常静谧。
郁灵难以置信自己说了真心话,毕竟萧铎还没到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的地步, 他要杀她还是很容易的......
显然,萧铎也诧异。
他手臂松了力道, 却依旧牵着她的手心, 气息沉沉,“你方才说什么?”
郁灵, “......”
她不敢看萧铎的眼睛。
“朕死在你身上?”萧铎缓缓开口。
郁灵已经无地自容了,虽然她觉得自己只是说了实话。
“臣妾的意思是不希望陛下出事,倘若真的那样了, 臣妾不得为陛下陪葬么?”
“所以你是担心你自己,不是担心朕?”萧铎道。
这不是废话么?!
郁灵泪津津的,“臣妾一直以来都是依赖陛下存活,倘若陛下真的撇下臣妾走了, 还是以这种不体面的死法, 那太后不得将臣妾生吞活剥了。”
既然话题已经到了这儿了, 郁灵自然要问清楚,“若陛下真的......陛下会事先安排好臣妾的下半生吧?毕竟臣妾没有皇嗣傍身。”
萧铎怒极反笑, 捏着她的手心,“爱妃说说要朕怎么安排?”
“首先, 陛下不能将皇位传给你侄子萧睿, 更不能叫太后掌权。”
萧铎脸色还算温和, “朕没有子嗣, 所以朕该将皇位传给谁?”
郁灵方才就想好了, “庆贝勒之子,倒是很适合继承皇位, 陛下与庆贝勒之间一直相安无事,所以将来也不会苛待臣妾,但以防万一,陛下还是赐臣妾一块免死金牌吧。”
“爱妃想得周到,还要什么,今日一并说了吧。”萧铎抱起手臂,沉沉目光凝视着她。
“最好臣妾能移去江南行宫,如此一来与娘家也好有个照应。”郁灵道。
“在理。”萧铎看她的眼神微变。
郁灵倒是没想到萧铎如此好说话,那就又该说说细节了,“陛下,那臣妾宫里的珠宝首饰,到时候是能带去江南的吧?”
“可以,爱妃还要什么?”
光凭这些珠宝,她往后难道要靠典当过日子么?
“万一,臣妾说是万一啊,万一陛下驾崩,那臣妾的月俸禄每个月还照样发么?”
萧铎面无表情,“发”
“不会减少吧?”
“只多不少,倘若谁敢减了爱妃的月例,到了中元节,朕就上来找谁算账。”
郁灵欢天喜地抱着他的手臂,“陛下对臣妾真好!”
“你倒是没想着当太后。”
郁灵这会儿哪里能听出萧铎的不善语气。
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臣妾不贪心的陛下,做个太妃就成了,也不是非要做太后。”
萧铎点点头,“只是这般恐怕不能与朕合葬了。”
“合葬?”郁灵仰起脑袋,“臣妾与陛下合葬?”
“你不愿意?”
“臣妾、臣妾不是不愿意、”
她就是不愿意。
“合葬就免了吧,贵妃在后宫的地位最是尊贵,臣妾不能抢了贵妃的位置,臣妾葬在江南也成、唔、”
郁灵忽得被扼住了下颌,萧铎用了五成的力道,“朕倒是小瞧了你,朕这才一病,还未驾崩,你就将自己的事全安排好了,”
郁灵头皮发麻,明明是皇帝问她了,她才说的。
生病的人何来如此大的力气?!
“臣妾是与陛下玩笑,真的,只是玩笑!陛下高抬贵手!”
郁灵的脸瞧着清纯精致,一捏却有些肉嘟嘟,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呵,萧铎推开她,“若朕真的驾崩,遗诏里必定要你陪葬。”
郁灵:“陛下的意思是要后宫妃嫔全部殉葬?”
听着惊悚,却是萧铎能做出来的事,可是她还年轻,不过双十年华,她还不想死......
“朕只挑一人殉葬,就娴妃你吧。”
“怎么是臣妾?”郁灵心急如焚,怎么又是她?!倒霉的总是她!
“你不肯么娴妃?”萧铎道,“要么你一个人陪葬,那么你全家人陪葬。”
郁灵:“......”
