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爹妈穿七零—— by醉鱼仔
醉鱼仔  发于:2023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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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不起的是我吗?你对不起的是高哥、是你自己,高哥从我们队里还没开始搞养殖场的时候,就一直在帮我们,结果差点被你连累,你想没想过,高哥要是丢了工作咋办?他家里媳妇和两个孩子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马向东的头越来越低,都快埋桌肚里了,高师傅劝道:“哎呀你说他干什么?不怪他,是陈国庆比东子先进单位学得还没东子好,这才天天找他的茬,东子怕影响工作,能忍都忍了,这次是陈国庆实在太过分,编排女同志,东子揍他也是应该的,我要是在场,我都得揍他!”
苏长河哼道:“高哥你别为他说话,家里为了让他进运输队,容易吗?他不好好工作,天天惹事生非,还把你牵连上,哼,我看他就是皮该紧了……”
苏长河越骂,高师傅越劝,他看马向东一个大小伙子,眼泪都被骂出来了,心里最后一丝芥蒂也消失了。
哎,这事本来就不能怪他。
吃完饭,送走高师傅,苏长河才回头看马向东,“真哭了?”
马向东抬起胳膊使劲擦眼睛,瓮声瓮气道:“没有!”
苏长河把手帕递过去,伸手呼噜他脑袋,“傻小子,说你两句,还真掉眼泪了。”
马向东眼泪又要下来了,他还以为姐夫生他气,不管他了,“姐夫,都是我的错……”
“你错哪儿了?那种人就该揍!”
“啊?”马向东傻愣愣地看着他,苏长河笑了,“傻小子,刚才那是在老高面前,你跟人家闹矛盾,把他牵连进去,不说说你像样子吗?”
马向东还没反应过来,苏长河拍拍他,“陈国庆呢,不用管他,他得罪的可不止老高,还有队里那些老司机们,以后没好日子过。”
“你呢,记住了,像他这样的小人,一直忍让是不行的,要么给他打服了,要么谨慎点……当然,不是让你真打,别啥事都动拳头,动动脑子。”
“还有,最后一点,当初送你来县城,姐夫就跟你说过——”
马向东看向他,只见他姐夫勾起唇角,淡淡道:“咱不主动惹事,但是咱也不怕事!”
“后来呢?”
苏家从来没有什么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相反,苏家还习惯在饭桌上聊天,晚上吃饭,苏长河说起今天临时被叫走的事,苏月就追问后续,偏偏苏长河浅装一下就不说了。
苏月忍不住追问,“爸,后来呢?”
“后来你小舅感动得嗷嗷痛哭,哭着喊着说‘姐夫你帅呆了酷毙了,你就是我的偶像我的神’”
苏月移开面前的碗,默默:“呕……”
“咋地?吃撑啦?那正好,鱼籽我来吃……”苏长河一点儿都没不好意思,他伸出筷子夹苏月碗里没舍得吃,特意留到最后的一大块鱼籽。
苏月忙把鱼籽塞进嘴里。
“哎呦呦吃得够快,我看看你碗里还有啥,咦哈哈,还有一小块鱼籽……”
“哪儿呢?哪有?”
马蕙兰忍不住敲敲苏长河的筷子,“行了,别逗你闺女了。”
卫阳也看不下去了,“哥,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跟月月一个年纪。”
苏长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不正说明我年轻?”
今天的晚饭是马蕙兰做的,按照苏家分担家务的习惯,晚上洗碗刷锅的活就是苏长河和卫阳的,两人在厨房,一个刷锅,一个冲洗碗筷。
卫阳边干活边问:“哥,咱真的要跟运输队合作吗?”
“当然了,以前我们跟运输队合作不划算,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们的小打小闹,现在厂子里产量上来了,和运输队这样的公家单位合作合法合规还更方便。”
以前让老高他们帮忙运输,还得配合他们的时间,以后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也是正经的客户。
苏长河正跟卫阳说,让他明天把这笔钱报给温瑜记账上,马蕙兰在外面叫他,“老苏?老苏?”
“哎!哎!怎么了?”
“有人找你。”马蕙兰朝屋子里指了指,苏长河甩甩手上的水珠,在围裙擦了擦,一边进屋,一边问:“谁啊?”
