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姐姐对她说真心话。
可是郁灵犯难,若是前几日还成,这几日萧铎看她不太顺眼,她都躲着他。
况且他还郑重命令她不许再去御书房。
但郁灵也是要面子的人,她答应下来。她在萧铎身边这么多年,若这事都办不成,那传到苏州府,叫父亲听见了,恐怕要说她不成器了。
早知如此昨夜就不惹萧铎了,如今倒是不好开口。
她又做了龙井酥,夜里提着糕点去御书房,毕竟有求于人嘛。
“我打赌说那个李棠撑不过三日吧。你还不行,给钱给钱,五千两银子。”慕容循拍了拍司徒珏。
萧铎闻言,“什么撑不过三日?”
“对了,陛下还不知道,臣派了一个相好的青楼头牌名叫洛儿的去勾引李棠。”慕容循笑得拍大腿,“我与司徒打赌说他撑不过三日,司徒说李棠与妻子伉俪情深,必定会坐怀不乱。结果陛下你猜怎么着,那李棠一见洛儿就走不动道了,将她带回家中,当日就进了洛儿的房间,洛姬今日还传消息说,李棠的床上功夫极差,还清真廉明,刚正不阿呢,在朝堂上大骂陛下,骂这骂那的,结果自己竟然是这幅德性!”
萧铎听了神色淡淡,“无趣。”
“怎么无趣了,那李家啊可是闹得天翻地覆,李棠倒是开心,觉得自己得了位知己,还闹着要将洛儿纳为妾室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前头礼部顾侍郎要为洛姬赎身,她都不肯呢!”
“对了,听洛儿说李棠的妻子今日进宫找娴妃娘娘了,估计是要她帮着将洛儿赶走。”慕容循道,“若是娴妃娘娘来求陛下帮忙,陛下可千万别答应,否则臣就没好戏看了。”
萧铎把玩着手里的御笔,“朕怎么会有空插手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
“臣觉得也是。”慕容循笑道。
话音刚落,外头刘歇就通报说娴妃娘娘求见。
萧铎翻开奏疏,“朕说了妃嫔不许再来御书房,叫她回去。”
郁灵掐着时辰来到御书房,她觉得萧铎十有八九要赶她走,不出所料,早知道不做龙井酥了。
提着食盒原路返回,郁灵心想着这事也并非萧铎一人能办,若是她直接去找慕容循......
她马上到清宁殿院门口时,御书房的小太监追过来了,“娘娘,陛下命你回去。”
做什么折腾人?
但他肯见她就是好事,郁灵又喜滋滋地提着食盒回去了,御书房里唯有萧铎一人。
郁灵琢磨着不能开门见山,显得她太势利了,以萧铎的脾气必定会将她赶回去。
嗯,她是来关心自己的夫君的,关心的同时顺便来求他办一件事。
“陛下~”
郁灵的语气相较于昨日在贵妃寝宫廊檐之下,温柔得不像话。
萧铎靠坐御座,看她的眸光绕有深意,唇边含着淡淡笑意,打量郁灵。
“爱妃夜里特意过来送糕点么?好像不是时候。”语气慢不经心。
为了讨好萧铎, 郁灵来时特意打扮过了,“臣妾听闻陛下近日劳累。”
“朕从近日才劳累的么?”
郁灵:“......”这个男人最近是特意练习如何挤兑人了么?她还是喜欢从前哪个好糊弄的萧铎,他近日变得格外机灵。
“陛下尝尝臣妾亲手做的点心嘛。”郁灵从食盒里取出糕点, 递到萧铎唇边,人也依偎过去。
萧铎淡然自若, 眼底深邃幽深, “爱妃除了龙井酥,其他都不会做了?”
郁灵:“......”
萧铎拿过她手里的糕点, “说吧,何事。”
他竟然料定了她有事求他?难道他已经看透了她势利的本质?
“臣妾确实有一事求陛下。”郁灵揪过萧铎的手。
“爱妃有话就说。”萧铎抽离手掌,咬了一口龙井酥。
美人计失败。他装得一副不近女色, 清心寡欲的模样,装得倒是挺像!