郁灵:“那臣妾愿意陪葬!好了,不说这些,陛下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哦,现在又不说了?”萧铎问她,云淡风情的语气里夹杂着阵阵阴风。
“陛下快休息吧,臣妾守着陛下。”郁灵道。
她这是倒了什么霉,他死都要拉着她,陪葬是不可能陪葬的,她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写下遗诏的,即使写了,她也会毁了!
萧铎的病情日渐严重。
等到了第三日,赵太后来探望萧铎,“皇帝,如今你病了,朝堂之上乱成一团,你还未立储君......”
赵太后一番语重心长,意思是无非就是叫萧铎快快立萧睿为太子,由她辅佐听政。
“铎儿你放心,倘若你有个闪失,睿儿必定会好好为你办后事。你并无亲身骨血,所以也不怕他秋后算账。你后宫的妃嫔,母后也会尽数照拂妥当,不会叫她们吃苦。”
萧铎:“一切听从母后吩咐。”
赵太后没料到小儿子答应得如此爽快,“那、那就快写诏书!这几日你好生修养,由母后与睿儿替你处理朝政!!”
赵太后已经想好,等监国的权力到手,就立马提拔娘家人!
郁灵在边上看着萧铎写下册封太子的诏书,又命刘歇取来国玺盖上,赵太后拿了诏书喜不自胜,连皇帝的病情,她都不多过问一句便离开了养心殿。
郁灵瞧着边上的国玺,赵太后倒是如愿了,她不会真要殉葬吧?
萧铎写完诏书,人已经显出疲态,靠在龙榻上,“娴妃,给朕倒杯茶。”
说话也有气无力,显然已经病入膏肓了。
“陛下......要不要把遗诏一道写了?”她端来茶盏递给他。
萧铎疑惑看他,“你要朕写什么?”
“陛下不会真要臣妾殉葬吧?”郁灵道。
“你不想殉葬么?”
“臣妾还年轻!怎么能殉葬呢!臣妾还不想死,陛下放臣妾一条生路吧......”郁灵眼神哀求。
“爱妃,你不是向来自诩情深么?”
“臣妾......”郁灵心想到了这等地步,那还是说实话吧,“臣妾对陛下其实也没那么深的情意,更没有爱到要殉葬的地步,倘若你的侄子萧睿继承皇位,必定会苛待臣妾的!毕竟陛下夺了他父亲的皇位。陛下别看他年纪小闷声不响的,若陛下有个闪失,别说葬你入皇陵了,怕是会将你抛尸荒野!!!”
萧铎端着茶盏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他蹙眉瞧着她,好似头一天认识郁灵这个人。
“你说...对朕没有那么深的情意?”
郁灵点点头。
萧铎正视她,“娴妃,你告诉朕,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么?还是依然在说笑?”
“臣妾前几日说的也是真心话!”郁灵道,“臣妾不想殉葬,也不想合葬,臣妾甚至害怕陛下驾崩后,臣妾遭到萧睿虐待,陛下能不能在死之前,为臣妾谋一条生路,要臣妾快快活活地过完下半生。”
萧铎僵在原地。
此时顾贵妃来养心殿了,“陛下,臣妾送药过来。”
贵妃虽然体弱,不能在皇帝身边日日夜夜地照顾,但她精力好的时候会亲自煎药。
郁灵退到一旁去了,萧铎的眼神让她觉得愧疚,但她这几日真的寝食难安,就怕萧铎突然走了,那自己在太后她们手里肯定没活路了。
皇帝的眼神跟着她移动,瞧着她乖巧地站到了边上。
顾贵妃坐到榻边,伺候萧铎喝药时,萧铎才回过神。
午时,后宫其他妃嫔也过来探视皇帝,御医诊完脉,说是萧铎的病不见好,改了方子用更补的补药。
“回禀贵妃,这个房子需得用女子的血做药引。”御医道。
贵妃当场撩起袖子,“御医,那便用本宫的吧,只要陛下的病能好起来。”
淑妃一咬牙,“顾贵妃体弱,还是不要勉强了,用我的吧!”