堂屋里的人站起来,原来是周刚,片刻后,周刚鬼鬼祟祟,如来的时候一样,避着人从苏家出去。

不管是养殖场还是农副产品加工厂,一直以来,几乎都是苏长河的一言堂。
即便苏长河总是和大家说,养殖场和厂子都是大家的,队里也没人插手,不是大家的道德有多高,而是大家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不知道就别插手。
队里本来啥也没有,是长河搞养殖场和厂子,带他们赚钱,他们相信长河不会害他们,还乱插手干啥?
他们是会和各个厂子百货商店打交道?还是知道做罐头的设备从哪儿买?
但是,有的人就没有这份自知之明。
公社里,苏长河已经被叫过来好一会了,他坐在椅子上,腰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公社主任说了半天冠冕堂皇的话,见他毫无反应,心里不由浮现一丝不悦,他的言语更加严厉。
“长河同志,这是公社一致的决定,工农分工不同,农民的本职就是种地。所有的厂子都是属于国家的、集体的,是全体人民共有的,而不是你们前进大队的私产……”
“长河同志,你是知识青年,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当然,你要是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说嘛。”
说?说什么?说他不同意?话都说到这份上,苏长河不会还单纯到以为自己的意见有用,那就不是单纯,而是单蠢了。
苏长河心中冷笑连连,他本以为有升职的事吊在前面,公社主任起码能等到厂子发展起来再动手,没想到他们为了摘桃子,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
这点就是双方认知的差别了,在苏长河看来,厂子现在才哪儿到哪儿,但在公社主任和胡得柱眼里,前进大队的这个厂子现在就已经发展起来了,而且发展的速度简直让人吃惊。
其实,胡得柱早就盯上了前进大队的加工厂。他之前抢了别人给纺织厂供货的生意,货就是从各大队收的家禽鸡蛋,上次听说有其他人也在收,还导致各大队涨价,胡得柱就让人去打听。
结果就知道了公社下面有个生产队自己搞厂子,还搞得像模像样,天天都有车子来,生意红火得不行,胡得柱就动了心思。
比起一个效益红火的厂子,纺织厂那点生意算什么?
胡得柱当即就去找他爹,没错,他从小就知道他那个死鬼爹不是他亲爹,公社主任才是他亲爹,而且公社主任只有闺女,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
身为公社主任唯一的儿子,胡得柱跟他亲爹也不客气,上来就说,他要那个厂长的位置。
公社主任虽然疼儿子,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还指着这个厂子让他更进一步,当时没答应胡得柱的要求,而是说,“等时机成熟……”
现在就是他认为已经成熟的时机,厂子的发展已经走上正轨,他儿子不需要费心什么,厂子就能继续生产,照常带来效益。
到时候要是能凭借这个成绩升到地区,这边有他儿子在,这块肥肉也没有落到别人手里,要是不能,厂子掌握在他儿子手里,他们也不吃亏。
没错,公社主任这个成年人,贪心得很,钱和权,他两个都要。
“长河同志,厂子不是你个人的,这不是夺你的权,这是公社派人帮助你更好地管理厂子!胡得柱同志也是一位优秀的好同志,一定能配合好你的工作!”
公社主任打一棍子也不忘给一颗甜枣,他暗示苏长河,虽然你从厂长变成副厂长,但是给你的待遇只会更好,甚至只要你好好协助胡得柱,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不是知青吗?以后让你回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坐在苏长河对面的胡得柱,两手交握,搭在桌子上,坐得一本正经,瞥过来的眼神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苏长河觉得真没意思,看这爷俩在这儿耍猴戏,还不如回家看他闺女又在折腾啥玩意。
“主任说得对!”公社主任还在说话,苏长河突然站起来,说了这么一句,吓了他一跳。
苏长河笑了笑,“没错,厂子不是个人的,是集体财产!”
他着重强调了集体两个字,语气真诚,“我服从公社的决定,代表前进大队欢迎胡厂长的到来,也希望胡厂长带领我们前进大队养殖场及农副产品加工厂再创佳绩,让前进大队乃至红旗公社所有社员生活越来越好!”