郁灵事无巨细地告诉萧铎,“所以臣妾想陛下下一道口谕,命慕容循将他那位妾室接回家去。”
“原来是这桩事。”萧铎漫不经心道, “朕身为一国之君, 管臣子后宅的事情恐怕不妥。”
“陛下, 臣妾求你了。”郁灵的语调饶了几个弯,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尴尬。
“也不是不行。”萧铎抬眸凝视着她, “只是朕没瞧见爱妃的诚意,一碟龙井酥怕是不够。”
“那臣妾这几日学几样其他点心, 陛下想吃什么?”
“若是点心, 御茶膳坊的人做得比你好。”
“那陛下要臣妾如何, 你才能答应呢?”
“你有什么是旁人没有的?”
郁灵微微皱眉, 她有的而别人没有的东西......那串珠链。萧铎不会是问她要回那串珠链?这么小气?
“那臣妾将那串珠链还给陛下?”
萧铎唇边的笑意荡然无存, 垂眸看向她的手腕,再度揪着他的袖口。男人不置可否, 忽得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顺着她的手臂往上。
穿过宽大的袖口,少女的肌肤冰凉软腻,郁灵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被萧铎扣着腰身抱到了御案上。
少女纤柔的身形完完全全被困在男人身前。
萧铎撑在案沿压低了肩,“怎么连慕容循都能猜到爱妃心中所想?”
“有事才来讨好朕?”
男人容颜近在咫尺,郁灵能看清他琥珀色眼瞳,他棱角分明的脸,还有他尖刻的下颚。
“臣妾、”她动了动唇又立即住口,被他盯着心头骤颤。
他生得真好看啊......
“是陛下不许臣妾过来。”郁灵有理有据道。
“朕很丑?”
啊?他还记着前几日的事情啊。
“陛下不丑。”郁灵摇摇头,她漂亮得好似一尊琉璃娃娃,就这么坐在他的御案之上,伸手勾了他的脖颈,仰头轻轻亲他下颚伤痕。
口是心非!萧铎才不吃她这一套。
“昨夜不是还很硬气么?”萧铎质问。
哗啦一声,御案上的笔架尽数被他靠到地上,郁灵骤然一颤,还来不及反应,人就被扣着肩按到了案上。
素了这几日,萧铎此时很有兴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既然她的存在就是供他疏解,他又何必忍耐呢,明明该叫她每日来侍候直到他厌倦她为止。
御案上凉丝丝的,郁灵挣扎着要坐起,萧铎却按着她手臂。
她不喜欢这般,仿佛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去内室......”
萧铎充耳不闻,他清晰地记得昨夜廊下她那件茶白襦裙,也记得自己回寝宫之后浸泡过了半个时辰的冷泉。
现在有事求他,又巴巴地过来?她当他是什么?
“去内室吧...”郁灵祈求。
指尖在湖蓝色丝绸带上饶了几个圈,慢条斯理地散开了结,深棕色御案衬得她肌肤雪白夺目。
“在何处不都一样么?若你不喜欢朕的御案,抱你去暗室?”清冷的声音入耳。
“不,不去暗室。”郁灵不敢再言语。
衣襟微敞,少女的锁骨很漂亮。
萧铎轻扣她的手臂,“自从李家来了皇城,爱妃的心思全用在了他们身上。全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臣妾不敢。”郁灵不喜欢这般,好似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萧铎将她的无措看在眼中,却也只是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发丝。
昨夜肖想的美景,如今尽在他掌握之中。
......
郁灵脑子混沌,按住了腰侧轻抚的手心。
暑气渐消,时近初秋,金丝楠木制成的御案带着几分凉意,透入脊背,偏偏她额头还渗着薄汗。
萧铎从始至终没有吻她,若他能温柔地吻她一次就好了。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从前总是抗拒与他亲密接触。
如今她需得用手臂挡着,才能止住喉间不断上浮的微咛。
时近丑时,萧铎才将人抱着去了内室。
娴妃一头无法披散肩身,眼眸湿漉漉的,萧铎心头一颤,并不知足,一双铁臂将她按到怀里。
郁灵心里空落落的,仰头绕过男人高挺的鼻梁去吻他。
萧铎侧首避开,宽大手掌按着她孱弱肩头,眸光寡淡冷漠。
隔日清晨,郁灵被萧铎叫醒,“起来,伺候朕穿衣。”萧铎不惯着她。
他是没有手么?!