德妃见淑妃这般,“也用我的!我身体康健,我的血更好用一些。”
虽说皇帝平日里并不搭理她们,但淑妃德妃对皇帝这位表哥还是心存爱慕的,毕竟皇帝生得这样好看。
几位位份不高的才人也纷纷效仿,一时间皇帝寝宫里,满是妃嫔们的声音。
郁灵抱着手臂站在床头,幸好有这么多妃嫔愿意献血给皇帝凑热闹,终于没有她什么事儿了,她可不想留疤,也不想失血。
在一片嘈杂声中,她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寝宫。
一声不吭地走了,完全忽视了人群中那道盯着她的视线。
郁灵想回清宁殿休息,行至廊下意外遇见了慕容循,“娴妃娘娘,陛下还装着病呢?”
皇帝在装病么?
她木讷点了点头。
“陛下也真是的,非要试探废太子妃与她儿子是否真心。”
试探......
郁灵瞬间醍醐灌顶,“你是说陛下装病是为了试探苏敏?”
“当然了!难道还试探娘娘你么?”萧铎道,“臣有次装醉试探妾室,瞧瞧都会有谁照顾臣,陛下听后觉得这个主意甚好,陛下就装醉试探苏敏,陛下说苏敏在他酒后并不搭理他,而是将他直接交给了娘娘你照顾,自己直接走了。所以陛下心寒了,这次装病试探她,同时试探她儿子。”
郁灵:“!!!!”
萧铎是装病!!他这、这哪里是试探苏敏啊,他这是试探她是否忠君哪!!
若她没记错,前些时日是她将酒醉的萧铎留给了苏敏。
郁灵心脏狂跳,自己中了萧铎的圈套了,一定是这样!前头那甜瓜的事就引得萧铎生了疑心,故而又是酒醉又是装病。
自己竟然不打自招,说自己对萧铎没有太深的情意,这、这、她得立即回去补救!
养心殿内,萧铎靠坐床栏,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妃嫔们围在榻边争论着要用谁的血用药引,各个自告奋勇,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换皇帝的。
“陛下怎么了?陛下可有不适?”贵妃留意着萧铎脸色变了。
“没什么,叫她们出去,朕要休息,御医药不必备药了,朕不想喝。”
这颓丧的模样哪里还是萧铎啊,贵妃更忧心了。
郁灵回到寝宫,其他妃嫔们正准备离开。
“娴妃,你拿着匕首要做什么?来人!你怎么可以带兵器进皇帝寝宫呢?!”淑妃惊呼一声。
这一声惹得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郁灵身上,靠在龙榻上闭目养神的萧铎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见郁灵手握着一把大匕首,瓷白的脸颊上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不是说陛下的药要用人血做药引吗?臣妾取了匕首来,陛下,就用臣妾的血吧!”
众人惊得都不言语,大多得妃嫔们不过是说一说,表表忠心,真要她们献血,那还是得提前做好心里建设,毕竟大家在宫里都是娇养着的,平日里手指划破一点皮还要请御医呢!
娴妃居然握着那么大一把匕首!!
郁灵横刀就要割自己的手心,贵妃立即上前阻止,“娴妃你慢着!陛下说不想喝药,你可别做傻事!!”
不喝那一副药?那她怎么表忠心?萧铎心里必定是不满意她了。
“陛下怎么能不喝药呢?”郁灵哭着道,“陛下不喝药,身子怎么能好?倘若陛下有个闪失,臣妾也不活了!”
她扑到床沿嚎啕大哭,这哭声远比方才其他妃嫔的声音更洪亮。
淑妃觉得,娴妃她要哭死了。
德妃觉得,娴妃她是真的爱皇帝。
许才人觉得,娴妃她真的傻啦吧唧地要献血啊,那个......大家不都是逢场作戏么?
“用臣妾的血吧,别说是血,即使是要用臣妾的肉做药引,臣妾也要先献给陛下的!!”
萧铎脸色稍霁,“你方才出去,是去取匕首了?”