“至于我,”苏长河勾了勾唇角,“有胡厂长这样的好同志来管理厂子,我终于可以卸下肩膀上的担子了,不瞒二位,我还打算参加今年的高考呢,正愁没时间复习功课,主任就是主任,这下我可以安心复习了……”
公社主任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辞职。”
抢了我的厂子,还想让我继续给你儿子干活?哼,老子不干了!
苏长河说完这话,礼貌地告辞,话里满是“啊终于卸下厂长重担,太开心了,开心得现在就要回去复习三小时”的意思,然后他就甩着手溜了。
公社主任看他说走就走,脸色跟打翻了颜料桶似的,五颜六色。
胡得柱踢了一脚凳子,凳子腿在地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不干就不干,走了正好!一个书呆子都能管好厂,我还管不好吗?”
公社主任心里承认苏长河是个有本事的,但是大多数人看自己孩子都带滤镜,何况他此时被苏长河的行为气到了,便只道:“去了给我好好干!”
“放心,我知道。”
胡得柱很有信心,虽然他从小到大搞砸过很多事,比如公社主任望子成龙,曾经试图给他弄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结果他不好好表现,还弄大了人家女同学的肚子,差点被抓起来;
又比如工农兵大学生梦碎,他爹又把他放在自己身边,打算亲自培养儿子,结果胡得柱仗势欺人,欺到了上面下来“微服私访”的人身上。
因为有亲爹在后头收拾烂摊子,胡得柱一直认为自己也是个有为青年,只是可惜没有一片新天地让他大展身手。
现在新天地有了,胡得柱带着两个狗腿子,迫不及待地前往前进大队。
于乡下极其稀少的自行车,胡得柱及其狗腿子一人一辆,三辆车大张旗鼓地骑进前进大队。
“哎,你们大队长呢?”
地里干活的人疑惑地看着他们,“啊?”
“问你们大队长在哪儿?”狗腿子一号上前,大声介绍,“这是胡得柱同志,公社派来的新厂长!”
啥?地里干活的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马老爷子终于赶过来,他面无表情地问:“是胡得柱同志吧?厂子在那边,跟我来。”
地里干活的人见大队长带着这三个莫名其妙的人往厂子方向去,终于回过神,忙不迭追问,“大队长,咋回事啊?”
有急性子的直接跳上田埂,“叔,什么新厂长旧厂长,咱们厂长不是长河吗?”
“是啊是啊,咱不是有长河了吗?”
“活干完了?都干活去!”马老爷子板着脸训斥他们,自己也没忍住泄露了一丝怨气,“这是公社的安排。”
说罢,他让三人跟他走,胡得柱瞥了一眼身后议论纷纷的众人,冷哼一声,跨上自行车,往马老爷子指的方向骑去。
见他们真往厂子去了,地里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公社安排?公社凭啥安排?咱有厂长啊!”
“是啊是啊,长河才是咱的厂长啊!咱的厂子可都是长河搞起来的……”
“这个胡什么是新厂长,那长河又是啥?不会不让长河当了吧?”
“不能吧……”
“那可不一定!怪不得之前把长河叫到公社去,敢情就是要夺我们的厂子啊?”
这话一说,大家心里更加担心,公社安排人来,他们的厂子以后是不是就成公社的了?那以后还能给他们分钱吗?
“咱、咱去问问长河,到底啥情况?”
“对对对,咱去找长河……”
“还没下工呢!”
“那就下工去,下工咱一起去!”
“好,下工咱就去!”
这边,队里的大家伙抱着满心的不安、担心与疑惑,就等着下工去找苏长河问情况。那边胡得柱已经进了办公楼。
马老爷子介绍了一句,“这是公社安排的厂长胡得柱同志。”就走了。
胡得柱也不在意,来之前,他亲爹给他讲过前进大队的情况,他知道这个大队长是苏长河的老丈人,走了还更好,反正有两个狗腿子替他宣传,“这是新厂长,以后都要称呼胡厂长!”
厂子里员工不少,但要么在养殖场,要么在车间,还有几个业务员在外面没回来,办公楼只有温瑜、马红兵、马庆华三人在。
胡得柱巡视一圈,不太满意,问他们:“人都哪儿去了?”