如此阴晴不定,前一趟在养心殿侍寝他还很温和地要她继续休息,如今又如此严厉。郁灵面上装得乖巧恭敬,去屏风之后伺候萧铎更衣,他今日有朝会。
郁灵不过浅眠了半个时辰。
她仔细为他穿戴,萧铎留意到她的头发长了许多,浓密乌黑,饶有兴致地轻轻抚过她背后的发丝,指尖绕着打转。
她眼睫低垂,素净而清纯的脸颊,还有微红的唇,胡乱披了件衣裳,薄汗粘着衣料,白皙脖间、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兴趣只增不减。
郁灵仰起头要替他扣衣襟扣子,猝不及防对上萧铎的眼睛,他一直在打量她么?
男人的薄唇轻轻落在她颤动的眼睫,揪下她的手腕,郁灵微微诧异,下个瞬间又去踮起脚去寻他的唇,像是早预料他会亲她一般。
他撬开她的唇齿,动作并不算熟稔,却温柔而强势。
似要将她的魂都要引走。
“你不是不亲我么?”待到分开,郁灵质问道。
“朕何时说的?”萧铎反问。
殿外日光透过窗纱,照得屏风之后的这个角落渐热,郁灵瓷白脸染上一片绯红,夏末的天气依然燥热,晨起后的对话好似虚无的幻音。
男人眼底有光亮,如此瞧着她郁灵都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这是怎么了?
离上朝还半个时辰,萧铎忽得想要她。
“那说好了,陛下命慕容循将他的妾室领回去。”郁灵回过神,想起昨夜自己来御书房的目的。
“朕答应什么了?”萧铎反问。没意思。合着她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人?随随便便一个吻就能驱使他办事?这是交易么?
她就知道会这样,萧铎是个很难伺候的人,别说求他办事可,更何况,他从来都不喜欢她。方才涌现的莫名的愉快心情忽得烟消云散。
郁灵摇头,并没有再继续说,伸手替他将衣襟扣好。
“你今夜还来么?”萧铎问她。
“陛下吩咐说臣妾不能再来御书房,臣妾就不来了。”
“那你昨夜就没记得朕说的话?”萧铎戳穿她。
郁灵一时哑口无言,她不明白萧铎的意思,“那陛下希望臣妾来么?”
萧铎神色肃然,并不回答她。
“今夜过来,明夜也过来,十日之后,朕命慕容循去李府领人。”萧铎道,他觉得这大约是慕容循办的最得他心的一桩事。
郁灵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意思是叫她连着伺候他十日,才答应帮她办这件事。
“十日?”
萧铎神色肃然,“你不愿意?”
郁灵听过民间一句俗话,叫做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连着十日侍寝,加上他政务繁忙,他确定真要十日?
而且她确实不大愿意,夏末暑气犹在,她不喜欢与他亲近,他跟个火炉似的。
“不是嫌朕心狠手辣么?你这位姐夫倒是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萧铎嘲讽道,“结果怎样?一朝高中,便厌了发妻。”
郁灵不明白他的意思。
此时外头传来脚步声,几个宫人经过。
“陛下今日还未起,先别忙活了,端着早膳在这廊下等片刻。”原来是御膳房的宫人。
“听说了么?御史台那位先前得陛下宠信得李大人,这几日家宅不宁呢,闹着要纳妾。”
隔着一扇窗,郁灵听清小太监们的话,真的是坏事传千里,堂姐家里的事竟弄得宫里人尽皆知。
郁灵脸上无光,抬眸看萧铎一眼,转身要离开屏风。
“听说那女子还不是普通人,原是教坊的花魁,慕容大人替她赎身收入后院,后又将人赶了出来,那李棠大人便英雄救美了。领回家,纳妾的礼还没过,当夜就迫不及待入了洞房。”
郁灵驻足想听一听,这内里的细节都传开了,她都不知道这么多呢,果然两人已经有了苟且!
“听闻李棠的正室夫人还是娴妃娘娘的堂姐妹,李棠就不怕李夫人告到娘娘面前?”
“你怎么就不明白这里头的玄机。李棠前些时日在朝堂上弹劾陛下的那些话,还有什么说他这些年一直未立皇后,要他早日立后,不要过于宠爱妃嫔。这些话早就惹得陛下心生不满。那女子好好的怎么会被慕容大人赶出府呢?她可值好几千两银子呢。必定是陛下吩咐慕容大人,设下这美人计,弄得李棠家自己鸡犬不宁!”