语气里带着些疑惑。
郁灵狠狠点了一下头,“不然陛下觉得臣妾出去做什么?陛下快去命御医煎药吧,不论用多少血,臣妾都是不会吭一声的。”
淑妃:“那、那娴妃娘娘也不能用太多血啊,若是失血过多,是要一命呜呼的!”
贵妃:“娴妃,本宫知道你对陛下情深义重,但你的身体也重要,你先把刀放下。”
郁灵这会儿哪里敢放下,既知道了真相,那还是要靠这一招保命的!否则够皇帝秋后算账,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御医,你说要多少血,我即刻就放血!”
御医瞧着娴妃是来真的,“娘娘先把匕首放下,不要伤了自己,臣方才想到这人血也可以用其他药材代替,娘娘们金尊玉贵的,即使真要用人血,那也得先用臣的血!”
郁灵是铁了心要献血的,含泪道,“我的身子不要紧,要紧的是陛下!”
她皱着眉头用刀去割手心,众人惊呼着拦下,然而郁灵的手心已经渗出血丝了。
贵妃惊呼道,“娴妃你怎么可以如此莽撞!”
御医更是夺走了她的刀,立即去药箱里取止血药。
边上淑妃许才人她们看呆了。
淑妃小声嘀咕:“没想到她来真的。”
德妃:“之前不是还为陛下挡过刀么?她为了争宠一直都很拼命。”
养心殿里乱成一团,这一刀虽然划得并不深,但实打实地出了血。
御医仔细包扎许久。
萧铎遣散了妃嫔,叫她们回去,不必再来探望了,唯独郁灵被皇帝留了下来。
伤口有些疼的,郁灵眼底还有泪花。
萧铎面庞冷峻,“娴妃,你这般莽撞,不会以为朕会因此动容吧?”
狗男人心肠很硬的,郁灵觉得他倒不至于动容,至少也不会计较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了。
“臣妾只想着陛下的病快些好,臣妾没有想那么多。”她捂着手。
萧铎瞧着郁灵的神情,我见犹怜,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只觉得娴妃实在愚笨!他怎么会有她这么蠢的妃嫔!贵妃早就看出他在装病,就她傻乎乎的,御医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即使朕真需要人血,何须用你的?”
若你真到了要死的地步,需要用人血,我肯定也是不肯的,郁灵在心里反驳了。
“臣妾莽撞,陛下怪罪臣妾也是应该的。”郁灵抬手擦眼泪,手心真的很疼啊。
萧铎捏住她的手腕,仔细打量着她手心的伤口,包着纱布隐约渗出血丝,看来伤口不浅。
他面色阴沉。
郁灵不禁想,这个男人心急深沉,难道他看出她是装的?
“爱妃怎么改了口风?你不是亲口说,对朕的情意没有那么深么?”萧铎幽深眼底泛起疑色。
狗男人果然不好糊弄!
“实不相瞒,臣妾原本以为陛下这两日在装病,故而说了那些话来逗趣......直至方才听御医说得那么严重,臣妾才明白陛下真病了!关心则乱,还请陛下不要责罚臣妾。”
“你上榻来。”萧铎命令。
不会是要亲手掐死她吧?
郁灵脱了鞋上榻,乖巧地跪坐到皇帝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
萧铎抬起手,略带薄茧的手朝她伸过来,郁灵吓得脸色苍白,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他不会是要掐死她吧?!
萧铎抬起手, 略带薄茧的手朝她伸过来,郁灵吓得脸色苍白,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手心触碰到少女粉颊。
萧铎语重心长道, “娴妃,你往后......不要再叫朕担心了。”
啊?郁灵眼睫轻颤, 因为沾染了泪水而显得格外晶莹可爱。
“朕不需要你为朕挡刀, 也不需要你为朕献血。”萧铎道。
他的声音好温柔,动作也温柔, 抱她到怀里,轻轻扣着她的手腕,查看她掌心的伤势。
“朕不想在你身上看到任何伤疤。”
“还有就是, 朕的确在装病。”萧铎坦白。
对于一个能为他献血入药的妃嫔,萧铎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郁灵心里的忧愁一扫而空,萧铎还是这么单纯好骗!!