温瑜三人各忙各的,温瑜是真忙,马红兵和马庆华两个都是业务员,主要工作都是在外面跑,在办公室真没啥事,但两人也没事找事,把填好的报销单划了重写,做出一副忙碌的样子。
谁也没搭理胡得柱,胡得柱气得不行,他的狗腿子觑着他的脸色,狗腿子二号抢先一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厂长问你们话呢!人都哪儿去了?”
马红兵倒霉,拍的是他的桌子,他笑嘻嘻地抬头,“啊?问我们啊?早说啊,这个点儿,大家伙都忙着呢!”
马红兵掰手指一个个数,“小伟在养殖场、红霞也在养殖场,马祥上午休息……卫哥在带新人、超英在外面跑业务、李秧苗也在外面跑业务……单大娘在……春凤嫂子在……”
这都什么跟什么?胡得柱听得头晕了,“停停停,谁问你这个了?你去,把在厂里的人都叫过来。”
“这可不行,厂子里机器开着呢,停一秒钟,浪费的就是钱,还有养殖场那边,小伟他们走了,那些鸡怎么办?要是一个没看好,万一死了,损失算谁的?我们苏厂长说过了,工作放在第一位,任何虚头巴脑的事都不能影响大家工作!”
胡得柱脸黑了,狗腿子二号忙道:“什么苏厂长不苏厂长,以后只有我们胡厂长,苏长河已经不是厂长了,也不是厂子里的人了!”
马红兵冷下脸,把桌子上东西一收,起身就走,“麻烦让让!”
“干什么?上班时间你去哪儿?”
马红兵冷笑一声,“我是业务员不知道吗?业务员当然要出去跑业务了!”
马庆华也冷哼一声,撞开挡路的狗腿子二号,“红兵,等等我。”
他们这么不给面子,气得胡得柱一脚踹在桌子上,谁知办公室的桌子用料实在,这一脚没踹动桌子,反而踹疼了他自己的脚。
胡得柱皱着脸,“嘶!”
两个狗腿子忙扶着他坐下,一个问:“没事吧?没事吧?”另一个安慰道:“咱们有公社盖章的文件在,不怕他们不承认,大不了到时候让那个大队长把大家都召集过来,宣布这个消息。”
胡得柱想想,也只能这样了,大队长不敢不听公社的,有大队长发话,厂子里还敢不听?
狗腿子二号又道:“等咱们完全掌握了这个厂子,谁要是像刚刚那两个人一样,敢不给厂长面子,厂长你就不给他们发工资,把他们都开除!”
狗腿子一号附和,“没错,到时候,整个厂子里,谁也不敢不听厂长的!”
胡得柱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办公楼里越发空荡荡,三人也不可能就在这里傻坐了,两个狗腿子就说先去厂长办公室,“重要的东西肯定都放在厂长办公室里。”
三人上二楼,找到最大的一个单间办公室,办公室里竟然有人。温瑜推了推眼镜,静静地看着来人,“……有事?”
在经过马红兵和马庆华两人,胡得柱竟然还觉得这人的态度不错,他问道:“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财务……柜子里的文件不能乱翻,别动!”
“你搞清楚哦,现在是厂长要看。”狗腿子一号自顾自继续地翻,温瑜急匆匆跑过去,把他手里的东西夺过来,往柜子里一塞,“碰”地关上柜门。
狗腿子一号气道:“整个厂子什么东西厂长不能看?”
“财务资料,闲杂人等,一律不能动。”
“什么闲杂人等,这是厂长,胡厂长!”
温瑜看了一眼他指的人,还是挡在柜子前,胡得柱刚才对他的那一点好感也烟消云散,他低声咒骂,“又是一个不识好歹的。”
“行了,”胡得柱开口制止狗腿子一号还要再说的话,他一边往办公桌后面走,一边叫温瑜,“把东西收拾收拾滚出去,厂长办公室怎么什么人都能进?”
温瑜又推了推眼镜,他的眼镜是新换的,才戴没多久,总有种往下滑的错觉。温瑜疑惑:“什么厂长办公室?这是财务部。”
最大最好的办公室竟然不是厂长办公室?那厂长办公室呢?