这分析得很在理!郁灵缓缓回首,看向了身后之人。
他怎么如此卑鄙?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鄙弃之意。
萧铎留意她的眼神,冷若冰霜的脸上浮现不满之意,先她一步走出屏风,“少听宫人胡诌,朕若想整治李棠,有的是手段,怎会使这般不入流的!”
郁灵沉默不语,眼神却躲避,这还有别的可能么,必定是萧铎派慕容循去整李家。
萧铎是个有仇必报之人,难道还真指望他看在李家与她有亲的份上饶过李棠?
“臣妾告退了。”
“你等等。”萧铎将人叫住,“爱妃不相信朕?”
“臣妾怎么会不信呢,臣妾很信。”
摆明了口是心非。
“你若不信,朕将慕容循叫来,你亲自问他,此时是否受朕指使?”萧铎道,“顺便叫他将人领回去。”
宫里传得越来越离谱,萧铎也烦心。
慕容循正好进宫上朝,被叫来御书房,他立即明白其中原由,“那名唤洛儿的女子确实是臣的妾室。但叫她勾引里棠一事是陛下吩咐的。”
挖皇帝墙角一事,他可从来没有放弃过。
“朕何时命你这么做?”萧铎知道慕容循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哦哦,是臣糊涂,陛下从未命臣这么办过。”
君臣这一问一答,郁灵看萧铎的眼神就更怪异了。
“娴妃还是怀疑朕?”萧铎质问。
“臣妾可不敢、”郁灵面上装得依然恭敬,心里却是骂开了。
“既然洛儿一事叫娘娘心烦,臣回去就命人将她从李家领回来。”慕容循道,没想到洛儿不仅搅和了李家,还连带着搅和了皇帝与娴妃,妙啊。
既然事情解决了,郁灵也不想再看到萧铎这张脸,“臣妾回清宁殿了,陛下快上朝去吧!”
“你等等、”萧铎揪住她的手臂,“你不信朕?”
“臣妾怎么会不信陛下呢?”郁灵展露笑意,“陛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使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萧铎听得出她的反话,“不入流的手段?那也要你那姐夫上钩才行?平日里装得两袖清风,不过是下作的美人计就上钩了。你以为将那女子领走就解决了?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这话虽气人,但一下也戳中了郁灵的心思,其实萧铎说得不错,单单只是将人领回去,这不是掩耳盗铃么?姐姐以为那女子离开李家就万事太平了?本质已经是夫妻离心啊。这李棠就不是个东西!
“等等陛下、”郁灵揪住萧铎袖口,“臣妾有个计策,陛下能否给臣妾行个方便?”
郁灵将姐姐叫进宫。
“如今外头都在传,说是姐夫已经与那女子有了肌肤之亲。”
“他们都在胡说。”郁青信誓旦旦,“李棠同我保证,说他夜里不过是去那女子房中开解她,叫她不要想不开,绝对没有男女之情,更没有肌肤之亲!我只是不放心,所以才来求你想办法,让人将这女子领走。”
“我与李棠是结发夫妻,他是个正人君子,是个堂堂正正的读书人,虽然他家世单薄,母亲姐姐强势,但这些年我与他同甘共苦,我们的夫妻情意笃定,他也是真心疼爱女儿,并未因我没有生儿子而对我有过半句抱怨......这一次他不过是太过心善,同情那个女子罢了!”
郁青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但郁灵也在皇室多年,也听过不少王公大臣家中的事,李棠看似君子,但内里绝非坐怀不乱之人。
“既然如此,姐姐愿意考验他一番么?”
“我敢。”郁青孤注一掷,她抛弃娘家,孤注一掷跟了李棠,她坚信自己的选择不会出错。
晌午过后,郁灵带着姐姐去了御书房。
“真要这么做?”萧铎头疼。
“陛下明明答应好的,怎么出尔反尔了?”郁灵揪住他的手臂,仰着头与他理论。
“不过是朝臣的家务事,朕不想插手、”很荒唐,臣子后院的事,还要他配合来演戏,他哪里有这么多闲工夫?
郁灵瞪着一双美目,凝视着萧铎,他最好识相一点,否则她就戳穿他的阴谋诡计!