皇帝装病十日,太后将重病的长子从宗人府大老里释放出来, 又命礼部选日子要封孙儿萧睿为太子, 萧睿转头命御医停了萧铎的药。
然而得意不过几日, 萧铎的病痊愈了,这一次他毫不留情, 将废太子夫妇以及萧睿通通关入了宗人府大牢,并且将太后也软禁起来!
郁灵后怕不已, 幸好自己从慕容循那意外得知萧铎装病, 否则差一点点她就要被挫骨扬灰!
这几日萧铎对她的态度变了。
譬如今日, 他非要她来御书房, 替她亲自换药。她到御书房时, 司徒珏、慕容循他们还在。
“不碍事,你过来, 朕替你换药。”
司徒珏看她一眼,“娴妃娘娘的手怎么伤的?”
“她信了御医的话,以人血入药引,当着众人的面就割开手心。”萧铎道,“愚忠,朕何须她的血?”
皇帝嘴上这么说着,手上拆纱布的动作倒是温柔仔细。
依旧难免扯到伤口,郁灵微微皱眉。
“弄疼伤口了?”萧铎问她。
司徒珏瞧着面前的情形,疑惑道,“娴妃娘娘并不知道陛下在装病么?”
慕容循已经在边上露出了悟的神情了。
完了,慕容循与司徒珏知道她是故意装的了!
“呜呜呜呜,臣妾伤口好疼啊陛下。”郁灵故作夸张地扑到皇帝怀里。
萧铎立即命人去传御医。
“不要御医,陛下抱抱臣妾就好了!”郁灵啜泣道。
萧铎抬眸看了一眼慕容循与司徒珏,一本正经道,“你们先出去吧。”
后者脸上的神情很有深意,皇帝难道没看出来,娴妃是装的么?手心也肯定是故意划破好向皇帝表忠心,博取疼爱怜悯的!皇帝那么英明,竟然看不出来?平日里在朝堂上那可是......
“还站着?出去。”萧铎冷声吩咐。
等殿门关上,萧铎立即就将她抱到怀里,“手心还疼不疼?”
郁灵捂着心口点点头,额头抵在萧铎肩膀,差点穿帮!
“心口疼?”萧铎见她捂着胸口,神情十分严肃,“手心疼还是伤口疼?”
郁灵:“......”她捂错地方了!
“臣妾的手心和心口都疼,陛下给臣妾揉一揉,呜呜呜呜。”
萧铎知道她身娇体弱的,手心失了那么多血,导致心口疼,他的手掌贴在她心口轻轻揉,“朕一会儿命御医过来替你开几副补身的药。”
想想又微恼,“其他妃嫔哪里同你一般蠢笨?”
萧铎素来是瞧不上娴妃的,她除了床榻上,真的是一无是处,如今还弄伤了自己,她两次受伤都是因为他,一次是为他挡刀,一次是为他献血,总是做多余的事情!
他还骂她蠢?郁灵要笑了,她机灵着呢!
“你还笑?”萧铎垂眸捕捉到郁灵唇边笑意。
“臣妾是因为陛下安然无恙才笑的,臣妾受些皮肉伤并没有什么的!”郁灵靠在萧铎胸膛。
男人的心跳稳健有力,言辞之间对她多有嫌弃,却将人牢牢扣在怀里。
郁灵觉得萧铎的心跳似乎比原先快些了,难道他这么喜欢听情话,她趁热打铁,多说几句吧,“臣妾心里就陛下一人,若是陛下有任何闪失,臣妾自然是不会独活的。”
“可是娴妃,你说朕死之后,你会回江南、”
她要好好给他洗脑,好叫他将她之前说的一些无情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臣妾说了嘛,那都是臣妾以为陛下装病的话,陛下怎么还记着呢?!那可太冤枉臣妾了!”郁灵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双手捧着萧铎的脸,“陛下都忘记了吧!”
两人额头几乎相抵,这个男人该死的好看。
等等,郁灵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头一次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举动。
“好,朕都忘记了。”萧铎一本正经。
这一声温柔得更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