温瑜给他们指路,“一楼进门左手第二间。”
那不是他们刚来的那间吗?屋里摆着三四张桌子,那是厂长办公室?
没错,因为他们厂长根本就没有单独办公室,苏长河也觉得自己不需要,有啥会都直接在会议室开,至于重要资料,财务办公室有个柜子就够他用了。
所以,他一直是和大家共用一个办公室,方便给他们安排工作,布置任务。
温瑜指着打开的门给他们看,门上挂着个木牌,木牌上三个工工整整的字“财务部”。
胡得柱再也忍不住了,自从过来,没一件事顺心,他一把把木牌摔在地上,“我才是厂长,从今天起,这间就是厂长办公室!”
马红兵和马庆华根本没有出去跑业务,两人在养殖场和车间乱窜,把新来的胡厂长的第一手消息告诉大家。
其实苏长河已经提前告诉过厂里的人,让他们不用管那么多,继续干自己的活,但是听说新厂长真的来了,大家伙还是像听到什么噩耗一样。
于是,中午来到苏家的人除了队里的队员们,还有厂子里员工,大家忧心忡忡,“长河,咱现在怎么办啊?公社是不是要抢咱厂子?”
“厂长,那个姓胡的一来就要大家都去见他,还把温瑜赶到楼下,说那以后就是他的厂长办公室……”
“真是欺人太甚!明明厂子是你一手建立的,他们看厂子赚钱了,就来抢,那个什么狗屁胡厂长,我们根本不认!”
“没错,长河我们根本不认,我们去公社,找公社主任说,行不行?”
“厂长我们也去,我们也只认你这个厂长……”
屋里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的一片,苏长河都快插不上话了,他站上凳子,双手下压,“安静!安静,都听我说。”
无论是队员,还是员工,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他,苏长河道:“你们相信我吗?”
“相信!”大家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就听我的,队里的人该干活干活,厂子里的人该上班上班,以前怎么做,现在一切照旧,这个新厂长,大家不用管,做你们自己的事!”
大家不放心道:“那、那他要是胡来呢?”
队里这么多人,也有人认识胡得柱,或者听过胡得柱的二三事,这人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是祸害他们的厂子咋办啊?
苏长河道:“他要是有啥危害厂子利益的命令,大家别听,按我之前安排下去的任务,继续做,至于其他的,他们就三个人,在我们队里,大家这么多人,一人一只眼睛盯着,还怕他搞什么事瞒过我们?”
苏长河把大家都安抚下来,让他们该咋样咋样,马老爷子马有田几人却没那么好安抚,他们等大家走了,才问道:“长河啊,你到底有啥打算?咱就不能把这个胡得柱弄走?”
苏长河笑道:“他是公社安排的,公社都下了文件,咱还能不听咋地?放心吧,他就是在厂里,也做不了什么。”
胡得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厂里人都不听他的,除了那个做账的,办公楼一个人就没有,问就是都在忙。
这怎么行?他是来当厂长的,不是让人糊弄的。
胡得柱仗着公社的势,威逼利诱让大队部协助他的工作,首先就是让厂里所有人,不管是在外面跑业务,还是在养殖场车间哪儿,都到会议室开会。
会议室里,大家都到齐了,胡得柱才带着两个狗腿子过来,一个狗腿子给他开门,另一个狗腿子把凳子拉开,胡得柱端着杯子,慢腾腾地坐下。
“都来齐了吧?”胡得柱咂了一口茶水,将茶叶呸回杯子里,如果苏长河在这里,肯定得说“不愧是亲父子,这派头和他爹真是像了十成十。”
胡得柱的两个狗腿子分别坐在两边第一个位置,两人叫大家都站起来,道:“大家欢迎胡厂长!快,都鼓掌欢迎!”
会议室内不少人翻了个白眼,单大娘更是吐槽,“尽搞这些有的没的!”
不管其他人如何,两个狗腿子带头鼓掌,营造了一片热闹的气氛。
在这种热闹中,胡得柱才正式开口,他先说他的厂长职位是公社任命,公社文件就贴在一楼墙上,以后厂子就是他来管理。
又画饼说在公社的领导下,厂子才能发展得越来越好,以后发展好了,大家也会更好。
胡得柱说了半天,见大家毫无反应,既不欢呼叫好,也不对他这个新厂长表示认同。他心中不悦,心道,看来不杀只鸡给这些猴看是不行了。
胡得柱厉声问道,“业务部经理卫阳是哪个?”