对视片刻,“成吧......”萧铎无奈配合,吩咐刘歇去传李棠来御书房。
李棠得了皇帝传召, 兴冲冲地来到御书房。
萧铎开门见山,“慕容循方才告到朕面前,说你无故扣留了他府中的姬妾洛儿。”
李棠面露诧异, “臣并非无故扣留!洛儿深明大义,时常劝诫慕容侍郎要清正廉明, 他厌烦了就将洛儿赶出家门, 臣不过是收留她罢了。”
此时慕容循正好进殿来,“陛下, 哟,李大人到了。正好,我一会儿出宫时顺便去接洛儿。”
李棠当场急眼了, “你不是赶走洛儿了么?怎么又要接她回去?!”
慕容循笑道,“李大人在说笑吧,洛儿身价斐然,是我花了银子为她赎身, 那日不过是打骂几句将她撵出府邸, 就跟小猫儿小狗不听话, 恐吓几声一样。谁知李大人竟顺手牵羊将她领走了,几日都不曾归还, 我才来禀告陛下。若不是看在娴妃娘娘的面上,我早去吏部告你了!!!!”
“李大人瞧瞧, 洛儿的身契还在我手上呢?”
李棠面色难看, “陛下, 慕容大人贪财好色, 后院姬妾无数, 听洛儿说他对姬妾动辄打骂,还请陛下严查此事, 杜绝官员奢靡之风!!!”
郁青站在内室的幕帘之后,心乱如麻,双手绞着手帕,她的夫君没有错,相比起皇帝、慕容循这等奸臣,她的夫君是天上皎月,清正廉明!
郁灵懒懒散散摇着扇子。
萧铎开口,“朕自然会整治,但慕容循有身契在手,你该归将那女子归还给慕容循。”
少在他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臣、臣身为官员,有救济百姓的职责,臣看不得洛儿姑娘回慕容府受苦。”
“哟哟哟,你这么爱救济百姓,怎么不救济天桥下的老乞丐?”慕容循嘲讽道,身为男人他太懂李棠了,但他就是看不惯他这幅虚伪模样,“李大人放心,既有皇帝做主,我接回洛儿以后不定不会再苛待她,一定会好好疼爱她!”
“洛儿她、她不肯跟你走!”李棠道。
“为何?”慕容循看向幕帘之后的人影。
李棠涨红了脸,“因为她心系于我......”
“你的意思是洛儿对李大人有情?”慕容循逼问,“那李大人你呢?”
“我愿意花钱为她赎身,慕容大人要多少银子才肯放人?”李棠问。
说得正气凛然,俨然一副救世佛陀的架势。
萧铎与慕容循对视一眼,李棠还真将人当傻子了,大家都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脑子里那点事。
慕容循继续问,“想想还是有些舍不得,我将她带回家是为了叫她给我生儿育女,洛儿生得漂亮,她生下的孩子必定也十分好看。”
“我已经与她有了肌肤之亲!”李棠脱口而出。
慕容循假装变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还请慕容大人割爱!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钱财倒是其次,只是你的夫人,娴妃娘娘的姐姐,肯答应洛儿进门?”
“答应答应!”李棠立即道,“我夫人贤惠温顺,必定会同意洛儿进门。”
萧铎别开眼,不言语,若非娴妃要求,他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李棠。
“您夫人贤惠貌美,你们夫妻情深,李大人怎么还要洛儿啊?不如将她还给我吧,一个妾室而已,我不嫌弃她侍候过李大人!”
李棠心急火燎的,“我与她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那李大人到底是爱令夫人,还是更爱洛儿,我可看不得洛儿到了你家受冷落。”
“我自然更爱洛儿。她文才斐然,知书达理,深明大义,我与她谈天说地,她无所不通,这样的女子我自然爱重!”
“所以说你不爱令夫人?”
李棠思绪紊乱,他自然爱妻子,妻子当年为了跟他与家中断了往来,但这些年,妻子对他的抱怨越来越多,还要几次三番教他为官之道,有时回家他都懒得再与妻子说话,倒是洛儿,她知他心中烦恼,与她聊完他每次心情舒畅,然后有一夜,他就自然而然地与她......
“我的夫人一路与我同甘共苦,我敬重她。”李棠下定决心,“陛下,还请陛下做主,让臣纳洛儿进门,臣往后必定会好好爱护她们妻妾二人。”
萧铎已经不再拿正眼瞧李棠,丢人现眼的东西。
慕容循道,“既李大人如此情深,明日还请拿五千两银子来,我就将洛儿的身契给你。”
李棠闻言,大喜。
“还站着做什么?回去筹钱吧。”萧铎吩咐。
“谢慕容大人,谢陛下!”李棠神采飞扬地走了。
御书房里静了下来,慕容循笑着笑着也渐渐没了笑意,这样的事,可笑又可悲。
内室的幕帘被掀开,郁青呆若木鸡地走出来,抬头茫然四顾。
方才那个人真的是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君么?
“他说他与洛儿两情相悦?他说他敬重我?”郁青询问郁灵。
郁灵只是想让姐姐看清李棠好色的真面目,但她没料到李棠说的话这样残忍,“他不过是看中洛儿美色......”
好像看中的不止是美色,李棠似乎动了几分真情?
郁灵唇齿微张,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一生气握拳狠狠砸再萧铎面前的御案上,“哼!我就知道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郁灵说完才留意到萧铎看她的眼神,陌生而冷淡,像是头一回认识她,就如同当日在胡同里看到她与人争吵一样。
那个......她似乎将皇帝也骂进去了。
郁灵拉着姐姐到廊下说话,“如今你知道李棠是个怎样的人了?你有何打算?”
眼下无非两条路,要么装聋作哑,顺从李棠,要么......
郁青哭过之后道,“家里别说五千两,此刻家里一百两都拿不出来了。所以、所以李棠还是得将女子还给慕容循。”
姐姐选择忍气吞声装聋作哑,郁灵也不劝她,身为女子各有各的无奈。
将人送走,御书房清净下来,郁灵被皇帝叫住。
“爱妃,什么叫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郁灵窘迫,“臣妾少说了一句话,陛下除外,陛下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萧铎的脸色并没有更好几分。
她揪了他的胳膊,“真的真的,臣妾发誓说的都是实话。”
他皱眉看着她。
该死,这个男人如今越来越不好哄了!
郁青回到家中,李棠先她一步回来,“我正寻你呢,家中还有多少银两?”
“不足二十两,用完就要等你的月俸了。”郁青道,提着裙摆跨入前厅。
李棠觉得妻子今日有些怪,但也并无细想,“娘子能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郁青去照看女儿。
“是这样的,我、我的上司左都御史过几日要做寿,我与几个同僚凑份子,需要一千两。”
“一千两?”郁青疑惑,“你不是说左都御史还有你那几位同僚两袖清风,怎么过寿要凑这么多银子?”
李棠脸露男色,“官场上的门道你不懂,反正我就需要这么多银子!你的嫁妆还有多少?”
“没有了!!”郁青道。
李棠狠狠唉了一口,扭头往他母亲院子里去了。
郁青心乱如麻,赎洛儿要五千两,李棠只问她要一千两,或许真的只是给上司做寿而已?郁青还是跟了过去。
看李棠进了婆母的屋子,她就在门口听着。
“母亲还有多少银子?一并拿出来吧,我要给洛儿赎身。”
“赎身?她不是遭人抛弃不要的小妾么?白得的妾室怎么又要赎身?”于氏道。
“现在人家要五千两银子。”李棠道,“我已经问同僚借了四千两,还有一千两母亲想想发办法吧!”
“五千两?!”于氏惊呼道,“你昏了头了!赶快将那女子赶出去!别说五千两,五十两我都不会出的!!!购买多少个丫头了!!”
“不是母亲要将她留下的么?怎么如今又、”
“那是因为白捡的我才叫你留下,给你生儿子,有五千两银子,我可以给你买上多少妾室啊!”于氏道,“我一分钱都没有,你要银子问你娘子要去。”
“郁氏的嫁妆用得也差不多了。”
“那就叫她去问她那个当皇妃的妹妹要啊,别说五千两,就是五万两,也是人家一个小指甲盖的事!”
李棠到处要不到钱,整个人烦躁至极,他是绝对不会让洛儿羊入虎口的!
想着怎么着都要弄到一千两银子,然而推门出去,显得撞到门口的郁青,夫妻二人四目相对。
郁青浑身颤抖着,“你借了四千两,要为她赎身?”
李棠眼神闪躲了一下,紧接着又硬气起来,也不遮掩了,“是、没错。”
“然后纳她为妾?”
“我何时说过要纳她为妾,我不过是可怜她孤家寡人罢了。”李棠烦躁,“你的嫁妆还剩多少,通通拿出来,大不了我发了月例还你便是。或则你进宫去问娴妃借,横竖她原本就要赏你五千两!!”
李棠想起来那五千两银子了,那不是正好么,有了那五千两银子,一切事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