卫阳举了举手示意,胡得柱打量了他一番,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当初他抢走纺织厂的供货生意,卫阳曾在他手底下卧底过一阵子,不过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卫阳好吃好喝,个子蹿了一截,整个人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胡得柱没有认出来他,按计划“杀鸡”,他训斥道:“你身为业务部经理,是怎么管理业务部员工的?啊?一个个在厂子里都看不见人影,都说是去外面跑业务了,用得着都去吗?还有没有个上班的样子?还是说我们厂子里的工资就这么好拿……”
大家听着都有点不像样,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他们跑业务不在外面还能在哪?天天在厂里坐着,能签上订单吗?
马红兵站起来,反驳道:“我们不在外面跑,怎么找客户?”
胡得柱见又是他,怒道:“插什么话?叫你说话了吗?我在跟业务部经理说话,你算老几?”
“我……”
卫阳使了个眼色,马红兵忿忿不平地坐下。
胡得柱见他不听自己的话,卫阳一个眼神却坐下了,更加坚定了要把卫阳换下来的心思,他说道:“以后业务部的经理由何二果担任,卫阳就做副经理吧。”
狗腿子一号站起来道:“我一定会努力管好业务部员工。”
胡得柱又安排狗腿子二号,“郭华当财务部经理,那个谁?”他指了指温瑜,“等会把账本钥匙都交给郭华。”
温瑜还是习惯性躲着人,像这种躲不掉的场合,也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听到叫他,他看了看胡得柱和郭华,“不、不行吧……”
“怎么不行?就这样安排!”
“最近的账还没做完,这个月工资表还没出来……”
“那又怎么了?不就是发个钱,记个账吗?你以为就你会?别啰嗦——”
“你才是别啰嗦!”
单大娘实在忍不下去了,什么狗屁厂长?屁股还没坐热,就要换他们的人,小卫可是从养殖场才建就跟着长河,每个月卖出去的货能有一小半都是他签的单子,还让小卫做副经理,他的狗腿子做经理,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配不配?
还要动他们账本钥匙,咋地?不是来帮助他们厂子发展的吗?一来就要动他们厂里的钱干什么?
还发个钱记个账?你们懂个屁?知道咱厂里工资怎么算吗?知道咱每个人有多少基本工资,多少提成,多少奖金,多少福利补贴吗?
啥也不知道,就知道安排狗腿子当干部,怎么那么能哪?
单大娘也是个不输马老太太的老婆子,一张嘴,喷得胡得柱三人毫无还口之力。
胡得柱气得连声道:“你个老太婆,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撵出去……”
“撵啊撵啊,你有本事把我撵出去,切,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辛辛苦苦搞厂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厂子搞好了,你们跑来了?还厂长,吓唬谁呢?大不了老娘不干了!”
“当我们是吓大的,还厂长,你配吗?只有长河才是我们的厂长!”王春凤也是个泼辣的,要不是厂长说的,她才懒得听姓胡的在这儿哔哔赖赖,还撵单大娘,她叉着腰,嘲讽道:“你这么有本事,把我们都撵走啊?”
“就是!”又一个人站起来,“干脆把我们都撵走,不是来抢我们厂子吗?有本事你们自己去生产!”
“对啊,我们还不乐意干了!”
“不干了,我们都不干了!”
“对,不干了……”
会议室里,除了胡得柱和两个狗腿子,其余的人都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高声喊着,“不干了!”
胡得柱又惊又怒,“你们、你们敢!我是公社派来的……”
“碰”地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厂长!”
“厂长你来啦?”
“长河,不对,厂长……”
刚刚还不愿意称呼厂长的众人此时喊得心甘情愿,他们一个个跑到苏长河身边,“长河/厂长,你才是我们的厂长,其他不管是谁派来的,我们都不认!”
胡得柱怒火中烧,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不光是苏长河,连厂里这些工人他都记恨上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连公社的话都不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吗?信不信我这就回去找公社,把你们都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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